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话
黎沐筠来她殿里特意演了一场戏,谢琼乐眼瞧着她被侍女搀扶着踉跄跨过门槛离开。
她桌边摆着的那碗冰酪化了水,牛奶果汁和冰水混杂在一起,看着就让人没了胃口。
“公主,云歌郡主为何不想嫁给举子们?那可都是大兴未来的栋梁。”
流云上前撤下她桌上的冰酪,疑惑着问。
“自然是,瞧不上那些举子们了。”
谢琼乐笑了笑,秋画给她端了杯冰镇酸梅汁,酸酸甜甜的十分解口。
流云不解,这云歌郡主不想嫁给中榜的举子们,那是想嫁给谁。是嫁给龙血凤髓的皇子,还是想嫁给九五之尊的皇上。
“流云,你先下去。”
秋画唤她离去,站在谢琼乐身后为她执扇扇风。
“公主,这云歌郡主怕是不简单。”
秋画久居深宫后苑,见过多少妃嫔之间你争我斗的腌臜手段,看人的眼力是旁人不能比的。也难怪了原身无脑,却少受暗算。
这后宫,每走一步都是冤魂缠身,历代戕害皇子公主的案例更是不计其数,琼乐公主能活到被季成安送去和亲,其中有多少功劳是属于秋画这个未成年的姑娘。
“我当然知道,她的心思可不必那位永安国公主单纯。”
她只是想要装傻卖乖地好好活着,可身处漩涡,又怎么可能不受波折。
在宫中,想要处身事外,太难了。
黎沐筠踏出谢琼乐在行宫的居所,脸上那装出来的怯懦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木柒,看来借助琼乐公主的办法是行不通了。”
木柒跟随黎沐筠已久,是她的心腹,对她的计划也是略知一二。
“只是郡主,琼乐公主不愿相助,我们可是要……”
黎沐筠回头望了一眼谢琼乐的居所,心下一沉。
“这位公主殿下,可不如外界说的那般简单。”
黎沐筠以为她前十多年都是在老虎装猫,可谢琼乐原身可是实实在在的草包,谢琼乐穿书穿到她的身上,也是继续扮演一个素无心机的公主,若非必要,她不会插手任何关于剧情的事情。
黎沐筠把心思打到她的身上,若此时此刻是原身,只怕会怜惜她楚楚可怜,自降身份帮她一把。
但是她不会。
黎窍的身份发生了改变,黎沐筠的身份也相应发生了变化。
她倒是想要看看,云歌郡主要怎么逆天改命。
几日后,皇帝在行宫宴请几位王爷与王妃。
宴会不单单只是宴会,也是黎沐筠安排下自救的局。
“陛下,我妹妹吃醉了酒,许久也未回来,我去找找。”
黎沐筠吃醉酒出去醒酒,皇帝听黎窍心系自家姐妹,自然是应允了她的离席。
好戏开场了。
不一会儿,就有人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话,原本煦日和风的皇上气冲冲叫了皇后去处理。
此时此刻还有众王爷在场,皇帝不能兴师动众地离开。
“皇后娘娘近来凤体有恙,就先回去吃药了。”
“儿臣陪母后一同回去吧。”
谢琼乐也想看看,黎沐筠做了什么事情让皇帝的怒气明显于面上。
皇后本不想她参与这些,却也觉得该是让她了解一些事情,点了点头。
“参见皇后娘娘,见过公主殿下。”
黎窍给皇后和她见礼,她就站在厢房前,嘴角若有若无藏着笑意。
“妹妹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还请娘娘……”
黎窍哽咽着不愿再说,皇后气定神闲,后宫诸多污秽之事,她也是见过不少的。
“莲溪,去看看。”
莲溪推开了厢房的门,瞧了一眼就退了出来。
“是郡主没错。”
“另一个是谁。”
“是三皇子。”
莲溪刚刚进门,就已经惊动了厢房里的人。
谢琼乐余光瞥过黎窍,方才还痛心疾首的黎窍怔怔地站在原地,一脸震惊。
皇后踏入屋内时,三皇子还躺在床上,但黎沐筠已经穿好了里衣,头发散乱地跪倒在地上。
愁眉泣妆,满目梨花。
“皇后娘娘……”
“三皇子怎么回事?去唤太医。”
太医请脉,回答众人的疑虑:“禀皇后娘娘,三皇子是喝了催情的酒,此时昏迷过去了。”
沈雨嫣视线落在瑟缩在一旁的黎沐筠,里衣的领子没能遮住脖子上的红痕。
“知道了,今日之事,不能宣扬,你懂得?”
