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县衙
吃完午饭之后,林牧青去了后面的空地上喂马,大黑也摇头晃脑地跟着,他回来之后,跟随玉说要带他下山一趟。
“为什么啊?”随玉没想到林牧青居然还愿意带他下山,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一这次一定要看清下山的路!
“有点事,还有就是把你的户籍文书拿回来。”林牧青又把上次那个帷帽交给他。
随玉只觉得自己的心口被重重地一击。
“为什么要戴这个?”随玉看着林牧青递到他手中的帷帽,拒绝都写在了脸上,“我为什么还要戴这个?”
林牧青上一次的借口是不希望别人看到随玉的脸,而现在他又多了一个理由,只是很严肃地对随玉说:“那你是想去云西?”
“这跟云西有什么关系?”
“随玉,你跟我说的,你是被流放到这里的,不怕官府的人抓你吗?还是说你又是骗我的?”林牧青把装着银两的包袱放在自己胸前,拍了怕马背。
随玉泄了一口气,又乖乖地把帷帽戴在了头上。
只是这一次,林牧青不再允许随玉坐在他的身后,而是让随玉坐在了他的身前,他的手刚好能穿过随玉的腰间,拉起缰绳。
马儿跑起来马背的起伏,让随玉的后背不住地撞向林牧青的胸膛,下山的路上林牧青没有强制要求他戴上帷帽,随玉就一直在看他们走过的路途。
只一个转弯,随玉的后背又毫无征兆地碰到林牧青的胸口,林牧青干脆腾出了一只手,紧紧地扣在随玉的腰上,随玉的脑中刚刚记住的路在他的动作间又忘了个一干二净。
随玉想掰开他的手,想让自己和他的距离不再那么近,林牧青就像是个蚕食人记忆的妖精,弄得随玉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林牧青感觉到他的动作,又把他往怀里带了带:“别乱动,小心摔下去又上伤了脚。”
随玉不敢动了,害怕自己多灾多难的脚再受一次伤,那自己的逃跑计划又不知道要推迟到猴年马月去了。
他的脑子里想了很多事,想着自己逃回廿州之后应该怎么跟父亲虞哥诉苦,又想自己一定要跟虞哥说一说早上那个难吃的草,还要跟虞哥说林牧青究竟有多讨厌。
等随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山脚下,这一路上他都在胡思乱想,路压根儿一点没记!随玉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还想再拍第二下的时候被林牧青捉住了手,随后眼前就是一片白,林牧青又把那个帷帽戴在了他的头顶上。
随玉不想被他背来背去,只能被林牧青一只手握着腰,让他的整个身子的重量都挂在了林牧青的身上,知道随玉馋那些吃的,林牧青把他往上提了提:“先跟我去一趟钱庄,过会儿再带你去逛。”
随玉点了点头,他跟林牧青挨得很近,街上的人很多,还有笑闹奔跑的小孩,在一个小孩差点就要撞过来的时候,林牧青又把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他又闻到了林牧青身上的味道,随玉知道,这是春娘和他洗衣裳的时候用的皂角的味道,只是随玉觉得这味道在他的身上和在自己的身上差得太多了。
随玉的脸通红,只是在面纱下面,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脸。
“呀,林老弟啊,这剃了胡须我差点不认识你啊。”钱庄老板留着一撮小胡子在下巴上,看起来精明又势利。在看到林牧青旁边的随玉的时候,又多了些不明不白的意味,“我说呢,原来是有喜事,你这可不仗义啊,也不叫我去喝杯喜酒?”
随玉跟在林牧青的后面,看着他从包袱里拿出银锭,看样子足足有上百两:“您是大忙人,我这点小事,哪能惊动你。还是老样子,给我换成碎银和铜板,我明儿过来拿。”
“好勒好勒。”掌柜点了点自己下巴上的胡子,先给林牧青写好了凭据,又赶紧叫几个伙计跟他去后面库房里称银两。
随玉看着他们的动作,被拉出钱庄的时候,他对着林牧青欲言又止。
“怎么了?”林牧青从他有些僵硬的手脚里看出他的犹豫不决。
随玉往他旁边凑了凑,然后轻声说:“你怎么敢把这些银两往钱庄送啊?”,随玉有些担忧,这些是他们打劫来的银两,如果被官府查到了
林牧青听清了他的话确实朗声一笑:“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随玉没有办法像他那么淡然,手心里都沁出了汗,林牧青在一边安慰他:“比起我,你是不是该担心一下你自己?”
好在那边的告示栏上,还是空空如也,随玉才松了一口气。
“等会儿干嘛去?”
