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季夏相逢,仲夏别离(1)
00
夏天,是我们相遇的季节,是我们毕业的季节,是我们分别的季节。
如果没有那件事,应该会是一次平凡而平静的离别吧。
01
高二那年的秋游定在了国庆的前一天,出去浪完就放七天长假各回各家,简直嗨到不行。
地点在自然风景区,有山有水,地方特别大。景色确实好看,几个室友越走越兴奋,坚持要沿着小道进去找多几个地方拍照,不走远,拍完就原路返回。
我犹豫一下还是跟着去了。
为了方便联系,老师让寝室长带着手机。唯一的手机在我手上,其次我算得上半个路痴,怕落单迷路。
不知不觉间越走越远,往回走时起了雾,在一个没有指示牌的分岔口前犹豫不决。走出去,或者走得更深。
附近的亭子我有印象,方向感不好的缘故,我会下意识留意路边的标志物。但我确认不了往左走还是往右走。其他人也不确定,不敢确定。
方向感绝佳的同桌小草因体力不支而早早回去了,还带走我的手机。
太阳渐渐下山,周遭的光线一点点昏暗下去。
有一两个女生低声地哭了起来。
我说,小草回去了,老师发现我们没去集合肯定会来找的。
我妈从小告诉我,如果哪天遇到意外,她不要求我这脑瓜能想出什么来,但要做最冷静的那个。
哪怕只是表面装着冷静。
——不要慌,不要慌,不要慌。
02
冷静下来,没那么慌了。
先前在这拍过照,我翻看相机里的照片,按过某张背影照,蓦地想起我是站在来时那条石阶小道抓拍的!
当时天色将黑未黑,总算回到大路,我们几人激动得沿着大路跑了一段。
没有任何缘由的,我喊了几声‘有人吗’,不远处竟立刻传来回应。
那声音我熟悉得很。
当那人模糊的身影透过稀薄许多的雾气,变得清晰,出现在我面前,眼前的雾气重得似乎凝结成水滴。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那么生气的样子。
明明喘息未定,却压迫感十足,他冷声说:“你们乱跑什么?”
其他女生不认识他,怯怯的不敢吭声。
余礼就那样看着我。
那时的我又愧疚又有点委屈,像个不小心犯错的小孩一样。想要解释,却发现说不出话来,只能低头看脚尖。
感觉余礼好像更生气了,我余光里看见他朝前走了几步。
我敢打包票,如果这时候,那带走我手机的马大哈小草没有哀嚎着、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扑过来,我绝对要挨训。
小草拉着我们又哭又笑的,余礼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回学校的路上我才知道,那个分叉路口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危险就危险在另外那条路分岔多容易迷路,还有可能走偏到尚未完全建设好的区域。万一走错,那问题就大了。
老师说:“你们真的要感谢xxx(小草),如果不是她,我们没这么快发现你们不见了。”
小草悄悄地和我说:“有个男生给你打过电话,我才发现你的手机在我这里。他一问,才意识到你们还没回来。”
03
按惯例是一起坐车回去的。
那天回到学校,我没在老地方(学校对面的书店)等,而是在校门旁的文具店里。
一声不吭地提前走掉,不太敢,没想好怎么面对他;但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起回去吧,又怕他还在气头上。
纠结之中,看着余礼出了校门。我本能地往商品柜架后藏。
他没发现我,只在校门前站了好一会,又跑回学校。
余礼有给我打电话。
我手一抖,真的是不小心划到挂断键。连忙给他发了条消息补救说我先回去了,又很心虚地问了一句你上车没。
他没再打过来,简短地回:行,还没,路上小心。
当时对面陆续驶过好几辆公交车,如果直接上车我绝对碰不到他,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上去。
就冥冥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缠绕绑缚住我的脚。
后来觉得这应该是月老发现普通红线拴不住我了,给我缠的钛合金加强版。要是我当时真就这么溜了,真得后悔死。
04
余礼再出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他在路的那边等公交,我在路的这边能看着他。书店冷白的灯光映照在他身侧,我看见他校服上洇有水迹。
他一直低着头,在手机上打打删删。
讲真那刻我心跳如擂鼓。以为被他发现,那说谎被当场识破的场面光是想象就很死亡。
好消息是我想太多,成功错开上到公交。不太好的消息是从学校回去有几十公里的路程,不是一车直达,得从学校坐车去汽车客运站坐城镇长途,最后再转趟公交。
——中间的汽车客运站它就在那守着,国庆路段堵车乘客还特多。
当我下公交排队,发现他就在前面不远处时,我懵了。
为什么这还能撞见啊!
这下进退两难了,这时再躲避就赶不上客车,不躲的话上车时势必碰面!
临近末班车,后面的人挤得更厉害,还有很多人直接不排队,强行从登车口两侧抢着上车。
场面一片混乱,我被后面的人挤着往前,中间有人跑去插队,我和余礼的距离越来越近。
余礼大概是想等下一辆车,避开争抢的人群。他侧身,回头,“抱歉麻烦让”
话音戛然而止。
于我而言,那种心虚,叫做从初一穿越到十五。
——该来的躲也躲不掉。
我竭力保持面部表情稳定,说:“等末班车吧。”
他答话慢了半拍,“你排前面来。”
05
后来客运站临时安排加班车,我们误打误撞,反而搭上有空位的车。
有点累,有点不自在,我不出声,他更不是没话找话的人。周围闹哄哄,却安静到呼吸相闻。
我爸说来接我,顺便送送余礼。
很简单的事情,我愣是拖到站点前那红绿灯开始闪烁才说。
“我等会提前下。”
他抬眼看我,“为什么?”
