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游（三）
即已送回故友，此时众人却在纠结是要继续远游还是打道回秦。
拂布衣：庄兄远游为寻故人一叙，今已叙过，今欲何往？（对众人）
琴剑音：此地已近南方，再下便是楚、吴、越三国，传闻三国美景卓绝，不如再往东南游玩一番，也好放怀心情。然后再穿楚归秦，各位意下如何？
庄明隐：我本楚人。即已至此，亦当回楚一望。唯琴兄之语是行。
拂布衣：如此！当先游越国，再折返吴国，最后由吴入楚。是为大妙！
庄明隐只是唯唯。
于是一行人整顿车马物事和干粮，个个放怀。再次启程一路东南而下。
车马疾驰出郑城，直至长江边上，又雇了一艘大船，将车马物事载上，悠悠渡了长江。
此时正是春四月，一路上小桥流水，烟波人家。众人有城住宿，无城露宿，览尽江南美景，好不快活！不觉已行了半月有余，众人很快将穿吴国，朝越国一路驶去。
因常常露宿郊外，每每入城时，总要提前备好干粮美酒无数，露宿之时，时而庄明隐还会打获一些野味，众人起火烧烤一夜话谈小酌。而那奏琴人，时而是琴剑音，时而又是梧闻谅。
就这样，又不过数日，众人已经穿越吴国，来到越国边境。
在这越国边境，山水卓绝，紫雾环绕，实为人间宝地。
一日众人正在山间水边露营夜谈，月光之下，只见波光嶙峋。琴剑音像往常一样在水边弹琴，那月光湖波上，忽见一艘小船向众人缓缓驶来。行近时，船头隐约可见是一妙龄女子，正以歌相和琴剑音所奏之音：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
一阵歌毕，而后嫣然一笑，一跃飞身从船上跃到众人面前。
庄明隐：好轻功！（庄明隐向女子赞道）
近看只见其女子亦是身负一剑，年可二十，风采貂秀，翠凤明珰，亦是绝世风华之人。
琴剑音：（上前）敢问姑娘高姓大名？
越女：小女子无名，人称越女。
庄明隐：姑娘夜来何兴至此？
越女：小女子久居深山，晚来常独驾小舟漫游江湖，今日偶然听到琴音绝妙，不觉以歌相合，一路循声至此。
庄明隐：原来如此，便是我等打扰了姑娘的观澜夜兴。
越女听毕嫣然一笑，乃敛羞容。并未答话。
庄明隐：见姑娘亦负一剑，莫非善剑乎？
越女：平生所好，略懂略懂。
庄明隐：敢问姑娘之剑理何在？
越女：剑中有道，亦有阴阳。其道甚微而易，其意甚幽而深。开门闭户，阴衰阳兴。凡手战之道，内实精神，外示安仪，见之似好妇，夺之似惧虎，布形候气，与神俱往，杳之若日，偏如滕兔，追形逐影，光若佛仿，呼吸往来，不及法禁，纵横逆顺，直复不闻。
庄明隐：妙！大妙！（抚手赞道）
庄明隐：我亦有剑，敢以一试乎？（说时抽出游龙）
越女：（惊讶）游龙？！传闻游龙宝剑只在南华仙人手中，如何竟在你手中？ 你是何人？
庄明隐：某非他人，实是南华仙人庄周弟子也。庄明隐。
于是越女亦抽出所负之剑，只见夜空中一道粉光闪过，再看手中之剑，浑身粉彻，粉光微泛。
庄明隐：（惊讶道）长虹？传闻此剑为九天玄女用九天精铁所铸，你是何人？竟得此剑？
越女：小女子非它，实是越女。如君必要相试，请！
庄明隐：请！
梧闻谅：请以琴伴。（说时取出木琴）
一曲《斗转星移》奏起，天色瞬间大明。
庄明隐：请！
越女：请！
只见庄明隐先是使出一套“游龙出海”打探对方虚实……一阵运作，只见数头游龙张口向越女袭来，越女只是微微一笑，站着不动，任由游龙穿身而过。并不闪避。只见越女竟然毫发无损。原来“游龙出海”这招虽然看着玄妙，实则并不伤人，为虚招之列也。数条龙只是幻象。
庄明隐：好！（不禁喊道）
嘴上虽然这么喊着，庄生此时心里已然有底，此女子绝非常人，不容掉以轻心。
于是又是一招拿手绝技“游龙势”，只闻一声龙啸，庄生翻身一劈，顿时好像一条游龙自侧而下向越女袭来。这可是真实伤害。
越女一阵后跳，使出一招“沙鸥翔集”，顿时水上飞来无数鸥鸟，直朝庄生扑面而来。庄生此时根本看不到飞鸟之后的任何事物。庄生心想：“不好！”此刻他十分清楚越女就躲在飞鸟之后向自己袭来，所以他并未劈鸟，若是分心劈鸟，则多被鸟后越女刺中。
无奈又是一招“移形换影”，顿时三个身影来会跑动，一大群飞鸟顿时失去了攻击目标，很快纷纷散去。越女此时亦不知道该攻击哪个身影。此招便这样瓦解了。
越女：好一招“移形换影”。
庄明隐紧接着飞身而起，使出一招“腾龙”，只见一条龙由平地而起，然后又自上而下笔直朝越女冲去。庄生正在龙中直向越女刺去。只见越女只是将长虹剑一提，便以长虹剑身直挡游龙剑锋，两下火光四起，不分上下。忽然间越女使出一记“山岳潜移”，身子瞬间同剑一起位移向后，庄生便直刺地下。然后越女顺势一劈，庄生赶忙拔剑后翻，不料还是被划破了衣角。
庄生此时低头看了一眼被割破的衣角，又抬头望向越女。只见他一招“皓月千里”的独门绝技，转眼间天色瞬间又转黑，连《斗转星移》之曲也被免疫了，琴境瞬间无效。一瞬间众人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只见月亮之下一阵寒光闪过，瞬间天色又明。再见那游龙剑此时不知何时已击于长虹剑上，越女成功抵挡。
庄生此时心想：此人不在我之下，唯有最后一试。
