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烟花满楼玉脂香
大丰城里有一个地方是有钱男人的消魂窟，嫁妇眼中的毒钉，它便是脂香院。
有男人有金钱的地方就少不了这样的所在。曾几何时，当大丰城里出现可以用于买卖的宝石和草药，便有胥国商人从陆路，元国落拓之徒从海上来到这块荒野之地寻梦，随之庞大的财富聚集起来，让大丰城迅速繁荣。
外乡人不但带来商机，也带来那些做欲望生意的女人。
而外来的女人之中最美丽、最有才华的那部分人便集中在脂香院。
脂香院的老鸨是一位从胥国来的女子，人称花蝴蝶。年龄不大却颇有手腕，把这妓院管理得滴水不漏，在城里黑白通吃，稳稳坐住大丰城最豪老鸨的位置。
这天酉时，脂香院里已是宾客满堂，花枝娇艳，三十几位红粉佳人穿梭在大堂里，媚目善睐、嫣语笑眉地和熟客们打情骂俏。龟公和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把美酒美食流水似的送到各个桌子上。
“哟！刘老板，多久不见您了，真想您哟……。”
“你是想我口袋里的银子吧，小妖精……。”
“这不是衙尉大人么，哎呀，奴家想你想的心痛。”
“痛么，来，让我摸摸。”
“嘻嘻……。”
“哈哈……。”
脂香院里灯火明亮，欲望的腥骚和钱财的铜臭，在这里光明正大的摆出来，纤毫毕现。
龟公正招呼伙计把一壶水里参了青竹酒的酒送到一个落破公子的桌上，偶尔抬头见大门口进来两个人，一个是裹了件鹅黄色绸袍的土财主模样的老头，和一个身长玉立，青裳蓝带，黑发披肩，刘海垂额的青年男子。
龟公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两位是生客！有钱，但钱不多的主。龟公立马迎上来，先给二人躹身，谄笑道：“大爷好。”
老头胖乎乎的脸上堆着笑，两个小眼睛从肉褶子里闪出亮光，不停地在十几个红粉佳人身上瞄着。嘴里道：“好好……。你家的姑娘真多、真水啊。”
龟公骄傲地道：“那是，我们脂香院的来头可不小，是胥国皇都脂香院的分号。个个姑娘都是通过精挑细选之后才送到大丰城的。”
老头一听皇都二字，眼里的光更亮了。“皇都的分号！……高档！”
龟公说：“不知二位是打尖呢还是打茶围？”
打尖是来这里纯粹吃饭，吃完就走。打茶围是边吃饭边要几个佳人陪吃陪喝，尽兴了才走。二者之间的花销当然差别大了。
龟公在这行里混了七、八年，眼神特尖，进来的客人只要走他前面走过去，他便猜得此人是商还是官，兜里的银票厚薄和银子的轻重，往往八九不离十。
眼前这两位却让龟公有些迷惑，老头还好说，一看就是龟公不太喜欢的那类人，长年混迹红粉堆里的老财主，人越老心越花，只是困于家底不丰，玩的时候心花怒放，到了掏银子时总免不了扣扣索索。迷惑来自那位青裳男子，却让龟公一时看不穿。跟老头一起来的，却与老头气质形像迵异，老头五短身材，腰腹滚圆，手脚粗短，青年却是清瘦挺拨，长腿长臂，黑发遮面，却在露出的半张脸上也能看出他唇红齿白，颊腮紧致，端端俊秀，只是身上透着一股游离和懒散，这气质真是让男人厌恶，女人爱慕。
这一对人儿，爷孙不像爷孙，主仆不似主仆，令人奇怪。但来者是客，龟公只想着好生侍候二位，临了让老头从兜里多多的往外掏钱。
老头笑着说：“打尖的话还能到你这儿来？这儿多贵啊。”
龟公陪着笑，说：“老爷您这话说的好。那我给您二人寻个包间，找两名粉儿陪大爷和少爷打个茶围如何？”
老头晃了晃脑袋，“好说，就找个适中的包间，来几个精细的菜和胥国的青竹酒，再叫两个嫩儿。”
龟公伸长脚子大喊，“二楼丙字包间有客了！备茶！”
嗓门即尖又响，像公鸡打鸣，让满楼的人都听到了。
就听二楼另一位龟公答应，“好咧。丙字间牌子翻了。”
包间门上挂着门牌，有客便把牌子翻转。此刻，脂香院二十八个包间已翻去二十六块门牌。
龟公把老少迎到包间，倒了两杯茶，然后就把身子弯作虾米状，把菜谱往老头身前一推，然后笑着说，“请老爷点菜。”
老头翻开菜谱，看了看，说，“来个清蒸鲱鱼，红烧狮子头，盐局山鸡。再来个时令野菜。酒呢要十年陈酿的青竹，可要正宗的皇都一十八坊的，你可别拿假的蒙我。”
龟公一窒，心想：这土老财竟到过皇都？口中正声道：“这个您放心，我们脂香院的酒全是从皇都运来的，一十八坊出品，绝不掺水，童叟无欺。”
老头道：“那就好。去吧。快些上菜。粉头儿也快些招来见人。”
