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暗袭
视我为友者待之若手足,视我为敌者不如极早铲除。
楚执是楚氏的大公子,更是景州城年青一代的天骄人物,但对叶暮来说,他的命令并不比自己的小命重要。
比武和杀戮不同,已动杀机,不死不休,哪管他诸天神灵来阻挠?
崔山,该死!
叶暮果断痛下杀手。
安静浮动的朵朵白云,仿似接到命令,几乎同时爆炸,其内蕴含的精纯真元,像找到宣泄之地的洪水,瞬间冲垮周围一切。
方圆十丈,化为废墟!
强劲的气流,冷冽如刀,呼啸飘散,卷起四周枯草碎叶,化作漫天飘舞的碎屑。
片刻后,噪杂的响声消失无踪,气氛趋于安静,静得仿佛掉下一根针,都听得见。
众人看着地面触目惊心的大坑,呆若木鸡。
焦糊的泥土里逸散出袅袅青烟,却再寻觅不到崔山的踪迹,像凭空蒸发。楚执立在大坑一侧,眼眸冷光流转,脸颊上一片冰冷寒意。
“少爷!”
刘璋尖利的哭号打破了沉寂,他踉跄跪在楚执面前,瘦尖的脸颊上尽是怨毒悲痛,指着远处的叶暮,嘶声叫道:“是他,是他,杀死了崔山师兄!”
看着像一条丧家犬似的刘璋,楚执眼眸中厌憎之色一闪即逝,默然点头道:“我知道,你先起来吧。”
刘璋一愣,似乎没想到楚执如此镇定,兀自不甘心,哭丧道:“少爷……”
楚执冷冷打断道:“我让你起来!”
刘璋激灵打了个寒颤,连忙爬起身子,看着楚执冰冷如霜的眼眸,欲言又止。
楚执转身看向叶暮,眸光平和如湖,神色淡然宁和。
他依旧一袭白衣,头戴峨冠,静静一立,便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整个人像一块无暇美玉,在晨光沐浴中,散发孑然贵胄之气。
胡维不知何时也来了,他立在楚执旁边,疏阔的眉宇紧紧蹙起,眼眸看着远处孤单立着的叶暮,心头涌出不真实的荒谬感。
崔山是他教过的弟子中,性情最为冷漠阴狠,也最刻苦向上的一个,再加上天赋不错,在七年前,便已进阶问心上品,成为众多弟子中的第一人。
而在三个月前,崔山再次进阶,成为一名知微境修士,更有幸被选入楚氏一族,成为内部精锐弟子。
这样一个人,绝对是悬壶药行所有直系弟子的典范。
但他胡维却不认同,崔山太狠戾,太冷血,不择手段趋炎附势,修为再高,也让他瞧不起。
反正,他就是不喜欢这个弟子,理由说不出来,也不需什么理由。
但此时崔山却死了,死在自己刚招收的一名新弟子手中。这样的事实有点荒谬,有点骇然听闻,偏偏真实地发生在所有人眼前,让人震惊惘然之余,不得不信。
叶暮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楚氏大公子,眼眸看着楚执卓尔不凡,宛如神子的身影,他心中没一丁点的尊敬,但却不得不赞叹一声,这幅皮囊的确很漂亮。
当看到胡维大叔也来的时候,叶暮没来由地松了口气,随即一股令人窒息的疲惫感涌上身体,眼皮重似千斤,再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对战崔山,他面临危境,在死亡的刺激下,终于成功施展出【流云破】,但却抽空了气海内所有真元。再加上连续两场战斗,身心消耗早已到了崩溃边缘,此时稍一放松,瞬间昏厥过去。
原本气氛寂静沉重,掉针可闻。原本面对眼前被轰出来的大坑,楚执、胡维以及其他弟子在震惊余韵里思绪飘飞。叶暮蓦地直挺挺倒在地面,像一根导火索,沉寂的气氛瞬间被喧哗声炸开。
李松菊和李映雪是最先冲到叶暮身边的,李松菊伸手探了探叶暮鼻息,松了口气,朝妹妹李映雪笑道:“只是昏迷,不碍事。”
李映雪紧蹙的眉毛舒展许多,苍白的小脸上浮起一丝笑意,看着昏迷中的叶暮,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心神一阵摇曳不定。
此时,其他人也围拢过来,见叶暮只是昏迷,有人松了口气,有人蹙紧了眉头,有人干脆拿出丹药,打算雪中送炭。
还有人却悄悄摸出匕首,想要趁乱结束叶暮的性命……
是刘璋,他躲在人群里,不露声色朝叶暮一点点靠近,当挤过人墙,看到躺在地上的叶暮时,他尖瘦的脸颊上闪过一丝狠色,拢在袖中的匕首悄悄拔了出来。
匕首约莫巴掌大小,通体黑色,刀刃薄如蝉翼,搁在掌心,根本不用担心被别人发现。
噗通!