忽然间庄生不再出招，口中念念有词，越女向他飞来进攻时，他只是左右躲闪。半晌之后，一声“起！”只见雨雾四散，使人不见方向。雨雾很快越来越浓密，二人交战中心处，已经浓得伸手不见五指。雾中只闻越女大笑一声，而庄生则前后左右不断飞来，越女无论虚实一一接招。
在迷雾中越女虽然不见对方，但只是不断格挡，庄生亦未能伤着越女。你来我往，迷雾中越女不觉接招上百回合后，庄生始终找不到破绽击中越女。忽然越女一跃而起，一记“烟云不解”，只见空中云雾直朝地面袭来，顿时迷雾中更添了一层云雾。庄生本人此时也根本辩不得方向了。
紧接着越女再次上跃，于半空中使出一记“凤舞九天”，眼见一头火凤自天上朝迷雾中袭来，临近时顿时将迷雾映得红如火海。那火雾中只见一个黑影来回窜动。落下时登时迷雾散去，越女剑指庄生。庄生败。
庄明隐：好！（仰天大笑）畅快！多年来从不畅快似今。你究竟是何人？
越女仍旧敛笑不答。忽然间不知何时一只火鸟平地而起朝天飞去，越女同时消失在眼前。空中传来一阵大笑，紧接着又听到一个沉厚的女声：
九天玄女：越女非它，便是九天玄女。哈哈哈哈！（说罢连同火鸟一起消失）
众人惊愕不已，久久不能言语。唯有梧闻谅仍旧悠然自弹，好似不知它事。
原来，那九天玄女乃是神仙，越女是其人世化身，常居此山是实。今日偶然闻得琴音之妙，故来一探究竟。九天玄女极善剑术，偶尔也会化身来到人间。见此地绝美，便化为越女每居于此。九天玄女亦掌人间征伐之事。后来越国击败吴国，亦是九天玄女教授越兵演练剑术之力也。
琴毕，夜又黑。众人夜话片刻，各自露宿安息。夜来无话，不题。
是日天明，众人又是赶入越城之中。
这越城之内的民风彪悍，各各手着短衣皮裤，少有中原风貌。无奈城中亦无风景可赏，于是众人赶出南门外，打算寻处风景绝美的乡村借宿。寻了数个乡村，忽在一条小溪边众人停下了，只见此处山水翩然，秀美无比。又见那溪中有一女子在浣纱洗衣，见众人车马缓缓而来，转面一望，与驾车之人四目相对，登时惊煞二人。
佐紫涵：你在看什么啊？（向拂布衣）不好好驾车，怎么停啦？
琴剑音：（手中缰绳竟忘不顾，掉落车上）
庄明隐疑惑怎么忽然停下无声，于是探出头，正望见浣纱之人，登时注目难移，只见那浣纱女子：年可十六七，布衣整洁，毫无粉饰，杏花烟润，起身时弱态生娇，淡然朝众人一笑，真是婉然若仙。倾国倾城。
看到众人注视她久久不移，她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含羞抱起浣纱盆物，直朝村内走去。路过车旁之时，竟是香风四溢，看着她的背影，那是步步生莲。
琴剑音：姑娘留步！（朝对方大喊）
西施停下。
西施：（未转头）公子何事喧声偌大，惊人不已。
琴剑音：敢以一曲相赠，以慕心意。
西施：但闻无妨。
于是西施站立着，琴剑音调拨弦色，忽闻琴出，清风习习而来。他上挑下拨，琴音婉转变化，荡人心魂。一曲《桃夭》奏毕，西施开口说道：“公子倦倦深情，妾岂不知。小女子命有所属，实感伤怀！”（动身时又言）：“不过公子琴技如此，自有不俗之伴。小女子就此别过。”（整个过程并未转身）
琴剑音：天下竟有如此绝色乎？（仰天自叹）
拂布衣：琴兄不必感伤，一切自有天缘。
琴剑音：唉！（又叹了一声）
后来听闻那西施，因吴越二国争战。勾践被放回，意欲报仇，回国寻访国内美女，欲使美人之计麻痹夫差。于是西施被选中赠予吴王夫差。再后来，勾践战胜了吴王，夫差自杀而亡。西施被带回，却被勾践夫人私下安排缚石沉江。
经过此事，琴剑音数日神情迷散，使得诸位游兴全无。于是布衣提议前往吴国游玩，或许能有改善。众人便折返出越，北上游吴。这天夜里，露营，又闻琴剑音独自弹琴，琴音哀婉无比。
梧闻谅：（寻琴声而至）一面之缘，何必深情似此。一切皆有天缘，皆为造化使然。
琴剑音：（停奏）非它，自然而已。非我所愿。
拂布衣：（从后赶来）还一日便到吴国，这吴地美女如云，姬楼无数。或是寻一处高档酒楼，请些美姬歌舞相伴取乐，未尝不可。何必忧苦如此？
梧闻谅 ：（听闻默默走开）
琴剑音：不可！不可！布衣兄弟说的哪里话！
拂布衣：有何不可，唯是歌舞，又无它事。
琴剑音：万万不可！
……
拂布衣：（低头无言而下）
天明，众人驱车疾行，不半日，竟至吴都。此时黄昏刚下。
吴都之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烟花酒楼更是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只见拂布衣吩咐佐紫涵独自缓驾，他独自下车四处向吴地路人打听：“此处酒楼，哪家最妙？（向路人甲）”、“此处酒楼哪家最妙？（向路人乙）”……
很快向数个路人打听后，听到的回答五花八门，并不统一，他并不满意。他又随便问了一人：
拂布衣：此地酒楼哪家最妙？此处歌姬谁人最绝？”
只见其人昂首拍胸，自信道：
路人丁：此处有位名姬，名为“督美竹”，为人洁身自好，凡事只以歌舞相陪，绝不饮酒沾客。其歌婉雅无比，听者无不沉迷。必是吴都贵公子，方愿出百金请伴一刻……
拂布衣：得！就是你了，这是一锭黄金，权当询问酬劳。敢情再言此女子现在何处？
