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荼靡村（3）
宋谨言站在那儿没有乱动。
毕竟，越是消息闭塞的村落，越会有不能冒犯的祖传规矩。
他先礼貌的点头和老人问好，再尝试着开口岔开话题。
“您好，我的朋友前段时间刚回来，我今天是来找他的。”
“前段时间？”老人想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原本犀利的眼神变得同情起来，“是张平那孩子吧。哎，他是个可怜的。”说着老人转身给他指了个方向，“从那条小路走到头，唯一一家红顶的房子，就是他们家。”
张平？难道是414的名字？
宋谨言接着问道：“是不是和我年纪差不多的一个男人？”
老人有些狐疑的看了眼宋谨言，上下将他打量了一遍。长得人模人样的，除了背上睡着的女人看起来怪了点，应该不是坏人。
“昂，是的。这半年来也就他一个人回村。是两个男人带他回来的。当时我看了眼，应该是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啊～”
“谢谢老人家。”
老人看着男人走远的背影，嘀咕：“现在的年轻人真奇怪。我说都说叫张平了，还要再确认。”
村里的房子落座的并不规则，各家各户只围了院子，之间也没有砌墙。宋谨言没往前走多远，就看到了老人说的那栋房子。
土坯房，红顶子，在这片房子里确实是唯一不同的一户。
走了近了，房顶的红砖清晰入目，一看就知道，是刚添上去不久的。
云卿：“这房子不对劲。”
宋谨言停在栅栏外，拧眉盯着面前，红色房顶下包围的黑气，“是怨气。但，好奇怪，感觉不到怨魂。”
“不在了。应该是灰飞烟灭了。如果是入地府，怨魂身上的怨气也会一并带走……可也不对，就算是被天师收了怨魂，怨气应该也会一并净化才对，现在，应该没有这么不专业的天师吧，干活干一半？”
破旧的木质门被从屋内打开，出来的是个中年女人，面容憔悴。她看到屋外的宋谨言，愣了下，“你是……”
宋谨言点头问好，“您好，我是张平的朋友，我……”
女人听到“张平”，本就没什么精神的双目，彻底没了光，整个人也像是忽然没了什么气力。她转身彻底打开身后的大门，一边转身进屋，一边道：“是来看平哥的啊，进来吧。”
宋谨言与云卿对视了眼，这确实让两人都很意外，意外的顺利。
房子门前的小院干枯荒凉，什么都没有种，只放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上面盖了快黑色的布，从形状来看，像是一个不太大的长方体。
走到门口，原本围绕在门框边的黑气迅速的向四周散开。
云卿：“这怨气怕你。”
“进来吧。”屋内的女人又喊了声。
宋谨言跨过不高的门槛，走了进去。
屋内简陋，散发着一股土味。正对门的位置什么都没有，就是一面土墙。
“来这边吧，我家地方小，也就这边还能收拾出来一个地儿，给平哥用了。
可撩开半长的门帘内，根本不是一间卧房。四五平米的小地方，中间放了一张小方桌。门帘一侧，女主正蹲在地上一遍一遍的擦着有些潮湿的火柴。
宋谨言看向墙面，整个人愣住。
靠墙的位置放着一个老旧的矮脚柜，而柜子上的正中央，一张黑白遗像摆在那里，相片上的男人吸腮干枯，即使是笑着也让人不自觉生寒。
“你们还是第一个来看平哥的，看来他在遥城，是真的交到了朋友，没有骗我。”女人手里的火柴终于擦出了火，她拿起旁边的纸钱点着，丢进火盆里。
“平哥知道你们来，肯定很高兴的，很高兴的。”女人声音哽咽，眼泪滴进火盆里，消失不见。
房子周围的黑气忽然变得暴躁，围着房子周边，一圈又一圈的旋转。
云卿：“怨气里有残念，应该就是张平没错了。”
可怎么会……
宋谨言跟着云卿的话复述：“我是张平的同事，最近刚好休假，就想来看看他。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他叫张平，平时工作的时候，我们都以代号相称，我只知道，他，叫，4-1-4”