“臣知晓。”
太医告退后,沈雨嫣冷冷地问话:“云歌郡主,这是怎么回事?”
黎沐筠抽噎不已,话也说得断断续续:“我吃醉了酒出来散酒气,一个宫女端着水不小心泼到了我身上,我便到此来更衣。接着,三皇子就闯了进来。”
能把自己的清白之身都赌上,这个女二才是真真正正的狠角色。
“你为何不回自己宫里更衣,要来这里?”
黎沐筠哭得梨花带雨,垂着脑袋:“我原是要回宫的,姐姐身边的侍女来找我,说我衣衫浸湿,不宜走动,让我来这里等侍女回去取衣裳。”
木柒是黎沐筠的贴身侍婢,回宫为她取干净的衣裙,至于那位让她来此等候的宫女则是回去禀报黎窍黎沐筠的位置。
“大皇子妃,可有此事?”
那传话的宫女是黎窍身边的宫女不错,她遣身边人去寻自家妹妹,倒也并无过错。
“确有此事。”
皇后得了答复,剩下的,只能等三皇子清醒了再问。
经此一遭,黎沐筠是不会嫁给那些举子们了。
再怎么,也会是个三皇子侧妃的身份。
三皇子侧妃,与大皇子侧妃,又差在哪里呢?
“怎么会这样!”
黎窍回宫摔了好些东西,发了好大一阵脾气。
侍女内监跪倒了一地,大气也不敢出。
“不是安排了侍卫去吗?怎么会是三皇子!”
这下可好了,若是黎沐筠那贱蹄子入了三皇子府,地位可不就是与她平起平坐了。
黎沐筠回自己的居所修整,木柒为她涂药,也为她身上的红痕抓痕触目惊心。
“郡主,这三皇子下手未免太狠了些。”
冰凉的药物抹上她的后背,疼得她咬牙隐忍。
“那可是猛药,三皇子那时也是失了智,是我心甘情愿的。”
木柒放轻了手劲:“郡主,您真的不后悔吗?”
就连木柒也清楚地知道,嫁给一名举子,能进入殿试的将来都会成为大兴的臣子,她这一生,也算平稳。
“你觉得,黎窍可能轻易放过我吗?”
她为臣妇,黎窍是皇子妃,她不与她平分秋色,就会被她狠狠踩在脚下羞辱。
她也有私心,能成为皇子侧妃,她与他能见面的机会,也会增加。
她一早就知道,她是不可能与他并肩。
那人是天上明月璀璨,她是仰望明月的臣民。
能靠他近一点,她就知足了。
“所以,我不得不这么做。”
她故意在她的居所附近与她“偶遇”,故意激起她的怒火,让她出手陷害。
她将计就计,救自己脱困。
三皇子遭人陷害,皇帝震怒,寻人找出幕后阴险之人。
黎窍布局让黎沐筠进局,却并没有对三皇子动手。
三皇子喝下的酒是黎沐筠准备的,但是她不会留下把柄,那个人早就没了。
皇帝能找到的,只有预先安排好的“替罪羊”。
黎沐筠与三皇子已然有了肌肤之亲,皇帝下旨赐了她侧妃的身份。
对外只称云歌郡主久居宫内,与三皇子情意相投,皇上不欲棒打鸳鸯,应允给殿试三甲多增赏赐。
永安国使者接待一事,是谢安与季成安承办。
云歌郡主的亲事也定下了,皇帝特意安排了季成安去周典客下学习接待外宾使臣事物。
典客是九卿之一,掌邦交与边陲诸事,季成安在他之下学习,也算是逐步迈入仕途。
谢琼乐再见季成安,是她去东宫寻谢安时偶然碰见他与谢安从国学下学。
季成安那日正好戴着她从库房内随手一挑的发簪。
白玉挽黑发,竟然很是合适。
“哥哥,季大人。”
“见过公主。”
再见到季成安,谢琼乐只觉得别扭。
“哥哥,我听说阿九进宫入选女官了。”
“是啊。”
还好,秦玖韶和谢安的剧情线并未发生改变。
“我想阿九定不喜欢因着我们的关系而备受关心,你可别多事。”
“这还用你说?”