路人丁：多谢贵人！多谢贵人！就在琴缘楼，此女子就在琴缘楼！（指向东方）琴缘楼只在城东二里处。
拂布衣：多谢。（转身就跑）
只见拂布衣追上缓行的马车，“停！停下！”
一见布衣匆匆追赶而来，二车登时停下。。
琴剑音：布衣兄弟方才何去？如今又何事惊慌似此？
拂布衣：勿在南去（跳上车），请随我来！我已打听此地有上乘酒楼，必得一去痛饮方休！
众人无奈，只好驱车跟随。转道朝东行约二里，赫然便见到了“琴缘楼”的大牌匾。门前听得楼内传来琴音精妙，琴剑音兴致大起！很快众人停车，入楼不题。
那楼内，雕华装饰，彩凤铃铛，卷帘翩翩无数，风雅无比。
众人随店小二上到二层一处落座：“好酒好菜统统摆上！”（拂布衣朝店小二道）
店小二：得嘞客官！（退下）
琴剑音到此琴兴大作，摆下玉琴，奏起一曲《蒹葭》之曲，登时惊艳四座。众人纷纷停筷相望。酒楼喧闹声登时闻琴音而止。
只见这时一人卷帘而出，朝琴音所在之处缓缓走来……只见来人年可二十，步态翩然；再走近些时，只见此女子容华绝代、眼波欲流，宛然若仙。真叫人心魂一振。
督美竹：（上前向琴剑音道）公子琴音曼妙，让人心动不已，敢问公子名姓。
言语间语调平柔温婉。
听闻女子之声，琴剑音边奏边抬目一视：美绝。又闻麝兰香馥扑鼻而来，登时竟忘顾忌，琴音忽乱。
督美竹：（低头掩笑道）公子何须慌乱如此？
于是琴剑音猛然收神，琴音整顿一番，又是曼妙无比。
只闻女子忽然附声唱道：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
琴止歌毕。
此一奏一唱，极相匹敌。那节奏神合毫无差错，酒楼上下众人顿时拍手叫好：“好！”……
梧闻谅：（听罢面露微笑）
于是二人再次交目，琴剑音开口道：
琴剑音：姑娘自非凡品，何苦委屈至此？
督美竹：此为我家兄酒楼也，故常于此歌舞助兴。
琴剑音：如何竟顾小生？
督美竹：非它，只是随然而已。
此时，小二正吩咐来人，陆续将好酒和数道名菜摆上。
琴剑音：既如此，还请敬姑娘一杯！（敬）
督美竹：（接过）（一饮而尽）请！
琴剑音：（一饮而尽）请！
于是女子端坐琴剑音之旁，雅相爱悦而谈。
督美竹：敢问公子名姓！（敬一杯）
琴剑音：（回敬）有琴有剑便是音，在下单姓一个琴，名剑音。
督美竹：琴剑音，琴剑音……（念念有词）好名字！
琴剑音：那么敢问姑娘？
督美竹：小女子姓督，名美竹。
琴剑音：督美竹，督美竹……（重复）好名字！我敬姑娘一杯。
督美竹：请！（饮一杯）
于是二人两两相悦，谈笑不止。时而琴剑音弹奏一曲，女子附和一歌。神合无比。
拂布衣：（向佐紫涵）我好像还没敬过你吧？
佐紫涵：（惊讶）（脸红低头）你没事敬我干嘛！
拂布衣：请！敬你一杯。
佐紫涵：（脸红而尽饮）唯公子之命是从。
于是拂布衣快速将紫涵拥过。
佐紫涵：（挣扎，脸红道）你干什么！
拂布衣：以后你便跟着我一生一世则罢。
佐紫涵：（面红如火）此处人多，公子毫不顾忌，叫人好不羞惭！
拂布衣听罢慌忙放开，回过神来，视庄明隐只在低头自酌，对一切熟视无睹。
拂布衣：庄兄！请！（敬）
庄明隐：请。（饮）
此时梧闻谅知气场变化，取琴默默为众人奏上一曲，以助气氛。琴音响起，这是一曲《关雎》，顿时酒楼上下喧嚣又止，众人全神贯注望向二楼，皆在凝心听琴。
那琴音阵阵如香风习习而来，顿时四座生香。
督美竹：奏琴之人何人？
琴剑音：非它，是我兄弟恩兄，亦是我之兄也！
督美竹：琴音至妙。
琴剑音：（正欲言间……）
督美竹：（打断）然，我已心有所属。（朝琴剑音嫣然一笑）
琴剑音：姑娘可曾配字？
督美竹：不曾。今尚黄花。（脸红）
琴剑音：可有家眷？
督美竹：唯有一兄，便是此楼掌柜也。小女子幼年时因战乱与家人失散，后来只寻得兄长一人，于是从此与家兄相依为命。自家兄成亲后，便经营了此酒楼。于是我每每于此帮扶，琴书文雅之事，亦是在此楼自习，并无它去。偶尔……
琴剑音：偶尔如何？
督美竹：（羞愧）偶尔……偶尔也以歌舞助贵客之兴，但拼死不曾与客亲近半分。亦不尝饮他客之酒。（低头）
琴剑音：……（沉默数秒）
琴剑音：无何，如姑娘不弃，字我奔秦，必不负卿。
督美竹：（低头正欲言）……
琴剑音：（打断）以此为证！（说时取下玉琴摔于地面）
玉琴下落，立碎两截。
督美竹：这……（惊惶）
玉琴碎时，众人纷纷望向琴剑音，庄明隐发觉更是震惊不已，但欲言又收。
督美竹：这……（惊惶）公子何必如此！我意已属君，自是天涯海角，死生相随，何必再断琴为证。
琴剑音：此玉琴伴我二十年，常解我心忧愁，是我平生最爱。今得遇姑娘，忧愁顿解。姑娘从此便为某余生最爱。若得姑娘，此一玉琴何惜？！
督美竹：天涯海角，永必相随。（说时靠在琴剑音怀中）
……
自此，四人多话。唯有庄、梧二人对饮无言。
当夜，五人要了三间房。夜来多话，但无它事。不题。
晨起，众人纷聚楼下：
琴剑音：我宣布！美竹今后与我同行！
拂布衣：我亦宣布！今后不再叫紫涵喂马，由我亲自喂。
庄明隐双唇微动，先生仍旧无言。
庄明隐：便是相随，如何绝琴？（略作愤怒状）
琴剑音：非它！仅以为证，永无二心。
庄明隐：……（无语）
