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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南唐北晏


浮云楼俨然已成为花柳街的担当,一时成为文人雅客竞先相聚之地,且多以能在浮云楼作东为荣。浮云楼的晏姑娘,不止琴艺歌艺具佳,诗词歌赋信手拈来,还能按其他姑娘的品行歌艺单独为其写词谱曲,即便不是浮云楼的姑娘,若求到她这里,也能送词曲与人,这胸怀才情实是旷古烁今——这是有着“盛京第一才子”之称的梁少启说的。也有人提,虽晏姑娘才名时间不久,然可以与姑苏唐令一较高下,这一说法遭到多数人的唏嘘,唐令是何人?要从先太子少傅告老在姑苏说起,老先生机缘下收了个女学生,甚是钟爱,甚至打破陈规进京请礼部侍郎的手谕,要让这个女学生参与童试,各种曲折不必细说,总之最后真给他拿到了这张手谕,开创女子参与科举的先例。这女学生不负众望,连取‘解元’‘会元’,之后说了句流传至今的话“我再考下去,怕你们这些男子越发要无地自容了。”这位女学生就是唐令,当年豆蔻之龄。是以要拿司空见与这样身负盛名的当世才女去比较,很多人觉得还是有欠缺,但在梁少启等人的拥护下,这“南唐北晏”之论还是传了开去。

        妈妈近段都是眉开眼笑,偶尔也来司空见院里小坐,拉着她的手喊‘亲闺女’,时常送衣物胭脂首饰过来,以至爰爰要收拾这些多了很多活儿。爰爰本来就经常三五天见不着人,这浮云楼的姑娘小姐经常来串门后连带着司空见也忙碌起来。

        到了日间外头只剩下蝉鸣,司空见眉飞色舞的跟刚回来的爰爰说要去昆山别院一躺,爰爰奇怪,问:“小郡王派人来接吗?”司空见摇头,道:“我去将普通带回来。”爰爰更奇怪,道:“你不是说普通是匹野马,这儿待不了所以养在别院吗?”司空见道:“是啊,让它待在这方寸之地不能跑不能跳的,会闷死了,不过我们明天出门,就要带上它了。”爰爰听的一头雾水:“出门?”司空见道:“是啊!手腕好了,咱们明天就走,哈哈!避暑去。”爰爰望屋里,见果然塌上包了两个包裹,问:“这是要去哪儿避暑?”司空见已往外走了,边回头来说:“终南山。你休息会吧,我去去就来。”爰爰扶额,待要跟去,她已走的远了,只好回来,将包裹打开,见一应事物皆已备妥,又重新包回去,也不停留出门去了。

        司空见嫌车慢,租了匹马就往昆山跑,半路马竟突然破了蹄,幸而离别院不远了,便将马栓在林子里,自行走路过去。无数次,或早起跑步,或晚间散步,司空见都感激自己这个身体,作为一名真正的贵女,竟然没有缠足!倒是爰爰,一双脚小巧可爱,像缠过一阵子,她也没过问。这个朝代,略微好过一点的人家,女儿莫不是三寸金莲,走起路来娉娉袅袅,她也不是评价时代的审美,就是觉得大脚方便,多方便啊!但方便也架不住走路磕到石头,好在磕到石头就痛那一下也不影响走路,但崴到就不一样了~司空见单脚跳到树下,引的树上一堆鸟雀叽喳喳扑腾而去。

        应该前面拐个弯就见到别院大门了,司空见觉得今天自己运气不行,但这不比闹市,天知道等多久才会有人来!所以拣了根树枝撑着继续走。哎哟喂!今天是冲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不成?才拐个弯,结实的足够长就能翘起地球的树枝——折了!司空见抬头望天,上面一团的枝繁叶茂,伴随着鸟叫声,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凭着感觉往旁一躲,‘哗啦啦’真咂下一团枝叶连着枝干,上头还有只鸟窝!