刘璋突然跪在地上,哭丧似地大号:“叶师弟,是我对不住你啊,原本只是比武切磋,却没想到……”
叶师弟只是昏迷,可没死啊。
众人见刘璋如丧考妣的模样,皆是一愣,有人甚至笑出声来,存着看刘璋出丑的心思,没人告诉刘璋真相。
刘璋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真相,他一边哭号着,一边跪着朝前迈了几步,已来到叶暮的身边,然后双臂高高抬起,像死了丈夫的寡妇似的,声泪俱下哭喊一通之后,双臂朝叶暮身体落下,而掌心的匕首,则已悄然夹在指缝中。
在旁边人看来,此时刘璋就是一副要趴在叶暮身上哭号忏悔的样子,即便认为刘璋哭的很假,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妥。
但李松菊和其他人不同,他就在刘璋对面位置,当刘璋的双手抬起时,他隐隐瞥见一缕锋利光线。
眼见刘璋便要趴在叶暮身上,一股危机感倏然升起,李松菊几乎下意识地,探手朝刘璋双臂抓去。
但是他却抓空了……
就在李松菊出手之际,刘璋的身体骤然被人拎了起来,胡维高大瘦削的身影出现众人眼前。
“你你你……干什么!”刘璋在胡维掌中挣扎不休,尖瘦的脸上一片愕然,看起来很无辜的样子。
胡维冷哼一声,一掌打在刘璋手背,夹着掌心的匕首掉落地面,发出呛啷一声脆响。
众人看清地面之物,才明白怎么回事,神色骤然一变,心头愤怒陡升,纷纷怒视而去,刘璋这家伙,简直无法无天了!
匕首掉落,刘璋脸色刷地变白,埋下头去,神色羞恼怨毒之极。
楚执不知何时,悄然立在胡维身边,丰神俊秀的脸颊依旧平静,看向刘璋的眼眸,却流露出无尽寒冷。
他抬手轻轻拍在刘璋脖颈处,刘璋身子一软,昏厥过去。
“交给我吧。”楚执的声音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味道。
众人心中都是一叹,隐约猜到楚执如此做的原因。
刘璋的母亲是楚执的奶娘,有了这层关系在,楚执是绝不会任由胡维去处置刘璋的,毕竟今日之事,一切祸根都在刘璋身上,若由胡维处置,刘璋即便不死,也免不了脱层皮。
胡维沉默许久,坚硬如石的脸颊上浮起一丝无奈,把刘璋丢在楚执脚下,平静道:“大公子,你有你的难处,我有我的原则。自今日起,刘璋……再不是我胡维手下弟子!”
楚执看了胡维一眼,像是第一次见到胡维一般,一指地上的叶暮,说道:“因为他?”
胡维沉默不语。
楚执自怀中取出一丹药瓶,蹲下身子,轻轻放在叶暮身旁,然后拎起刘璋的身体,扫视四周众人,平静道:“等他醒了,告诉他,这是悬壶药行,更是我楚氏的地方,崔山之死咎由自取,我不计较。但是,刘璋的命我保了,他若不服,尽可以来找我。”
说罢,楚执分开众人,拎着刘璋,大步而去。
众人望着衣袖翩翩,渐行渐远的楚执,神情复杂惘然。
叶暮昏迷,崔山死亡,而始作俑者却得以幸免,此次战斗,在楚执眼中,难道只是一幕滑稽的儿戏?
冷漠、高傲、强大……楚执表现出的气度,俨然一副上位者姿态。但是不得不承认,楚执还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从他留给叶暮一瓶丹药的动作中,就可以看出。
“大叔……”
李松菊张口欲言,却被胡维挥手打断道:“先把这小子抬进屋,等他醒来再说。”
当下,便有两名弟子踊跃而出,跟李松菊一起,把昏迷中的叶暮抬起,朝叶暮住的庭院走去。李映雪趁人不注意,捡起刘璋掉落的匕首,也跟了上去。
人群散去,想起今日之事,他们的心情注定无法平静,但不管如何,叶暮这个奇异少年,已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脑海。
胡维等众人散开,独自一人坐在大坑旁边,眼眸仔细望着空荡荡的坑底,仿似要寻找什么答案。
焦糊的泥土已不再散出青烟,大坑的模样在头顶烈日之下,显得清晰之极,却更让人触目心惊。
该有多大的力量,才能造出这样的效果?
小家伙……
有趣!
许久之后,胡维立起身子,随意掸了掸衣衫泥尘,转身大步离开。
中途,他蓦地止步,头也不回,大笑三声。
声如洪钟大吕,透着一股豪迈爽朗的喜悦,荡漾在风中,消失在极远的苍穹。
PS:这章很难写,战斗之后的修缮工作,总是麻烦的很,不过,我喜欢胡维大叔,乃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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