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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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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人而异,同样的话出自不同人之口会呈现出不同的效果。

        我好奇一件事。

        散兵说这话时,他们正在踏鞴沙的沙滩,他赤脚站在海浪的微波勉强能触到的位置,一手扶斗笠,垂饰被风吹得作响。

        万叶站在一株海灵芝旁,听他说。

        在你死亡时,我会是何等悲伤,又是何等痛苦。

        这是国崩发自内心说的真话。

        虽的确有咒人之意,听着却莫由来的似告白。

        14

        仕女跟冰萤的日常工作是守在踏鞴沙左上角的沙滩处。

        大体称得上清闲无事,就是非召集跟换班时不能离开,无聊得冰萤捡不知道为什么奇怪的奇怪的海螺跟边上屋子叫阿敬的人混熟,到雷雨天时会借地给她们避雨。

        因为着实无趣,猜此处的地脉涌现点会冒出一团蓝色还是金色的雾气,反倒成了些许趣事。

        若是有神之眼就好了,唯有神之眼才能触发地脉,并从地脉之花中获得大量的摩拉或经验书。

        但拥有神之眼终究只是少数。

        所以为什么你就能得到呢,冰萤有些郁闷地对着友人讲:明明看起来没什么了不起的。

        不知道,正装着摩拉的友人说:一觉醒来就有了。

        这是实话,某天露宿醒来时,怀里除了刀和小白,突多了一枚神之眼。

        噫,被答案气到的冰萤伸手抱走友人的猫,踏着舞步转走了。

        跟前几天一样,友人将摩拉五五分,一半给她们充当封……见者有份:小白就拜托你们帮忙看下。

        仕女应下了,犹豫片刻,问:近来,似常见你。

        昔日路过,冰萤提及地脉花时,友人曾表过有取巧之向,不妥,而拒绝了点地脉,气得冰萤狠狠跺了下脚——若不是顾及猫,她恐怕会撒一把花粉过去。

        最近却是见他经常来,换班时也听同事讲过。

        这个啊,他有点不自然地绕绕头:最近觉得应该存些备用。

        最近……仕女想起一时间闹得稻妻不安的眼狩令,也理解了,并推销起自家的北国银行,她们可以给个超利的套餐,一番话下来听得友人一愣一愣。

        这就是没金钱管理过的男人啊。

        友人砍了几个摩拉花回来后,同意了,但因锁国令,暂时只能先收下摩拉,待后些时日办好业务,再代交给阿雅。

        冰萤先仕女一步感慨这人绝对是会被骗光钱财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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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崩已经记不起看到桂木死时,自己是何等感受了。

        即使他仍能看到那场景,漆黑的浓烟,烧焦的尸首,甚至是自己被火烧伤、流着血的手上细小的伤痕,一切都历历在目。

        可谈及感受,却如他人视角,看着过去的自己嚎哭,就像至冬国的童话,那个被镜子碎片入眼的男孩一般。

        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或许像压抑女士的火焰的冰,这也是冰神的恩赐吧。

        赐予因感情而被遗弃的人偶的恩典。

        在意识到这件事后,散兵之后的记忆也仿佛笼罩上一层白雾,虽在遇事时,如手下不听言时感到的不悦,他仍能感到情绪,但这份情绪无法长久。

        女士认为这不是一件好事,只能浪费自己的情感,哪怕她仍燃烧着——而散兵觉得只是风神沉睡,寻不到踪迹罢了。

        她与风神有仇,他与雷神亦有怨。

        但雷神不是力量逐渐衰弱的风神,她以武艺盛名,无想一刀,仍是一绝。

        散兵自身恐也不可承受一刀,毕竟他只是其造物。

        哪怕在至冬国的日子,他拥有了远超先前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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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止一次觉得他太靠近愚人众了。

