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红绫篇.暴露
苏灵沧愣了片刻，没料到夙文这么赞同她的主意，抿了抿嘴，轻轻应一声，“嗯。”便没了下话。
她不太确定用青镜制的幻术对白吾有没有用，压下心中忐忑，俯视乐曼依偎在林云夙怀里温存, 下意识摸掌心。
这又想起来，她刚解了她与毓河的契。
她唇角微微往下弯，垂着眼一言不发，敛起眼底黯然。
想了想，现在不是难受的时候，苏灵沧双手比划，修炼幻术。
片刻过后，她颓然叹气, 用幻术去套住白吾, 不太稳妥，她实在不确定这究竟对白吾有没有点用，若是没有用，岂不是打草惊蛇？
可若不试，现下没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
苏灵沧拧着眉头，上哪儿找那么只大妖，试试她的幻术能不能困住白吾呢？
再者，与白吾一个级别的大妖，能配合她吗？
夜深人静，阵阵冷风，俩个人儿在院前温存，自然感受不到凉意，苏灵沧无意识摸了摸胳膊，喉咙有些发痒。
夙文抬手放唇边，低咳了几声，他将外衫脱掉，披在苏灵沧身上，见苏灵沧看他, 咧嘴一笑，“有点冷，师妹莫着凉了。”
苏灵沧微拧眉，起身将外衫还给他，“多谢师兄，时辰已到，我与师姐得回去。”说她自作多情也好，杞人忧天也罢，有章瑜作例，她不想再与别人有什么情感上瓜葛。
夙文望她片刻，无奈笑了笑，“师兄没别的意思，师妹防备心莫这般大。”他故意拍了拍苏灵沧肩膀，“莫误会。”
他这一碰，苏灵沧自然看见他与其他门派女弟子温存的画面，既是夙文故意碰她，那肯定有他的用意。
苏灵沧眼露尬色，点头道：“抱歉师兄。”她跳至院子，“师姐, 时辰到了。”
夙文摇头道：“无碍。”
林云夙狼狈的抹了一把脸, 从腰间摘下玉佩递给她，“莫再伤自己。”他一出声，嗓音哑然，心疼的揉了揉她的发丝，“曼曼，等我们救你，我们会将你救出去。”
伤自己？
乐曼眼底闪过疑惑，但时间不多，来不及问他这话，她接过玉宁，“你们注意安全。”她转过身，朝夙文点了点头，“麻烦你了师弟。”
乐曼转身时，苏灵沧这才看清她眼睛红肿，她拧起眉头，“师姐，你的眼睛……”
“无碍。”乐曼无谓道，“走吧。”
林云夙没有告诉乐曼他已获苏灵沧的探心术，探到那猪妖再三想占乐曼便宜，他眼色沉了沉，望向苏灵沧。
“师妹，万事小心，还望你，帮忙看着点曼曼。”林云夙恳请道，“拜托了。”
“师兄言重了。”苏灵沧郑重的点头。
“师兄，你看见什么了？”
乐曼与苏灵沧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林云夙当即冷下脸来，面无表情的坐在石椅上，久久没有开口。
见他这神色，夙文有些畏惧，“师兄？”
“那猪妖，该杀。”林云夙沉声道，“师弟，我要杀了那猪妖。”
夙文愣住，林云夙向来心善，这是他见师兄第一次生出这么强烈的杀意，骤然生出不太好的预感，他动了动唇，劝道：“师兄，此番我们救出师姐，其余的事，来日再说？”
林云夙没有回应他。
.
