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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一张曲谱


司空见双手交握于身后,左顾右探绕了两圈,亭内无人搭理,皆对着面前一张琴谱苦思冥想。她走进去,从挨挤着的香肩之间瞧见亭内石桌上铺了张琴普,略微泛黄、最上一圈画着些乐器,诸如琵琶、长琴、萧等,下面的琴谱有些褪色但保存完好,最特别的是,这琴谱旁边的注解,是梵文。

        司空见不识梵文,无妨,她识得琴谱。当然,对她来说,识得不识得的也并不要紧。

        司空见自来了这古代,接触的人也不算少,虽说她忘的快,但这儿人的韵致却已深入她脑海,随便来一个背影,跑的、跳的、站的、蹲的,她都立马能分辨出是她那个时代的,还是现在这个时代的,当然,转过脸来还是不识得。她面前就是这样一副情致:诸多纱衣轻挽、青丝曼妙露出优美脖颈与下颚线的年轻女子,所有动作皆是万般情致、步步生莲,或轻移、或扭腰、或抬手、或颦眉,小步在谱前斟酌、或低头在一旁思索。在司空见眼里都如慢动作一般,她想,亏得这年代没有公交车,要不这些人挤一天也挤不上去,别说上下班的高峰,就是那些拄着拐的老头老太,也比她们要利落些。她这样想着,动作中便也做出了挤公交车的架势,一提裙子一弯腰,就从两个清瘦的腰间挤了进去,引得几人捂嘴轻呼,司空见突有一种自己是采花大盗之感,不由回头抚了下离得最近得一个姑娘脸蛋,道:“若不是你腰细,我可挤不进来的。”那女子脸一红,缓缓抬手轻掩嘴角,细声细气道:“姐姐说笑。”司空见一呆,才想起来,这古代的女子性情都如此温柔?

        唉~她那一点都不温柔的爰爰也不知道在哪。

        不多时,旁边几位姑娘就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明白。

        亭子里的都是宛城颇有才名的姑娘,素日里大家也多有耳闻,少有谋面,今日受寿王邀约前来献艺聚在一起,加之身旁也没个熟人,是以顷刻间彼此倒熟络起来,或道:“却原来是姐姐,一手琵琶出神入化,只可惜一直无缘相见,今日定要认了我这妹子才行。”又或道:“原来是妹妹解了那诗出来,真真巧心思。”等等不一而足。适时寿王命人拿来一张古琴谱,就是石桌上那张,说要所有人一起合奏一曲。一时间大家也不知如何是好,这琴谱上画着诸多乐器,应是本该合奏的曲目,只是曲子深涩难懂,姑娘们虽各有各擅长的乐器,但都由教习姑姑指导,这般突然拿来一张曲谱,又是涉及较多乐器,实在有些难度,别说配合,就是理清楚这张谱,只怕也是不易。

        被邀请的多是姑娘,男子只遥生与禾香。遥生只是看了一眼谱子就独坐一旁去了,任凭其他人如何商议,再不理会半句,也不知做何打算。倒是禾香,不过一酒楼里的唱书先生,会点吹拉弹唱,凭着一把悠扬不俗的嗓音在宛城也有点小名,能拿到寿王的邀贴有那么丝运气,现看来竟是个灵动好学的,边看谱子边询问各位姑娘,擅长什么乐器,会些什么,边记录在侧,只是十多位姑娘,又兼谱子生涩,一时也理不出个头绪。

        司空见接过禾香手里的笔,边在谱上直接用横线、波浪线、小三角等标识出来,边道:“这也没什么难的,这种需要通力合奏的曲子,最要紧的是练习配合,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表演?”禾香摇头,道:“未曾说。”司空见将毛笔往耳朵后一别,端起谱子审视一番,边对遥生道:“这谱子最后一段用古琴,劳烦公子先找个师傅将琴弦拉一拉。”遥生慕然回头,错愕地看着司空见,一时也不能将眼前这女子与先前那位相助他的公子联系到一起,但也听的出她语气里的亲近之意,见她又从耳朵后取下毛笔在谱子上勾画,便道:“这谱子是前朝逍遥散人的真迹,你这样勾画~~~~~”旁边一圈围着的小姑娘突然都如避蛇蝎般散了开去。