        这可能有点脱离实际,司空见确实觉得自己今天可能不宜出门,虽书读的多,但就这一刹那,她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来点信仰,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她站在如同三角形般的拐角处,一边是来时的路,一边是通往别院的唯一途径,单脚翘着,将手中断枝往旁一扔,双手合十,默念道:“你再敢欺我,我就闹你个天翻地覆!”念完又奇怪这是哪冒出来的想头。来路上响起马蹄声,司空见心里一喜,顺风马来了!翘首以盼,马背上那人剑眉星目,面若桃李~呃~压着霜!是燕寻。司空见以金鸡独立之势朝他挥手,虽黑着个脸,但长的好看的人无谓什么表情,都是帅的嘛!可这位黑脸帅哥却好象眼神不行,这么个大活人冲他挥手,也没瞧见似的一勒缰绳自顾飞奔走了。留下尘土中的司空见目瞪口呆看着远远的那马跑进别院,院门随后关上。

        这是几天没见,瞎了?可能性不大,应该是忘了吧,像他们这样的公子哥,别说青楼女子,就是名门闺秀,也跟阿猫阿狗差别不大,都是闲暇时来了兴致逗乐而已。虽如此想,司空见心里还是免不了失落,虽然他肯定没想过,但她真当他朋友的,虽然开始是爰爰选择的,可她是谁啊?司空见!若她不愿意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为了记住他的脸还看了一夜的画像,其实爰爰画的也不怎么像,可她再见他时还是一眼便认出来了~~

        再次响起马蹄声时她只是随意瞟了一眼,跳着往旁让了让,那马却在她面前停了下来,马上一男子见着她倒甚是恭敬,先惊呼一声:“司空先生,”再下马一揖,道:“不想在此处碰见先生,皇上多次询问小郡王,小郡王每每只说先生跟道长回山上去了,下官还遗憾不能再跟先生切磋,谁知竟就这样碰上了~~”司空见心里不痛快,懒得搭理人,转身跳了两步,那人也跟上来:“先生脚受伤了?这是去小郡王别院?来来来,下官送先生过去。”说着不由分说半抱着司空见上了马,“先生是要在别院住一阵?下官身负皇命,待回了皇命再来拜会先生,先生先时做的那个~那个拍子,本来说做好了与下官看看的,下官时常记挂,特地寻了几种绳子,也一并带来先生瞧瞧,可以独自击鞠的拍子,下官很想见见。”

        原来是东则。

        到了别院门口,大门锁住了,也没个看门人,东则喊了几声无人应,大太阳底下的,帮司空见下了马扶着到阴凉处,自己又过去喊了几声,道:“奇怪,我明明跟着小郡王来的,怎么就不见人呢?小郡王不在也该有其他人啊!”司空见见他不知疲倦地过一会喊两声过一会喊两声不免好笑起来,道:“里面的人不愿意开门,你再叫也是无用,过来坐一会罢,等他们愿意开时,门自然就开了。”东则不解,挠了挠头,道:“不该啊,小郡王与皇上打赌输了匹马,皇上让下官跟随小郡王来取马,说要一匹小郡王最为中意之马,这小郡王带着下官跑了一路,没理由将下官拒之门外啊。”司空见道:“他的马并不养在此处啊。”东则不解,司空见道:“别院建在半山腰,又无马场,哪里会是养马之地呢。”东则也跟着盘腿坐下,点头纳闷。

        不一会儿,门‘吱嘎’一声开了个小口,出来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先对东则道:“大人请去‘茗雨堂’选马,”然后弯腰扶起司空见,几乎是半抱着进了门,东则对司空见道:“下官改日再来拜会先生,”门已‘吱嘎’又关上了。

        司空见看她力气甚大,这么半扶半抱的很是轻松,道:“多谢大姐,我来找我的马儿‘普通’的,大姐可否带我前去?不敢过多打扰。”那人却不听她的,径直将她带到原先曾住过的屋子,一路不曾碰到她的伤脚一丁点,扶她坐了,除去鞋袜,先就愣了下,司空见整只脚都已肿的跟馒头似的,脚指头陷在里面,连带着脚踝都成乌青,咋一眼看去很是吓人。司空见也吓了一跳,也没怎么着怎么扭的这么凶!那人已转身出去,不一会回来已拿了好些草药要敷,司空见接过,问:“可有冰没有?”对方不解,司空见道:“别院里冬天时可存有冰没有?”那人疑惑着出去拿了,再回来时见司空见已经缠好了脚,坐在椅子上把脚翘在桌上,道谢后接过包着冰块的布包,敷在伤处。