于是早茶过后，众人重新整顿车马，正纷纷登车准备向楚而去。
此时改为庄生驾车，剑音美竹同于车内。另一辆，仍旧二人同驾。众人刚登上车，只见掌柜夫妇二人匆匆赶来！拂布衣惊问道：“怎的！费用物事难道不是结清了吗？难道还有缺欠？！”
掌柜夫妇不答，只是朝车内的美竹哀诉道：“美竹啊！如何就要不辞而别？连声招呼都不打！”说罢声泪俱下。
督美竹：我……
督美竹：我数年不愿字人，就为待一合意郎君。今得遇人（望向琴剑音），誓以死生相随。只恐哥哥嫂嫂不舍或刁难他，故忍痛不辞而别。唯此而已。
掌柜：哪里话！我自幼带着你长大，自经营此酒楼后，凡你一切所需，笔墨文具，琴瑟琵琶，从无怠慢……（说时泪下）只盼它日你能得遇如意郎君，故将“长利楼”改名为“琴缘楼”。实有“情缘”之意（哽咽）……如今即已得人，我自当成全。岂有刁难之理。只是，只是你不辞而别……（哽咽不能语）
掌柜夫人：（哭泣道）这若多年来，我二人不曾有子，待你如同一家。女大当嫁，本是常事，今既以遇良人，我俩……（哽咽）我俩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刁难！
掌柜夫人：只是你正欲不辞而去，着实让嫂嫂痛心不已。
督美竹：（下车抱住二人放声大哭）哥哥！嫂嫂！
督美竹：哥哥嫂嫂大恩大德，美竹不曾忘记。只是不辞而别，确实有失考虑……只是（哽咽），心已属他（望向琴剑音），此生再无他人，故必相随而去。
掌柜：且慢！（说时进店抱出一箱子）此为哥哥嫂嫂多年来为你积备下的嫁妆，金珠珠宝、簪饰各类、无所不有，可值千金。今既得遇良人，自当交付于你二人。来日好作生计。（抬上，交给琴剑音，大哭）
琴剑音：兄父！（下车跪拜）
掌柜：（扶起）务必收下，也是我二人心意所在。只是敢问良君姓甚名谁？
琴剑音：在下琴剑音。
掌柜：居于何地？
琴剑音：于秦。
掌柜：（沉默几秒）唔，这秦吴两地相距数千里，路途遥远，只恐……（泪下）
督美竹：哥哥嫂嫂大恩大德，美竹永生不忘。必有闲暇之时，我二人不远千里亦相回吴探望（泪下）。
琴剑音：是此，美竹所言不错。若必有隙，莫说千里，亦是万里，我二人日后必来偈拜。
掌柜：（擦泪）既如此。还请上路！我二人自不再阻。
琴剑音：（下拜）多谢兄父成全！
督美竹：（含泪下拜）多谢兄嫂成全！
于是琴、督二人起身双双再对兄嫂二人躬身再拜，这才缓缓登车。车上，督美竹仍旧哽咽道：“哥哥嫂嫂，保重……”
此时掌柜夫妇转过身去，已是泪不能言。半晌，才挤出几个字：“保……保……保重！”
于是车马启动，庄生为御，二人同坐车厢内，二车朝楚国方向缓缓驶去。督美竹扯开帘幕，一直回望酒楼。那掌柜夫妇亦是站在楼前，直到目送车马消失不见。才双双拭泪而入。
驶出吴都，又经过三座城，露宿一夜，大清早才赶到长江边上。只见江边水雾环绕，江水微波壮阔，两岸青山绵延不绝，时有猿声呼啸不断。真个风景卓绝！
众人正在江边等候着一巨船将车马渡过长江。忽然间，见二人从不远处山雾中缓缓走来……
将要走近时，却听闻其中一人口中隐隐有声——
孙武：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己知彼，胜负一半……（二人并排走来）
众人惊奇，再视其二人，一人竟是那日相遇的鬼谷先生，另一人则气度非凡，颇有王者之风。于是众人纷纷上前拱手相拜：
庄明隐：（拱手向孙武）不敢请问这位先生是？
孙武：在下孙武。与鬼谷先生为友，常年隐于深山，今日晨起见江边有紫气环绕，似一龙形，知有贵人到此。特与鬼谷先生相约一视。
孙武：哈哈哈！（笑道）今见你众人，果是其然。（抚须）
原来这孙武，乃《孙子兵法》十三篇的作者，亦是孙斌先人。自助伍子胥破楚之后，便又隐于深山。与鬼谷子二人实为挚友。
众人听罢于是再拜。
庄明隐：（上前）（向鬼谷子）先生何又至此之速？
鬼谷子：闲来无事，随意飘忽而已。哈哈哈哈……
庄明隐：久闻二位先生之名，今日出见，必有缘由。
孙武：无它，只是天下将乱，鬼谷先生与我各有一言相赠。
庄明隐：先生但言。
孙武：紫薇即合，天下将明。
鬼谷子：紫薇既亡，天下将平。
庄明隐：敢问先生何解？
……
问罢二人并未答话，只是同声哈哈大笑，扬长而去。登时竟隐没于前方的山雾之中……
梧闻谅：（听罢则微笑不语）
庄明隐：（上前朝梧闻谅）先生，其二人之言何意？
梧闻谅：此不可泄露之天机二也。（说罢仍笑笑转身而去）
不多时，只见一巨船面向众人缓缓驶来，众人挥手呼喊，船便到江边停下。拂布衣随紫涵上前商谈过江事宜，最后对方竟分文不取，愿载众人及车马过江。
于是众人兴然整顿上船，不多时已过江岸。到达楚地时，才一下船，转瞬大船又消失在了江雾之中。着实令人恍惚。
这楚地最广，沃野千里，物阜民丰，为当时南方之最。古称为“荆”。又有云梦泽等地，珍奇野兽，虎兕熊豹，无所不有。这过江再南下不远，便是第一座楚城。
一路上，江边人家无数，众人一路飞驰，竟往楚城而去。黄昏之时已入城中，众人寻处客栈，洗却风尘，小酌一番，便早早各自归房安歇。一夜无话，不题。
清早，众人齐聚楼下，商量着如何在此好好游玩一番。可众人中，唯有庄生看似心神不宁，不同往常。琴剑音首先开口说道：
