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尘往事

萧灵蓉吓得立刻站直，转身，脸上的傻笑写满了“不要打我”的暗示。

        眼前这个紫衣的女子，正是说书人口中的清幽阁阁主、当朝的宁丞相宁清辞。

        此时清辞只是用略带无奈的微笑对着萧灵蓉，萧灵蓉便察觉到了隐隐燃烧的怒火，立刻装乖：“姑姑，我就是想看看你在不在。”

        “又是翻墙进来的吧？”清辞推开了书房的门，自己跨入书房。里边，案上是写了一半的公文，墨迹尚未干透，看来是察觉到了萧灵蓉的到来，于是故意离开书房要捉她个正着。

        萧灵蓉跟了进来，趴在书案边，双手撑着头：“走大门多没意思啊，而且叫人看见我总往丞相这边跑，指不定会有什么闲话。”

        清辞手上没有停下书写，口上却是应了一句：“你爹本来就是我举荐的，你跟我熟一点也无可厚非，谁要想参我一本结党营私也得有证据。倒是你，要是被人抓到了，女儿家这么野，传出去终究不是好名声，可要给你爹惹些非议了。”

        “那不被抓住就行了呀。”萧灵蓉嬉笑着回答。

        闻言，清辞笔下略顿了顿，纸上迅速印染了一块墨点，幸好清辞及时提起笔，不然这一页怕是要重写了。

        纵是从小看着这丫头长大，果然还是常常被她的语出惊人给愣住，心里是有几分意外，嘴上却掩饰了过去：“你娘知道你在我这儿吗？回去晚了，她又该担心了。”

        “姑姑今天不教我点什么吗？”萧灵蓉仰头看向清辞。

        清辞却认真地写着公文，待终于写完了手中的那页，这才搁笔回应：“我还有什么能教你的？你这丫头过目不忘，我的招式早都被你学了去了。怎么，不去缠着你师父师娘，倒是喜欢来找我？”

        萧灵蓉随意地往后一倒，躺在地上的席子上，闭上眼睛随意地说着：“师父的剑法哪里比得上姑姑的厉害，师娘教的灵术确实好玩，但是不潇洒。行走江湖还是应该靠刀剑功夫才够帅，还是姑姑教的比较有用。”

        “是吗？”清辞无声地轻笑，拔出了搁在一旁的赤霄剑，作势要向萧灵蓉刺下去。

        萧灵蓉想必是听见了利剑出鞘时轻微的摩擦声，还没睁开眼睛便先向着一旁翻滚了一圈，躲过了落下的赤霄，这才睁眼爬起来。

        清辞似乎早已知道会是这样，并不停顿，迅速翻身跃过了书案，手中的赤霄指向萧灵蓉。

        萧灵蓉也不找什么来格挡，只是再次闪身躲过，同时向着书房门口退去。

        萧灵蓉转身要跑出书房之时，从外边走入了一个端着点心的侍女，这侍女险些撞上了萧灵蓉，却被萧灵蓉灵活地绕过了。

        脚下在书房的门槛上一蹬，萧灵蓉飞身越过了走廊的栏杆，顺手折断一根细细的树枝，欢笑着落在了外边的草坪上：“姑姑，我们来玩吧。”

        后边，清辞也已经追来了，无可奈何地轻笑摇头，手中赤霄挽起一个剑花再次攻了过去。

        萧灵蓉手中的树枝附上了灵力，只在虚空中一挥，便有剑气迎上了赤霄。

        草地上两人斗着，萧灵蓉笑得很开心，清辞亦是带着几分宠溺的微笑。

        躲过赤霄凛冽的攻势，萧灵蓉跃上了半空，用力一挥衣袖，数根银针向着清辞刺去。

        一阵“叮叮当当”急促地响起，赤霄完美地挡住了所有的银针。

        萧灵蓉却已经趁机一个空翻，借势挥下了一道剑气。就在赤霄再次挡住这道攻击的同时，萧灵蓉迅速地压低重心，冲进了清辞的怀里，树枝点中了清辞的腹部。“嘻嘻，姑姑，我赢了。”

        “小丫头，速度又快了不少。”清辞收剑，无奈地称赞。

        萧灵蓉倒是很给面子：“如果姑姑有带着匕首，我刚才就不敢直接冲进来了，那样的话，谁胜谁负还不一定的。”

        “小丫头。”清辞无奈地揉了揉萧灵蓉的头发，“我让阳春送你回去，再不回家，你娘亲就要来问我要人了。”

        “好吧。”萧灵蓉叹了口气，“如果姑姑是我的娘亲就好了，这样在家也不会无聊了。”

        “不许瞎说。”清辞刮了萧灵蓉的鼻子一下，不让她再说混账话，同时对着走廊上的侍女道了句，“阳春，你带灵蓉回去吧。”

