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你并不想她死的，对不对？你不喜欢她，甚至厌恶她，觉得像她这样的人不配和你呼吸同样的空气。你虽然瞧不起她，但也从没想过要让她去死。林悦，你并不像你希望的那么残忍。”唐书君轻声说道，“你是有后悔的，在看见她真的跳下去的时候。对吗？”
林悦咬了泛白的下唇，目光落在那份尸检报告的封面，她没有勇气碰触。
说不后悔是假的，但她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出错让事情走到这一步。于是这悔意落不到实处，虽然晚上睡觉前经常会想起张晓雨立在屋顶围栏外的身影，可她依旧不觉得是自己的错。她不过对她进行了一些言语上的攻击，做了一些恶作剧，她甚至都没有打过她。
“不是我。”林悦终于开口，声如蚊蝇。
“是谁？”唐书君问道。
林悦抿抿唇，略带倔强地回答：“反正不是我……”
“警方掌握的信息比你以为的要多。你的隐瞒对于警方来说干扰作用并没有那么大。你已经超过十六岁，要负部分刑责了。你原本可能并没有做触犯法律的事，但若拒不配合，一旦破案后确认你此刻有包庇行为，那一定在刑法处罚范围了。你考虑清楚。”石行舟双手交握在身前，手肘搭在膝盖上，那目光仿佛带着重量，要不掩饰地压在林悦肩头。
林悦下意识伸舌润了润干涩的唇，在石行舟带着压迫感的目光下微低了头。
“张晓雨跳楼的时候，张希权也在现场。对吗？”唐书君抛出下一个筹码。
林悦顿时一怔，一脸始料未及的表情，下意识摇头想否认。
“那座教学楼顶的监控确实坏了，你们故意弄坏的。但对面楼的是好的，至少那楼顶当时有几个人，是什么身形还是看得见的。提醒你一下，做假证罪加一等。”石行舟在她开口前说道。
“当时张希权是不是对张晓雨做了什么？”唐书君继续问道。
“没有！”林悦立即说道，很急迫的语气。
“聊点题外话。”石行舟拍了拍唐书君的肩，示意她这段不用记，“你知道张希权有很多女人吗？”
林悦沉默片刻，“知道。那又怎样，他说如果我愿意，也可以多找几个男朋友，他不介意。”
“那你找了吗？”石行舟问道。
林悦沉默的时间长了些，“没遇到想找的。”
“再找一个能让你心甘情愿为他犯法的人，恐怕不容易。”石行舟说着，“张希权对你很好，舍得为你花钱，也舍得为你花心思。这样的人不多。可惜他也同样舍得花钱和心思在别的女人身上。你毕竟未成年，以你的经验，有些乐趣你大概给不了他。”
石行舟说得直白，一击即中将林悦的脸从白说到红。她见过几次张希权别的女人，她们确实妩媚多情，身材比她好得多，看起来更性感。
“但你的真心也是那些女人没有的。她们更看中他的钱，毕竟成年人了，不像你这个年纪多少还有点真心能拿出来送人。张希权心知肚明，所以一直和你保持着关系，却频繁地换其他女人。”
“你说这些干什么？”林悦皱眉，被他说得心绪烦乱。
“个人判断，张希权的未来规划里很可能有你的位置。你想看他在歪路上越走越远吗？再凑个几年说不定能凑成死刑。现在帮他悬崖勒马，让他远离那些东西和人，你才有可能和他在一起。”石行舟缓缓说道，语气放得轻了些，“当然，得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上。请务必不要提供假口供。”
唐书君的目光有些飘，她不确定这人的这些话算不算……诱供。显然他自己也知道这些话有问题，否则找补那最后一句干嘛呢。
之前和刑警那边也有过几次合作，只是没有和石行舟一起办过案，唐书君不禁开始回忆同事对他的评价。没听说他是这种会打擦边球的人啊……
“张希权是不是因为张晓雨看见了他们的交易，所以逼死了张晓雨？或者说根本就是他亲手把人推下去的，那封遗书也是他提前逼迫张晓雨写好的。对不对？”唐书君语速飞快地说道，像接下石行舟托起来的排球，瞬间用力扣给了林悦。
“他真的没有杀人！”林悦被这一缓一急打了个措手不及，脑子快转不过弯，神色看起来像要哭，“权哥是做了些违法的事，这我知道。但张晓雨真的是自己跳下去的，她当时……”
林悦突然住口，反应过来自己被带入了对方的节奏。
“她当时怎么了？”唐书君问道。
林悦却不肯继续说了，咬着唇低下头。
唐书君侧头看了看石行舟，眼神询问他现在怎么办。
石行舟摸出手机，打开一段录音播放起来。全是之前林悦或明或暗辱骂警察的话，足足放了五分钟才放完。
“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一项罪名，叫侮辱警察罪。判罚不重，行拘十四天。妨碍警方执行公务，再加十四天。前后一个月在拘留所蹲着，因为不涉刑案，所以不会移交监狱。拘留所的条件可比监狱差多了，床肯定是没有的，十几个人挤在十平方不到的一间房，只有一扇巴掌大的透气窗。我想，你应该不想刚出医院就去体验新生活吧？”唐书君眨眨眼，语气诚恳地问道，“一旦留了案底，哪怕只是行政拘留对你以后升学和就业也有影响。”
她反应极快，石行舟甚至没有给她任何暗示她已明了他意图，再度将球扣给了林悦。
石行舟侧目看了她一眼，带着赞赏。这姑娘挺机灵，难怪会被选去缉毒队这种高强度高灵活性的岗位。
