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 他朝话，今朝语

洪肆海身形一转，步伐停在了距离驿站五百余丈的一处荒废的民居门口，这片刻的功夫呼救声时有时无，断断续续间像是指引洪肆海到此。天气尚未转暖，天黑的还是如同冬夜一般早，在追赶的路上洪肆海也曾想，是不是有人就此下套，但是一想到这呼救声是个少女，若是什么被贼人霍霍了，自己于心不安啊，便是坚持至此。

这一路上倒是不止洪肆海一人仗义出手。就是能赶上这速度的除却洪肆海外只有两人，三人行至一处，一书生打扮的男子对着洪肆海与员外一名手持长条棍的光头陀拱了拱手，上前一步，对着民居大门说道。

“阁下既然不再挪步，便现身吧。”

“逮，登徒子你莫怕，陀爷不会乱害人性命，现身让俺教训一番！”二人轮番上前叫阵，但是除却西风吹过落叶发出的沙沙声，现场静谧一片。

阴风阵阵，月色不再，原本周遭的犬吠鸟叫近乎在刹那没了动静。

“二位仁兄，我觉得此事有些诡异的过头了。”洪肆海皱着眉头说道，论修为一旁二人显然是只修皮肉，和他这近乎入形的修为差了不止一筹，现在连洪肆海都觉着眼前不可见内的民居有些可怖了。

奇怪的是一旁的书生和头陀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洪肆海背脊一凉，心中暗呼不对，口中长吐一口气，掌心朝着自己心口位置，暗自发力，手背青筋暴起，终是自掌心生出一抹火光点亮四周。

当看清周围环境的时候，洪肆海朝着左右望去，这一望望得心头发虚，倒吸一口凉气。

一旁的书生张着嘴，面色红润，手背负在背后，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但当洪肆海看清他面庞才发现书生口中无物，舌头不知被谁人挖了去，一道鲜红的血自他的口腔留下，染红了青衣长袍。另一侧的头陀更是惨烈，头陀双目怒睁，二目露出红光，已然是被人挖了眼珠但还在眼眶之中，头陀身着单肩披挂，当洪肆海低下头去才看到，头陀心房位置早已是空空荡荡。

洪肆海虽然心无所惧，但还是被眼前二人的惨状惊得口干舌燥，不由得后退了两步。要知道片刻前这二人还吐着热气在门前喊话。

“呵呵呵呵，你害怕了？”洪肆海还没缓过神地时候，一道尖锐的声音自民居内传出。

“害怕和他们一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哈哈哈哈”

洪肆海闻言猛然惊醒，双手抵住自己双侧太阳穴，突出一口鲜血，强行维持心神清醒。

“妖孽！居然使得束心咒！”

“呵呵呵呵居然还能清醒过来。”

洪肆海闭上双眼，额头青筋四起，嘴唇发白，双手自胸口朝下运气，

“燃！燃！燃！”洪肆海大喝三声，已他自身为中心，三道道火向四周滚滚燃起，点亮这四周天地。

“嗯？你已入形！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这声音愈发尖锐，也愈发  缥缈似在这天空，也像发自这民居，更像从无际的远传来。洪肆海的确达到了入形境，方才周遭无尽黑暗，加上死亡的冲刷下，让他想要点亮这天地，让魑魅魍魉无所遁形，这使得他在一瞬间打破了桎梏，元力感悟尽数遍及全身一动一行，动辄可调动自然，此乃入形。

“妖孽！残害人命，纵使焚你千百遍也不足以慰世间！”

洪肆海双手捏拳，顿时左手燃起暗红色火光，并逐渐凝聚在各个指节之上，右手则发出淡蓝色的光晕，水波粼粼。

洪肆海猛的睁开双眼，眼中也是闪动着火光，但是下一刻便是留下一抹冷汗，抵着他面庞的是一张人脸，散落着长发，双目空洞没有眼球在内，面色没有一丝血气，不知道是人是鬼。

眼前女子模样的身形反手娩出头陀的双目，塞入自己的眼眶之中，“我看到你了！”女子睁开满目的猩红，咧着嘴冲着洪肆海说道。

“装神弄鬼！”洪肆海双手抵劲，拳风阵阵轰向这眼前鬼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水火共生！如此天赋一定很好吃！”这鬼物直直的受了洪肆海一拳，居然朗声笑道。

这个时候，洪肆海开始后退了，这一拳不仅仅是他一身修为的体现，更是他全力得一记重击，至少此刻他没有办法打出更强的攻势了。

“让我吃了你好不好。”鬼物踱步上前，在洪肆海耳边悄然说道，洪肆海只觉着自己全身经脉炸起，便是动弹不得了，直挺挺地站着，目光逐渐发散，模糊看着那女子张开了嘴巴，齿缝间似乎还惨留着些许的血光，血腥之气朝着洪肆海面上袭来。洪肆海直觉着无尽的不甘心，无法做声只能在心底撕心裂肺地呐喊，他不是怕死，他背负着老父亲的希望，想要补足家族遗憾。他心有挂念，挂念广福村村头破庙那依偎在墙头熟睡的小身板，他的满腹抱负，他的牵挂，他的一生……

“海叔！！”叶敛猛的坐起，背脊处打湿了一片，屋外下起了雨，眼前的篝火也不知道何时熄灭的。这几日来叶敛没有去寻过村民家的吃喝，时不时的便肚子前往后山，在山腰的大青石处坐着，望着山脚的广福村，不时的掏出怀里那最后一块荷花糕呆呆的看着。肥姐和一众村民看着这孩子不免地心疼，有送吃的有送用的，奈何叶敛一如既往地藏着自己，今日晚间才回到破庙。

惊醒后的叶敛扶手揉了揉怀着一样被吓醒的大黄的脑袋，自嘲那么大了还做这种噩梦。他抬起头望向天空，“海叔，我想你了，你回来做我爹爹好不好……”叶敛自言自语着，回应他的只有门外滴滴答答的雨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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