        执行官的伴侣尚且有理,但作为执行官伴侣的好友,理应避嫌。

        不同于商业的璃月,远离多国隔海的稻妻是排外的,尤其是愚人众这般行事作风,相对交好的两大奉行也只因利。

        而稻妻民众……仕女略感不适。

        并非指语言行为不妥之类的,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异国社会氛围。

        仕女有着相对大的身躯,此形象在至冬国意味着憧憬、羡慕与崇拜,因为这是藏镜仕女的特征,是侍奉于女皇的士兵。

        但在稻妻,则是异类。

        他们不会在语言跟行为上正面地表达,而是侧身瞥瞧,窃窃私语。

        行走在其中,会莫有来产生惶恐感,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因此,她羡慕于娇小的冰萤,因她便服走入其中,他人不会表以怪异的神情——而冰萤羡慕于她的体型。

        人总是羡慕自己没有的东西。

        真的好高啊,友人以一种很不妙的角度仰头看,感叹只到胸口,又说万叶到腰部——值得庆幸,他没把执行官拉入对比。

        稻妻很少有长得这么高的人,他说,一斗已经很高了,但你更高。

        有机会的话,真想带你去见见他,他应该会很高兴。

        接着,他嘀咕了些一斗不会被刺激得喝牛奶吧,牛奶含豆子吗之类的。

        而仕女,惯例用工作不能离开拒绝了。

        其实,你不怕烦的话,他是可以自己过来的,说完后,友人顿了顿:不,是一定很吵闹。

        能有个长得高又是异国的朋友,对他来讲应该是件很酷的事。

        17

        常言道:不入世,何谈出世。

        如一件东西,不拿起,又何谈放下,而若将其放在心上,物理上放下了,心里却没放下,那也称不上是放下。

        总之。

        首先是得『有』可以放上的事物。

        受性格所致,万叶在家仆眼中似乎算得上是有点过于冷血了。

        如父母死时,在葬礼上他不似神里家其女悲哭,也不似其子强撑应付来者。

        无喜无悲。

        前者尚可理解,这种场合不适合出格的欢笑,而后者,万叶不觉悲伤,人总得经历生老病死,如树有枯荣,花有盛衰,不过自然循环。

        但就如前者所言,场合,场合,在何种场合,就应有何种反应,这是一种不明说的潜规则,就像璃月商人会看回应,判断此人是否新手而狠坑一笔。

        人各有其性,有承担起社奉行及神里家责任的神里绫人,也有觉家族是重担在失去时感到轻松的枫原万叶。

        看美景,交朋友,遇事件,在独身走上旅途时,他确实感到了自由。

        可随后。

        他有同行之人,有可交谈之人,有共同经历事件之人,却又仿佛缺少了什么。

        对此,友人就像接触到了他超擅长的领域似的,精神奕奕地说:就像武士的剑,是重要,但为何挥剑呢?

        你是为了什么而挥剑呢?

        为了国家?家人?友人?爱人?而若为此,你是否又要为了守护自己的国家友爱,去毁了他人的国家有爱?

        这可是小说主人公描写了一卷的冲突矛盾。

        万叶点着兴奋起来的友人的脑门推出距离。

        国家现在无事,而家族,仅剩万叶一人。

        我的话,被你保护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友人嘀咕,又提:按小说发展的话,敌对?死亡?啊,这个我倒是不介意,不过小白你得帮忙照顾。

        因御前决斗,在稻妻,只要双方同意,无论大小,因何事而输,而死,似乎是件正常的事——比死更不堪的,是不恰当的卑鄙者。

        万叶曾见过一场剑术大师的对决,数十年的磨练,仅在登峰造极的一刀下,便终结了一位。

        败者一方并无怨言,胜者一方报以敬意。

        国家,家族,友人。

        万叶还缺爱人。

        18

        在孩童,尤其是女孩中,常流行着名为过家家的扮演游戏。

        可多人,也可单人。

        在后者中,女孩自称做母亲,拿着娃娃——或是其他充当孩子的东西——复述着她的母亲对她说的,做着她的母亲对她做的。

        整体过程可称作一个父母觉得何为能做,何不能做的训练。

        孩子由父母所教导,父母由他们的父母所教导,一代又一代进行着训练,训练这些他们认为的经验之谈。

        至于对错,那是另一回事。

        同一件事,对不同的人,会各有其看法。

        19

        在某段时间,散兵尚且还有闲情理一理手下那帮士兵。

        因性格所致,他于愚人众中称不上讨喜,甚至是不受待见,但即使如此,偶尔也会出现几个意外——或者说,他队不要而丢过来的。

        有过像友人般认为其言语与蒙德旧贵族行径相比可接受的年轻士兵,听闻其妹被贵族养的宠物吃了——散兵最后一次见他是在至冬国的小镇,老人于微雪天在公园下着象棋,国崩仍没能赢过这堪称至冬国粹的棋,老人的眼皮耷拉着,看着像欲睡的样子,右侧没有皮肉遮掩的牙龈外露,略显可恐,但看左侧,应是笑着的。

