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不避因果
“按照这个速度，明天应该能下山到城里。”欧阳静指着前方的山道。
这是这对欧阳家的姐弟同行后的第十天，他们依然在山中边练功边前进。
这几天，玲珑已经把赤霄剑法的招式都交给了洛司音，剩下的就是洛司音自己练习了。
四月的风吹落满山芳菲，午后暖阳催人入眠。
坐在树枝上，背靠树干枕着手臂的玲珑，抬头看着穿过树叶缝隙落下的斑驳光芒，“小狐狸，你说冰姨还要多久才会再来找咱们？”
“为何她一定要来？”小狐狸不解。
“因为……”玲珑的视线投向树下在对打着的三人，“洛司音还在我们手上。她这个教主，现在可损失不起人手。”
小狐狸坐在斜上方的另一根树枝上，也顺着玲珑的视线看向洛司音，“都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但这个江湖中，多的是连五世都没传到的。”
“哦？”玲珑略微仰头，看向小狐狸，“你觉得冰姨做不到重振无枉，无枉会就此消失？”
“不止是无枉。”小狐狸低头叹了口气，“清幽阁也好，蝶梦也罢，这个江湖中能够做大的好像只有那些历史久远的门派，新兴之秀，在辉煌一时之后，都只留下悲剧的结局。”
“毕竟花无百日红嘛，兴衰都是自然规律。”玲珑却是轻轻笑了一声，重新看会头顶叶片间的光斑，“不过，我不觉得蝶梦会就这样草草收场。周姨自身的能力虽然不起眼，但是她与那几位幸存的部下都以兄弟相称。这是她最大的优势，未来的蝶梦可能不会是传统意义上的一个组织，会更像是一个家族，而家人、亲情的纽带，会让蝶梦难以被击溃。我甚至可以想象，若是有一天这天下乱了，几大组织都易了主，蝶梦也会是最风平浪静的那一家。”
“但是冰魄和周笑不同，这几次相遇，看起来她真的没什么可怕。”小狐狸拍了拍落在肩上的树叶。
玲珑却是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坐正了身子才勉强没有掉下树去，“小狐狸，你有没有哪怕一瞬间思考过，不是她不够厉害，而是她的对手太强？”
“哈？”没见过这样自己夸自己的。
“不过，让冰姨当教主确实是勉强了。朝廷根本没想让冰姨在这个位置上待多久，只是因为冰姨是何人笑的亲姐姐，朝廷想要凭着这个关系把那些原本臣服于何人笑的人都找回来。十年，已经差不多是极限了。”玲珑的视线再次落在了洛司音他们身上。
“什么意思？”小狐狸不太明白。
“若是冰姨身边再没有臣服于冰姨这个人的人，那么，她会死。被他们无枉自己人弄死，然后取而代之。”玲珑稍许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无枉的规矩就是这样，胜者为王，谁把教主打下台，谁就是新的教主。冰姨也是深知这点，所以前几年不急着找人，先通过情报交易赚了不少钱，这两年应该是被朝廷催得紧了才开始招人的。也是为此，她才想让我和我娘入伙吧，等到实在被逼得没了退路，她就把教主之位让给我或者我娘，她就可以安心去做她的情报工作了。”
树梢沉默了许久，小狐狸才能勉强扯出一点尴尬的笑，“看起来无枉是个很危险的地方。不过，如果换一个厉害点的教主，说不定……”
“重新回到初代时候那样的绝对强大？”玲珑猜到了小狐狸想说什么，却是指节抵着下唇思忖片刻，“消失是不至于，毕竟背后是朝廷。但恐怕也很难重回巅峰了，毕竟……若非朝廷默许，谁能灭得了当年的无枉？说到底，看门的狗太强了有咬主人的可能，即使狗没那个意思，主人还是会忌惮。除非，出现一个圣人或是一个疯子，绝对无私的圣人或是只凭自己性子胡闹的疯子，那样的存在反而会让朝廷降低警惕呢。”
“这世上哪会有那样的人啊？不管是大公无私还是率性胡闹，都需要一个前提啊，他们得没什么在乎的东西，不然谁能真的无私或是由着性子胡闹呢？”小狐狸也笑了起来。
“是啊。”玲珑微微叹了口气，从树枝上站了起来，抬眼看向林中，“冰姨，正说着您呢，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小狐狸一惊，也连忙爬了起来，在树枝上站稳，“多少人？我怎么完全没察觉到？”
“大概五个人。”玲珑话音未落，已经有人踏着枝丫而来。
蒙面的杀手，白刃破空而来。
玲珑瞥了树下还在对打的三人一眼，露出一抹顽皮的笑。压低身子躲过对方的斩击，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猛地发力，将对方扯下树去。