回屋后，乐曼失神的看着玉宁，泪水倏然落下。
“师姐，莫难受。”苏灵沧坐在她身侧，手无意识敲着桌面，对于现下的状况，她拿不定主意，不由有些烦躁。
“师妹，毓河呢？”乐曼有许多话想说，但碍于她师妹是个闷葫芦，只好由自己先开口，擦了擦眼泪，瓮声道：“他这般黏你，为何我一整天都没看见他。”
苏灵沧闻言，敲桌子的指头微微一顿，敛去眼底失落的神色，“我让他与挽月在蜃沙等我们。”她说这话时，并没有多大的底气。
或许，毓河已经去寻掠连了罢。
“你看起来很不高兴。”从见到苏灵沧开始，出于乐曼的第六直觉，她感觉到苏灵沧不高兴，眼底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阴霾，她看得出来，苏灵沧想要将其压下，她伸手去牵住苏灵沧，“我很感激你能陪着他来寻我。”
苏灵沧眸光怔然，看向乐曼。
乐曼在这一年内，变了很多，不仅是外表消瘦了很多，就连眉目间，都变得沉稳不少。
“这是灵沧应该的。”苏灵沧安抚道，“师姐莫怕。”
乐曼感激的望着苏灵沧，“云夙终究是凡人，我担心他斗不过白吾。”说到这儿，她的身体紧张的颤了一下，“你是神仙转世，还有毓河傍身，一定能救我出去的，对吗？”
苏灵沧撞进乐曼不安的眼里，久久开不了口。
乐曼在向她要保证，可她就算是神仙转世，如今不过是一介凡人，又如何能保证得了呢？
乐曼的不安逐渐放大，下意识捏紧苏灵沧的手，“师妹？”
感受到乐曼的手在她掌心里逐渐失去温度，苏灵沧终归还是不忍，缓缓开口：
“师姐放心，灵沧会尽自己所能救师姐出去。”
不论是作出保证，还是让乐曼安心，苏灵沧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不早了，灵沧需妖仆卧房歇息，否则引来其他妖的怀疑。”
“……好，好。”得到苏灵沧的保证，乐曼陡然松了口气，眼眶发热，下意识攥紧她的手，唇色恢复些许颜色，呢喃道：“好，好，师妹快些去歇息。”
“嗯。”苏灵沧起身离开时，见她还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动弹，“师姐好生歇息，若是师兄知道师姐吃不好睡不好，会难过的。”
乐曼恍惚道：“好。”
苏灵沧出了屋后，去蝴蝶妖的卧房里躺下，脑海一片澄明，丝毫睡意也没有。
纵使白吾再如何对师姐，不想要的感情给再多那也是负担，想来师姐在这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从进妖界到现在，熬了整整两日，苏灵沧都没得到好好的休息，她屈着手指抵着额头，头有些疼，但还是睡不着。
翻来覆去，她心神不宁，索性就地盘膝而坐，平息内心那些令她烦闷的情绪。
不知何时起，她脑海骤然响起挽月的声音：
“主人。”
苏灵沧当即睁眼，清眸一扫四周，却不见挽月身影。
“挽月？”苏灵沧疑惑的喊一声，但没回应。
苏灵沧抿了抿嘴，想起毓河说她不顾挽月安慰将她赠人，胸口闷闷的，让她有些透不过气，回到床铺上，呆怔的望着房梁。
她与挽月之间的契约，与毓河的不太一样，若挽月遇到极其危险的事，可以驱动妖阵，移回她身边，当日她忘了这事，本不答应挽月去姬丞身边，是挽月提醒了她。
她还未来得及给毓河解释，又与毓河起了争执。
可毓河现在满心掠连，对她偏见颇深，她的解释这般苍白无力，他会信吗？
苏灵沧抬手盖住眼睛，也不知为何，老与掠连较劲做甚，小家子气，真是令人窒息又控制不住的情绪。
也不知她何时入了梦，梦里的场景极为混乱。
哐当——！
“你还是在乎她，又是她！”
很奇怪，这道带着哭腔，熟悉的嗓音里夹杂难过、失望，苏灵沧一看，又是那熟悉的荷花池，她沿着声源处走。
屋内的女人发出哭声，“你不要这么冷漠，我求求你，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
“这是我欠她的。”男人低沉而又清冷，当即让苏灵沧想起住在毓河胸口里男人。
她隐约有个不好的猜测，屋内的人，可能是她与毓河的前世。
想着，她一鼓作气推开门，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但就在那刻，她醒了。
“蝴蝶妖，白吾主君今日回来，你也敢睡懒觉，快些去伺候夫人洗漱了！”蜻蜓妖推搡苏灵沧，把她给扯起来。
