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意料之中
五月十五的清晨，当天空还只是蒙蒙亮，玲珑一行躲过了在山脚下巡逻的江湖人士，进入了雪山之中。
“没想到真的来了这么多人。”小狐狸心有余悸，低声感叹。
玲珑点点头，“毕竟依火要占有昙灵，不管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的，人总归是不少的。”
这些人中可能有同样觊觎昙灵的，也可能有想要替天行道的，还可能有来挂个名字讨点名气的，甚至有单纯凑热闹的。
雪山之巅，一片云雾缭绕，又寒风刺骨。焕月宫就静静地立在那里，在一片冰雪之间，焕月宫大门外有一潭奇迹般的湖水，被称为是焕月宫的圣池。
此时的圣池边，依火阿果披着罩住全身的黑斗篷，望着湖面不知在想着什么。
玲珑和小狐狸对视一眼，调整了自己的表情，做出了一派轻松，跑向了依火阿果，“阿果师父！我们回来了！”
“玲珑？”依火阿果抬起头，思绪从虚空中回归，看到了扑过来的玲珑，也看见了几步之外站着的小狐狸和她手中绳子牵着的欧阳静，“那个是？”
“是欧阳家的人，说是能帮助阿果师父，但是又不肯告诉我们是什么意思，所以就干脆把人绑来了。”玲珑面不改色地扯谎。
在来的路上她们已经对过供了。因为依火阿果没有告诉过玲珑和小狐狸她要炼化昙灵，一切只是她们猜到的，所以不可能直说找欧阳静来画阵图。
那么该如何解释欧阳静的出现？最终她们决定让欧阳静扮演主动来找依火阿果，献出阵图，假装投靠依火阿果，实际潜入焕月宫搞破坏的角色。而玲珑和小狐狸就是“被骗”的角色。
“阿萱呢？”依火阿果问的是杨文萱。她已经知道了水洛叛变，吴勇和尹祥淼牺牲，但是关于杨文萱的事她们还没告诉她。
“我们在归途上遇到了无枉的人，她……没能逃出来。我们还没来得及告知宫主。”小狐狸做出了一些难过的样子。这也是她们准备好的说辞，毕竟冰魄确实来过，那之后文萱就没有再同行，即使要去追查，这些蛛丝马迹能够推出的结论也是与这番说辞符合的。
依火阿果稍稍愣住了一下，眼中有转瞬即逝的不忍。
焕月宫的这五位圣使，都是机缘巧合之下结交到的友人。虽然依火阿果一直试图做一个高高在上威严的宫主，但打心底里还是把他们当朋友的。
一起在这座宫殿里生活了近十年，本以为凭他们的本事，蜀山那群乌合之众威胁不了他们。没想到，就是这样看似十拿九稳的任务，却让他们一个个地死于非命。
但她终究是焕月宫的宫主，即使此时因为山脚下的压力，整个焕月宫里所有人已经倾巢而出，这雪山之巅只剩下孤零零一位宫主。在这个大计将要实现的时刻，她不能动摇，再坚持一下，等到炼化了昙灵，什么蜀山，什么无枉，什么清幽阁，什么灵术师四大家族，全都灭掉替牺牲的大家报仇就好了！
“那位欧阳家的姑娘，究竟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依火阿果迅速收敛了情绪，看向欧阳静。
欧阳静做出了对玲珑和小狐狸有所顾忌的样子，视线不安地扫过她们二人，带着请求意味地望向依火阿果。
依火阿果稍许迟疑了一瞬，还是抬起手挥了挥，示意玲珑和小狐狸离开。
没了其他人的湖边，依火阿果摆出了几分宫主的架子，“说吧。”
“哼，焕月宫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的吗？”欧阳静抬了抬手，示意了她被绑在一起的手腕。
依火阿果随手一指，那麻绳就像是被一刀削断，立刻碎成了数段落下。
欧阳静揉了揉红了的手腕，心里默默抱怨了小狐狸她们的假戏真做下手够重。
“现在呢？你说要帮我？帮我什么？”依火阿果的语气很平，她没有期待什么，也并不在乎欧阳静会不会有恶意。
欧阳静只是指了指湖面上浮着的一道没有发动的阵法，“你想炼化昙灵对吧？阵图不对。”
“什么意思？”
“若是我猜错了，你就当我没来过。但是，你费尽心思拿了昙灵剑、夺了五颗晶石，引得整个江湖在你山脚下喊打喊杀。难道不是为了炼化昙灵，让它认主吗？”欧阳静负手而立，故意摆出了高人的架子，“要想炼化昙灵，有专门的阵法，普通的炼化阵是没用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原来如此……”依火阿果低头小声念叨。
她只知道需要五颗晶石和一个昙族纯血统的人，所以她设计留下了玲珑这个很接近昙族纯血灵力的孩子，同时将当年的昙族半血傀儡宫主也一直关在地牢里，就是想用这两个人的灵力凑出炼化需要的祭品。
那个傀儡宫主是当年的昙族神女的表姐，当年血玉教屠杀昙族其实是想要抓住神女，奈何神女逃了，他们退而求其次抓了这个灵力与神女最近的女孩儿，让她做了焕月宫的傀儡宫主。