        司空见自然不知逍遥散人的名头,一见旁边挤着的都散了开去,马上迅速把后面没分好的都勾画了。

        遥生见事成定局,便也不再往下说,只微微叹了口气。这张乐谱是逍遥散人的真迹不会有错,他幼年时家中就有收藏逍遥散人的乐谱,后来他与母亲被赶出家门,母亲只身带着这张父亲赠与她的乐谱与古琴,几天后他与母亲被分开,母亲将琴给了他。后来他无数次回想,有些事情母亲或许早有感知,否则也不会将一张谱子缝进内衣随身携带,那古琴是母亲从幼年起的随身之物,他们向来也看不上,就算母亲不要,他们也会在母亲走后丢出去,索性便给了母亲。

        逍遥散人是前朝隐士,偶有流传出的几段乐曲或有仙家之感,或有鬼神之魅,很是被人追崇,只可惜性情乖异,鲜少故友,旁人不能窥探其一二,是以最终散落出来的乐谱是少之又少,是极珍贵的有市无价之宝。这张被司空见画得面目全非的乐谱,极昏暗的黄,显得久远不曾见光日,几乎没有折痕,说明逍遥散人谱完曲收好后便不曾被打开,更甚者,是寿王刚得到手,还来不及抄录备份,便拿了出来让人演奏,这般焦急所谓何,就不得而知了。

        司空见已分派完了,何人用什么乐器、该演哪一段,何时该当合奏,等等甚是清明。后朝遥生招手,道:“最后一段由你来奏,看着难把握,对你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遥生便忍不住仔细瞧了瞧司空见,这样了解的、熟念的语气,自然不是素不相识之人,瞧仔细了有些心惊却不敢确认,面前这个女子虽还未长全,窄肩修臂,少女独有的玲珑之感,却真真是个女子不假,再回忆先前求助的那位公子,只觉长得甚为秀气,因着身上一股磊落英气,决不能往女子身份上去猜疑,是以有了面前这一出。这样一想通,越发不好意思起来,也知道她的能力,便也就全力配合于她。

        一时间各种乐器不成调叮叮咚咚远远传了开去,但也盖不过戏台上的唱腔,只有小厮婢仆们依旧沉默,各自布置。

        也不知过了多久,城里最繁华的晚市都已寂静一片,管家并着小厮们突然列队从外而入探查席面,半空中又挑起几盏宫灯,青衣婢女一概下去,换作稠衫少女,一样样的果子水酒吃食流水般传送上来,瞬间就将这个园子变成了个纸醉金迷之所。

        不一会儿,寿王当先开路,领进一批客人,约莫二三十人,有满脸胡渣眼如铜铃的,也有俊美潇洒手执白扇的,虽外貌五花八门然一眼可见皆是江湖人士。进来时甚挤,到了园内散开,便也只落得溪水入河江。

        期间有一白衣公子,坐着轮椅,由一面无表情的侍从推着,寿王全程陪伴在侧,两人也一同入座,交谈不同于旁。白衣公子道:“自上回一别数年,竟不知央乐兄竟然便是寿王,还请勿要怪罪才好。”寿王笑道:“却非我刻意隐瞒,只是我这逍遥王爷久居偏远之地,无所事事之余便作江湖中人走一走这江湖,久了便自己也忘了‘王爷’这回事了,还请凤贤弟海涵。”两人寒暄着落座。