“呃,因为我爸来接我?”
“行。”
红灯变绿灯,我一鼓作气,终于将主要内容说出口。
“一起吧,很晚了,他说送你回去。”
06
后来的后来我和余先生聊起过这神奇的一天。
我说:“那时我上公交都是二十分钟之后了,你怎么还在?”
余先生有点无奈:“带个走失小孩找妈妈。”
他真以为我走掉了,没想过我还在。哪有笨蛋怕被发现,跟在后面走的,万一没坐上车怎么办?
我其实有被吓到,没想太多。
毫不夸张地说,那十几年我从没见过他气成那样,他爸妈说过余家活宝小弟都有闹脾气的时候,他没有。
我承认那天的我是笨蛋本蛋,但就是觉得一走了之的后果比没坐上回家的车更严重
余先生说,“怪我关心则乱,这一吓,把笨蛋吓跑了。”
07
分科后我和余礼的交集蛮多的。
课间跑操遇见了,结束时胁迫他去小卖部买早餐,那天是周五还会拜托他抢漫画杂志啥的。
但秋游后我碰到他,总是莫名的心虚,特别的怂。
具体表现为招呼打完立刻开溜、能用网络联系解决的事绝不发展到线下、脑子能用上绝不偷懒从他那问来便捷解题思路等等。
很奇怪,与对错无关,见到会觉着开心,又无法坦然面对。
相反的,余礼要从容得多(他装的)。有次想混在人群里悄悄绕开,隔得挺远,他那眼神一扫,我想装没看见都没可能。
老老实实地按原来的路线走。
再后来,高三来了。
08
我教室在一楼最左边,他教室在五楼最右边。高三跑操区域重新划分,周末变月假,节奏紧凑,无需刻意躲避,遇见的次数少了许多。
楼道张贴的光荣榜是我经常看到他名字的地方。
我曾以为这种状态还会持续很久。
某次月考出初始成绩,晚自习前我去拆语文答题卡。
文理科在不同的办公室,一般各分各的。可那天理科班的人迟迟没来齐,这边分得差不多的被逮去临时搭把手。
我提前溜走时撞见一老师,问完我是哪个班的,拿来分好的的几沓答题卡,交代说正好,都是理科a部,顺路送下。
而后风风火火地卷出去,我甚至来不及说我是文科x班。
那时有试过找余礼的那张,但答题卡上千张,忙活的同学十来个,找着的概率相当低。
我没找着。
偏偏那老师给的答题卡里,最上面就是他班,第一张就是他的。
听说那次数学,理科班的老师出题特别难。可那张答题卡基本写满,相比之下我那再创新低的数学太惨淡。
——惨淡到拐过楼梯口遇到他这件事也不紧张了。
当时余礼一条腿已经迈进教室门,又退出来,“你怎么在这?”
我简单地回答说:“送答题卡,这沓是你班的。”
“其他一起给我,我去转交。”
“啊?”
“快打预备铃了。”
班纪严格时间紧急,我依言照做,顿觉轻快不少。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莫非是因为这一切太自然了?
09
隔天周日中午放学,班上同学陆陆续续地走完了。
我留在教室里,想着算完最后那道题再走。然而算了半天,算了三次,算出三个答案,没一个和标准答案对的上。
靠着椅子九十度抬头,仰望之处是天花板,余光之处是他。
我惊讶一秒,只听见他说:“乘积求导,公式符号错了。”
“”他是看了多久啊。
那天余阿姨听说市里某家餐厅不错,打算请我吃,作为前几次月假我爸送余礼回家的回报。再顺便见见儿子。
余礼是这么个意思。
推辞的借口有无数个,但我想我很不擅长在他面前说谎,而他很擅长抓住我的心理防御缺口,一语中的。
他坦白:“帮个忙,我妈下了死命令。”
我放弃挣扎。
曾经我年少无知,试图婉拒余阿姨的提议。从那之后,我知道了大多数时候民主的家长,偶尔说一不二起来,堪比九牛加二虎。
10
最初避着余礼是怂,后来没想着避开,但也不好直接上去搭话。
把人冷落大半年,突然又像以前那样相处,不说他怎么想,我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神经兮兮。
谁知这人表现得再自然不过,好像中间那段时间并不存在。
晚自习前我经常待在图书馆,因为教室氛围太压抑。慢慢的那里就成了余礼帮我补课的地方。
恢复正常了,某人某些时候某些本性开始毕露。
有次周日我不在状态,他居然说累了休息下再继续,会好很多。这一点不像拼命余三郎口里说出来的话,像我的。
我接道:“那我能不能做出一道题休息五分钟?”
“想想就行。”他撕开饼干包装,“现在可以休息五分钟。”
吃着吃着想起图书馆貌似不让带吃的进来,我随口提了下。
这人厚颜无耻,“反正是你在吃。”
我:“”怪不得分他一半他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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