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街头丢失的少女
1990年圣诞，辛苦了一年的英国人终于迎来了漫长的假期，更不用说终年被雾气弥漫的牛津难得地出了太阳，这显然是每个英国人都衷心感谢上帝的时刻。
“boring！”夏洛克看着在房子里走来走去做圣诞准备的福尔摩斯夫妇，面无表情地发表了自己的评价。
“夏洛克你说什么？”忙碌的福尔摩斯太太正拿着圣诞花环，盘算着要将它挂到壁炉上方，听到小儿子的抱怨，不由瞪了他一眼，话语里满含警告意味。
坐在小餐桌旁的迈克罗夫特扬眉，缓缓放下手中的报纸，而后对着对面写满了不爽的年轻人，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带有独特英式傲慢的声音响起：“亲爱的夏利，这可是圣诞节。”
夏洛克对此毫不示弱，回击道：“yes，你急剧飙升的体重显然表露了这点。”
迈克罗夫特并不在意地耸耸肩，他工作的特殊性质让这多余的脂肪能很快消下去，他对此毫不怀疑。
“夏洛克你们兄弟两要是没事就来帮我把壁炉清理干净！”这是终于忍无可忍的福尔摩斯太太。
“来了——”夏洛克翻了个白眼，拖长了尾音，有气无力地说道。
话虽如此，但他显然不打算让这份妥协来得太过轻易，而是往后一靠，直到他的兄长，虽然夏洛克不太愿意承认这一点——迈克罗夫特绅士地站起身，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向壁炉走去。
他才咧开嘴向前者露出个恶趣味的笑容，然后慢悠悠地起身，眼睛无聊地四处乱转着，似乎是要尽力地找出这所屋子里哪怕一丁点有意思的东西来。
突然间他的眼神凝住，而后这位马上要满16岁的年轻人终于露出了一个属于他这个年龄段应有的，充满兴趣和跃跃欲试的笑容来。
一阵微风吹过，放在桌上的报纸发出轻轻的“簌簌”声，黑体加粗的新闻标题与温馨的节日气氛格格不入——
“13名少女失踪案迟迟未破，圣诞恶魔暗中窥伺”
……
地处英格兰东南区域的牛津毫无疑问是个传统的小城。
即使有着世界闻名的教育、艺术、文学……，牛津的常居人口和面积也跟“大城市”毫不沾边。传统的城市塑造了传统的人民气质。
虽然今年的圣诞节被人口失踪的阴影染上了一层灰色，过节的喜悦传统仍然没有被影响。
甜甜的焦糖和热腾腾火鸡的香气交织在一起，组成了傍晚班伯利路的主调。
行人们个个穿着体面，面带笑容，预备着回去跟家人共同庆祝又一个新年的到来。
“哈喽！你还好吗？看上去你似乎需要一件温暖的外套。”温和的嗓音传达着善意。
偶尔有形色匆匆的人投过去一瞥。
穿着黑色大衣，戴着黑色圆顶硬礼帽的男士正弯下腰，将一位年轻女士扶起来。
真是位热心有礼貌的绅士，就是那名女士的穿着有点奇怪。
纵然是难得的大晴天，平均温度也在2c~7c之间，虽然追求时髦、表现身材是个人的选择，但仅仅穿着一袭月亮色的丝绸长裙大概抵御不了英格兰的寒风。
瞧那纤细的窄袖子，宽大的领口和裙摆，好看毋庸置疑，就是实用性不高。
那位绅士穿得可比她暖和多了。
旁人的内心种种，比尔不知道，他只是灼灼地看着眼前似乎一脸迷茫的少女，热切地将外套脱下来披到少女的身上。
“或许你还需要一杯热茶，estel？这是你的名字吗？”比尔将从少女身上掉下的纸片捡起来，华美的花体字让他皱了皱眉，随手将它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少女似是刚醒来，一脸迷茫的状态，仿佛不知道自己在何处，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深蓝色的眼睛宛如幽深的湖面，似是被浓雾笼罩着，既看不清眼前的世界，也无法得知湖底深处的秘密。
没有回应，比尔挑挑眉，看着少女的那双深蓝色眼睛笑了笑，磕了药还是精神有问题又有什么关系，对方乖乖的不是很好吗？
男人状似无意地拍了拍少女的肩膀，然后用力一按，少女似乎意识到什么，眼皮挣扎着不要耷拉下来，却抵不过药物的来势汹汹。
比尔嘴唇一勾，将双眼紧闭，无力地倚靠在他胸口的女人扶了起来，嘴里亲昵地抱怨着：“亲爱的，让你别喝那么多酒了。咱们马上回家。”
瘦削的女子隐藏在男子高大的阴影下，看不清表情。新的行人路过感叹，真是对靓丽的情侣啊。
夜已深，一辆黑色小轿车疾驰而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漫无边际的黑暗，耳边是呼啸的风声，鼻腔是浓烈的劣质烟草味混杂着甜腻的陌生味道。
伊斯黛尔，我们暂且这么称呼这位奇怪的少女吧。
她无端地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黑暗不该如此厚重，清新如明月的空气、山毛榉和橡树还有树下发着银光的……发着银光的……发着银光的什么呢？
伊斯黛尔突然头疼的要命，好像大脑被人用锤子重重地捶打过，然后又用锁链挤成了一团，大有不把什么东西逼出来誓不罢休的凶猛架势。
