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漂洋过海来看你
司空见看着闵小将军一脸阴笑,突然有种之前都是铺垫,只为迎接她这个主角之感,在看了眼白乎乎更加发白的脸色后确定了,又想起白乎乎的嘱咐:“客人的要求都要满足,”只得站着听他讲。闵小将军拿着折扇柄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角,摇头晃脑道:“这样,你唱个有新意的,先,来个直白却不露骨的,再,要唱到本将军心里…”旁边人接话笑道:“闵兄果然精于此道,这么说,我们今日是有耳福了”说着一群人哄笑不叠,闵小将军摊手往下一压,得意地举起三根手指往前一比,笑道:“三,要本将军从未听过的新鲜曲子!”一群人笑的越发谄媚,纷纷道:“这世间哪还有闵兄没听过的曲子?”“看来只有现写了!”其间只有之前失态过的那名男子,越发沉静地低着头,不闻不见,相比女宾这边倒有些发人深思,气氛诡异,除了先前的黄衣少女微笑举着酒杯浅饮外,余人多将脸望向别处,黄衣少女旁边跪坐着银杏替她布菜,想来这位就是闵小姐了。
兄妹两个这是专门为她攒的局啊!这是有多大的仇怨?等会得向白乎乎问清楚来。司空见想着无所谓地环顾一圈,这群人在她眼里就是群毛头小子,放在现代,就是青春期叛逆少年,未成年!她摇了摇头,捂着饿疼的肚子,见芍药旁放着个手鼓,便走过去撂起裙子席地而坐。
残阳早已西下拉上暮色,周围也已挂上宫灯,那种忽明忽暗的黄,在各种树木山石间影影绰绰,让司空见想起每次去露营,从一个个帐篷里映射出的光,在空旷的天地间点起篝火,对月纵歌。黑夜如一块遮羞布,遮起白日的虚情假意、遮去世故愁绪,让真实的自己展示在天地间。司空见就这样坐在芍药下,瘦弱的身体几乎与芍药梗融为一体,面色淡然,抱着手鼓拍击边缘打出节拍,唱道:
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
漂洋过海的来看你
为了这次相聚
我连见面时的呼吸都曾反复练习
言语从来没能将我的情意表达千万分之一
为了这个遗憾
我在夜里想了又想不肯睡去
记忆它总是慢慢的累积在我心中无法抹去
为了你的承诺我在最绝望的时候都忍着不哭泣
陌生的城市啊
熟悉的角落里
也曾彼此安慰
也曾相拥叹息
不管将来要面对什么样的结局
在漫天风沙里
望着你远去
我竟悲伤得不能自己
……
低沉的鼓声犹如海水击打着礁石,浑厚苍凉,司空见的声音略带低哑,雌雄难辩,在宁静的夜里娓娓述来,如一段故事,一张画卷,一本待完的书,就那么猝不及防地直击人的心间。正沉醉在期中,她却突然断了!戛然而止。散落着杯盏的狼籍里,那群浪荡公子们被定住身形,连挑刺的闵小将军与闵小姐也忘了反应,直愣愣看着司空见。夜晚的风吹下一地芍药花瓣,那些落在地上的花瓣似也有了生命,随着风继续翻滚、飘荡,与那些艳丽的衣裙、满园的姿色,与不知何时闪耀起来的漫天星斗,一同轮为背景。
万籁俱寂里,司空见一声轻笑,道:“不好意思,我以为听歌听一半是闵小将军的嗜好。”闵小将军睁着发红的双目,呐呐出不了声,只听花圃边传来几声掌声,随即走出来一位二十来岁蓝衣玉冠的青年男子,边道:“闵兄好雅兴,怎地忘了请本郡王?”这边坐着的男女见到这名男子皆站起身来,后退一步微低下头见礼,唯闵小将军一人迎上前去,抱拳道:“小郡王,您怎么来了?实在是…今儿不算个局,是舍妹玩闹,故不敢惊动小郡王。”说着将小郡王带至自己位置安置,早有小厮换上干净碗筷,余人跟着坐下,依旧嬉笑,显然相熟。
聊了几句后,小郡王开口问司空见:“怎么不往下唱了?”司空见和白乎乎两人空手而来,其他歌妓都自带乐器,独她没有,见地上有个手鼓,聊胜于无,就捡着用了,听他问起,便笑道:“无趁手乐器,唱不下去。”小郡王‘噢~’了一声,司空见又笑道:“不如郡王将手中笛子借我用用?”小郡王手中拿的正是根翠绿玉笛,跟折扇似的轻轻击着手心,笑着跟闵小将军道:“哪儿来歌妓,竟敢向郡王我讨要东西,”又跟司空见道,“罢了,若非听你刚才唱的甚有趣味,这萃玉笛我定舍不得,既如此,便赏了你罢,”说着将笛子抬起递过去。闵小将军抬眼骂司空见:“大胆!你可知这是万岁赏的萃玉笛,小郡王向来钟爱!你……”小郡王打断他,将笛子递过去:“无妨。”