他学着云卿的语气，也跟着在最后几个字，要确保说出口的字，非常清晰。
女人听到414，果然有了反应。
“之前他刚工作的时候，写信回来告诉我，自己过了实习，拿了代号，是414那个时候我就告诉他，问他能不能和领导说说，换个代号，4-1-4，怎么听都是不吉利的。我们荼靡村又和其他村不一样，我们尤其讲究这个。”
女人擦了把眼泪继续道：“可这孩子，怎么说都不听，怎么说都不听啊。我这个当姐姐，从小那么辛苦的把他拉扯大，十年前丈夫走了，现在连唯一的弟弟也走了，以后的日子让我怎么我过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狭小的房间里，女人哭的撕心裂肺，不顾形象的一下一下的锤着粗糙的地面。
呼啦，呼啦——
屋外的黑气，也随着她的哭声，一圈又一圈绕的更加急促。
云卿：“414，真的就是张平。可是不对啊……刚才水池边的大爷说，是两个男人带着他回来的。那从现在来看，说的意思应该是：两个男人带着张平，也就是414的尸体回来的。
两个男人。宋谨言，你还记不记得，弥留招待所的女鬼，也说她见到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个高壮的特征，完全和莫洛洛描述的414对的上。可如果那个时候414还活着的话，怎么可能回村就……
不对！数量根本对不上，就算414是在从招待所回荼靡村的路上死掉的话，那带他回来的两人中另一个人呢？
唯一只有一种可能，414早就死了！而且，当时在弥留招待所，女鬼见到的那两个人其实就是带着414尸体回来的两个人。
如果这么想的话，也就是说，莫洛洛见到的414，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云卿一拍大腿，“宋谨言，这件事好像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宋谨言拧眉看向还在往火盆里添纸的女人，“大姐，张平他是什么时候s……”
冰凉透明的手捂住他的嘴，云卿对上他的眼睛摇头，“别问！会露馅。”
张平的姐姐恹恹的抬头，“恩？”
宋谨言重新开口复述云卿的话：“能告诉我张平的墓地在哪吗？我想去墓前拜祭拜祭他。”
他顿了下，怕眼前的人有怀疑，继续道：“遥城有种说法，月初给去世的人烧纸，他就不用在那边受苦。虽然初一刚过，不过也还在月初，我就想着，去墓地那，给张平多烧点纸，让他在那边好过些。”
“要的，要的。”张平的姐姐感激的起身要去握宋谨言的手，伸出手才发现他背着个睡着的女人，腾不出手。
“抱歉抱歉，我糊涂了。实在是太谢谢你了。张平的墓地离村里还有些远，不过路不难走，不用再翻山。就沿着正西的方向一直往西，快到山边的时候，就到了，我们荼靡村的人去世后，都埋在那儿。”
她看了眼窗外的太阳，又打量下宋谨言身上半干的衣物，和他背后沉睡的女人，好心道：“虽然现在外面还很亮，但毕竟已经过了12点。荼靡村有个规矩，午时之后不能靠近墓地的。因为那边远，一来一回，必须要保证都是天亮才行，你们这会儿过去，很可能回来时就要遇到天黑了，危险危险……如果不嫌弃，就先在家里住下，明早再过去。我虽然是寡妇，但您不用担心有闲话。这屋子两个卧房是屋内屋外分开的，我给您把屋外平哥本来住的那间收拾出来。”
宋谨言半鞠躬，“多谢了。”
“不客气，不客气。你们是平哥的朋友，我应该的，应该的。”
宋谨言跟着张平的姐姐出了屋，沿着屋子绕了半圈，屋子的后面真的有一间单独的小房子。
张平的姐姐进去收拾，他站在屋外，抬头看了眼盘绕周围的浓烈黑气。黑气好像很怕他，他往前走一步，黑气就散开一寸。
张平姐姐：“收拾好了，您看看要是还缺什么，随时跟我说。”
宋谨言：“辛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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