第十四章 天都卫视
傍晚,天都市传媒集团在落日余晖中屹立挺拔,高耸的电视塔眺望着,身边那条笔直的高速公路。
传媒集团的未来,将会通向何方?
王雨潇经过广电大厦郁郁葱葱的后花园,在木头别墅一样的“领导食堂”旁,他欣赏着散养的几只火鸡。
这样的场景,真是叫人迷茫,担忧传媒集团的未来。
就像这几只火鸡,未来留在“领导食堂”的,只有火鸡的传说。
王雨潇掏出风衣兜里的烟,一只脚踩在传媒集团大门口花池子上,嘴里吐着等待的烟雾。
突然一句打招呼的声音,“你来干什么来了?”
王雨潇还没注意,声音已经熟悉的传进他的耳朵里,这动静就是离八百丈远也能分辨出来,浑厚中带着热情。
王雨潇侧脸一看,紧忙下了一个台阶,一副迎着领导的姿态。
“龚总编!”
一句天都晚报时期的问候,让他迅速进入与老领导交谈的角色,他觉得凭借老感情能拉进彼此的距离。
“我在等人。”王雨潇接着说着。
“啊,走吧,去我办公室坐会儿!”龚总编热情地邀请着。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种寒暄的机会都不多,邀请的机会更是微乎其微。
或许,只是领导碍于面子谦让一下,或许,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正在龚总编的办公室等着他。可他毫无兴趣。
他厌倦了这种卑躬屈膝的日子,早已萌生去意。
王雨潇客气地说:“不了,她已经下楼了。再见了,龚总编。”
这时,龚总编也看到了他等的人出来了,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意。
当然,王雨潇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他具备更进一步的能力,但他不是一个成熟的人。
那种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他十分厌恶。
他不是看不懂别人的嘴脸和用意,而是懒得去看。
他有意避开这些世俗的人性。
只是自己被生活所困,为了吃饭、还贷,不得不面对这些虚伪的现实。
王雨潇对于自己的活法左右为难,在这样的环境中,他很难活成自己,尽管他很努力的做着。
回家的路,是两个人幸福地相依为。
他暗自庆幸逃离那个该死寝室的,哪里有难以忘记的奋斗糗事,却不值得他有一丝留恋。
他宁愿和爱人三丫,一直这么幸福地徜徉在甜蜜的路上。
下班的公交车停在小区的西侧。
两个人购入的是一套老区二手房,房子在小区的最东侧,守着另一条路边。
途径一个卖菜的小市场,再穿过小区里的几栋楼便是了。
楼下,有一家电烤的烧烤店,不但卖肉串,还卖麻辣烫。
王雨潇没有做饭的心情。
点了10串烤串儿,两份麻辣烫,从超市又买了一盒烟,两瓶啤酒。
两个人将装食物的袋子套在餐盘上,开始品尝幸福的味道。
酒足饭饱,王雨潇走进厨房的阳台,哪里没有一丝暖意,像冷藏柜一样。
撕开烟盒上的包装,拽出一只,在微寒的空气中,王雨潇惬意地体会着,尼古丁带来给他的虚幻感觉。
五楼阳台伸出一个大妈的脑袋,用习惯的大嗓门,善意地冲着王雨潇劝说着。
“小伙子,你可不能再和媳妇吵吵了,你们两口子吵吵那点事儿,全单元都知道了。”
“再说了,你们年纪轻轻地,刚结婚有啥可吵的,就是没事儿闲得难受,放着好好的日子不知道怎么过。”
“你听大妈的,你一个大男人让着她点,男人涵养就得高一些。”
说完,她一脸成就感地关上了窗户,也没看王雨潇听完“幸福家庭教育直播课”是什么感受,她可倒是痛快了。
按她的嗓门,就是全单元不知道两口子吵架的事情,这工夫也知道了。
王雨潇也没有怪楼下的邻居人。
两口子下班之后,本是甜蜜的时间,大多用来吵架了。
这大晚上的,那个邻居也难以承受,齿轮磨合的吱吱声响。
家里出了还贷款之外,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窗户漏风,房子漏雨,也没有弄坏幸福的心情。
反而是那些令人看不顺眼的臭习惯,甚至不值一提,可是时间久了,真是叫人难以忍受。
在王雨潇心里,仿佛吵架从买房那天开始,这个种子便种下了。
所谓,无巧不成书,卖房子的老家伙,是报业集团工会的。
他是一个老资格,估计没两年便退休了。
老区享受房改福利,实际使用面积要比产权证面积大10个平方。
正赶上房产红利期,他觉得,自己卖的房价比较便宜。
原因很简单,便是顶楼有些漏雨,窗户还掉块玻璃角。
他心里比较虚,签订协议之后,便后悔了。
后来,在办理过户手续的时候,老家伙总是推脱,没少给王雨潇办理贷款添麻烦。
王雨潇找和他熟悉的晚报同事,都不愿意和那个老家伙沟通,说那个老家伙为人比较执拗。
在利益面前,谁的面子在老家伙面前都不好使。
于是,王雨潇和老家伙大吵一架。
王雨潇之所以着急办理贷款,是因为垫还房款的钱是有期限的,超过日期,是要违约金的。老家也深知理亏,他心有不甘地要求,把新交燃气费200元退给他,这才了事。
他真的在乎燃气费的钱?