        这白衣公子便是与司空见有过一两回交道的凤公子,他虽嘴上说着‘勿要怪罪’的客套,面上却着实云淡风轻的很,并不曾因为对方王爷的身份有所拘谨,开口也是随常,道:“央乐兄于音律之精研素来是我最佩服的,昨儿刚得的曲谱,我第一时间就想到央乐兄,只恨身隔两地,不想我那心心念念的兄弟竟然便是寿王,实在是让愚弟又惊又喜,甚至来不及晚间带来,匆忙让侍卫送了来,央乐兄可见到了?”寿王虽说自己是江湖儿女,行为间却全然皇家子弟风范,闻言轻抚短须,道:“能亲眼所见逍遥散人的手书,实乃意想之外,恰巧今儿邀了全宛城精通乐理之人做陪,能否得见这完整曲子,就看今儿运势了。”

        戏台上的已撤开了人,连桌椅道具都一并移开只落个空落落。

        司空见等在最后,歪着个头,见着前面一个个云鬓高耸窄肩纤腰的女子婷婷往上走,经过一段楼梯转个身立在戏台边沿,夜半偶有的清风拂过,吹起淡衣裙裾打在雕花木栏上,再闻着暖风中的丝丝异香。她突然往前探了探,靠近前面那人,悄声问:“这么些人里,你可有怀疑之人?”问的自然是断弦之事,那人既在事前做了这事,必定是知道遥生极有可能凭琴技入了寿王的眼,是以横加干涉阻他一阻,什么人会做这样的事?十有八九十是这群姑娘中的其一。遥生顺着司空见的目光往上瞧了一眼,事实上从他见到她们时便已知晓,现下却微微侧身,低了头轻声道:“不知。”他们这行消息四通八达,对于‘贵人’们的一些特殊癖好更是门清,寿王的阴鸷并不算什么私密,只勘勘见过两次的司空见随意决定了要替他出头他本就犹豫,虽说他很想抓住这个机会,但牵扯旁人却非他所愿,若她为了帮他而触怒寿王,更加不可行。

        司空见跟在后头上了戏台,倒比在下面见着更显宽大,于其他雕梁画栋如亭子的戏台不同,这张台子上头没顶遮盖,遇着雨雪天便不可用,只在周围略微钉了些矮小的木栏稍做保护,奇异的是台的下方,置了许多宛若大缸的物件,下小上宽呈喇叭口状态,足有一人半那么高,是以在下面时并未看清这些东西。

        待搬上乐器布好,等着这些个姑娘又一个个娉娉袅袅在自己的位置上安置了,再一个个睁着妙目齐等司空见示下,司空见已经等在奔溃边缘。她自来这儿也有小半年,多接触的爰爰、燕寻、月引等人都是利索的,后出了盛京,一路走来虽说不太平,所见也大多爽利,何曾见过这样连说句话都要拂鬓整衣慢条斯理的架势?这半天来着实憋屈。知道催了估计也不顶事,况且她也不知道怎么催,只得盘腿曲膝抬头望月,一听好了瞬间一个激灵,几乎是一跃而起,踩倒一片裙角,‘撕拉’一声就给提了起来,是一片折了花色的装饰,她看也没看三两步走到台正中,背对着台下那群酒意上涌而闹哄哄人,环视一遍见都已经准备完毕,自己在心里默数三声‘三、二、一,’抬起右手示意两架古筝起头奏起乐曲来。

        古筝清亢的声音一出,司空见抬着的右手一顿,声音与在下面听到的完全不同,越发浑厚,似装了个低音炮般,后一个音连着前一个音,远远漂送开来。

        若说惊喜,不如恍惚来得恰当。

        她参加过几次音乐节,不是明星不是大咖,不过是热身助阵表演的小乐队,钱少得可怜,大约就够来回搬运乐器的车费,台也大约就是这么个露天临时搭建的钢架,上面再带几个射灯,唱的激动时突然被射到眼睛能晕半分钟,出来的音质全靠左右两只低音炮,还时常发出嘶嘶啦啦的刺耳长音。台下熙熙攘攘,没有几个人关注台上这只还在温饱线上徘徊的乐队,他们都在等着自己心怡的热门歌手,像这种热场乐队不过图个热闹。