林悦毕竟只有十几岁，跟这两个常年周旋于犯罪分子中间的老油条没法比，闻言顿时面露惧意。
“她当时……看起来不太清醒。”林悦放弃挣扎，索性全说了，“听说她撞见过孙长磊出货的场面，之后孙长磊可能给她用过药，但我没真正看见。权哥知道这事儿后很生气，还动手打了磊子。至于之后他们做了什么我真不知道，权哥肯定没有杀人。”
“出什么货？”
林悦吸了吸鼻子，说：“你们不都知道了么，致幻剂。”
“你呢？”唐书君问道：“你用过吗？”
林悦摇摇头，“我好奇过，但权哥不让我碰。”
“货从哪来的？”唐书君追问。
林悦继续摇头，“不知道，我没参与。磊子可能更清楚些，和货有关的事都是权哥和他单线联系。”
“张希权在哪？”石行舟问道。
“自从张晓雨跳楼，他猜到会被警方盯上，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
“谁告诉你警方盯上张希权的？”
“是段强。你们找他谈话后他给我发了微信，让我跟权哥说一声。他是担心自己把权哥抖出去会惹上麻烦，提前说一声也算将功折罪。可是我也没有办法联系权哥，他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找不到他。”林悦略自嘲地笑了笑，说：“其实在他眼里我也是靠不住的。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他迟早会明白，真正在意他未来的人只有你。”
从医院出来时已近中午，唐书君几番欲言又止，目光时不时瞥向正在开车的石行舟的侧脸。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问道：
“石队，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别问。”石行舟语气淡漠，目光平直地看着前方。
唐书君顿时一鲠，一肚子话憋在喉咙。早有耳闻石行舟这人不容易打交道，冷得像块冰，是可移动的人形防暑降温机。这次因涉案相关人员中有几名女性，队里就派了她和石行舟对接学校方面的调查。
心理准备做过，只是做得还不够充分。
“不是，你刚才算诱供了吧？”唐书君侧过身子看向他。
“算吗？”
“算，吧。”
“你随意。”石行舟专心开着车，目光都没挪开一下。这案子的证物都归缉毒队甄别，能用就用，不能用就算了。
“你为什么要问她张希权的行踪？我们已经掌握了呀。”唐书君继续问道。
石行舟沉默片刻，似乎在斟酌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
“随便问的。”
唐书君气闷，随便问的需要思考那么长时间，这人明显懒得跟她解释，要不是出于基本礼貌估计连理都不会理她。队里还说叫她多跟石队学习，这怎么学？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要怎么学！
石行舟用眼角余光瞥她一眼，看见唐书君抿着嘴角把脸鼓了起来，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像被他欺负了一样。
“她未必说实话。”石行舟解释一句，“观察张希权接下来的行为，可以佐证林悦口供的真伪。”
如果李风池在，他根本不会问这一句。那人看得出对方是否在撒谎，从表情、语调、肢体动作，甚至眼神，正确率很高。石行舟不着痕迹地微蹙了一瞬眉，似对自己突然想起他感到莫名不悦。
唐书君闻言恍然大悟，击了一下手掌，语带欢快地说道：“原来是这样，石队确实有经验。这样就能弥补之前诱供可能造成的漏洞！”
“……不算诱供。”石行舟无奈说道，他只是单纯证实一下林悦说的是否是说实话。那番话的重点在规劝和对未来的合理预测，怎么能往诱供上靠呢。这姑娘脑子转得有点过分快了，他一句解释她就连更深层的理由都给他安排好了。
“跟着石队果然能学到干货。多谢石队！”唐书君毫不掩饰地夸赞。
车内有手机发出震动，两人同时看向自己的手机，是石行舟的。来电显示是警局的统一座机号，他单手戴上耳机，点了接听。
“哪位？”
“是我，李风池。苏子秋刚才联系我，说张希权可能给她发了信息。”
李风池的声音透过入耳式耳机直达耳膜，混着电子音带起的震动让他耳朵有些发痒。石行舟微侧了一下头，似乎想将这轻微到几不可辨的麻痒甩掉。
“可能？”
“通过伪基站发过来的，没有明确发送人。”
“内容。”
“有威胁意味。推测是孙长磊联络过他，将苏子秋配合警方调查的事告诉他了。他可能会报复。能不能申请证人保护？”
石行舟沉默片刻，“信息转给我。”
“好。”
(https://www.skjvvx.cc/a/28532/28532400/10252751.html)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www.skjvvx.cc 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m.skjvv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