但是，那个被废了的傀儡宫主曾经嘲笑依火阿果“绝不可能成功”，之前她还以为这是气话，现在才懂了那个傀儡宫主说的“缺了一件只有昙族知道的东西”是什么。
“你愿意告诉我？条件是什么？”依火阿果不认为有人会无偿献出这样的秘密。
“简单，”欧阳静勾起一抹笑意，“届时分一点地盘给我们欧阳家。”
这是已经默认了依火阿果要一统江湖。
依火阿果盯了欧阳静许久，终是默叹一口气，“成交。”
当这边的阵图画完，天际日已西斜。
玲珑再次在湖边找到了依火阿果，“阿果师父，五颗晶石都已经找到了，阿果师父答应过的事……”
“跟我来吧。”依火阿果自然是记得的，玲珑就是为了复活她的“姑父”，才会来了焕月宫的。虽然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是样子还是要装装的。
踏入焕月宫地下的一间屋子，屋中地面用血液画着一道法阵，已经干涸，周围燃烧着幽蓝的火光。
依火阿果指了指法阵中央的圈，“把他重要的东西放那里吧。”不用专门问，玲珑既然再次提起这件事，必然是已经找到了那个珍视之物。
玲珑小心翼翼地取出绝艳，放入阵中。心中默默道了句：“哪怕只是片刻，姑姑是真的很想见你，如果可以……算了，听说你不是一个在乎儿女情长的人，那么，我做了这样的事，你总该恨我吧。恨我的话，就出来报仇啊。”
退出阵外，随着依火阿果抬手念咒，整个法阵发出了耀眼的血色光芒，屋内狂风大作。然而，待到风声平息、阵光黯淡，房间中什么变化也没有。
虽有失落，但也并不意外。玲珑早就知道一定会失败，毕竟谁能强迫姑父那样的人呢？
“抱歉。”依火阿果反而是松了口气，地上的阵是真的，因为玲珑见过阵图，她若是用假的阵图一定会被揭穿。在她看到玲珑拿出了绝艳的时候，她真有点怕，毕竟拿到了绝艳说明玲珑去挖了轻羽的坟……试问谁被挖坟了能不生气？
也是那个瞬间，依火阿果突然觉得冥冥之中有些事情的“因”找到了。玲珑本来做啥都一帆风顺，但是自从到了灵州之后，一连折了数人，栽了大跟头。嗯，果然是挖坟遭天谴的……
“没关系的，阿果师父。”玲珑笑了笑回应，只是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阿果师父也说过不一定能成功的，我其实已经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依火阿果没有再说什么，轻轻拍了拍玲珑的肩头以示安慰，转身离开了房间。
玲珑走回阵中，蹲下身捡起了绝艳。轻轻拂过冰凉的金属，轻轻叹了口气。
低着头的视野中出现了欧阳静的鞋尖，玲珑抬头，果然是欧阳静来了。
欧阳静主动开口：“路上没有碰到依火阿果，你之前说要我帮你带出去的，就是这个？”
“帮我带给姑姑，就是清幽阁阁主。交给姑姑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吧，这一切是我造的业，姑姑要怪罪也没关系。”玲珑将绝艳递到了欧阳静的手上，注视着这位其实还不熟悉的大姐姐，“我可以信你吧。”
“自然。”欧阳静将绝艳藏入衣襟，“我已经按照编好的说辞对依火阿果说了，她应该是信了，暂时不会太防着我。我帮你也不是为了你，我们欧阳家总是被说成混账，这一次我就要让那些人看到我们的担当。”
“谢谢。”玲珑低头微笑，“不过你还是打我一下吧，这样就算依火阿果怀疑到你，也不会觉得我们是串通好的了。”
“明白。”欧阳静露出了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抬起了手。
玲珑突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打人不打脸啊……啊！”
果然，欧阳静一巴掌直接拍在了玲珑脸上，甚至把毫无准备的玲珑扇翻跌坐在地上。
玲珑捂着脸，嗷了一会儿，再抬头时，房中已经再度空无一人。
“唉。”不再撒娇卖萌，玲珑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眼神有些落寞却也很坚定。
“我没办法为姑姑找回姑父，但至少可以毁掉昙灵、释放娘亲的魂魄。那之后……我也该为这一切付出代价了……”明明说的是很悲伤的事，但玲珑却仰起头露了个释然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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