老家伙只是心有不甘,又签订了买卖合同,才闹这一出,最后,王雨潇退了200元钱,他那整天堵气一样的老脸露出一丝笑容。
王雨潇也诧异,好不容易有个窝儿,却用来做战场了。
他认为,天下的新两口子都这样,像两个陌生的螺丝杆子和螺丝帽子,想要磨合得严丝合缝、牢不可破,必须得经过时间机器的雕琢才行。
王雨潇觉得,家里像多变的天气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暴风骤雨就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和煦的阳光洒在沙发上,两个人依偎在上面看着电视,像在海边,享受日光浴一样的惬意。
要说冤家路窄,还真不假。
把三丫说成是前世冤家,王雨潇是掺杂着浓浓的爱意。
可是,自打和那老家伙发生纠纷之后,在报业集团大院里,这个冤家像阴魂不散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便出现在他的跟前。
那老家伙染着一头黑发,看着人五人六的样子,王雨潇却深知他是什么样的德行。
看着老家伙的大脸,像脱相一样,整天耷拉着,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欠他多少钱?
所以,感觉老家伙走路都晃悠,为此,他的脚跟狠劲儿的踹着地面。
这风格,像是跟世界都有仇恨似地。
看到王雨潇,老家伙装作一副看不见的样子,又恶狠狠地瞟上王雨潇几眼。
每次都是那副损样儿,王雨潇心生气愤,又奈何不了他。
王雨潇也懒得和他那样的人废一句口舌。
一个没几天退休的人,就是把眼珠瞪飞出来,还能瞪他几回呢。
后来,老家伙真的退休了。
再一次回到报业集团的时候,他已经满头白发。
染发对一个退休的人来说,已经没有一点意义,他不必再用黑发伪装成一副正经的形象。
老家伙这个报业集团顶级的坏人,终于从王雨潇的眼睛里消失了,无论传媒集团有多大的波澜,和他再无关系了。
无论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王雨潇心底深处也很羡慕他,他退休享受的是高工资待遇。
老家伙再坏,也是报业集团的亲儿子。
王雨潇一干后娘养的报业人,这辈子都逃不开宿命。
只是老家伙满头白发,依然改变不了,他在王雨潇心中的丑恶形象,王雨潇特意发明一个称号,“卑鄙的正经人”暗中送给他。
或许,看似正经人,都掺杂着些许卑鄙,也说不定。
这不是空谈,还真有这样地事儿。
王雨潇今天采访了,一起公交车上发生的打架斗殴事件。
本来一个不足100元的新闻报道,结果最佳男配角没有按剧本走。
发生了什么事儿?
