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她不忧不惧, 徐徐道：“赵晓之作为令人震惊，但这天底下，总究还是知恩图报之人更多。”
她轻描淡写道：“只有心怀龌龊之人，才会所见所念都是龌龊之事, 诸位与其看我, 不如看看自己, 究竟是怎样愚钝的心性, 才会鲁莽地把所有被顾少侠救过的人都归类成赵晓之流！”
秦酌的话一个脏字都没有带, 却听得女学里的人羞愧不已, 尤其是裴五娘, 她怎么可能听不出秦酌这是在骂她蠢？
向来心高气傲的娇贵小娘子哪里忍得了这些, 裴五娘当即拍案而起，“姓秦的你说谁蠢呢！”
秦酌眉眼不抬, 波澜不惊，“谁蠢就说说啰！”
“你——”裴五娘羞愤不已，但又找不到什么有力的话回击秦酌，最后只能扔下一句狠话, 恨恨转身, “姓秦的你给我等着！”
望着裴五娘离开的背影, 再没人敢招惹秦酌, 秦酌身边的小娘子搁下笔, 柔声道：“你又何苦招惹她。”
“她人也不坏，就是有口无心了些，忍忍也就过去了, 裴家势大, 这回你让她彻底记恨上了, 只怕你将来的路就要走得艰难些了。”
入女学的小娘子有一小部分是冲着嫁人来的, 但绝大多数都是为了女官的位置来的，裴家虽然不能明面上影响女官的遴选，但暗地里做些手脚的能力还是有的。
秦酌这么明晃晃地得罪裴五娘，着实不是明智之举。
“我什么时候招惹过她？”秦酌眉尖若蹙，轻叹一声，苦笑道：“不都是她来招惹我！”
“今日若是被她打成了赵晓之流，我又有何颜面面对世人？”
“唉——五娘有时候是太……”太怎么那小娘子没说，她只叹息一声，“你也确实是难！”
“真不知道五娘为什么这么看不顺眼你！”
话音落下，有人嗤笑一声，还能为什么，不就是因为裴五娘钦慕顾少侠，见不得秦酌这个被顾平生救过的幸运儿天天在她眼前晃悠嘛！
其实女学里不少人都对裴五娘的心思心知肚明，只不过都默契地替裴五娘保守秘密而已。
虽然大周民风开放，于这些女学学子而言，婚前有一二情人或者心上人算不上什么稀奇事，但这些事心照不宣即可，若是传扬开了摆在台面上，总是不美的。
尤其是裴五娘出身世族，裴家的家风犹为森严，这样的事情传扬开来，不仅对她的名誉损伤不小，而且她也免不了要挨家里一顿训斥。
所以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替裴五娘保守着秘密。
毕竟谁能控制自己的心动对象呢？今日是裴五娘，明儿又不知道会轮到谁身上？
替裴五娘保守秘密，就是替将来的自己上一道保险。
秦酌在心里轻轻一叹，抱怨道，顾少侠啊顾少侠，你可真是个蓝颜祸水，明明连面都没见过一面，可还是有那么多小娘子为你心思浮动！
等你回了大周，我一定要让你尝尝掷果盈车的滋味！
云镜里易周诗讲的死亡太过缥缈，这时候的秦酌，无比自信她能改变顾平生的结局！
知道了结局，还了解了大概的过程，怎么不可能留不住顾平生？
【“徐之行的那句问话，不是自己在问，而是在替赵晓问顾平生，”易周诗淡淡道：“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再问这些还有意思吗？”】
【易周诗长叹一声，“千载光阴漫随流水，故人故事皆做了土，也许在背叛前夕，赵晓心中有过无限的挣扎，挣扎在亲情与友情之间，也许他遭受过无数次威逼利诱，方才迫不得已做下了这样的决定。”】
【“也或许，他认为，一命换一命，是正常合理的交易。”】
【“顾平生会不会原谅我不知道，老头子只知道，背叛就是背叛，无论是什么原因，无论后面付出了多少代价弥补，都改不了他是背叛者的事实。”】
【“更可恨的是，我不信以赵晓的见识，会不知道他的背叛会让顾平生走向怎样的结局，可他还是做了！”】
【易周诗言辞如刀：“君子死知己，平生最令人痛心之处，便是他为之赴死的不是他真正的知己，而是一场卑鄙的阴谋。”】
【说完赵晓，易周诗长叹一声，开始收尾，“何者为侠？这其实很难简单概括出来，许多人自称自己为大侠，但或许连‘侠’的含义都没搞清楚。”】
【“事实上，侠之定义，早在汉代史学家司马迁的《游侠列传》中就有所记述。”】
【易周诗清了清嗓子，郑而重之地念出一段古文，伴随着他一字一字地吐落，他身旁也一字一字浮现出他所背的内容】
【——“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者焉。”】
【“简而言之，能遵守承诺，言必信行必果。为他人的困厄之事赴汤蹈火舍生忘死之人，便是侠。”】
