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楚家覆灭
萧梦从楚家出来，便倚在清辞和凌澜来时坐的马车上休息。
凌澜一直扶着她，此时离开了人们的视线才很不放心地询问：“小梦，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凌澜是知道的，自从灭了血玉教之后，萧梦的身体和心理都出了点问题。身体是因为旧伤难愈，所以比之以前虚弱了些。而心理上，却是她潜意识里一直在逃避曾经的自己。这一回被刑掌门他们逼着扮演“幽昙”，也不知萧梦是怎么撑下来的。
萧梦恢复了平时的笑容，摇了摇头：“没事，刚才是装的。”忽地压低声音问了句：“雾灵来了？”
刚才同楚言煜问答之时，她便听见了外边传来的两声笛音，是雾灵的短笛特有的声调，这笛声的含义是让凌澜她们行动。
当然，雾灵所在的位置一定离开楚家有一定距离，也因此这笛声除了对它极其熟悉的萧梦和约定了行动暗号的凌澜、清辞之外，没有别人注意到。
凌澜有些倒是有点惊讶：“你听出来了？”
萧梦笑着点了头，本想再说些什么，却注意到了此刻向这边走来的刑掌门，于是便稍稍带上了些许歉意，对刑掌门道了句：“抱歉，没有事先告知您凌澜的计划。”
刑掌门却是微笑着摇头，感叹了一句：“萧梦姑娘做得很好，不论是随机应变，还是同夏姑娘做的这个秘密计划。比我预想的更好。”
“过奖了。”萧梦连忙摆摆手，脸上的笑容透出了几分孩子气。
刑掌门的神情稍有一个恍惚，忽然露出了一种慈祥的味道，道了句：“小丫头果然适合蓝色的衣服。”
萧梦一时不知道刑掌门的用意，有些疑惑地眨了下眼睛。
刑掌门的视线微微偏过几分，看向了萧梦身后的天空，意味深长地道了句：“第一次看你换上蓝衣，我就觉得很适合你。一晃都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吧。”说完，自嘲般笑了笑，“你若是不记得了，就当我在说瞎话吧。”说着转身离开了。
萧梦其实是记得的，二十年前，那是在她还是那个小小的孩子的时候，在她已经失去了灵台谷，却还不曾遇到清辞的时候。
那年秋天在洛阳城外，萧梦与血玉教的杀手正面交锋，一败涂地。幸而一位青年人救下了她，替她上药，还带她去选新衣服。而当年那个青年人也对着换上蓝衣的萧梦评价了一句：“小丫头果然适合蓝色的衣服。”
那个青年当年还是蜀山少主，后来蜀山的老掌门被血玉教杀害，这个青年继承了掌门之位。也是因此，蜀山一直对清幽阁鼎力相助，能够消灭血玉教，蜀山功不可没。
但是，萧梦疑惑的是，在刑掌门的记忆里，与他有过那些交集的是幽昙，而不是萧梦。刑掌门说的那话，究竟是何意？
忽地想起，那个时候，他问过她的名字。她回答的究竟是“萧梦”还是“幽昙”呢？已经忘了呢……
“小梦，在想什么？”凌澜在萧梦眼前挥了挥手，将她从发呆中惊醒。
“没什么。”萧梦微笑着摇头，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啊……”从楚家的宅邸中传出了侍女的尖叫，紧接着便响起了打斗声。
萧梦和凌澜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头，跑进了楚家的院中。
不知为何，此刻楚家的几个小厮正与刑掌门带来的弟子们厮杀，地上已经倒了几个牺牲者。
楚言煜却在求着：“你们放过我吧，楚家……其实自十年前就有焕月宫的杀手潜伏了，我若是答应了你们，不出一天就会像兄长一样暴毙的！”
果然，楚家如此坚定的背后是有原因的。
萧梦右手看似随意地比划了几个手势，远处一声笛音却立刻奏响，瞬时从庭院的树上跃下几个持剑的孩子，都是不起眼的黑衣，除却衣襟上绣着的那只夜莺无声地道出了他们的来历。
只顷刻间，那些胡闹的楚家小厮已经悉数倒地。而夜莺的孩子们则回到了凌澜身边。
这瞬息间的变故，看呆了所有人。唯有萧梦微微一笑打破了沉默：“楚二公子若是担心叛乱，我们夜莺已经帮你解决了。”
“你……”楚言煜看着眼前的一切，瞠目结舌，却还是接了句，“焕月宫的人可不止这几个，我也不知道还有谁，你们就算杀，也不知该杀谁啊！”
“治家不严。”清辞用平淡的语气点评了一句。
在场的人心里也多少听出了弦外之意，连自己家的下人都管不好，作为家主的楚言煜实在是不够资格。