        比如当下。

        司空见是个一旦开始就会全情投入的人,各种乐器在她的指挥下编织出一曲无与伦比的乐章。恍若山间的清晨,泉水叮咚那是琵琶、鸟儿长鸣那是短笛、风吹树叶呜啦啦那是埙~~~~

        司空见摇摆着左右手指挥着音乐起伏,宽大的袖袍时而乖巧服帖、时而迎风翻飞,一节皙白的脖颈隐约在纱衣下,窄而直的肩,盈盈一握的纤腰在青绿色宽腰带的束缚下有着像柳树般的韧劲,起伏的裙摆纠缠着半途被她扔了的云披,这一抹颜色在凤公子的眼中似要驾云乘去。他微不可闻地暗了下眼眸,与寿王举了酒杯,一口尽了。

        匆匆过来一名侍者,在寿王旁一阵耳语,寿王挑了下眉,看了凤公子一眼,示意让人上来。一名管事带着门房上前,门房跪在一旁伏了头不敢吱声,管事压下声音回话:“小的前天共送出去十二张邀帖,刚才却收回十三张,”说着递上两张帖子,其中一张正是司空见仿制的,继续道:“这张面上的墨迹还未干透,自然是有人在入府前临摹。”寿王两手各执一张邀贴,入手即知两张区别,材料细节差距颇大,但就面上那朵兰花而言,竟肖了十之七八,笔锋力道无不肖像,连笔尾的那一丝停顿都学了个似是而非。心知若非两张放一起比较很难识别,也懒得听门房辩解,示意人将他带下去,自己则笑着将两张贴子递给凤公子,道:“贤弟可瞧出什么名目?”

        凤公子接过,对着上角的宫灯只看了一眼,双手递回给寿王,道:“临了层皮毛,风骨差强人意。”寿王笑着抚过左侧胡须,瞟了一眼管事,管事立刻道:“这人当在那群伶人之中,我已吩咐侍卫包抄,凭殿下吩咐。”寿王点头,眼睛已盯上背对着自己的司空见,这胆子倒是大的很了。

        台上还在揍着乐曲的九人与台下边候着的四人,全然不知道自己已为鱼肉。

        司空见缓缓向下压手,将各种乐声一点点压下来,眼风里又见到那些大缸,一念之间便知道了作用,就跟喇叭差不多,口朝上使声音更浑厚再放大送将出去。所有乐声都沉寂下来后,万籁俱寂里一丝古弦琴声起、第二丝、第三丝,遥生一席素衣翻动琴弦,这高山流水的自然之音本就是他擅长,组进这各色乐器中更显技艺,加之面目如画、神韵别致,引得底下那群莽夫叫好连连,寿王亦忍不住侧目。

        一曲完毕,司空见等不急这些姑娘们的磨磨蹭蹭,当先三两步下楼梯,在一旁等遥生下来,低声问:“我可以走了吗?”她进来就是为了帮遥生一把,刚这一曲虽是集众人所长,但最出挑的无疑是遥生。遥生微微往寿王方向看了,轻声道:“既来了,王爷不发话我们不好先行离开,得等这场子结束了,这里派车送回。”司空见双眼望天,也不瞒,嘀嘀咕咕道:“原本是无所谓,只是我是混进来的,留下怕出变故。”遥生不知她怎么混进来,只觉得确实如此,便道:“你且等等,我找管事的通融一声。”司空见拉住他,道:“我自己去说吧,省得发现我不对连累到你。”两人悄悄说着,等人都从台上下来,便各自离远了些,浑不知这一厢情愿的模样早已入了他人之眼。