紧接着，她拧眉深呼吸，在苏灵沧身上嗅了嗅，“你的妖味何时变得如此淡了，看起来跟个低级小妖无异。”
苏灵沧怔然的望着房梁，那女人难过的情绪萦绕在她心头久久没有散去，让她原本不好的心情更加糟糕。
“我也不知道。”苏灵沧起身，模仿探见的蝴蝶妖的神态，磨磨蹭蹭的梳妆洗漱。
蝴蝶妖不喜欢乐曼，自然不乐意伺候她，但凡听见有关乐曼的事，都很不情愿。
苏灵沧还在神游，一时洗漱的动作慢下来。
蜻蜓妖看不下去，拿块毛巾粗鲁的擦她的脸，扯着她的胳膊出门，念念叨叨，“你也不看看主君对夫人的态度，还不死心，好生伺候夫人，吃香喝辣不好吗？成天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苏灵沧漫不经心的应声，“嗯。”
她们早早去乐曼屋外候着。
为了掩饰苏灵沧的身份，乐曼依旧如以往那般态度，怒斥道：“他回来干我何事，我要睡多久便睡多久，用得着你们管？”
蜻蜓妖讨好道：“夫人，主君想见你呀。”
也是，被仆人逼迫去讨好自己厌恶的妖，哪能不厌烦。
蜻蜓妖推门而入，苏灵沧跟在她身后与乐曼对视一眼，乐曼坐在床上，横眉怒目：“我不起，你们能奈我如何？”
“夫人不愿起，那便好生休息。”白吾迈进屋内，直奔乐曼。
苏灵沧悄然后退，站在蜻蜓妖身侧，默默观察白吾。
白吾面色红润，坐在床边，欲搂过乐曼，被她一记眼神硬生生给止住，讪笑道：“夫人，看我这次从外边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乐曼迅速穿上外衫，眼底嫌恶，坐在床上与白吾说话让她厌烦，下床出了屋子，“在哪儿？”
白吾的妖力比起之前，精进了许多，苏灵沧面色微沉，抿紧唇角，用幻术困住他，她只有三成把握。
“主人……”
苏灵沧瞳孔骤然一缩，是挽月的声音，昨夜她没听错，莫非是她遇到了什么事，她悄然攥紧拳头，究竟出了什么事？
苏灵沧心急如焚的站在原地，想出屋子去联系挽月，却碍于白吾在此，不敢有动作，直到蜻蜓妖拐她胳膊，“你在想什么呢，主君喊你呢！”
苏灵沧回过神来，缓步走向白吾，“主君。”
白吾无端叫苏灵沧过来，乐曼当即慌了，她提起心，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你叫她过来做甚？”
“听说，你把夫人喜爱的绸缎摔了？”白吾兴师问罪道，“胆子可不小啊。”他扭头看向乐曼，“夫人，你看，要如何罚她，才能解你心头愤？”
乐曼愣了片刻，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自在的冷哼一声，故作不耐烦道：“行了，都过几天的事，有什么好计较。”
白吾微微眯起眼睛，不动声色打量苏灵沧几秒，迅速出手掐住苏灵沧脖子，厉声道：“好大的胆子，竟敢跑来妖界撒野。”
乐曼大惊，“白吾！”
苏灵沧不曾料到，她会因乐曼一句话而暴露。
在与白吾掐住她脖子的一瞬，她探到白吾嗅苏灵沧身上的妖味奇怪，抱着怀疑的态度，试探乐曼，乐曼厌恶妖界一切，哪会为一只做作的蝴蝶妖求情。
苏灵沧没有挣扎，她想通过短暂的时间，探尽白吾的弱点，脖子迅速涨红，蔓延至脸庞，呼吸有些不顺畅。
“白吾，你松手，松手！”乐曼急得眼睛发红，“你敢伤我师妹，我和你没完！”
“师妹？”白吾恍然，将苏灵沧摔下地上，渐渐恍然，“苏，灵，沧？是吗？”他半蹲在她眼前，勾起一抹冷笑，“挽月的主人，苏灵沧？”
“呵，我没去找你，你倒主动找上门来。”白吾意味不明笑了笑，“解了曼儿的咒，让她差点与别人成亲，这帐，本座还没与你算呢。”
苏灵沧大量呼吸新鲜的空气，咳嗽了好几声。
“好，很好。”白吾起身，大喊：“来人，把她关押在水牢。”
“白吾，你要做甚？”乐曼慌了，没想到苏灵沧这么快露馅，急红眼，“你敢对我师妹不利，我跟你没完！”
“夫人，快来看看，我从外面给你带来的首饰。”白吾将乐曼圈抱在怀里，“夫人要听话，否则她下场是什么样子，那可就说不定了。”
乐曼当即僵住了身子。
苏灵沧闻言，抬眸冷冷看去，在妖仆抓住她的时候，她指尖捻起纸鹤，化作飞鸟落在乐曼肩头。
“师姐，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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