琴剑音：庄兄，何事恍惚似此？此处已是楚地，亦是庄兄故乡，难道是触景生情，竟不能已？哈哈哈哈！（说罢假装开怀大笑）
庄明隐：无它。
庄生此时表示不愿多言。
即是游玩，众人也不再慌忙赶路。早点过后，众人弃车不用，一同步行于街道上游览楚地民风。楚人性情，一路上酒楼亦是连绵不绝，歌声回荡响彻于街。那楚城之中，杂耍的、摆摊的吆喝声，亦是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众人闲逛一日之后，黄昏时仍旧回到楼中，夜来小酌共话今日奇趣见闻，好不快活！
只是庄生此刻仍旧不同往常，颇有心事，常常埋头独饮，亦少与众人言语。拂布衣亦察其异。这夜，众人仍旧饮罢各自回房下榻，夜来有话。
只见拂布衣回到房中，辗转想到庄兄今日为何如此反常：莫非是楚地太过喧嚣？明日当离城内，夜宿一番，以旷心灵，或有好转。
庄生回房亦是辗转不能眠，极有所思，直至夜半方才入睡。余下人等皆已安睡，不题。
天明齐聚楼下饮茶而毕，拂布衣称楚城之内烦闷，想要到郊外走走，众人听罢只是唯唯。于是众人打点车马，付清物事，再次向南疾驰出城外。这一日，众人游山玩水，饱览楚境风光，只是心下仍有结郁：那便是庄生整日仍旧越发心神不宁。
夜晚，于郊野起火露营，梧闻谅轻抚素琴，庄、琴、拂三人皆在呆坐火旁。二女分别各于一箱内准备下榻。忽然间山林一吼，有熊从林中跃出朝车厢袭来，众人一惊，二女闻声大叫！只见一阵青影闪过，龙啸声响彻荒野，眼前庞然大物已然轰然倒地。于是众男秉火上前，以刀割下熊肉于夜烧烤共话。二女此时亦再难眠，闻得肉香又是下车与众人共食。拂布衣于车内取出酒袋，众人于夜小酌。此时布衣才忍不住开口道：
拂布衣：庄兄，一连两日，如何沉闷似此，或有心事？不妨直言。
佐紫涵：就是就是！明隐哥哥如何这般愁苦，连我也看出来了。
庄明隐：无它。
众人默默。
小酌肉毕，二女上车即睡。四人则于车旁火边围聚而眠。琴剑音、拂布衣、庄明隐三人轮流守夜而睡。夜来，庄生莫名醒过一次。
天既明，又是向南驶向另一城都。城外庄生驾车忽而分神一阵急“吁！”险些跌马急停！众人停下，琴督二人自车内而出，琴剑音忍不住再问道：
琴剑音：三日如此！庄兄，你到底怎么了？何不与兄弟们明说？叫人好不苦痛。
庄明隐：这……
于是众人下车，齐聚庄生旁。
佐紫涵：明隐哥哥！有事你就说给我们听听吧！（眨眼睛）
拂布衣：庄兄，有事不妨直说。众人也好尽快讨个计较！
庄明隐：既如此。我就不妨直说了。
庄明隐：自吴入楚以来，每晚我都做同一个梦，梦见一仙女下凡竟奔我来。眼眸面容清晰可辩，美极如画。人间无词。叫人不敢直视。每每这时我便立时惊醒。
庄明隐：起初以为只是近来所见女色颇多缘故，方才致幻，故不当提。无奈醒后其人面容整日回荡脑海，叫人欲忘不能。
庄明隐：这一连三日，竟梦同人同事，故内心波澜不已。才致恍惚。
庄明隐：唯有此事，再无它事。
琴剑音：昨夜于野，庄兄顿醒！莫非亦是梦此女乎？
庄明隐：正是。
督美竹：天女自天而下，向庄兄奔来，此不为“天缘所至”之兆乎？
佐紫涵：对啊对啊！（拍手道）有神仙姐姐奔明隐哥哥而来，一连三日如此，那是她在找明隐哥哥咯！
庄明隐：（脸红）这……
拂布衣：二人所言不错。必是仙缘所至，方有此异梦！庄兄不必思虑，自然必有异遇。
梧闻谅：何必前识，何必前识……（又是自言自语）
庄明隐：只是……（叹气）也罢！我试忘之！
于是众人再次登车启程，赶赴另一楚城中。只见这城中人流涌动，新鲜物事不穷，佐紫涵早已心悦之，驾车之时亦四处观望。于是拂布衣提议道：“此城内车马不便，不如我众人先寻一家客栈，寄下车马，再步行上街讨趣。”众人听罢只是唯唯。
于是很快于城中寻得一处名为“靳华楼”的酒楼。
众人寄下车马物事，只携金锭数枚，便相从上街游耍了。一路上紫涵玩兴大发，见什么都想买，风车啊，木偶，皮绳，糖葫芦，直是买了一堆。拂布衣双手竟不能顾。
此时有一面纱女子迎面向众人走来，此时风忽的一吹，白面纱竟落于地。刚弯下腰拾取，才一抬头，竟与庄明隐四目相对。只见其女子年可二十，身着淡紫色白边花裙，飘逸若仙，绾发簪然，面若凝脂，提举有度，容颜必仙。才望一眼，此时庄生几近魂飞窍落，竟忘自身。
众人回望时，亦是惊绝。
佐紫涵：哇！好漂亮的姐姐啊！
督美竹斜了琴剑音一眼，琴剑音立刻低头。
庄明隐:（惊讶道）是你……？
白衣女子：（吃惊转微笑道）公子可曾认得小女子？！
庄明隐：你亦认得在下？
白衣女子：小女子委实不曾记忆，兴许是在哪遗忘了，或是公子认错人了？
庄明隐：我们梦里见过。
白衣女子：哦？
庄明隐：敢问姑娘芳名。
白衣女子：（快速打量了庄生一眼）小女姓靳，名紫薇。
庄明隐：靳紫薇（默念）…… 靳紫薇……
庄明隐：在下庄明隐（拱手道）。
靳紫薇：庄明隐……庄明隐（默念）……（戴上面纱）
靳紫薇：公子方才何故慌乱如此？
庄明隐：实不相瞒。三日来我同梦一女子，此女子实与姑娘无异。
靳紫薇再次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人，只见其长发翩然，面如敷玉。又见其身负一长剑，器宇不凡，心下好之。
