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荀盎的难堪

话说荀盎，这是第二次踏足蝴蝶谷，如十几年前一样，止步于谷口外。十几年前一名弟子命丧蝶毒，如今带去的十几名弟子也个个灰头土脸，自己更是一身锦袍被晗劼用树叶割得破破烂烂，满身挂彩，着实狼狈。苍鹰派众人先到狸子驿稍作休整，才赶去圣都向哲王汇报。

        荀盎求见时，南明哲正在校场练习骑射。

        眼下已是深秋，这天阳光灿烂，万里无云，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可这灿烂的阳光落在南明哲眼中却是无比刺眼！洞房花烛夜，南明哲意外“倒下”，至今已有月余，丝毫没有好转。自大婚之日起，南明哲再没有在别处留宿，而且他每天都会派人去神女宫向沁公主送些小礼物，表示自己盼着王妃回府。在外人眼中，哲王对沁公主这位王妃可谓诚意十足。可只有南明哲自己知道，沁公主被国师请到神女宫祈福，他是暗暗庆幸的，否则这难言之隐该怎么解决？可这种症状实在难以启齿，南明哲只说自己身体倦怠无力，请太医来看。可太医看不出任何不妥。一群庸医！满腔愤懑无法发泄，南明哲就索性住进了禁军大营。一个月下来，南明哲少了以前的潇洒风流，多了些刚硬矫健，一身戎装和青色的胡茬更增加了威武雄壮之姿。

        见到这样的哲王殿下，荀盎不由得气短几分，膝盖都有些发软，硬着头皮维持一派掌门的派头，抱拳道：“拜见哲王殿下！”南明哲闻声收起弓箭，随手丢给术易。弯弓从身侧呼啸而过，明明没什么内力，荀盎还是生生吓出一身冷汗，只能勉强撑着，面上不至于露怯。

        南明哲收起满眼的焦躁，和气地转向荀盎，抱拳道：“荀掌门，此行可顺利？”

        当然不顺利呀！顺利的话还至于如此心虚吗？但任务失败一定得有个让人信服的理由，这个理由，荀盎早就想好了。“惭愧！草民有负哲王重托！叶……呃……当时一同从蝴蝶谷出来的还有一男子，应该是谷内高人，荀某……不敌。”荀盎见南明哲嘴角溢出一丝轻视，立刻补充道，“那男子还擒住了东莱昭王世子。事态紧急，荀某认为这已经涉及邦交，不敢擅作主张，因此才回来请示殿下，下一步该怎么办？”

        南明哲大手一挥，十分体恤地宽慰道：“荀掌门思虑周全，此行辛苦了！荀小姐前不久立了功，本王刚刚赏赐了府邸。”南明哲转头向术易道：“安排人带荀掌门去荀小姐府上休息。”术易暗暗摇头：荀姝若巾帼不让须眉，为人坦荡，比荀盎可强多了！

        荀盎一转身，南明哲脸上就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南明哲心中更加烦躁。如果要“请”的对象不是叶晓岚，而是别人，他一定让元正或者元思去。蝴蝶派的人，为人不张扬，办事却很可靠。现在南明哲可是真心诚意想请晓岚过来，哪怕不为儿女情长，只为看诊，也不得不“请”。筠贵妃听说南明哲不舒服，也曾给他看诊，同样没看出什么异常。但她说叶晓岚精通医术，远胜于己。

        话说荀盎由一名校尉带着去了荀姝若的宅子，就是晓岚曾住过的那个别院，此时门头上换上了小小的牌匾——荀府。三进三出的院子，还有几个仆从，虽说不上豪华，但女子凭借立功得到这样的赏赐，也是头一份。

        荀姝若正在当值，不在府上。仆人一听是荀掌门，忙引到内院见荀夫人。原来寻找晓岚是秘密任务，南明哲特意交代不准泄露消息，因此荀盎得到任务就直接带人赶去蝴蝶谷，连荀夫人也没告诉。荀夫人只知道丈夫也去圣都为哲王办事，就自己来了。

        荀盎一见到夫人就板着脸皱起了眉：“夫人怎么来了？”

        夫妻多年，荀夫人看他表情就知道他的事情多半不如意，温柔地笑道：“你和姝儿都不在，我自己也无聊，再说门派之事有师弟打理，我还不如来陪你们。——你瞧，才短短半年，姝儿就深得哲王重用，这宅子还不错……”

        “妇人之见！姝儿若争气，如今就该住在王府，而不是这小小民宅！”荀盎的脸色越发阴沉了。

        荀夫人本意是想转移荀盎注意力，哪料到荀盎像个炮仗。作为妻子，荀夫人很清楚丈夫的野心，可他这十来年汲汲营营，还依旧是老样子，连武功也荒废了。不属于自己的领域，何必非要硬挤呢？荀夫人已经不止一次劝过丈夫，也只是让他越来越不耐烦而已。荀夫人索性转身出去，留他自己静静心。