“文萱，给你们几个炮灰练练手。”玲珑冲着树下喊出这句的同时，脚下一踏，借着树枝的弹力跃起，半空截住了同时斩下的两刀。剑势一旋，将那两人也扫下了树去。
随意地一扫身后刺来的剑，玲珑丢下一句，“小狐狸，这个交给你。”说着便提剑迎上了正面攻来的第五人。
对于现在的玲珑来说，这些不会术法的对手已经太简单了。一剑削出，连一瞬的停顿都没有，直接断了对手的刀。剑花一翻，彼岸的剑尖直直刺向对手的喉咙，将他逼得后撤落下了树去。
“嚓”剑身刺入草地，定住了对手的衣摆。玲珑蹲在摔在地上的对手身边，顽皮地一笑，“来，把你们教主喊出来，有话跟她说。”
即使被定住了，这位蒙面的杀手还是没有认输，还在努力地试图从玲珑的压制下逃脱。
“哦呀，大家的进步都挺快的嘛。”玲珑已经完全无视了地上还在折腾的人，转身看向另一边。
小狐狸已经把对手用鞭子绑了，这是毫不意外的。
文萱用巫术把对手钳制在半空中，不让人双脚沾到地面，也是在预料之中。
洛司音的剑法倒是越发熟练了，身手进步的同时，也有好好地记住了要消除自己的气息。最后那一剑削向对手脖颈，对手甚至没察觉到洛司音的位置，明明就在身侧的。不过，洛司音也有控制了力道，没有取人性命。
倒是欧阳纯比较令人意外，他甚至都没有拔剑，只凭一把普通的折扇打在对手腕上，就卸了对手的兵刃。紧接着用扇子点了对手的穴，对方就全身软了下去。
玲珑默默感叹了一句，中原的点穴手法也是不能小看，这一战真是开了眼界。习惯了硬碰硬的打法，这样以巧劲取胜的做法，是真的让她佩服的。
“枫，你是打算背叛吗？”冰魄冷着脸走了出来。
洛司音连忙单膝下跪，“教主，我没有……”
在江湖中很多人都有代号，特别是杀手。所以洛司音在无枉中名为“枫”，玲珑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冰姨，放心吧，我没有策反洛司音，今天这一架只是让她看看自己的成果。冰姨想要我和我娘入伙，其实是想要两个高手吧？我现在还你两个，这样可以吗？”玲珑难得地认真。
“还？”冰魄转过视线看向玲珑。
“嗯，虽然我和我娘不能加入无枉。但是我相信，现在的洛司音和文萱，能够带给您的帮助，远超过我娘。”玲珑说话间看向了文萱，从文萱那一脸期待和认真的神情中，看懂了她是愿意的。
欧阳纯也自告奋勇，“萱姐要去哪里，我也去！”
“这是何意？”冰魄不动声色地问玲珑。
玲珑轻轻一笑，“我稍微点拨了洛司音和杨文萱一下，所以她们算是我的徒弟和学生吧。只要冰姨愿意收，她们可以作为您的亲信，她们的实力还会继续提高，这应该正是您现在需要的吧？”
冰魄看向正在不停用力点头的洛司音，还有露出了坚定目光的杨文萱和欧阳纯。闭目叹息，“你是想说，还我三个下属，算是替代了你们母女？”
“或者不是下属，而是值得信赖的战友。”玲珑纠正。这段时间她已经知道了洛司音也是红枫楼收养的孤儿，一直跟着冰魄。如果说有谁绝对不会对冰魄不利，也只有洛司音了。
以前的洛司音太过弱小，但现在的足够强大了。玲珑将他们三人交给冰魄，就是给了冰魄一个安心，不论是保护冰魄的安全，还是最后一刻让贤脱身，这三人都是很好的选择。
“罢了，人，我就收了。”冰魄冲着玲珑一笑，“这次就是为了枫来的，你这万两黄金，就再逍遥一段时间吧。”
看着冰魄带着洛司音他们转身离开，玲珑突然喊住，“冰姨，趁你还是教主，把规矩改一改吧。教主不能只看实力。”如果有可能，玲珑不想这些人中任何一个遭遇生死危机。
“我能在这个位子上多久都没关系，我不是为了苟命才活到今天的，我是为了保存哪怕一点点妹妹的心血。如果有足够强大的人出现，带领无枉重回巅峰，我又有什么不能被拉下宝座的呢？”冰魄停下了步子，却没有转身。
“于私，冰姨可能会死于自己的下属手中。于公，若是出了个心术不正的，被朝廷放弃，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玲珑道出了利害。
冰魄却只是叹息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真到了那时候小玲珑替我教训那群不争气的后辈就行了。再说了，没准我们谁也看不到那天，咱们这种身价，保不准哪天就被人杀了领赏金去了。”说罢，挥挥手，消失在树林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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