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风波
入宫三月,已从盛夏酷暑转到了深秋冷寂。
新入宫的宫妃都已经适应了宫里的生活,就连被罚的王才人和秋选侍也被放了出来。
此时正是自崇安帝登基后宫里人最多的时候,又赶上十月十五下元节将至。
虽然说秋意渐浓,景致清冷了不少,但宫里却是热闹非凡。
下元节当日晚合庆宫
皇帝宝座高居宫殿迤北正中,太后、皇后分在左右。
下排宫妃依次就位,各自交谈着。
因着下元节是较为严肃庄重的节日,向来花枝招展的妃嫔们也都依照礼制穿上了深色的肃穆吉服。
宁若瑜的座位在众妃中间的位置,左右两边挨着的陶良媛、方良媛都不是活跃之人,互相招呼后便都各自呆着不再交谈。
方良媛便是从前的方才人,在短短三个月连升两级,成为和灵淑仪平分秋色的宠妃,也是那一位让宁若瑜的晋升显得不慎打眼的人。
上边的莺妃倒是活跃,从皇帝、太后到秋选侍,就连向来不对付的皇后都问候了一遍。
宁若瑜看着众人都是一副疲于应付的样子,只能感叹莺妃当真是精力充沛。
今日寅时,众人便要起床开始沐浴、熏香一系列繁琐而复杂的流程过后,便是祭祀典礼。
一整天的祭典仪式下来,哪怕是祁晏都略有疲态,更何况是太后和众多妃嫔们。
宁若瑜亦是疲惫非常,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看着宫人们端上一道道的菜品。
下元节是水官诞辰,忌水忌出忌屠,因而菜品皆不涉荤腥。
所上之菜是节日特有的糍粑、红薯,连奉上的茶都是红枣茶。虽然都是简单的民间吃食,可种类繁多到让人惊讶,经过御厨的制作精致可口。
宁若瑜并不好口腹之欲,往日的八珍玉食她都了无胃口,这等简单食物倒让她颇为喜爱。
“哀家看这御膳房的手艺是又精进了,这在往日不好美食之人,今儿个都停不下来筷子了。”
祁晏见太后面容上掩不住的笑意,随着太后的目光看去。
只见宁若瑜正夹着一块糍粑,听见了太后的调笑僵着筷子,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母后说的是,能让宁良媛都难得喜爱,定是用了一番心思看来,今日御膳房可得好好奖赏一番。”皇后今日难得没端着威仪,满面温和之色。
似是被这氛围感染,祁晏也不由得放松了精神,露出几分笑意。
”那便另再给这难得喜好之人送上几份到了宫里去。”
这最尊贵的三人情谊融融,众妃自然是也都配合的赔笑。
作为被打趣的中心宁若瑜也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继续若无其事的吃东西,只能微红着脸应付着周围的调侃的目光。
一时间消弭了往日的不睦,真有了那么些阖乐的样子。
气氛正好,却总是有那煞风景的人。
“陛下前日还说要节俭用度,今日这宫宴便如此铺张。陛下,妾倒是觉得,御膳房弄出这么多花样颇为浪费呢。”
宁若瑜听了这话眉头一挑,看向下首那蹙紧眉头似是认真为祁晏考虑的方才人,心道:果然这人不能得势,一得势便会失了脑子。
明白的人知道她是想针对说皇后铺张浪费,奈何挑错了时候。今日可是下元,这为祭祀而办的宫宴怎么隆重都不为过。
上首皇后神色不变,依旧一副大方贤惠的模样,只是唇角勾起一丝嘲讽。
祁晏的笑意一顿,再开口便有了几分冷淡:“方良媛若是不喜,不吃便罢了。”
方良媛低下头不敢再接话,心里也是万般委屈。
往日帝王对她温声细语,甚至她诉苦皇后对她种种为难都得到了温言抚慰,甚至为了护她驳斥了皇后的惩罚,不想一句建议祁晏便如此冷淡。
宁若瑜见她竟是目里含泪,隐隐发抖,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
心里也感叹于这帝王薄情,昨日还与你情意浓浓,今日不合心意便可给你难堪。
让这么一打岔太后也没了兴致,“天儿不早了,哀家也乏了,便先回了。”
皇后忙站起来走到太后身边,温声担忧道“外头天儿也黑了,儿臣送母后回去吧。”
太后却拍拍她的手,对皇后难得温和道:“今日的安排很不错,你也辛苦了,好好歇歇,有宁良媛陪着哀家就是了。”
宁若瑜趁机起身,摆脱了周围人那打量的眼神,冲着帝后俯俯身便随着太后离开。
太后回了宁安宫就歇下了,宁若瑜便也回了望舒阁。
刚刚沐浴过后,便听小邵子说了方良媛被皇后责罚的消息。
“陛下可有什么反应?”知源正给宁若瑜绞干发丝,宁若瑜半合着眼,有些无精打采。
“陛下在太后走后不久便也回去批折子了,皇后责罚方良媛时并不在场。不过,奴才方才回来时见陛下已经去坤宁宫了。”小邵子细心又圆滑,很是适合打探些消息。
闻言宁若瑜并不外,只示意小邵子下去休息。
这方家两姐妹,一人是这后宫之主,一人是圣眷正浓的宠妃,可偏偏这二人水火不容。
皇后在这后宫气焰过胜,祁晏就是有心抬举方惠然打压皇后,可也决不允许在当众落了皇后面子。
那方良媛怕是是看不清状况,把假意作了真情,见帝后稍有和睦便忍不住出言挑拨。
绞干了头发宁若瑜坐上了榻,看着莹莹跳动的烛火忽而笑了。
“皇后,真不愧是皇后啊。”
听见宁若瑜的感叹,知源疑惑道:“主子的意思,今晚之事是皇后设计”
宁若瑜点点头,向知源招招手,让她在塌边坐下,“你不妨猜猜看。”
“那奴婢斗胆猜测。皇后前些日子隐忍不发,任由方良媛张扬。不过是为了让她放下戒心,以为皇后被陛下不喜,不敢对宠妃动手。今夜又故作贤惠令太后和陛下欢心,引得方良媛忍不住开口。只是今日这样的场合不论怎么说都是错的。”
知源说的小心而慎重,眼神不断瞟着外头生怕有人听见。
宁若瑜听完笑的心满意足,她握住知源的手道:“知源当真聪颖,不过三个月便能想清这些。不过你落下了一点,方良媛不是无脑之人,若非有心人在身边挑拨,她又怎敢直接对上皇后呢?”