她的身体一瞬间瑟缩了，所有思维在此刻远去，少女的面容呈现出刹那的空白，疼痛似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于是来势汹汹地侵入后又如潮水般飞速退去。
伊斯黛尔彻底遗忘了在这之前的所有思绪，她轻轻地呼了口气，然后如新破茧而出的蝴蝶扇了扇自己的睫毛，轻轻地小心翼翼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小鹿轻跃过清澈的溪流，陡然间来到了不熟悉的幽深密林，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叫嚣着：危险，危险。
伊斯黛尔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束缚着她的手脚。
透过街边一闪而过的昏黄的街灯，她看到自己正处在一个高速行驶的奇怪盒子里，黑色的座椅、黑色的装饰、黑色的人，而她自己正躺在盒子的后座。
窗外的夜色浓重，无星无月，没有声音，偶尔几声鸟鸣，只有间隔错杂的路灯忠实地发光，却也只能保卫脚下的小片土地不受黑暗侵袭。
远处隐约可见田野的轮廓，大片大片的，寂静无人。
伊斯黛尔暗想，这似乎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突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闭上眼。
驶过了街灯的照射范围，车内陷入一片漆黑。
比尔透过后视镜看到后座安静的身影，露出个满意的微笑。毕竟他用药从不出错，这么大的剂量够三头成年公牛昏迷过去了。
“嘿！老汤姆，有个上等货，你准备好东西。不，赶紧出手，嗯……风声收紧了，提醒那位大人……我快到了。”
伊斯黛尔静静地听着男人略带沙哑的嗓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思索着自己目前的境况。
事实上她本能地觉得这个陌生的世界不是她的来处，但眼下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
伊斯黛尔能察觉到男人话语中的恶意，摆脱这个男人，逃出去，才是最要紧的。
身体没什么异样，只是手脚被捆得死死的难以动弹。
从她的目测来看，周边旷野也没有什么可以呼救或者躲避的地方。
如果硬撞开这个盒子跳出去，伊斯黛尔觉得自己会当场脑浆四溅。
这是她脑中下意思的推测，这些结果出现得很莫名，但伊斯黛尔觉得自己还是听从本能，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这是她出于生命的直觉。
思考不过几个瞬息，伊斯黛尔决定静观其变，她需要了解下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再根据男人的下一步动作伺机而动。
很快，车停了下来。后座的车门开了，她感觉到自己被人粗鲁地拖了出来，然后抗在了肩上。
突出的肩胛骨和粗糙的衣料质地硌得伊斯黛尔很不舒服，好像有个尖刻的岩石顶着她的胃。
男人像拎着个沙包一样，不甚在意地颠了颠女子娇软的身躯，然后朝前面的一座房子走去。
透过散下来的头发缝隙，伊斯黛尔看到了周边丛丛掩映的荆棘灌木，高大的树木重重叠叠，远处的山连着山，将这里与外面的世界分隔开来。
有规律的敲门声后，一个高高壮壮，满脸胡须的男人出现，手里还拿着针管、橡胶管和封带。
伊斯黛尔心里暗叫一声糟糕，这可不妙。
单是两个壮年男人就已经足够把她压倒，更别提对方早已做好准备。
听之前的透露出来的消息，似乎还有一个人在暗中筹划，她势单力薄，又渴又饿，毫无胜算。
不行，不能毫无动作，伊斯黛尔当机立断，下了决定。
女孩乖顺地趴在比尔的肩上，看上去就像一只被驯服了的小猫，柔弱、没有威胁、可以让人为所欲为。
老汤姆对比尔点点头，紧皱的眉头微微放松了些，侧过身子露出房门的一角，催促同伴：“快点，该运下一批货了。该死的，有个□□一直在闹，我刚处理完。”
“真他娘的晦气！总有些不听话的贱人，要不是……我非得给她们点厉害看看。来搭把手！”比尔眼神不屑，冷哼几声，烦躁地踢了踢旁边的木栏杆，一边招呼着汤姆来帮忙，一边从兜里拿出个烟盒。
他刚用嘴叼上香烟，屋里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两人立马警觉起来。
正要接过少女的汤姆狠狠地往地上一吐口水，嘴里骂骂咧咧，比尔眉眼一横，原本放松了一点的背脊顿时立直。
“这就是你说的处理好了？”比尔嘲讽地看向年长一些的男人，嘴巴向屋里一努，挖苦道。
汤姆暗骂：“该死！”被同伴的态度激怒，他随手抄起走廊边上的木棒，大踏步地朝屋内走去。
伊斯黛尔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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