“带你去县衙。”林牧青看了一眼天色,计划着晚上就在县城里住下,明天一早再赶回来。
安平镇离云北县城步行大概有两个时辰的路程,如果他们骑马的话,大概一个半时辰就能到,随玉心里一惊:“你疯了!我怎么能去县衙!”
“你不想去散散心吗?”
林华和春娘都跟他说过,从上次的事情之后,随玉就整天闷闷不乐的,他们看在眼里也急在心里,最后跟他商量,说借着这次机会,让随玉出去走走,给他买点喜欢的东西,别整天把他拘在山上。
林牧青说走就走,直接抱起随玉就往客栈走,这会儿马已经被喂得饱饱的,正在马棚里伸蹄子,直到听见了林牧青的脚步声,才嘶鸣了一声。
马跑在官道上的速度比在山路上要快得多,随玉只觉得耳旁都是呼啸的风,这是他前十几年的生命里都从来没有过的体验,那种心跳加速,身体上的每一个骨缝都像是被打开了一般,随玉从来没有觉得这般畅快过。
“以前没有跑过马吗?”林牧青的胸膛起伏,因为马跑了起来,他想跟随玉说话就必要凑近他的耳边,只是身形起伏,他往随玉的耳边凑的时候更像是在一下一下地啄吻着随玉的耳根。
随玉只觉得耳尖发烫,他咽了咽口水,回答的声音却被耳边的风给吞噬掉了,他只能更大声会回答:“没有!”
虽然有过骑马的经历,但也仅限于骑在一匹小马上,被人牵着在马场上走过几圈,这样子也就算是骑过马了,而这样在路上疾行狂奔,是以前从未有过也不敢想的事情。他们家世代书香,这么多年也就出了个虞哥是个例外。
已经入了秋,午后阳光炽烈还好,随着日落西沉,风也渐渐凉了起来,林牧青放慢了一点速度,即便这样,随玉还是打了一个冷战,林牧青把他抱得更紧了一点。
他们终于在落日余晖中到了县城的城墙下,城门口已经没有几个排队进城的人,林牧青在离城墙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下了马,让随玉一个人骑在马上。
随玉握紧了缰绳,在林牧青想要带他过去的时候他抓住了林牧青的手:“城门口要查进城的人,我……”
“别怕,没有问题。”林牧青就势把自己十指都插。进了随玉的指缝里,他不知道怎么说软话,只能用行动给随玉足够的安全感。
城门口是例行的通行检查,随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了,他坐在马上,手指微微的有些抖,尤其是在听到守门的衙役叫停他们的时候,更是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那个衙役看了一眼骑在马上的随玉,整张脸都被帷帽遮住了,他厉声到,“把面纱摘下来。”
林牧青却是十分从容:“我们是安乐镇人,来县城探亲,这是我们的文牒。”
另外一边那个衙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赶紧跑过来:“哥,这是我家邻居,马上那个是他的夫郎,腿受了伤,来探亲顺便给我嫂子看腿。”
那人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手上拿着的文牒,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开。另外那个小一点的衙役笑得露出了自己那一口白牙:“青哥!明天我休沐,到时候找你喝酒!”
看他们真的认识,那个衙役才放下心来,他们接到上峰的命令,云北的战事又起,要他们注意不要被蛮族的人混进城里。
直到离城门很远了之后,随玉才松了一口气,刚才还有些冷,现在却因为太过紧张,后背上已经起了一层湿汗。
“都跟你说了要你别担心。”林牧青轻车熟路地找到一家客栈,看起来像是跟老板很是熟悉,很快就要了一间上房,随玉这才真正地放下心来。
“你来县城到底是来做什么?”随玉坐在床边,才问林牧青。
“上次来办婚书,就顺便帮你把户籍信息也办了一下,今天过来拿文书。”林牧青要了热茶,先是自己喝了差不多半壶,才又个随玉倒了一杯,看他小口小口地喝。
喝完一杯之后林牧青又给他倒了一杯,随玉接过来又问:“你是怎么给我办到户籍文书的?”
在先帝的时候,对户籍这方面管得特别严,几乎不可能出现这种凭空地给你办理户籍的事情。
“有钱能使鬼推磨。”林牧青幽幽地说。
“可是朝廷不是不许吗?”
“这里离京城十万八千里,近年来更是连个钦差都不往这里派,谁还记得具体颁布的户籍法规?”林牧青看他手里的水又喝完了,又接过来到了一杯,“县衙里办户籍的人,是林平的亲戚。”
随玉张了张嘴:“你们当山贼的,还能进衙门里做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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