“主子是说方良媛带进宫的侍女?”
宁若瑜拍拍知源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方氏姐妹同出一府,当家主母是皇后的母亲,安插几个眼线还不是轻而易举,任凭方惠然心眼再多也防不胜防。
前世皇后也是这般利用身边人将方惠然死死拿住,就连宁若瑜自己都在这上栽了大跟头。
按规矩,五品以下的宫妃除侍寝次日都不必向皇后请安
宁若瑜一觉起来日已三竿,收拾了一番午膳便上了桌。
桌上的菜色不同往日的精美有余,滋味不足,倒是颇有些昨日宫宴简单却又可口的意思。
见宁若瑜盯着菜色若有所思,岚依笑着解释道:“陛下见主子颇为喜爱昨日的菜色,特地让那御厨负责今后望舒阁的餐食。”
主子受重视,底下人自然尤有荣焉,今早消息传过来宫人们便已经欣喜过一回。
没想到祁晏还会注意到这种细枝末节,宁若瑜颇有些意外。
不过祁晏乐意给,她自然也乐的享受。
难得一顿午膳用的心满意足,往宁安宫走的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三个月来宁若瑜几乎日日到宁安宫同太后闲聊,与太后相处的态度也由最初的谨慎小心变成了如今的轻松自如。
刚走到门口,守在门边的嬷嬷便迎上来,说着太后早早便等着她了。
宁若瑜明了太后的用意忍俊不禁,进了内室故意慢悠悠地行了礼才坐在太后身边。
太后见她如此,便冲着后面的岚依招手要她把东西拿来。
宁若瑜这才撇撇嘴,揽上太后的手臂。卖俏道:“太后那里是等着妾,分明是等着这寝衣。”
“你啊,惯会撒娇弄痴。”太后亲昵地点点宁若瑜的额头,就是嗔怪的话讲出来也是逗趣儿了。
“太后快瞧瞧妾绣的如何?”将寝衣展开,宁若瑜在边上一双眸子满是期待之色。
寝衣上绣着精致的五福捧寿纹样,用的也是绵柔的丝线,就是贴身穿着也不会不适。
心思之巧,用意之深一目了然。
太后对宁若瑜本就出于真心,见这般细心巧思更是心底动容。
仔细端详一会儿,满意道:“在这宫里头,论画技,论女红怕是无人可与你相较一二。”
宁若瑜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妾也就只有这两样拿的出手了,从前兄长日日说妾这儿好那儿好,哄着妾帮他说情,倒让妾当真了。如今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闻言太后竟是开怀大笑,同边上的嬷嬷说道:“瞧瞧,瞧瞧,这哪是自行惭愧,分明是变着法的讨哀家夸她。”
“看来妾的心思,是无论如何都瞒不过太后。”宁若也随着太后笑逐颜开。
嬉笑过头,太后颇为语重心长的对宁若瑜道:“哀家到不觉得你比旁人差在哪儿,非要说,便是少个公主、皇子。”
一语如同惊雷,倒是真把宁若瑜震了震,两世也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个。
太后却不肯放过她,神色认真道:“这三个月宫里什么样你也看的清楚,哀家不能护你一辈子。哀家的儿子哀家自己清楚,皇帝是个薄情人,纵使现在能纵容几分以后却不好说。终究还是得有个孩子你才有依靠啊。”
宁若瑜闻言也正色点点头,“妾明白的。”
宁若瑜也确实认真地想过,却与太后的想法背道而驰。
大皇子尚在人世,皇后为了他也不会让其他孩子安然出生。
孩子终究要有的,只是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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