        另一头,黑脸燕寻正找人晦气,拖起一条椅子甩过去,对面站着的是月引,白白净净斯斯文文模样,一身黑色夜行衣包裹的身资如豹一般矫捷,满身散发出森冷之气,也没见动只扭了下腰就避了开去,接二连三又避开一个花瓶一只茶壶两本书。燕寻边砸边骂:“我叫你守着她,有叫你伤她吗!将她弄成那副模样还敢扔给个男人带回来!你真的活腻了!”见他一一避开也不扔东西了,直接两步上去就开打,月引不敢还手只有招架,五招一过就连连后退,燕寻一个旋身飞踢在柱子上,那柱子竟被拦腰折断半节往外飞去,月引见他真怒了连忙喊:“我要是伤了可没人跟着晏姑娘了!”燕寻闻言一愣,又揉身上去边打边骂:“你不用去了!你给我滚回无及山去!这辈子就别出来了,在那守墓好了。”月引一听可了不得,边退边求饶:“我知道错了,下回可不敢了,以后保证谁敢伤她毫毛我就跟谁没完!师叔饶了我这遭吧。”

        燕寻‘哼’了声,起腰跨步半旋于空,大阔大开使出一套开山掌,这是他们这一派的入门功夫,连负责烧火的老头都会,讲究一个力大。月引见燕寻用出开山掌的起手式,来不及反应,已本能用左推式来应招,这开山掌类似广播体操,每天早上来两遍,是以闭着眼都知道出了上一掌该用哪一招化解,但月引一招未老已骇然失色,来不及换招仗着轻身功夫贴地一个燕子低飞险险避了开去,再见自己原先那地儿已经砸出一个大坑,燕寻第二招已到,来不及后怕,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能跑几招是几招。

        燕寻虽恨月引伤了司空见,但到底知道他不过为了拦下司空见等他回来,只是他一腔怨气无处可发便只能委屈月引了。又过了十来招,月引背心已凉透,燕寻掌力愈来愈盛,都是最普通的招式,却不能用普通的招式来接,所及之处如被牵引一般,他的行动已愈缓下来,只是掌风里已无暇开口,只能硬撑着招架。蓦的燕寻掌力一收,压力瞬间消失,月引白着脸一屁股坐到地上。

        一位四十来岁的女人,穿着浅紫对襟,鼠灰长裙,一双软缎鞋走起路来悄没声息,富态的脸上挂着个酒窝,正是扶司空见进院的那人,款款进去,先就跟燕寻道:“晏姑娘的脚伤无碍,只是得委屈她将养几日。”燕寻才将脸色缓和一些,道:“有劳柳嫂。”柳嫂看也不看地上的月引,笑眯眯道:“晏姑娘看着瘦弱,脾气可掘着呢,我生怕回答不上她的话,都不敢开口,”说着若有若无瞟了眼已站起来的月引,“你要不去陪她说会话?”见燕寻脸又沉下来,继续道:“我去厨房看着,晏姑娘少不得住个三五日,趁此好好补补。”燕寻还是那句:“有劳柳嫂。”柳嫂低头一笑,摸出条银色金边的帕子,施施然走了。月引随即跟出。

        到无人处,月引对柳嫂一揖,嬉笑道:“谢柳嫂。”柳嫂拧着帕子擦了汗再塞袖袋内,戳了他额头,咬牙道:“看在你师傅的面上,我早说了别惹师叔,你怎么敢呢?还敢拿晏姑娘做签,别人不知道还罢了,你还敢往上凑!”月引抬头唏嘘道:“我要说不是故意你们都不信,随便你们怎么想吧。”柳嫂又恨恨戳了他额头,道:“你瞧着,师叔若看到晏姑娘的伤,保不齐再揍你一顿。”月引抬头轻叹一声,倒似伤感的很。

        接连几日,都是柳嫂提了饭食给司空见,样数不多,着实精致。司空见见柳嫂不愿多说,便也不再问,每日里不过翘了脚看些书,一看就是整天,喊她吃饭才想起来动一动,到后来连柳嫂都咤异起来,悄悄问月引:“这晏姑娘到底是个什么路子?怎么看去像是真不介意呢?这么不言不语不闻不问的,倒真不好猜。”依旧一身夜行衣的月引,站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森冷之气愈发明显,也不搭理,转了个方向就要走,柳嫂手里的篮子照着他脑袋就甩过去,似轻笑一声,也不见移动,那篮子已摔了空,往后一步,又避开柳嫂准备戳他额头的手指。柳嫂冷笑:“你总自诩轻功天下无双,再有挨揍的时候想必无需我解围的。”黑暗里月引明显一顿,大约想了一下,回身悄声道:“依我看,这晏姑娘若不是站在师叔对面都想不起来师叔是谁,我那小师叔啊~~”说着顿了下,幸灾乐祸之意很是明显:“八成是单相思。”临走,又嘱咐了句:“别说是我说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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