谢安从谢琼乐手里取回食经录时就已然知晓她的性情。
季成安见他们聊得愉快,也没有插嘴,只是坐在谢安身侧,谢琼乐的正对面。
“哥哥,那你打听过阿九现下如何了吗?我听说她的醉仙楼现下是别人在管,她入了宫我也不便去见她。”
“你还用担心她?她的手艺你不是不知道。”
听谢安这么说,谢琼乐也算是心安了。
只是宫内不比宫外,不是单纯靠着手艺就能步步高升。
“我会暗中派人照看她,你不必忧心。”谢安瞧着她的这个妹妹,对秦玖韶比对季成安还上心啊。
“乐儿,成安他头上这根簪子的原玉,我记得,是父皇赏你的吧。”
谢琼乐哪里记得这些,不过她库房里大半都是皇帝赏给她的,谢安说是就是吧。
“是父皇赐我的,怎么了吗?”
谢安窃笑着瞥了一眼身侧静静喝茶的季成安:“这玉石难得,你怎么不给自己做个吊坠什么的,还做了个簪子。”
一边说还一边拿他的折扇扇风:“害,做也就做了,怎么能随意送给旁人呢?”
这一句旁人,季成安微微抬眼,茶杯放在桌上。
谢琼乐不解:“不过是根簪子,怎么了吗?”
谢安摇了摇头,全然不顾季成安在场。
“妹妹,这簪子,是不能随意送人的。我问过他,他可是不愿娶你的,我也和你说过,天下好男儿不止他一个,你何苦在他这个歪脖子树上吊死呢。”
送簪子也是表情意的?
谢琼乐愣了愣:“是我唐突了。”
“哎,成安,你既对我妹妹无心,还是把这簪子还给她吧。外人瞧见了,对我妹妹清誉有损。”
谢安就是想要气气季成安,谁让他之前瞧他妹妹看不上眼,现在哪能让他轻易就拐了他妹妹去。
“送出的礼物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谢琼乐突然想起,自己要送给季成安这根腾云簪子时秋画的眼神,一副了然。
那根簪子,不会是原身本就准备要送季成安的吧。
她只是喜欢那个腾云的形状,就挑了那根簪子做礼物。
“季大人,这根簪子是我疏忽了,不若您还给我,我再寻其他礼物补给您。”
她可是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离季成安远远的,要是因为一根簪子跟他牵扯不清,她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不还。”
季成安说不还,谢琼乐也不能逼着他还。
“不就是一根簪子吗,我这里有的是,你想要什么样的都行。”
谢安难得看见季成安吃哑巴亏,乐得不行。
季成安冷冷睨了他一眼,谢安时不时冒出来的坏脑筋他最了解不过。
季成安了解他,谢安也了解季成安,季成安这是生气了,乖乖闭嘴不添油加火了。
“公主,这玉簪你定要收回吗?”
谢琼乐对上他的眼神,提起此事的谢安此刻又不出声了。
不过是根玉簪,算了。
“若是季大人实在喜欢就留着吧,只要不说是我送的就好。”
玉石难得,可也不是唯一的。
谢安知道这玉石是她送的,别人未必知道。
“如此,我就留下了。”
季成安笑了笑,可谢琼乐直觉他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公主下个月的生辰礼,想要些什么呢?就当是给公主的回礼。”
“不过是个小小的生辰,季大人若是寻了合适的便随意送些薄礼,不必上心。”
季成安嘴唇抿成一条线:“好。”
谢琼乐对他,是真的一点儿情意都不曾留下。
季成安不说话,谢琼乐也不敢再说什么。
说得多错得多。
谢琼乐回宫,谢安只好跟在季成安身后浇水灭火。
“好了,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何时连个玩笑都开不起了?再说,你不是对我妹妹无心吗?不过是个白玉簪子,你还给她又如何?”
谢安要的就是季成安明明白白说清楚,他对谢琼乐到底有没有意思。
“殿下,她不是原来的公主殿下了。”
谢安明白他指的是谢琼乐性情大变之事。
“她还是她,她永远都会是我的妹妹,大兴的公主殿下。”
季成安背着谢安的身影转过身:“所以,我心仪的,是现在的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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