原来,男配角本是扮演文明的好人,却“抢戏”把主角打了。
据办案民警称,男配角被行政拘留10天,罚款500元。
既然是文明人,在公交车上,众目睽睽之下,对一个陌生人拳脚相加,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被打男子叫吴刚。
王雨潇在西城区医院的病床上,看到他委屈地躺着。
吴刚是一个中年的人,看上去比较沉稳,心思也比较缜密。
吴刚痛苦地回忆。
“今天早上,我下夜班,由于干了一夜的工作,感觉自己又困又累。”
“他像往常一样,在公交车上,找到一个习惯座位坐下。”
“公交车走走停停,晃来晃去,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睡着了。”
“无论公交车上发生什么事儿,我都躲远远的,免得给自己添麻烦。”
说到这,吴刚眼角露出泪滴。
“怎么也没想到,我这么老实,却在公交车上被人打。”
“在工厂,工友常开玩笑,说我这个人,跟名字一样,没有一点儿刚强的性格。也有工友认可,说这个人足够成熟。”
说起上夜班。
吴刚也很无奈,他说:“我工作的部门就这样,不但熬夜,还是个重体力活。一般人很难受得了这个强度的工作,为了赚钱养家,只要能赚到常人赚不到的辛苦钱,再苦再累也心甘。”
躺在病床上,吴刚也没有矫情自己的伤情,尽管他的身心正承受着痛苦,还是更担心他的工作。
此事顺利了结,也得几天时间,这几天,他一定会度日如年,一丁点养伤的心情都没有。
面对着飞来横祸,他无奈地像王雨潇倾诉。
“我家里好几口人,都在等我一个人吃饭。我一个人苦点、累点都没什么,只要能赚到钱,其他的都无所谓。”
看到眼前的病房,此情此景让他十分困惑。
“本来,我可以幸福地赶回家,吃一口热乎地早饭。”
“如今,却被人打进了医院,吃这种毫无亲情味道的伤心饭。”
说着,他指向窗台上的盒饭说。
“我强忍着疼痛,吃了半盒盒饭,若不是为了保护干体力活儿的身体,我一口都不想吃。可是,像我这样靠体力赚钱的工人,身体垮了便没有钱赚。”
“真是伤不起。”
“没想到,居然被那个素不相识的小子给打了。”
“真是毫无道理可言。”
“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就算不能好好说,也不能动手啊!算了,我真的懒得提那个小子。”“他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只是,我不敢耽搁工作,现在,靠体力赚得多的行当没有多少,为了给家里人更好的生活,我特别珍惜这份工作。”
吴刚不再说话,十分苦恼地望着窗外。
不一会,吴刚的媳妇进来了。
谈不上漂亮,但是很得体。
看上去,她很会照顾人,十分贤惠的样子。
“你不必着急了,就算没了工作,也没关系,大不了休息一阵子,养一养身子骨。”
“整天这么熬着,谁都受不了,谁也不是铁打的!”
吴刚妻子满口大实在话,说得也很在理。
她接着安慰吴刚说。
“再说了,你看,记者都来关注你的事情了。他一个打人的,还能怎样?不但拘留他,罚他的款,还得赔偿咱这些天的损失。”
望着眼前这位家庭妇女,王雨潇不胜感慨,他觉得,道理这个东西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和有没有文化没什么关系。
有文化,若是装不懂,就算说破天,磨破嘴,也叫不醒“装睡”的人。
王雨潇十分欣赏耿直的吴刚,更赞赏他这位善解人意的妻子。
“是啊,要紧的还是得把伤养好。”
王雨潇将目光转向吴刚,并劝着他能看开些。
“打人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雨潇没有见到打人男子,赶到事发地,现场早就散了。
他从西城公安分局获悉,打人男子已经被拘留了。
民警不屑宣传这种小案子,懒得折腾到看守所,甚至觉得记者有些小题大做。
不过,此案的话题性,足够吸引读者去探讨,孰是孰非?
吴刚心有余悸地说。
“那小子膀大腰圆,能把我给装进去。”
“他梳着平头,看上去,像个社会人似的。”
“我睡着了,根本不知道他从哪一站上车的。”
“当刹车的惯性,让我的头撞在前座椅子背面,这才被动地醒过来。”
“这时,他已经站在我身边了,他还用一只手狠劲地拽着,我头顶上的公交车扶手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像他这样的人,我从不正眼儿瞧。也没有和陌生人搭讪的习惯。我一个老老实实坐车的乘客,没想到,竟然被身边的乘客打。”
吴刚气愤的说。
“过了两个站牌,上来一个大爷,站在那个男子的身边,扶着扶手杆。”
“虽然老人家离我很近,但是我没有让座的意愿。”
“记者同志,你很难想到,我那个时候,已经累到站不住的地步。”
“我总不能为了让座,献爱心,让自己站着睡啊,一旦摔伤,后果还不是我一个人承担。”
“况且,我不认为,那个大爷到了,非得让我让座的那种地步,除非,他和我一样累得站不住。”
王雨潇听着吴刚的话,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
只要不是爱心专座,让座与不让座,都是购票乘客自己的权利。
不能用道德绑架别人的权利。
同样,吴刚也不能听任别人让座的言语,若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岂不是显得他更加的不道德。
吴刚气愤地说:“过了一个站牌,那个男子见我没有让座的意思,便气冲冲的对我说,你站起来,把座让给大爷。”
“他的口气十分蛮横,好像是我做错了什么一样。”
“他这么大声,引得全车人都看向我。我瞬间成了这辆公交车里,最没有德行的王八蛋。”
“我感觉颜面扫地,也大声地质问那个男子。”
“你凭什么资格,来指导我该怎么做?你凭什么这么横着说话,我又不欠你什么。不能好好说话的话,你就别说话。”
那男子没当成“英雄”,也觉得理亏。
他清楚自己那么做不礼貌,但是,当着一车乘客的面,谁又肯低头呢?