        日暮时分，荀姝若才回到家。她早就听说父亲来了，一回来就直奔正厅。“爹爹！爹爹！”听到女儿的呼叫，荀盎脸上才有了几分笑意，可一看到荀姝若的打扮就火了：一身藏青的侍卫打扮，哪有一丝原来的娇俏模样？“怎么这副样子？跟个假小子似的！难怪哲王看不上眼！”

        荀姝若本来满心欢喜，听见这话，一时愣怔了。荀夫人闻声而来，拉着女儿到盥洗室更衣：“别理你爹爹，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快换衣服，厨房已经备好了饭菜。”

        可荀姝若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乖乖女了，这段时间跟着术易，逐渐接手了一些王府的事务，若不是身为女子多有不便，她也会跟元思一样去军队历练。父亲让她接近哲王，目的就是成为哲王的女人，他的心思荀姝若不是不知，以前是没当回事，现在却必须要说清楚。荀姝若换上常服就去拜见父亲。“父亲！”

        荀盎这才好好大量女儿：身量长开了些，眉眼间多了大气，少了小女儿的柔美。这模样，再对比气质出尘的晓岚，怎么可能得哲王青眼？据说哲王妃雍容高贵，叶侧妃娇俏泼辣，连夏双芙也是个美人。荀盎不由得叹气：原本觉得自己女儿是万里挑一，进入哲王府是水到渠成，现在看来，希望渺茫啊！“姝儿啊！女孩儿就该有个女孩儿的模样，既然跟在哲王身边难以出头，就在家陪你母亲吧！你手上的那些事，交给为父，你就不必过问了！”

        荀盎这话说得甚是慈爱，荀姝若却不吃这套，对着父亲端端正正行个礼，一本正经说道：“爹爹，女儿明白你的志向，您愿意自己出山，女儿巴不得回家逍遥。但是，您以为，投入哲王麾下，是想退就能退的？俗话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朝廷虽不是江湖，却比江湖更不自在。女儿要是离开，这份差事自然会被收回，由王府另行安排，岂会任由咱们？”

        荀盎没有想到，女儿一严肃起来，竟有了点官家的气势。被女儿这一番理论，荀盎脸涨得通红：“天天跟一群男人混在一起，成何体统！蝴蝶派的叶晓岚毁了容，尚且在哲王心中占据一席之地，你好好的姑娘家，但凡用点心，哲王会毫不动心？”

        “父亲！叫我以色侍人，做不到！我知道爹爹你心中一直和蝴蝶派较劲，可人家叶晓岚不屑做的事，您却逼着女儿做，难道不觉得低人一头？女儿是没出息，没您的志向抱负！但我会证明给你看！女儿这一身本事，不比那些男人差！蝴蝶派元思元正兄弟俩能做的，我也能做！”荀姝若怎么也没想到，父亲竟这样口无遮拦，气得眼圈通红，却无法对父亲说出更狠的话来。说完这番话，还不忘行礼告退。

        荀盎愈发窘迫，指着闺女的挺直的背影，哆嗦着说道：“你……你翅膀硬了！为父还说不得了！”

        荀夫人虽然一向好性儿，此时也不能忍：“荀盎！这是你身为父亲该说的话？！我们姝儿，行事磊落，无愧于心！要不是为了你的野心，姝儿也不必蹚这摊子浑水！再敢犯浑，就回苍鹰派后山面壁去！”

        荀夫人原本就是荀盎师妹，不仅是他们师父的独女，从小娇宠，而且武功不比荀盎弱，苍鹰派上下谁也不敢惹。嫁给荀盎这些年收敛了性子，倒叫人淡忘了她从前的恣肆张扬。如今乍一爆发，荀盎才恍然惊觉：夫人是有脾气的！在苍鹰派，夫人的声望不比自己差。荀盎心中更加郁结，却不再乱吠了。

        这宅子本就是南明哲的别院，几个仆从也是哲王赏的，都是王府的人。荀盎父女这一番争执，自然传入了南明哲耳中。平心而论，荀姝若人如其名，长相艳丽。但南明哲并非好色之徒，三个妻妾也是各有各的用处，心中唯一的白月光叶晓岚，还是个丑八怪。而苍鹰派的影响力，还不足以让南明哲娶他们的女儿。所以，幸好荀姝若一开始没有动歪脑筋，否则，南明哲也不会用她。经此一事，荀姝若更加令人刮目相看。南明哲特意吩咐术易：“荀小姐有能力、有志气，那就好好栽培。本王记得，元思对她有点意思，那——把荀小姐跟元思安排到一个营中。去吧！”

        难得南明哲居然起了这番美意！术易对荀姝若印象也很不错，得了南明哲的指示，立刻着手去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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