        “是。”阳春接下了任务。

        回去的路上，走在洒满夕阳的石板路上，萧灵蓉蹦跳着步子，抬头望着阳春，开心地问着：“小春姐姐，今天我和姑姑打得怎么样？”

        阳春望着天空思考了一下回答：“大人和小姐都太厉害了，阳春看不懂你们的过招究竟谁更厉害，但是……如果有一天小姐手中握的是真正的剑，还能像今天这样毫不犹豫地冲过去吗？或者，如果对手不是大人，小姐还能放心大胆地比试吗？”

        不论看过多少次，阳春知道，她们每一次的比试萧灵蓉都是带着顽皮地笑容和清辞过招的，这根本不是在打斗，而是将这种比试当做游戏一般在玩乐。

        萧灵蓉虽然有习武的天赋，但是却也是在这个京城中、在身边的人编织的保护网中长大的孩子，她未曾见过杀戮与鲜血，萧灵蓉还不知道什么是江湖，什么是战斗。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难道你不相信我的实力？”萧灵蓉不服气地嘟了嘴，“你都看到了，我和姑姑的战绩，目前为止是486胜480败，我比姑姑多赢了6次呢。”

        “这些阳春自然是明白的。”阳春低头看着地面，夕阳照在石板上，路面染上了诡异的晚霞红，就像是8年前丞相府遭遇刺客的夜，死在赤霄剑下的刺客，鲜血染红了丞相府的庭院。

        那一夜之前的阳春，心里也只知道江湖游侠潇洒帅气，那一夜之后的阳春才知道手中的刀剑落下，是真的会取人性命的。

        “如果这一剑下去，对方会永远消失，小姐还能下得去手吗？又如果一着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小姐还敢迎上对方的招式吗？大人虽然看似很认真在同小姐比试，但是她毕竟不会伤到小姐性命，所以小姐才能随心所欲，可如果换了别人……”

        “哼！你就是觉得姑姑让着我对不对？”萧灵蓉的声音里满是不服气，还带着孩子气的撒娇。

        甩开了阳春的手，自己踏进了街边的小院，气冲冲地推开了迎上来的女子，自顾自地回了房间。

        这被萧灵蓉推开的白衣女子便是萧灵蓉的母亲萧梦，这会儿有些意外地问着阳春：“这是怎么了？她今天是跟小辞打输了几场？”

        “这倒不是……”阳春连忙摆摆手解释，“小姐今天是赢了的，只是阳春说了些不合适的话，这才惹恼了小姐。”

        虽然阳春没有说出究竟是说了什么，但萧梦似乎猜到了大概，换上几分微笑宽慰阳春：“这丫头竟然能超过小辞，确实难得，不过太骄傲了，以后一定要吃苦头的。阳春，辛苦你送她回来了，快回去吧。”

        目送阳春离开，萧梦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才转向了萧灵蓉的房间。

        虽然比不上丞相府的华丽，但是这个宅子也算是精心打理井井有条，此刻萧灵蓉却在房间里赌气地拿着小木剑乱挥。

        萧梦蹲下来捡起地上洒落的果子，起身放到了桌上空了的碟子里。平平淡淡地道了句：“水果哪里得罪你了。”

        “那我又是哪里得罪你了！”萧灵蓉眼中含着一层朦胧，却紧紧地握着小木剑，剑指自己的娘亲。

        萧灵蓉向往江湖，最大的心愿就是当一个大女侠，但是一次又一次阻止她的正是她的娘亲。

        明明娘亲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但是萧灵蓉所认识的娘亲，素来便是温婉、柔弱，就像最普通的妇人一般。不该是这样的。

        “萧灵蓉。不要以为赢了丞相，你就天下无敌了。人外有人，你根本还只是一个没有经验的孩子。”萧梦微微皱眉，上前几步，想要伸手取走萧灵蓉手中的小木剑。

        赌气的一掷，小木剑离了萧灵蓉的手飞快地擦着萧梦的脸颊而过，刺在了后边的门框上。

        萧灵蓉不满地咬咬唇，指着萧梦：“你凭什么这么说？”

        萧梦不甘示弱，方才从眼角飞过的小木剑让她有一瞬的动摇，却很快再次恢复了坚持，“灵蓉，你根本不了解什么是江湖，我也不希望你了解。以后，不要总是去打扰丞相了。”

        又是这样的话，娘亲总是很反感江湖的事，但既然如此，那就再装的好一点，从一开始就不要让我察觉啊！萧灵蓉低着头，紧紧捏住了拳头，用力咬着唇。

        但是，已经回不去了。自从知道了娘亲的秘密，自从拜了师父，自从见过了姑姑书房里的画像……萧灵蓉就再不可能是无忧无虑的孩童了。

        “为什么你是我娘，为什么我不能是姑姑的孩子！”萧灵蓉眼角含了些许泪水，大声喊了出来，“为什么你们要解散清幽阁？现在又为什么要阻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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