靳紫薇：今日丫头忽病，无人使唤。家中又缺女红，故上街寻购。
庄明隐：姑娘何人？
靳紫薇：实为本城向导官吏之女也。
拂布衣：（与紫涵上前，拍手道）妙妙！天缘所至，又何疑哉！
靳紫薇望向来人，只见又是一风流美少男，不觉低头。
靳紫薇：这位公子是？
庄明隐：噢！此非他，实我兄弟，拂布衣也。
拂布衣：姑娘或是不弃，与我等到面前“靳华楼”小酌一叙，如何？
靳紫薇：这……日将斜，诚恐不便。（犹豫）
靳紫薇：今日必当归家，若是要聚，必会再遇。（说罢含笑而去）
与庄生擦身而过时，忽时又是一阵麝兰香气向庄生扑鼻而来，把庄生迷得神魂不已。
庄明隐：姑娘！（伸手喊道）（对方并未回头）
梧闻谅：（忽然走上前）自有定数，自有定数……
当日逛毕，回到靳华楼，此夜无饮，四下归塌。夜里，庄明隐心头直跳，念念不忘此女。有若失魂，胡思良久方才睡去。
天既明，众人齐聚楼下，良久却不见庄生。
众人心异，琴剑音道：“昨夜不尝有饮，庄兄如何今日起的若晚？” 说罢独自上楼，敲了几声房门：“庄兄！”、“庄兄！是我！”仍旧无言，于是推门而入，只见房内早已空无一人。惊而奔下。
琴剑音：不好了！庄兄并不在房内。
梧闻谅听罢只是笑笑。
佐紫涵：明隐哥哥连熊都杀，有什么好担心的！兴许是去哪玩了，玩够了自然就回来啦。（笑哈哈）
……
拂布衣：不如我众人一道外出寻他一番。
琴剑音：此时亦无它事，如此亦好。
于是吩咐掌柜：如果那位客官回来，只道众人前去找他了，让他在楼内等候便是。之后众人便步行上街，四处寻找庄明隐不题。
直到城内一处水边，只见那柳下桥头，庄生正独立于此，双手摆后，极目远眺。极有所思。
……
琴剑音：庄兄！（大喊）
拂布衣：庄兄！
众人纷涌而上。
琴剑音：可算找到你了，一大清早不见人，竟然跑来这了。惊煞我等。
庄明隐：我不过出来透透气。有何好惊？
督美竹：（笑道）琴郎不惊其它，唯惊庄兄不辞而别，永不再见。
琴剑音：（听罢低头又抬头）……（又低头）
庄明隐听罢则面露微笑。
庄明隐：此地风景绝美，不想这城中竟藏有如此去处。
庄明隐：瞧！这双柳之下，竟有此一河，这河之上，又有此一桥。站此，莫名叫人心旷。
正说时，桥对面婉约走来了一名女子，众人仔细一视，正是昨日之人。
靳紫薇：（上前）是你？
庄明隐：是你？！（惊愕而又平静）
此时二人正四目相对，四周仿佛水鸟不鸣，水声不闻。只那么一瞬，空气已然凝结，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靳紫薇：（眼光闪躲道）公子如何在此？！
庄明隐：只是楼内沉闷，便独自外出，正路过此，见风景绝佳，便上前观览。
庄明隐：不料众人竟赶上我。姑娘又如何来此？
靳紫薇：小女子家父为城中向导，亦见此地风景淡雅，便落居于此。小女子家院只在对岸，每每于此，亦是感怀无限！
庄明隐：即为向导之家，今日可否携我众人游此地名胜一番？
靳紫薇：或可也、然，此桥亦是此处城内外名胜之一。
庄明隐：哦？愿闻其详。
靳紫薇：此桥名曰：“望夫桥”。为城中百姓募资所建。
庄明隐：哦？
靳紫薇：相传那年，此水尚未有桥。后有一吴国女子嫁于此地，名“丽珍”，故人称“吴丽珍”。二十出头，竟有国色。其夫君是此城中人，名曰“符策和”。二人成婚后居于此水南面（指向南对岸），如此两年，男耕女织，虽贫不怨。此桥头双柳（指向南岸双柳），亦是其夫妇当年一人一株所植。
靳紫薇：忽有一夜，策和友人因于路误杀，一路被衙役追拿逃窜至此。情急之下一跃而入策和之家，策和见状惊讶不已，其友快速与策和陈明错杀而被衙役追拿之事。登时官府推门而入，与策和等人四面相望。因夜色不辩，衙役亦不能辨方才所追何人，只教全家带回衙役审讯。
靳紫薇：情急之下，那策和为义，慨然挺身而出，一口承下杀人逃越之事。
靳紫薇：官差见已得人，不愿多究。便将策和一人带回官府，其妻哭得声泪俱下，竟不能挽。如此，其友人方得幸免。
靳紫薇：后来其夫被打入死牢，官府前来索贿，其妇与友人倾家荡产，双双变卖家田，才至免死。然因所贿不足，死罪虽免，却被流放至远方沦为苦役。从此不知所往。此后，其妇夜夜以泪洗面，每每独坐于水边双柳前，眺望对岸望夫归来。这一等，便是十八年。
靳紫薇：十八年来，其妇矢志不渝，坚不改嫁。十八年后某日，其夫忽然而归，双方相见，喜极而泣无言不题。往后二人再续前缘，直至终老。
靳紫薇：后人为惦此事，便于此处集资架起这座“望夫桥”。
听罢众男纷纷叹慨伤怀，二女落泪不止。
拂布衣：（拍手道）好一个义士！好一个吴丽珍！
庄明隐：难怪站于此桥之上，自然不禁叫人感怀不已。原来竟有此佳事。此事自是动人，不知此处亦有它处名胜可闻否？
靳紫薇：颇有。只于城外东南五里处。（指向城外东南）那有一祠，名曰“楚美人祠”。
庄明隐：哦？
靳紫薇：传闻有一女子亦是生得绝美，不愧褒姒。年可十七被楚王召入宫中，很快为楚王所宠，爱不释手：人称“楚美人”。楚王夫人郑旦见此心生嫉妒，每每意欲加害无果。
靳紫薇：几年以后，楚美人得宠更加，有逼后位之兆。忽一日，郑旦又欲设计加害楚美人。