【“而在我们现代，也对侠有一个极为明确的论述，‘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将侠客的境界更上升到了另一个境界，需得为国为民！”】
【“而顾平生的一生，无愧于侠客这个身份。”】
【“在普遍追求‘腰携天子剑，漫步入九重’的武林时代，顾平生横空出世，为天下人写下了‘侠客’二字最明晰的注脚。”】
【言尽于此，易周诗似乎也再无话可说，他背着手叹息一声，云镜一闪，易周诗的身影消失，第一期百家讲坛出现的那幅画像又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青山隐尽处，负剑青年回眸一笑，眉眼明阔，如秋日朗空，弯起的唇角里带着谁也及不上的坦荡磊落，只是这一次众人再看此画，又与第一次见到这幅画像的心情截然不同。】
“也不知顾平生若泉下有知，是否还会在蜀州城对那个苦苦挣扎的少年伸出援手？”陈云安望着云镜，低声喃喃自问道。
很快他又自语答道：“一定还是会的吧，毕竟他是一位真正的侠客，而真正的侠客，就是这样的人啊！”
【云镜上方一行行小字闪过——】
【烟花散尽，满座寂寥，平生归去，世间再无人敢言剑论侠！】
【我不信以顾平生的聪明会看不出自己是在往一条死路走，只是世上很多事情，是明知道会死也要去做的！】
【我也不信，但我想，平生也万万没想到，最痛最致命的那一刀，竟然会是赵晓捅到他身上的！】
【他是他入世救的第一个人，他是他艰难困苦中的一束天光，可谁知道，这样的两个人，走向的竟然这样的终局！】
【唉！赵晓……人性人心真是太难懂了，】
【赵晓和陈云安，顾平生救下的两个人，前一个促使了顾平生走向死亡，后一个为顾平生收尸，缘分，真是难以捉摸！】
【其实我还是很好奇平生之死的幕后主使！毕竟赵晓怎么看都只能算帮凶！】
【谁知道呢？顾平生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一个个数实在数不过来！有嫌疑的人实在太多了！】
【也是，如果真的是赵晓自己一力谋划的，顾平生的墓前也不会出现那个骨灰坛了。】
【说起骨灰坛，赵晓，这个男人太狠了，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我的意见和你截然相反，赵晓其实就是因为不够狠才会死的，如果他真的心狠手辣，根本不会把命赔给顾平生！】
【赔了命又怎么样？背叛就是背叛，他死了平生就能活过来！呜呜呜，我的平生！】
【大家不要吵不要吵，千错万错，都是那个幕后设局袭杀平生的人的错！】
【没错，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但他到底是谁呢？】
【当时的人都不知道真相，怎么能强求我们后世人能隔着时空找到凶手？顾平生之死，或许会成为永远的历史谜团！】
【但我觉得陈云安或许知道真相，以陈云安的人品，绝对不可能放任幕后真凶逍遥法外，毕竟那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肯定会一查到底的。】
【支持前面的观点，只可惜大周和现代相隔千年，很多资料都散失了，不然我们说不定真能从陈云安那里寻摸到真相！】
【不必可惜，最近考古界不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吗？说不定大家真的可以期待一下！】
【前面是说长安陵？】
【没错，也许长安陵的发掘会我们带来很多惊喜！大周这个朝代的很多缺失的历史资料，或许都可以从长安陵得到补齐！】
【呜呜呜，期待！】
【捧心jpg，期待！】
【同期待！】
【云镜上方闪过许多含着“期待”二字的一行行小字，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消失，而后云镜一闪，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恢复古井无波的平静，那朵五叶花瓣又出现在了云镜上，转啊转，转了许久，五叶花瓣散落成点点荧光，然后汇聚成一行似乎是标题的字眼——】
【顾平生官方同人曲《此剑何归》】
【下方跟着一行应该是副标题的小字——】
【“我剑无暇，难觅归处，茫茫风雪，可知我心？”】
【然后云镜就定格在这个画面上，再也不动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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