        有过说你看起来真小只的胆大少女,曾好奇心起绕他研究这身稻妻服饰,也曾笑脸盈盈地邀他去参加婚礼说自己一定会将花束给他祝摆脱百年单身,被理所当然地拒绝并挨雷劈——后听说她杀了有叛国之举的丈夫,被送上处刑架。

        有过认为饿肚子比死亡更恐怖的孩童,在无足够粮食的地方,他自己就是食物——散兵没怎么理会这个吃了同伴活下来而被避讳丢到自己手下挂名的人,因此他不知道其结局,只记得一众青年中有个仅到腰部的孩童特别显眼——他不愿想他在其他执行官中也因身高是这般形象。

        在这冰雪纷飞的辽阔之地,粮食贵过性命,鲜血流过武器,残酷扎根思想。

        几乎至冬人都明白,为了女皇的大业,他们将付出所有,而他们甘愿付出。

        这便是所谓的洗脑吧。

        散兵不免如此觉得。

        即使是被厚冰覆盖的情感,也会因其他而破裂涌现。

        在老人葬礼那日,在少女处刑那日,在孩童失踪那日。

        因曾相处过,因产生过感情,所以才会感到悲伤。

        就像人类与宠物,再不讨喜的宠物,养段时间,也会产生感情,哪怕自己抱怨无数,也无法接受他人说同样的话做贬低。

        在其逝去时,虽觉平日不喜,但还是难免感到悲伤。

        人的感情,着实是奇怪。

        20

        偶然发现她俩在踏鞴沙的位置后,友人路过时会带些东西,从鸣神岛来时是绯樱、食物,或是冰萤想要的八重堂小说,从八酝岛过来,大多是路过鸣椎滩时摘的血斛,有时是陪那位叫一斗的鬼族抓的鬼兜虫,走远些的话,则是珊瑚宫的珊瑚真珠。

        每到他来时,性格活跃的冰萤就爱问东问西,好发泄自己在这憋出来的无聊,而友人似也没有隐瞒之意,倒不如说,他喜欢跟人分享旅途中遇到的趣事。

        但次数多了,仕女还是忍不住说出,让他远离些愚人众。

        见朋友为什么要避讳,他略显诧异地说。

        因为愚人众在外形象便是恶。

        可你们不恶啊。

        那是因为执行官大人,仕女说,照往常,她们会先给予攻击。

        友人露出苦恼的神情。

        但我遇到的你们,冰萤喜欢猫,看恋爱小说会哭得很惨,也会笑得诡异——我没有!冰萤叫起——你会抱怨他的任性行为,会担心我靠近你们会不会被他人排挤。

        愚人众或有不善者,但你们报以善意,我不应因此而概,那样有失妥当。

        仕女沉默,随你,她叹道。

        我近日会去稻妻城一趟,你们需要带什么吗?

        友人将现做好的绯樱饼递给她们,上次从鸣神岛买带过来的因路程,口感差许多。

        八重堂最新的小说!冰萤惯例。

        友人看向仕女,她想了会儿:帮我带几份绯樱吧。

        他都应下了。

        只是下次送来的不是他。

        21

        落在脸上的雨点突发消失。

        被九条砸了下脑袋而发晕的万叶睁开眼,见散兵蹲在边上,正低头看着他。

        雨水沿着帽檐落下至颈部,连续且密集,一点点敲打着气管,恍惚有种会滴穿的错觉。

        似乎是盯久了,散兵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会更傻了吧,他咕哝,算了。

        随后把那颗透明的神之眼塞他怀里,又拿只手隔着外衣盖住,接着抓他衣领起身,准备拖回驻地。

        丢了我不帮你找,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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