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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枪 火


  第九十九章  枪  火
一旦伪装被强行撕去,人反而可以更加轻松、更加彻底地坦露自己的真实面目了。王金辉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高寒说:“大哥,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现在别说两千万了,就是两百万,我也拿不出来。这个小额贷款公司其实就是空壳子,我们哪有什么钱来放贷呀!租这么个门面,是等客户来抵押贷款时,我们去别人的公司拼缝,从中赚点利息。门外的车也是客户抵押的,过期了没取,这种情况下老主顾就借给我们先开着。我现在具体有多少债自己都记不清了,都是赌博害的啊!弄得……弄得很多了解我们情况的债主都放弃讨要了。其实……其实被讨债的打骂对我们姐俩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甚至……甚至……”说到这里,王金辉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瞅了一眼妹妹,王金莹的头垂得更低了。
高寒明白她“甚至”后面的意思,但他是不会轻信这些人的。冷冷说道:“王总,别在我面前哭穷。老子拔根眼毛都能跳舞,你再怎么不景气,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还想让我空着手回去吗?”
“大哥,现在我要是再跟你说假话就是有眼无珠了。以前我们这些玩儿钱的,再怎么难都能挪出点钱来。可现在不行了,监管太严了,没机会呀!其实这样也好,像之前一个人捅出窟窿,一条线上的人都能给盘死。就像敖日朗筝,我欠她的两千万还不上,她就没钱给上家,这样的恶性循环整条线都得盘死。玩钱的人不怕赔钱,赔钱还能赚回来。就怕赌钱,赌钱那可是无底洞,敖日朗筝和我有区别吗?她比我盘死的人还多呢。”王金辉的话里带着对自己的愤恨。
“那咋办?你说!”高寒有点生气了。
“给点时间呗?一旦有钱进账,我第一个就还你行不?”王金辉的恳求很真切,还伸手抓住了高寒的胳膊。
高寒瞅了她一眼,觉得那套高档的时装现在特别不适合穿在她身上,怎么看怎么别扭。他气不打一处来,逼视着问:“多长时间?”
王金辉被吓了一跳,又害怕起来,松开他的胳膊,低头想了一下,支吾着说:“那……那这样吧,有个人欠我三千多万,也快两年了,但这孙子欺负我们家没男人,整天挥霍玩乐,小钱儿也不还我们。我知道他现在也没啥大钱,得十月份能回收贷款,但小钱儿也许有。唉!”看高寒对自己没兴趣,这娘们儿没敢再伸手拉他胳膊。
“欠你钱的人现在哪里?”高寒蹙了蹙眉。
王金辉看了一眼手表,说道:“这个时间他肯定在京郊废食品厂打麻将呢!我偶尔也去,现在没钱玩不起了。”
话音一落,她脸上立马浮现一层悔意。
“走!”高寒站了起来。
“这……”王金辉和王金莹同时抬头望着高寒,眼里都是犹豫。
“瞅啥?走!”高寒捞起王金辉就往外走。
王金辉踉跄地被高寒拖着,吞吐着说:“这……这能行吗?”
高寒脚步没停,边走边问:“他欠你钱不?”
“欠。”王金辉声音很小。
“欠就行了!赶紧带路,你以为我们只敢跟母的要钱呢?”
“这……”
“什么这那的,走得了。”
高寒把王金辉拖到奔驰旁边时,王金莹也拿着包跟了出来,说:“我也去。”
看来她们姐妹感情挺深,高寒没制止。
王金辉还有些犹豫,脚步不太情愿。
高寒把她往车门上一推,训斥道:“就你这熊样啥时候能要回来钱?上车!”