靳紫薇：那楚王夫人郑旦，便将美人召入宫中，美人领命唯诺而去。郑旦忽然动之以情以姐妹相称，美人听罢信以为真。很快郑旦对美人说道：“大王近来不喜她人鼻息喷面，若与大王言语时，必要掩蔽而谈。以免鼻息喷于大王面上，触怒大王。”美人听罢连忙称谢，只道郑旦“真姐妹”好心提醒自己。万谢再拜而退。
靳紫薇：退毕美人很快又被楚王所召，楚王每每与其语，只见美人必要以手掩鼻，唯恐鼻息喷于大王面上，使大王不快。楚王不解，退后却问于郑旦：“为何美人每每与我言语必要掩鼻？”郑旦答道：“或许是嫌大王口臭！”楚王听罢登时火爆三丈，怒不可遏！冲动之下登时传令立刻割下美人鼻子！
靳紫薇：于是美人鼻子马上被割下。此后自然失宠。不久便含恨而死。此时正是二十出头。
庄明隐：（拍腿道）岂有此理！
靳紫薇：后人为纪念此女，但不知其名姓，因生于楚地，故称为“楚美人”。于是便于此楚山中，立下此祠。以传此事，警示后世妇人莫要心狠手辣，有诗为证：
美人何辜被去鼻，善信从来受恶戕。
劝人莫要学郑旦，使恨千年犹不消！
琴剑音：惜乎！惜乎！
督美竹：在一旁使眼色，（琴剑音顿时正色）。
拂布衣：姑娘博闻如此，爱憎分明，可谓贤乎！在下佩服。（拍手笑道）
靳紫薇：这位公子莫笑，此为家乡之事，何人不知。博闻自称不上。
拂布衣：然此故事由姑娘口中而出，尚不可敬乎？
靳紫薇只是低头不语……
拂布衣：不如与我等到靳华楼一叙，识个好歹，岂不快乎？
此时靳紫薇对庄生已是两两有意。
靳紫薇：昨日所言，若是要聚，必会再遇，缘竟如此，小女子如何却之？
拂布衣：妙哉！妙！姑娘，请。
听罢庄明隐窃喜不言。
于是一行七人结伴回至“靳华楼”。
拂布衣：小二上酒！好酒好菜统统给我上！
店小二：（上前）得嘞！客官。（欲退）
拂布衣：慢着！
店小二：客官还有何吩咐？
拂布衣：那酒，必是要最好的，懂吗？
店小二：得嘞！官人。（下）
一行七人下座，不多时，酒菜皆上，杯盘满目。不得已，更拼一桌才能摆完。
拂布衣：今日必要开怀痛饮则个！（敬众人）
众人敬酒干杯。
拂布衣：（向紫薇）姑娘可曾字人？
靳紫薇：（含羞低头）尚待黄花。
听罢庄明隐心头一振，立止。
拂布衣：哈哈！好！满上，快！紫涵，你今日就替我为众人斟酒罢！
佐紫涵：诺！唯公子之命是从。
督美竹：那我呢？
琴剑音：你给众人唱首歌！琴来！……咦？ 我的琴呢？（尴尬）
众人皆笑。
于是梧闻谅默默将木琴推至。
琴剑音：哈哈！有琴，有琴！ 有琴有剑便是音！美竹，你唱吧！
于是督美竹高唱了一个“诺！”。琴剑音将琴弦一拨，登时呆住了！这琴看似平常，却音色极润，毫不手生。再一拨弹，妙不可言。于是他兴致昂然的奏了一曲《浮生若梦》，酒楼上下听闻满座皆惊！
只闻督美竹以歌和道：
情动三生，生死相随，随君游天涯！
死生不离，离家何苦，苦尽则甘来。
浮生浮生，生与君伴，伴至水中央。
恍然若梦，梦在君怀，怀抱君之子。
死生契阔，执子之手，与子成说，说尽人世纷华。
死生契阔，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老去来生再聚。
只见琴动歌出，张口就来。琴止歌毕。毫无违和。那酒楼上下顿时又是一片欢呼喝彩！——“好！”众人拍手叫喊不绝于耳……
琴剑音此时兴起，转而又是一曲《一生无悔》，商音起奏，响彻四座。督美竹仍旧随口唱道：
与君伴无悔，一生再一生。
肉身若消亡，灵神必相随。
人生之大幸，莫过得遇君。
与君长厮守，我一生无悔。
……
琴止歌毕。众人又是拍手叫道：“好！”
这日，佐紫涵给众人斟酒，琴、督二人连曲和歌不断……梧闻谅小酌细听，其余三人相互对酒共话。趁着酒兴，拂布衣打趣道：“姑娘，你看我庄兄貌相如何？”
庄明隐：这……布衣不得无理！（惊惶）
靳紫薇：（掩笑道）自是人中龙凤，世所不遇。
拂布衣：那我呢？我怎么样？
靳紫薇：公子……（又掩笑）拂公子亦是绝美，只是心性太浮。
拂布衣：非也！天下之专者，莫过于我，我看似浮，实则重如泰山。知否？知否？哈哈！来，喝酒！（敬众人）
众人又是一饮。
庄明隐：布衣莫再打趣姑娘，姑娘敬你一杯！（敬）
靳紫薇：请！（双手）
庄明隐：不知姑娘平生所盼男子为何？
靳紫薇：（脸红）……就似公子这般。
双双低头。
庄明隐：实不相瞒，我亦心慕姑娘久矣。
靳紫薇：眷眷深情，妾岂不知？（低头腼腆含笑）
庄明隐：只是……
靳紫薇：（打断对方）只是必欲得我，尚需黄金千锭。
拂布衣：（听罢惊讶！）哦？
庄明隐故作平静道：“还请姑娘细言。”
靳紫薇：这千金实非我愿，唯我父之誓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女子无可奈何。
庄明隐：哦？还请细言。
靳紫薇：我年已二十，至今不嫁；正是方圆数百里，尚未有人能出得起这千金之聘。
靳紫薇：自豆蔻之年起，方圆城村，就有无数家媒人公子上门提亲。而我父常言：得女如此，必欲千金，始可嫁也。
靳紫薇：我父实为本城官吏，每每必是如此，众人亦无可奈何。直至我渐渐长成，容貌更佳，每每外出上街时，众人必是相拥围观，使妾难为不已。于是只好常年深居家中，必要外出时，则以面纱遮面，始可出也。那日与公子相遇前，妾实已数月未曾出门。得见公子，已然心动，但恐怕非正缘巧合而已，便立下再见之约。