一来二去,连一个站牌都没过去,俩人吵着吵着,便骂起来了。
接着,那个男子仗着自己的身体优势,对吴刚拳脚相加。
这种碾压式的打法,直接把吴刚打得晕头转向。
毫无招架之力的吴刚,最终选择报警解决问题。
此时,公交车停了。
车上的乘客因此都不能走了。
先前,那些讨伐的目光,变得抱怨起来。
若是着急的乘客,只能自掏腰包,换乘后面那辆公交车。
打人男子等待着的,是寻衅滋事的处罚。
那个大爷也得换车。
只是不知道下一辆公交车是否有人让座。
吴刚回忆说。
“当全公交车上的人,都感到麻烦的时候,他们眼光里美德,已经消失了。”
“没有人愿意给我作证,更不愿意站在男子身边,为他那样的假正义助威。”
王雨潇觉得,那位大爷很无辜,本无所求的站在哪里,去他要去的地方。
却因为假善意,令他中途遇到换车的麻烦。
民警赶到现场的时候,吴刚不知道哪来的刚强。
他要用瘦弱的身体,脆弱的拳头,报复那个假心假意的男子。
最终,男子成了“卑鄙的正经人”,被拘留10天,罚款500元。
《公交男子用拳头逼乘客给老人让座》刊发后,小案子采写成的社会头条。
报道的话题性十分引人深思,为了引导读者探讨,社会各界人士对此事的看法,被王雨潇附在报道的后面。
王雨潇有个深挖新闻线索的习惯,在合作的西城区公安分局宣传科,每一个案件他都不愿意放过。
即使是小案件,多问一句,没准儿案件的话题性,也能上新闻线索增值。
宣传科的人只关心辖区的大案要案,小案件无法体现民警的破案能力。
这起案件,正是人性最大限度的体现。
人都是能看到别人身上的黑,却看不到自己身上的黑。
想想看,那个男子看似正义,实际上是一个十分贪图名利的人。
他逼着别人给老人让座,他以为,他的行为就是正义的、善良的。
全然不顾自己是什么样的口吻,甚至,对他人粗野的拳脚相加。
他哪里懂得,文明的进步,是用自己的文明感染他人,那叫近朱者赤。
而不是用不文明的方式,逼着别人遵守你眼里的伪善。
王雨潇认为,他这样的人就是假道义,真缺德!
报道引爆网络,很多网站转载。
媒体同行,同样需要话题博人眼球。
但是,除了天都晚报,却没有一家愿意付给王雨潇一分钱稿费。
这是快餐文化的悲哀。
王雨潇认为,转载正义的话题,不代表你就是正义的化身。
网络媒体何尝不是对王雨潇著作权利的拳脚相加呢?
未来,网络的快速和便捷绝对不可小觑,但绝对不是法外之地。
在王雨潇眼里,转载媒体,就是一伙“卑鄙的正经人”。
王雨潇敏感的神经,再次泛起涟漪。
“为什么人们不去关心自己的行为,是不是正经的,反而,总是去关心别人的行为,是不是正经的呢?”