高寒说完一边向后面安晨晨的车走,一边打电话。
牤蛋在电话里答应一声,马上从二十多米外的发廊里走出来。他边走边把擦头发的手巾扔给送出来的青年,看来这是化敌为友了。
安晨晨一看高寒过来,马上探身抠开副驾驶车门,像饥渴的小猫够鱼似的,伸手够着高寒,嘴里美美地说:“快,快上来,我的大将军。”
高寒站在车下,伸手打了一下她的小手,故意皱着眉头说:“等回去再跟你算账!当初咋跟你说的?没告诉你就负责开车和放哨吗?谁让你进去的?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先回去等我,牤蛋我俩还得办点事再回去。”
安晨晨先撒娇地伸了一下小舌头儿,然后向前面的奔驰车望了一眼,立着小眉毛快速地说:“做个啥子?她们是不是要以身抵债?快说!龟儿子。”说完用小手够打着高寒。
“滚,我他妈闲的啊?别废话。”高寒说完“砰”的一声摔上车门,向奔驰车走去。
等他上了王金辉的车,后边的安晨晨也发动了车子。高寒知道小妖精非跟着不可,也就没阻拦,只是打电话告诉她跟远点。
将近一个半小时,两辆轿车、一台摩托车都停在了京郊某山脚下一片半停产的食品厂边上。这个地区很空旷,没几处灯光,好像要动迁。
这时一路没说话的王金辉指着五十米外一处亮着灯的平房说:“大哥,欠我钱的人叫孟兆岩,每天晚上都在这里和几个食品厂的人打麻将,你说怎么办?”她从后视镜里看着有些朦胧的高寒,等待指示。
高寒沉稳地说:“你现在给他打电话,让他到大门口来一下!”
王金辉思忖着开始拨号,少顷,电话接通:“喂,你出来,到大门口,我和你说几句话。不了,我不进去了,又没钱玩儿。好,快点儿,嗯。”
王金辉挂断电话之后,紧张地回头望向后座上的高寒,副驾驶上的王金莹也同样紧张地回过头。
见邀约成功,高寒赶紧给牤蛋打电话:“你到五十米外的门口等人,一直保持通话,改用蓝牙。”
牤蛋答应了一声,公路赛拐下岔道。
放下电话,高寒戴上蓝牙,按下车窗,看牤蛋已经在五十米外停好摩托车并站在了门侧之后,他扭头望了一眼后面车里人影模糊的安晨晨,对着耳麦说:“出来人你问他是不是孟兆岩,是的话掐折他一条腿。然后告诉他,欠王金辉的钱必须一个月还五百万,还完拉倒。差一分钱,下回就打瞎他的眼睛。报警的话,警察没抓住咱之前肯定灭他满门!嗯。”
见如此血腥的话从高寒嘴里云淡风轻地说了出来,王金辉吓坏了,大睁着眼睛语无伦次地央求:“不行!不行大哥!那我今后就完了!大哥……”
“放心吧!有事儿老子扛着。”高寒的表情相当坚定自如。
王金辉一下子没动静了,王金莹和她一样,扭着身子定定地望着暗影中威严沉稳的高寒。
在她们眼中,这个男人顶天立地又有担当,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是遇事不知怕的人。
不一会儿,大院里有人走出屋子,到大门口站住了。
牤蛋贴门站着,两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互相打量。
铁栅栏的缝隙在五十米外依稀可辨,屋子里的灯光把院门内外的人影照得又长又大。
二人的谈话高寒听得一清二楚,牤蛋问:“你是孟兆岩吗?”
那人答:“是啊!你是谁?王金辉呢?”
牤蛋说:“是孟兆岩就对了!”话音一落,只见牤蛋一抖手,“砰”地一声闷响,亮起一道半尺长的火舌,门里的人“啊”地一声大叫,翻滚在地,边打滚边“哎呦,哎呦”地叫着……
这时,牤蛋的声音又在耳麦里响了起来:“靠你妈的孟兆岩,你给我听着!欠王金辉的钱,从现在开始每个月还五百万,还完拉倒,差一分下回打瞎你眼睛!报警的话,警察没抓住我们之前肯定灭你满门!”