老头的话让龟公心里有些不舒服，暗道：急色鬼，早晚让女妖精掏空你的老骨头。嘴里依然笑着，“好咧。我招呼厨房头一个上您的。粉儿马上给您送来最好的。”
话说完却不见他动步，望着老头直笑。
老头恍了一下明白过来，笑道：“你是没见银子不叫粉儿吧，成。你把花蝴蝶叫来吧。”
龟公一愣，“您找我家掌柜的作甚？”
除非来了大人物才由花蝴蝶亲自招待之外，其它时间花蝴蝶是不露面的。你一个土老财凭什么张口就要见掌柜？
老头道：“是你家掌柜请我来作客的。客来人，主人岂有避而见之理？”
龟公笑道：“真不巧了，掌柜的出去办事，此时没在院子里。”他才不想因为这小土财去打扰女掌柜。
老头的小眼睛眨了几眨，笑道：“你呢就跟花蝴蝶说，老叫花子把唱曲的带来了。她自会来见我。”
龟公的目光不由地转到青裳少年身上。那少年一脸生无可恋。
似乎猜出某些意思，龟公便道：“那我去看看掌柜的回来没有。”转身离开。
龟公登上三楼，来到走廊尽头一扇门前，轻叩了两下，说：“掌柜的。”
里面传出一个女声，“何事？”
“有个人说要见您。”
“谁啊？是城主还是皇都来客？”
“都不是，两个外乡地，一老一少，老的听口音好像是元国人氏。”
门“吱！”一个打开，粉脸朱唇、蜂腰长腿的花蝴蝶出现，画出的柳眉微皱，微微急促地道：“他说了什么没有？”
龟公见掌柜现身就觉得那个土老财还真跟掌柜的有约。便道：“他原话说，老叫花子吧唱曲的带来了。”
花蝴蝶宛尔一笑，“这个老色鬼还真买孙子啊。……走，带我去见他们。”
龟公说：“那老头打茶围，要酒要菜还要粉儿，就是不想掏钱。那我是给他上呢还是不上。”
“上啊，还多的上，好酒好肉好姑娘的侍候就是了。”花蝴蝶眉头都不动一下的说。
龟公一愣，道：“他就带个男孩来，也不见带个绝世美人儿，能卖个啥人给咱们。”
“就是那男孩啊。”花蝴蝶笑起来时那两片红嘟嘟的厚唇里闪着银齿的雪光。“你没察觉出最近那几位豪客上咱们这里不勤了，院子里的姑娘们他们怕是玩腻了，我得另想招儿。玩女人玩得不爱，那就找个男的给他们玩。”
龟公大喜，“还是掌柜精明。这招厉害。想起在皇都时，那些个达官贵人有哪个不爱走个旱道的调调儿。咱们脂香院的主院里除了粉儿还有稚儿，都是成群的。那个男孩还真俊，逗人喜欢。”
“就是。等着看吧，我把他买进脂香院，不出三日，他就是这里的头牌。”花蝴蝶笑得花枝乱颤。“走。去见爷孙俩。”
二楼丙字包间里正坐着便是玉虚子和李奢。
当时李奢见玉虚子要把他卖给一个花里胡哨的女人，立时激愤不已便跑了，跑不了多远就被玉虚子捉住。
其实李奢做人的底线也不高，人生如戏，红尘游玩，既然陪着疯魔师祖游戏人间，那么以修真者的内核当个乞丐和被卖到妓馆子里，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乞、盗、娼在古代职业排位上都属于最低级的那一类。当初气愤也仅仅是一时不甘心和屈辱感作祟，想通了后也就没什么了。大街上要饭的事都做了，还怕进娼馆里在那些嫖客女妓前面开个歌喉，娇情不是？
于是跟着玉虚子找个城中河无人地段洗了澡，又换上玉虚子储物袋里的平民衣服，到了酉时便大摇大摆的来到脂香院。
李奢满脸不屑地说，“你准备把我卖几个钱？”
玉虚子端茶杯喝茶，说，“三百两银子吧。”
李奢说，“那我要二百两。还得放在我身上。”
玉虚子说，“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老老实实的呆在脂香院，人家要你干啥就干啥，千万不能显出你修真者的身份。”
李奢眉毛一挑，“我可不卖屁股。”
“要真有人不开眼，你可以打出脂香院，我来接你走。”
李奢心里好受了一些，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再说：“这事过后你答应的青元剑法要传的。”
“传。真传。”
“还有十枚上品灵石也是要给的。”
“给！”
剑法和灵石是二人达成的交易。李奢被卖进脂香院呆满三个月，玉虚子就传他青元剑法和赐给十枚上品灵石。而玉虚子得到免费在脂香院玩一通宵和重量不菲的银子的好处。
玉虚子道：“别说话了，人到了。”
门推开便有一股香气扑进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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