萧梦在无人注意的时候，轻轻碰了碰凌澜，这是希望她说话的意思，至于内容，萧梦瞥了此刻站在楚言煜身后的楚夫人一眼。
凌澜眼珠子转了一圈，明白了萧梦的意思，点点头，向着楚夫人跨出两步，用着自己一贯有些顽皮的调子说到：“这楚家能混进这么多焕月宫的人，而且连家主都不知道谁是谁非。是不是说明在楚家的管理者中有焕月宫的细作呢？”
凌澜这么说完，稍稍瞄了萧梦一眼，看到萧梦微微点头，说明她猜对了，于是便接着说：“楚家主怕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愿说吧？比如说……这个人是……”凌澜说着伸手隔空点向了楚夫人，“楚夫人？”
“胡、胡说！”楚言煜竟然显出了一瞬间的惊慌，这怎么可能逃过刑掌门、清辞他们的目光呢？
“哈哈哈哈……”楚夫人突然大笑，迅速拔下了头上的金簪，左手一把拉过楚言煜，右手簪子的尖端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上，“不愧是夜莺的首领，果真眼力惊人。但是，今天不是你们自己离开，便是玉石俱焚，楚家将不复存在，你们也休想得到你们想要的！”
这突然的状况令刑掌门有些乱了阵脚，这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他身为名门正派的掌门能想到的极限了。
“为啥要走？你以为我们杀不了你吗？”萧梦冷不防冒出一句。
楚夫人却冷冷一笑，突然一把推开楚言煜，金簪便向着自己喉咙刺了下来。
楚言煜却立刻扑了上去，抓住了楚夫人的手，喊道：“要死一起死，我不会把你交出去的！”
突然就变成苦情戏了啊……
此刻饶是萧梦都有些微微地发愣了，更不要说凌澜和刑掌门了，这两人怕是已经被颠覆了认知极限了。
在场唯有清辞依旧不动声色，不过她在江湖上素来是不论内心翻江倒海，面上都风平浪静的角色。
“唉，”萧梦叹了口气，“那就一起死吧，变成这样，楚家就不能要了。”
“你们杀不了我们。”楚夫人冷笑着，一边说一边扫视了众人一周，“蜀山掌门不敢杀我们，因为要维持名门正派的形象。我虽是焕月宫的人，但没有不允许楚家与你们做买卖。可你们却企图断绝楚家与焕月宫的来往，楚家不答应便杀人，不论法理情理，都是你们理亏。
“丞相大人不能杀我们，因为楚家是皇商。丞相若是因为个人恩怨动了皇家利益，后果会是什么？便不必我说了吧？
“夜莺也没法杀，杀手组织夜莺是收人钱财予人消灾的存在。那几个小厮你们尚可以说是手下弟子之间胡闹伤了人，但若将楚家毁去，你们却没有这样一个能够当‘雇主’的人。夜莺因为自己的好恶杀人，此事若是传出去，你们在杀手界的地位便一落千丈了。”
听了楚夫人的说辞，凌澜不甘心地握紧了拳头。她知道，楚夫人说的是事实，夜莺并不能随意行动，而蜀山和清辞却都真的不能对楚家下手。
“那么，就让昙灵教动手好了。”萧梦忽地幽幽道了一句，“昙灵教本就不算名门正派，也不是正经的杀手组织。杀了你，只要说是为了断焕月宫财路，想来也不会受太多指责。而且，就算是皇上，也未必敢直接动昙灵教吧，不然江南若是搞起义，加之此时西境、南疆不宁，朝廷岂不是自讨苦吃？”
楚夫人本来稍稍有一瞬惊讶，但是立刻收住了心神，笑道：“只可惜，这里并没有昙灵教的人。这假的，永远真不了。”
萧梦微微一笑，问出：“楚夫人可知‘假作真时真亦假’的道理？又可知，夜莺本就是由昙灵教和清幽阁的人组建的？”
此话一出，楚夫人微微变了脸色。
萧梦却不再去管楚夫人，而是转向了楚言煜，默然对视，继而无声叹息，语气略有点沉重地轻声问了句：“楚二公子当真以为，这个江湖拥有‘中立’？”
闻言，楚言煜虽稍稍有片刻不解，却又猛然想起了十多年前，那个腊月里，幽昙说过同样的话。
萧梦不再去理会楚家二人的神情，只转身留下一句：“清辞杀不了的人，我替她杀。”
随着萧梦指尖一个小小的手势，远处短笛声清晰地传来，一瞬间，锋利的叶片切断了楚言煜和楚夫人的气管。
潭州楚家，终究在一片火海中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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