“是不是我们缺乏一个自我修养——那就是不要拿着正经的幌子,去侵犯别人的事情,岂不是成了一个卑鄙的正经人了。”
说来也奇怪,每当王雨潇思绪乱飞的时候,总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扰他。
那就是行政监察部的人。
在行政检察部人眼里,他们的权利就是杀威棒。
他们已经忘记了,自己也是他娘的记者出身,都是吃一样的苦在晚报成长的,受尽了精神和肉体的剥削。
而他们爬上来干的是什么?是把累了一天的记者当免费民工一样使唤,无论年轻、年老的记者,几乎都是呼来唤去。
顺心眼子呢,打个报告向老周申请,那几个臭钱儿,让一些记者掩饰着内心的知足和无奈,一些记者仍直接爆出口。
王雨潇之所以这么发飙,是因为那个管事儿的是小宇。
这个拍马屁的货色,为了不吃采写报道的苦而不择手段。
爬上了如同老周身边“东厂”一般的位置。
王雨潇对这个昔日床挨着床的弟兄,只能另眼相待了,因为,他们的心不再那么近了。
“今天,传媒集团大例会,要各个单位派出人员参加,尤其是工作能力突出的,必须都去。另外,还有个别人想去的可以报名。”
小宇在采编平台上,这样大声地着。
平台上工作的采编同事,没一个愿意正眼儿看他的。
不仅是烦小宇这个人,还烦开会。
在大家眼里,小宇把开会说得就像皇帝的新衣,再怎样天花乱坠也没用,还不是得开会?
一个屁股坐哪的事情,小宇费这么大脑筋,他也没办法。
后来,小宇再也不通知了。
直接打出一个单子来,专门可那些关系好的同事“祸害”。
这样一来,关系不好的,和关系好的,后来,都不好了。
小宇的做法确实有待商榷。
王雨潇再一次不情愿地坐在了面包车上。
他点着了烟,还给司机一根,因为那老哥也是一个大烟筒。
老哥贼横,不爱喝酒,却爱吃美味。
老哥为了不亏嘴儿,和记者在外混饭吃,从来得先来一针胰岛素。
王雨潇心里有怨气儿,没和老哥多说话。
王雨潇心想,换作是自己的话,一定会安排那些关系不好的人,至少,还能剩下的好同事伴自己左右。
小宇不觉得这么做是自绝后路,甚至觉得把好事儿给了好同事。
当然,他这样处心积虑,心眼儿又狭窄的人,又怎能分得清同事之间关系的好赖呢?可能,他根本不在乎情义,眼里只有利益。
王雨潇在车上等待其他开会的同事,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
“这样也好,还能和三丫一起下班回家,散会之后,俩人坐公交车回家也算是美好的。”
时间久了,小宇居然把去电视台演播大厅开会,当成“福利”给王雨潇。
他仍挨着王雨潇坐着,俩人的笑容都是那么的虚伪。
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再是灌几棒子啤酒就能和好的情感了。
龚总编坐在台上,倒水的从他开始,向两边开始倒水。
长长的桌子上,坐的都是领导,好像《西游记》里银角大王捅了猴子窝一样。
领导中,老周坐在最边上。
如果当年他能入伙电视台,他的位置得向中间挪好几个凳子。
王雨潇看到此景,还抱怨起来。
“也不知道龚总编是怎么想的,传媒集团领导快被电视台人占一多半。就算你注重电视台,也得平衡一下报业集团的人啊。”
这些看法,王雨潇从不与人分享,但是,他喜欢在心里琢磨,要不然,这样的大尾巴会,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虚度。
龚总编说了好一阵,他也没有什么获取到有用的信息,来供自己的头脑消遣。
王雨潇准备起身上厕所,不是为了方便,而是为了抽上一根烟。
他即使没有抽烟的想法,台上那些领导,一个接一个地吞云吐雾,还互相敬烟,对底下那些烟民来说,简直是赤裸裸地挑逗。
领导之间敬烟,表面是互相尊重,暗地里是拼一下烟的稀缺性,来彰显自己的地位。
这时,龚总编来了脾气。
“怎么一开会就有人来回走动呢?怎么那么多事儿呢?来来来,把那个,那个集团监察部的叫过来。”
“看一看,都谁走了,尤其是中间这一块儿的。怎么这么多空座呢?”
王雨潇刚欠起屁股,还没等他站起来,便又坐下来了。
王雨潇幸灾乐祸地看向龚总编,又看向他指出的位置。
可惜,他这口烟是抽不上了,正赶上龚总编的气头上,谁还敢动态。
看到那片儿空座,王雨潇脸上只能憋笑。
他心想:“电视台人的智商也确实高,但是,空这么一片社会主义座位,像薅羊毛一样,可这一个地方薅羊毛,谁能看不出来呢?”