司空见一骨碌从地上站起,不想站的太急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又慌慌扶了下芍药,没扶住直接被她拔下一只连着根茎的芍药,索性拿着花走过去递给他,道:“以物换物,”小郡王哈哈大笑起来,接过芍药,作势放在鼻下,问闵小将军:“哪儿找来的妙人?”闵小将军抬起眼角望了眼司空见,想这事瞒不了,便靠近小郡王耳边低语了两句,小郡王皱眉斜了一眼司空见,咕喃了句:原来是她。那边司空见已掂了掂笛子慢吞吞走回去坐下复抱起手鼓,重新打起拍子接下去唱道:
在漫天风沙里
望着你远去
我竟悲伤得不能自己
多盼能送君千里直到山穷水尽
一生和你相依
一个连绵悠长的尾音后司空见拿起笛子吹奏起来,笛声清丽,不知是不是玉质原因,听来有些冷意,如一只鸟儿在生冷的冬季里盘旋于山顶,随风起起伏伏,穿梭于悬崖峭壁间。
司空见并不擅长吹笛子,因她气息不够,所以吹拉弹唱,唯吹揍类不行,但这曲是例外,当初她跟萧烊分手时,她带他去黄山露营,作为分手旅行,她说:虽然这么多年在一起,但我们对于对方的了解并不多,这个时间上,挽留好象也没什么意义,不如最后再相处两天,就当为这十年画上句号。萧烊没有犹豫就同意了,这是他第一次跟她去露营,尽管为此等了两个月,因为萧炀很忙。这两个月里她搬出他的家,在他打电话告诉她明天可以出发之前两人也没有任何联系。从他提分手的十月到他们在黄山脚下碰面的十二月,黄山早已白雪皑皑,见着他的轻便行装她忍不住笑出声来,拉着他又买了件冲锋衣及头套,就上山了,开始他还强行从她背上拿过半人高的登山包,爬了半小时后就给回到她背上,之后就是她的一路鼓励,协助,甚至拉着上了黄山山顶。
黄山的美不需要重复累赘,那天运气也非常好,皑皑白雪在上,怪崖嶙峋在中,滚滚云海在下,映着天边似血残阳。从山脚到山顶,司空见旁早已结了一群朋友相见恨晚,待入暮,都受不了寒冷各自躲进帐篷聊天,为了抵挡山顶的风,帐篷与帐篷都相互挨着,虽不隔音,但风声太大,大家都扯着喉咙聊的欢快,直到月上松枝,几个人才又裹了大衣出来赏月。在终于沉寂下来后,司空见与萧烊对坐着,上面是led挂灯,被偶尔漏进来的风吹的轻微晃动,投下的灯光打在司空见的睫毛上映下一片青影,她说:我给你唱支歌吧。于是弹着尤克里里唱了《漂洋过海来看你》,尤克里里是刚才借的,音不大准,大概也是跟着主人翻山越岭过的,音色里竟似也自带了故事。
司空见边弹边唱,或者也不是给萧烊唱,也不为自己,为了什么呢?可能只是这个时候,再纵情的吟唱混进风里也听不出来?是啊,既混进了风里,那就都唱出来,让它随风飘走了吧。
司空见吹着笛子,那晚想的是自己与萧烊的十年,这日想的是那天的萧烊。那个独自坐着不敢看自己的少年,十七八岁的年纪,比她初遇的萧烊还要更年轻,看着看着竟忍不住泪目,她以前从没那么想,她觉得冬日里被窝太冷了,于是谈了恋爱,若彼此淡了、倦了、分了,不是很正常吗?所以萧烊一说分手她马上就同意了,感情的事情没有谁对谁错,在一起时镂心刻骨,分开就愿对方一切安好,不是吗?
那晚,她抱着尤克里里,反反复复唱着“在漫天风沙里,望着你远去,我竟悲伤的不能自己,多盼能送君千里直到山穷水尽一生和你相依…”到最后只剩下相对无言。良久,外面混着风声,有人吹起这首《漂洋过海来看你》,她将耳朵贴在自己的膝盖上环抱着自己,听了许久许久。萧炀也始终没有出声,与她对坐到天明。当左右开始有了声响,她说:“去看日出吧。”他说:“好。”这句就成了他们彼此最后一句对话。
回到自己的城市,三天后,在朋友圈看到萧炀结婚的消息,是他自己发的朋友圈,十年来第一次发朋友圈。司空见知道他这是告诉自己他结婚了,本来他可以通过朋友来转告她,很遗憾的是,他们没有共同的好友,一个都没有。她默默看了半天,把他删了。
所有的事情就像从没发生,从没改变,一切如旧,她依旧正常上下班,一三五晚上打球,偶尔晚上出表演,存够了钱就出去逛一圈,能走多远走多远。像没有遇到萧烊时那样,像后来与萧烊在一起时的那样,她还是司空见。哦,出了个意外,在一次爬山时遇到了黄山露营时吹笛子的那个人,机缘巧合下认出对方,然后?然后她就学了一段笛子《漂洋过海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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