靳紫薇：于桥上再见公子时，妾已知天缘。故方随至于此。只是……
拂布衣：只是必须千金！哈哈哈哈！（拂布衣听罢大笑道）
此时紫薇难堪沉默低头表示正确。
庄明隐抢声道：布衣莫要取笑姑娘！
拂布衣：（疑惑）我岂是取笑姑娘？姑娘已言明为父之愿，与姑娘何干？
庄明隐：如此说来便善。
此时靳紫薇面色乃缓。
拂布衣：（大声道）莫说千金，必是万金，又何难？
靳紫薇不识布衣身份，心下只言布衣夸大，于是道：公子莫在取笑小女子，不知公子何言于此！
拂布衣：我拂布衣平生最厌虚言，我之所言，是则是，非则非，何来取笑之说？
庄明隐：实不相瞒姑娘（向靳），此实为当朝秦王义兄之独子也。
靳紫薇：若此，则失敬公子！妾请自罚。（奉一杯酒）
拂布衣：必是千金，实也无妨。若能全你二人之意，实是万金，某亦只管取送。只有一件。
拂布衣：某出门所带盘费，已不足千锭，必要千锭，还需回秦去取。此地距秦相距数千里之遥，若车马不停，来回计也需二月。
这时琴剑音止奏，携督美竹前来聚众人。
琴剑音：谈什么呢！我视你三人谈得如此之兴，故来相问。（举杯）请！
于是众人举酒饮毕一杯。
庄明隐：这……
拂布衣：庄兄与靳姑娘两情相悦，互爱难分，可是靳姑娘之父常言：“欲字紫薇，必欲千金。”我众人所携带盘费已不足千金，似此如何是好？
督美竹：（与琴剑音对望一眼，转身道）这亦不难，你众人岂不记乎？离别之际，我兄嫂尝赠我千金嫁妆，如今全在箱内。我俩亦不需此俗物绊身，不如取去了罢！
众人齐道：这……
琴剑音：哈哈哈！~我正念于此，不料美竹替我说出。便是取去又何妨？
拂布衣：是也！是也！我如何却将遗忘，（朝督美竹）今日必要成全他二人。来日如必再用，归秦之时，我取二千锭相赠。以为祝贺。
督美竹：不必。一生得遇其人，死亦足矣。何须若多缚手缚脚物事？
拂布衣：嫂嫂高义，布衣请敬一杯！（举杯）
庄明隐：请！
于是三人一饮而尽，约定明日紫薇携父来取千金。当夜四下归塌，紫薇归家。夜来无话，不题。
次日清晨，紫薇将所遇得人之事告于父母，亦有千金。父母闻罢狂喜不已。即刻整装与紫薇赶赴靳华楼。一进楼，众人竟已齐聚相候。面前桌上是满满一箱物事。
庄明隐首先向三位施礼，很快紫薇上前扯着他的衣袖，面向父母道：“爹爹！就是他！就是他！”靳父一视眼前人一表人才，器宇不凡，连连点头，心下已好之，而不喜形于色。
靳父：千金物事何在？
庄明隐转过身指着桌面的箱子说：“此箱之中便是。此箱原有千金物事，我众人唯恐视之不足，又添入黄金百锭。必是交由当铺，亦估得千二百金有余。还请细观。”
于是靳父靳母一同凑上前去，打开箱子全全倒出，只见满满一桌。再细审之，确值千金物事。靳父连连点头，面露微笑。道：“如此，是紫薇所遇得人。今日便将小女字于你，你可携去。”
靳母此时又喜又悲，喜的是紫薇所遇得人，悲的是不知小女今后将何去何往。
靳母：敢问公子名姓？
庄明隐：小生庄明隐，年可二六，不曾娶配。
靳母：（连忙点头）如此是一，敢问小女当往何处？
拂布衣：（抢声道）自是秦国，我众人正欲回秦。
靳母闻之略悲，两地相隔大千里，此一去，唯恐再难相见！
庄明隐：（笑道）非也！当下自是当护送众人归秦，可我亦楚人，往后在秦在楚亦不可知。
靳母：即是楚人，又何忧哉！如此，老妇便放心了。
于是将紫薇推向庄生，二老收拾桌上物事，吩咐小二去雇车马拉回。
靳紫薇：爹爹！（含泪欲下拜）
靳父：紫薇不必忧思，为父所见，此是可托之人。既已得人，理应当喜，何有如此？
靳紫薇：爹爹！（泪下）
此时靳父亦是泪下。
靳父：事已至此，实不瞒诸位，其母生其女时，曾梦见有神仙前来相告：“此女当名为紫薇，它日欲字此女者，必以千金物事，方可成全。切记切记！”于是猛然惊醒产下此女。
靳父：神仙之语，我夫妇二人岂敢有违？ 于是便给此女取名紫薇，亦立下千金之誓。
靳父：然，此虽为神仙之语，多年来却不敢言，唯恐乡邻耻笑。故忍气吞声多年，城内外皆言我等贪财之辈，我亦无言。事已至此，我便如实相告，信与不信，我亦无干也！（说罢泪下）
靳紫薇：爹爹！（又是包住大哭）
靳父：（摆手）行了！去吧！即是楚人，来日何尝不见？此人仪表堂堂，亦不委屈了咱家。况有神仙之语，当是天缘，也不可知。你安心去吧！（摆手）
说时所雇车马已到，众人将一箱物事抬上车，相互道别，二老登车而归。
自此，一行人稳为七人。
当日结清客栈物事，又向西北打道回秦。此时仍是二车，一车庄生为御，三女其内。一车琴生为御，恩兄其内。朝西北扬长而去……
一路途径边城无数，打酒装粮，时而露宿荒野。楚地千里，野味繁多，每每皆由庄生打猎。然从不主动出手，必是由猛虎、大熊、兕豹野兽挡路欲伤众人时，才会果断出手。每得虎肉熊肉，当夜既围火烤炙而食，佐之小酒。时而先生奏琴，时而琴生奏琴、美竹歌伴。至于布衣紫涵二人，每每总是静静欣赏，一块烤肉。紫薇常常依偎在庄明隐怀中，夜话无数。
如此数日，不觉已经斜穿楚国，再次回到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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