但凡说得过去,也不能惹得龚总编他老人家生那么大的气。
“回来一个,记录一个,按照他妈的旷会处理,每人罚款500元。”
龚总编撂下脸子,十分生气地说。
“是不是给你们电视台脸了?不开会,你们知道集团怎么发展,不知道集团怎么发展,你们往那个方向上干活?”
倒水的很会看事儿,赶紧拿着暖壶跑上来,把龚总编的杯子倒满了咖啡。
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很远都能闻见香味儿。
龚总编端起咖啡,收拾一下心情,喝了一大口。
然后,他身边的集团二把手递上一根烟。
“来吧,咱们言归正传。”
“现在,网络冲击已经出现端倪。”
“我们很多新闻一出,便被一些网站转载了,有些新闻,网站甚至比我们还快。”
“面对未来的挑战,我们集团要大力度地,加快发展的步伐,应对网络冲击的危机。”
龚总编的话,绝非危言耸听。
王雨潇也发现,现在的市民不愿意看电视和报纸。
他们更愿意拿起手机,搜罗自己一天所需要的信息。
一双无形的网络之手,正伸向天都市传媒界的蛋糕——广告市场。
如果广告受到巨大的冲击,传媒集团也玩不转。
由于网络速度比较快。
天都晚报永远也跟不上,但是,深度报道确实是晚报的强项。
只是人们把新闻快餐,变成了更快的手机新闻快餐。
甚至出现标题党,看一眼标题就算看完了事件的内容。
显然,深度报道从来都不是年轻人的喜好。
充满话题的社会新闻,也不会讨得年轻人的欢心。
他们的世界,不是50后、60后这些领导能了解的。
但是,他们背后蕴含的,是天都市最大的消费市场。
若是不能吸引到他们的关注,便不会有更多的广告收益。
王雨潇听着龚总编的分析,心里有一些危机感。
龚总编看重电视台也不是没有道理。
“马上,咱们集团来个现场直播,没有比这个更快的信息了。”
“咱们是搞新闻的,拼的就是速度。”
“咱们的悍马直播车,已经在天都市名气大振,在市民心里,这就是集团的硬实力,有了硬实力,才有公信力和影响力,才能现场给他们办事儿,解决问题。”
“这是未来能跟网络抗衡的利器。”
王雨潇暗自点头,对龚总编的想法十分认同。
“集团最近又引进了大型直播车。”
“这个特种车,全国也没几辆,直播的信号超级清晰。有了它之后,可以通过卫星直播。”
“等到条件成熟之后,再配置上直升机,来应对突发事件的现场直播,我看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在国外,人家的电视台早就这么干了。”
“我们不能总走在别人的后面,那样迟早得完蛋。”
龚总编这些想法确实有魄力。
传媒集团的直播车的确很高能,也真是一分钱一分货。
龚总编点燃一根烟。
这个时候,他提出了一个传媒集团的大梦想。
“未来,我们还要投资,买卫星的信号,来做天都卫视。”
“这个事儿,看似很复杂,实际上并非大家想的那样困难。”
“办卫视的事情,在过去的例会上,我也简单地和集团的干部们谈过。干事业就得勇于攻坚克难,面对困难,咱们先各个击破,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
“这不,上千万的直播车,咱们不也有了吗?”
王雨潇觉得,梦想真的像是痴人说梦一样。
办卫视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还是有关部门能否批准的问题。
天都市传媒集团办理天都卫视,得有相关的资质。
驾驶员没有驾驶证一样会开车,但是无证驾驶被抓到,不但被罚款,还得被拘留。
龚总编的话振奋人心,无论是大话也好,假话也罢,但是,员工都相信不是空话,因为他就是传媒界的传奇,他无所不能的存在。
王雨潇还是认为,龚总编有这样的天赋,他带领传媒人敢想敢做,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也是他今天做到这个位置上的原因。
至于对错,自有后来人评说。
但是,作为传媒集团的一把手,连想法都没有,岂不是笑话。
王雨潇心情很好,散会之后,在大厅门外抽烟,等着三丫下楼,一块坐公交车回家。
三丫扯着他的胳膊,相互依偎着,向北面的公交站牌走去。
传媒集团的每一个发展动向,都牵动着他们两口子的心,听到领导高瞻远瞩的讲话,他们觉得全世界都是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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