说完,牤蛋转身走向一直没熄火的摩托车。
他刚走出两步,房门又开了,从屋里跑出四五个人。
高寒离得较远,看不清这些人的面貌,只能听到嘈杂的乱喊乱叫,男女都有。
牤蛋没理身后,相当自若地骑上摩托车。在他即将松开离合之际,高寒沉稳地冲耳麦说:“把他那条腿再掐折,然后给他们讲两句!”深邃的目光在暗夜里更加深不可测。
高寒话音一落,就看牤蛋翻身下车,两步跨到门边,手上的动作在五十米外看起来很微小,但随后的一声闷响和一道火舌高寒及王氏姐妹等人可是听清看明了。
随后高寒的耳麦里又传来“啊……哎呀……啊……”的惨叫声。后出来的那些人也都蹲的蹲,趴的趴,立马消停了。
接着,牤蛋粗犷的声音又从耳麦里传来:“都听着,今天先吓唬吓唬你们这帮瘪犊子,敢报警,敢扯别的,下次来几个兄弟拿冲锋机枪突突你们!别咋呼了,把他抬回去!”说完,牤蛋转身上车,“嗡嗡”两声,摩托车蹿了出去。
等牤蛋的摩托车走远了,院子里的人才七手八脚地把躺着的人往屋里抬。片刻,一切都平静了,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两声沉闷的枪响似乎也没引起远处几家灯火的注意,夏夜的山脚又恢复了万籁俱寂,只有奔驰车里王氏姐妹和Q5车里的安晨晨仍然目瞪口呆。
牤蛋是朝着反方向行驶的,高寒在耳麦里告诉他送完东西先待在朋友那儿,等自己电话。之后,高寒点燃一支烟,悠闲地吸着,眼睛和耳朵仔细感觉着夜色中的一切。
一支烟抽完,他向惊魂未定的王金辉一招手,要过她的手机给孟兆岩拨了过去。
风音响了多声之后才被接通,但却没有声音。高寒冲着话筒说:“孟兆岩,说话。”
“你是哪位?”那头传来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
“我是替王金辉讨债的,怎么样,腿没事儿吧?”高寒语声平静。
“哎呀,感谢你们手下留情啊!皮都烧掉了!”说话间,男子还抽着凉气。
“没办法,先忍着吧!这是彩排,如果你觉得眼睛多余,下个月的今天,你就有机会享受更刺激的了。”
“朋友,不管你们是哪条道儿上的,我孟兆岩都惹不起,能让我跟王金辉说几句话吗?”孟兆岩的话软了。
“跟我说就行,现在这笔钱跟她没关系了,要杀要砍要报警都冲我来!从现在开始,你冲她说一句横话,我就掰你一颗牙!”高寒浑厚磁性的声音沉着有力。
“那行,可能你不知道,这笔钱是我从她丈夫手里借的。当初我们一起放小额贷款,结果客户抵押的车子、房子还有厂子都让她转押银行后把钱输了,这中间我也有损失。他丈夫当时被银行和客户逼的走投无路了,她在韩国说啥也不回来,她丈夫才服毒自杀的。现在孩子都不认她这个妈,我最多还欠她不到一千万……”
高寒静静地听着,当孟兆岩说到王金辉丈夫自杀的情况时,他的目光逐渐阴冷起来,狠盯了王金辉一眼,咬了咬后槽牙。
虽然手机的声音不大,但高寒估计王金辉也能猜出孟兆岩向自己诉说的大致内容。他又狠瞪了她一眼,把她瞪得快把脸插裤*裆里去了。
听孟兆岩唠叨半天,高寒嗓子有点苦涩,他知道人都会在这种情况下为自己的“苦戏”煽情,于是厌恶地打断了对方:“哎,哎,你先闭嘴,乱糟糟的烂帐我不想听,你现在确定一下究竟欠王金辉多少钱?”说完把手机递给捂着脸的王金辉。
王金辉看了一眼高寒阴沉的脸,微抖着接过手机,把听筒贴在耳朵上“喂”了一声。
接下来是王金辉和孟兆岩在电话里的一番对账。还行,由于今天情况特殊,两人都没什么废话,不到十分钟就敲定了结果。孟兆岩承认还欠王金辉一千二百万人民币,答应两个月内还清。
高寒要过手机又跟孟兆岩确认了一遍还款事宜,然后挂断。
这时王金辉也觉得孟兆岩伤得不重,放了很大的心。她带着惧色和感激对高寒说:“大哥,忙了大半夜,咱们吃点东西吧?我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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