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我的身体？”郝灼言没想到季洁的措辞如此大胆。
“对。你这么聪明，多少也察觉了吧，我有一些心理障碍，你今天下午抱……嗯……搂……嗯……扶着我的时候，大概跟扶着一具僵尸没区别吧。”季洁并没有觉得自己的措辞有问题，字面意思，单刀直入。
“我没抱过僵尸，所以还真不好比较。”
季洁被郝灼言逗笑了。
“我不会要求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季洁马上澄清，“我有在读心理学方面的书，上面有介绍一些行为疗法，我想试试。不是每天都需要，每次也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
“当然可以。如果能对你有帮助，我也很开心。”郝灼言欣然同意。
“不瞒你说。”季洁举起自己的双手给他看，“和你以这样的距离待在同一个空间里，我已经出了一手的冷汗了。”
季洁的双手刚才一直紧紧攒着，现在摊开来，手上不仅有细细密密的小汗珠，更有指甲掐出来的红印。
“那还真的挺严重的。”郝灼言蹙眉，他现在和季洁隔着一张小圆桌面对面坐着，“你平时的生活会受很大的影响吧？”
“以前倒也没有很大的影响，可能因为你的外形特征比较符合我有心理障碍的对象，所以特别严重一点。”季洁从包里拿出湿纸巾，一边擦手一边回答。
“我的外形特征？那确实也没有几个人能符合相同的条件吧。“
季洁又被逗笑了。
”严格上来说，你也不算最符合，我对高壮的男生有障碍。”最符合当然就是季洁的父亲，1米8左右的个子，85公斤左右的体重，身材壮实魁梧，皮肤偏黑。
季洁继续说：“上高中前，符合类似条件的同学几乎是没有的，老师也很少，就算有，也可以做到0接触，只要能保持大概2、3个人的社交距离，我都没问题。但进了高中以后，高壮的男生多了起来，你们艺体特长生里面就特别多。哦，对了，管你们的谭老师，他是学校里最符合的。我总是躲着他老远。”季洁和一年见不到一次面的父亲，也不动声色地尽量和保持间隔3个人以上的距离。
”如果小于2、3个人的社交距离，你会怎么样。“
”有准备的、短时间的接触还好一些，突发性又长时间的身体接触会比较糟糕，会全身僵硬、头晕、呼吸困难、心跳过速等等。最严重的一次我差点窒息。那次是在公交车上，实在太挤了，我和一个中年大叔几乎是完全贴在一起，我喘不上气，眼前金星直冒，一个好心阿姨给我让了座位。我缓了很久才缓过来，大家都以为我是低血糖的症状，我也经常拿低血糖做借口。”季洁苦笑。
”那你觉得我们第一步怎么做比较好呢？”
“我们现在这样1人间隔的距离，我其实是能够忍受的，从我的脸上你应该看不出什么异常，对吧。”
郝灼言点点头：“我能从你的肌肉、肢体上能看出一点，普通人应该看不出什么。”
“所以这样的程度算不上是脱敏，第一步的话，我想再缩小一点，就像同桌那样，半个人的距离。”季洁有点可惜地说，“不过下半学期的课都选完了，我们如果选的是不同的老师，那就不会在一起上课。”
“我还没选，能借你的学习平板选课吗？”郝灼言问。
“当然可以！”季洁拿出平板。
郝灼言登录自己的账号，物化政三门课选了跟季洁一样的老师。
“这样我们的听课进度也是同步的，更方便补课。”郝灼言如此仗义地答应了她的请求，她也会尽她所能。
“不过，我们还是要想个方法自然地坐到一起。而且你太显眼了，一定要装作和我熟，否则我不但脱敏脱不成，还要被你的粉丝脱皮。”
行政班大三门的座位是两个两个位子的同桌制，小三门的教室都是可以容纳100人左右的的多媒体大教室。
“那简单。”郝灼言不觉得有难度，“你先坐，留一个最靠边的位置给我，我踩着点到。”大多同学都是结伴上课，很少有孤狼一匹独自上课的，即使有，也是会早到一些，挑个自己喜欢的位子，不会拖到最后再进教室。
“但每次座位都不是固定的，是先到先得的，两三次坐在一起，大家可能还觉得是巧合，次数一多，也会被怀疑的。”季洁想了想，“保持一种认识，但不熟的状态，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这样，第一节课就按你说的来，等下课后，你当众问我借笔记，后面再见招拆招吧。”
“需要这么谨慎吗？”郝灼言觉得季洁有些过度小心。
“我的心理障碍已经是不小的麻烦了，不能让更多的麻烦再分走我的精力。”季洁觉得自己的小心是绝对有必要的。
看着季洁坚定的眼神，郝灼言感受到了她的不易。
郝灼言的手机响了起来。
“秦叔，你到学校了？抱歉忘了跟你说，我在”郝灼言报出了他们所在的书店地址，“对，就离学校两条马路好。”
挂了电话，郝灼言对季洁说：“我的司机马上就到，你现在回家吗？我可以送你。”
“我家很近的。”季洁一边说一边重新戴上帽子和口罩，看了看四周，确认安全，“那我先走了。你有任何学习上的问题，可以随时微信找我，随时。”
郝灼言看着季洁雷厉风行地收拾好东西准备走，刚走出两步，又折了回来。
只见她把右手缩进袖子里包裹住，然后隔着袖子向他伸出手，做出邀请握手的姿势。
郝灼言心下一动，握住了她被袖子包裹的手。
“我现在只能这样和你握手。”季洁说，“郝同学，真的的谢谢你答应我奇葩的请求。”
她带动着郝灼言的手上下甩动了两下，然后收回手，转身快速离开了。
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季洁看到马路对面一辆黑色的奥迪停在了书店的门口，郝灼言上了车。
他和她是如此不同的人。
但，管它呢。
她必须前进，借着偶然吹来的风，去到更远更亮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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