        穿插在席间侍候的少女皆十七八岁,统一青丝绸纱、珍珠缠发、腰间吊一枚香樟玲珑球,走起步来发出铃铃脆音,甚至长相都有四五分相似,端菜问答皆笑语嫣然,微抬的下巴掩不住高傲。被侍候的虽是些江湖好汉,甚至是其中很有些名头的人物,也知道这些少女是寿王自小养在王府的,他出行带了出来随身侍候,现下又出来侍候他们,这虽是寿王的意思,他们却不敢造次。酒过三旬邪火上来,其中一个名唤白老七的摇摇晃晃站起来,站不稳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再扶着旁边一个稍微好些的站起来,踉踉跄跄朝那群等候着的伶人走去。这群人虽是风尘出身,却也是见惯了场面的,现有两个在台上唱着曲子,有两个被唤去伴在寿王左右,余下的便端坐在一旁等候,眼见一个凶神恶煞满面通红的人半跌半撞的上前来,心知不是好事,边上也没有使唤的人,便都略略朝后挪了一挪,只剩了司空见还半抬着头站在原地。

        遥生从后拉了拉司空见的袖子,示意她避一避。白老七已凑上来,喝迷了的眼睛哪里分辨的出?只觉得前面晃来晃去的是个女子,便咧嘴一笑,嘴角流下一条晶莹的液体,伸手往前摸去。司空见再回过脸来时便想也没想朝着这大脑门子就一巴掌扇了下去!白老七本已喝的七晕八素,站立不稳,这一巴掌下连个停顿也无,啪叽一下整个人便摔倒在地,哼唧了两声,打起了呼噜,睡了过去。

        这白老七浑人一个,满身上下除了蛮力找不到一处合眼的,但终归是一道来的,若得罪了府里的人,那再大的亏也得吃,现被一伶人扇了,自然不能此作罢,但这伶人也是寿王请的,于是略微有点脑子的便作不见,脑子不怎么好使的几个就围上来要个说法。

        江湖莽汉并不擅长口舌,这群伶人虽都偏过身子半遮口鼻,说出来的话却是不阴不阳不太能入耳,被呛了两句,几个就火了,酒气上头便不管不顾要动起手来。幸而管事过来左右圆了几句,又道:“大家都是寿王殿下的座上宾,因了这么点事儿闹了殿下的局,殿下虽不会怪罪,于各位总归不妥,这位白爷多喝了两杯,我让人抬下去歇息一晚便可。”这样一番话来,众人不敢再说什么,见寿王自顾与边上两位伶人说笑,并未注意这边,又见旁边闹哄哄也是几人成团并没觉得这边异样,便狠狠瞪了几眼也回到位置。

        管事见旁人散开,再对司空见开口:“姑娘,殿下有请。”司空见早想回去,便跟着管事过去,原本坐在寿王两边的姑娘起身离开,司空见就坐到了他对面。寿王一愣,轻咳一声。边上的凤公子也一愣,见她倒是跪坐的端正,眼尾隐隐露出一丝笑意,端起酒杯掩饰了下,放下杯子已恢复正常,知道混进来的必是她了。

        那厢遥生见司空见竟然坐到寿王的对面,暗道不好,也无法过去打圆场,只得看看再说。

        司空见的习惯是绝不主动开口。于是,瞪了半晌后,寿王问:“刚刚这一出是你编排的?”司空见回答:“不是。”寿王瞟了眼刚起身走开那两位姑娘,道:“怎的她们说是你排的?”司空见也回头看了一眼,道:“有现成谱子呢,她们本就会弹,凑合到一起而已。”寿王大约没想她会这么回,便停了一下,考虑问她邀贴之事,不想司空见突然说了句:“我肚子不舒服,能不能先去趟茅厕?”寿王的脸顿时难看下来,示意旁边一个青衣少女带她过去。司空见起身,似刚回想起自己这话有些粗俗,笑着补了一句:“你们继续吃。”

        凤公子继续端起酒杯,掩饰眼风里的笑意。

        台上已换了寿王从闽越带来的一支舞女,红衣宽袖,姿态怪异。

        一舞毕,寿王的面色好了些。

        突然,管事带了刚刚与司空见去如厕的那少女小步跑来,神色慌张,到了跟前直接跪了下去,道:“殿下,那名伶人,她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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