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一剑寒光十九州

滔天的剑气从陈建侯的身体中四散开来，而随着剑气的不蹲攀升，他那原本略显苍老的模样也是发生了骤变。脸上的皱纹逐渐舒展开来，在海上被烈日曝晒的黝黑皮肤也渐渐回归了青年的白嫩，原本有些臃肿的身材迅速消瘦了下去，却是恰到好处地显着健硕。

　　虚弱的明日妍看着眼前的陈建侯翻天覆地的变化，竟是和回忆里的某个人的形象逐渐重合了起来，愈发变得清晰，最后赫然出现在回忆里：“你、你是！……”

　　而显现出英俊年轻的面孔的陈建侯则是眼神柔和地对怀里的明日妍说：“明日小姐，可还记得当年那个误打误撞把您和您母亲带出浩瀚海的小子？”

　　一瞬间，万千思绪涌上心头，明日妍心里反复确认着这个绝无可能的想法，陈建侯，竟然是当年那个男人？！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已经许多年没有回来了吗？而且，当年看上去二十出头的他，如今怎么已经是五六十岁的模样了？最重要的，他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找母亲和自己？为什么已经在仙玄群岛呆了这么久，现在才说出自己的身份？要是母亲知道他还活着……

　　明日妍突然静下来了，随后两行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靠在陈建侯的肩膀上，呜咽道：“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我母亲已经……”

　　是的，明日妍的母亲已经死了，死了整整五年，尽管明日妍不想相信，但母亲当年一直在眺望着的，一定就是陈建侯。当年的她不懂男女之间的感情，可随着年岁的增加，还有风劫渝给自己看的各种书籍，她已经懵懂地明白了何为爱。而显然，母亲对陈建侯，是有爱意的。

　　尽管母亲对自己是完全没有保留的爱，可她的婚姻是早已安排好的囚笼，她知道身为族长的丈夫同样厌恶这被安排的婚姻，让两个从未了解过彼此的人仅仅为了种族的辉煌而学习、训练、忍受、煎熬、结为连理、度过一生，虽然他们生在一个冥顽不化的种族，可当时年轻的他们依然是厌恶的。

　　只是不同的是，身为族长的丈夫将自己的不满和叛逆肆意地挥洒在行为之中，而一向内敛的母亲只是默默忍受，毫无怨言。

　　但是陈建侯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这个坠入深海的男人也让明日妍的母亲坠入了爱河，作为龙族的圣女，她从未遇见过人类，身为人类的陈建侯有别于龙族的友善、幽默、风趣，细心、以及他那深沉的觉悟打动了母亲的心，母亲第一次自主地想要去爱。

　　所以当陈建侯来劫狱的时候，母亲选择了和他一起离开浩瀚海，虽然是为了帮助陈建侯从龙族手里逃出来，但谁又能肯定，这不是母亲生平第一次对自己被束缚的命运的反抗和挑战呢？

　　这么说来，母亲的出走轰轰烈烈，要比怀着同样目的的族长丈夫要有勇气得多。

　　在那之后，母亲只活了不到十年的时间，陈建侯也不见踪影，生活相比于龙族更是清贫，但母亲的笑容要比之前几十年的时间都要多，都要灿烂，这也要感谢陈建侯，母亲真正地按照自己的意愿活了一次。

　　对于这一切，陈建侯知道多少呢，明日妍不知道，但他虽是笑着，眼神却如此悲伤，倒让明日妍问不出口了。

　　陈建侯的眼里闪过一丝饱含沧桑的悲伤与遗憾，随后紧闭双眼，再次睁开，已经是坚毅的神情：“我知道，我和您，都有许多话要问，有许多话要说，但是，还要能活下来才行。”

　　“虽然我也希望您能手刃杀害明日芳华大人的家伙，但眼下局势，还请您允许我同您一起战斗。”

　　听到他的话，明日妍才迅速起身，从陈建侯的怀里挪出来，随后警觉地看着天上的三道人影。

　　尤其是那已经露面的玄离和黑门诡，散发出来的货真价实的化仙境气息让明日妍和陈建侯的神情变得愈发凝重。

　　而就在玄离还在忌惮突然发力的陈建侯时，那凝视了陈建侯一会儿的黑门诡却是笑了出来，对玄离说：“玄长老不必如此谨慎，这人老夫我认识！”

　　玄离一听，也皱了皱眉头：“要说便快说，弄什么关子？”虽然陈建侯在浩瀚海龙族领地待过一阵时间，但对当时任务繁忙的他来说，没有什么必要和机会遇见陈建侯，所以他自然不知道陈建侯的身份。

　　黑门诡却也是没有在意，而是看着陈建侯讥讽道：“中州北域在二十年前有一方宗门，名叫玄剑山，其行事嘛……也和这东玄的墨山一样，什么人都要管，讨厌得很。其中有人修炼一种极为特殊的功法，名为命剑。他们大多是天资平庸，若能有幸晋升剑尺境，便从剑尺境开始，刻意不修炼功力，而是将吸收的天地灵气全部蕴藏在剑尺之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用年岁血肉和数十年的法力不断磨砺剑尺，最后靠玄剑山的功法将体内剑尺取出，以获得远超自身实力的力量。这陈建侯也是如此，待到他蕴养的剑气散去，便没有如今的力量了。”

　　“而因为这功法，原本天赋只能达到剑尺境的庸人，在磨砺十数年后，也能对抗通天境上下的人，对联盟的威胁击打。因此二十年前，老夫奉盟主之名率领一众信徒绞杀这玄剑山，而当时玄剑山的首席弟子，便是这人，老夫记得……是叫陈建侯吧？”

　　而陈建侯也是面色凝重地看着面露狡黠的黑门诡，冷冷回道：“我也没有想到，二十年来，我四处诛杀灭我宗门的凶手，这最后一个，确实如今自己送上门来了。”

　　那黑门诡嘿嘿笑道：“这点上，老夫我确实佩服你！有血性！可惜不能为我们所用，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二十年前，老夫失手让你逃掉，整个宗门只剩下你和你那个已经废了的师父，无数年的追杀，却是生生让你成长起来，反倒是成了一大祸患，今日在这里见到了你，老夫就把二十年前失的手补回来！”

　　话说完，滔天的煞气从黑门诡的体内迸发出来，同当时对付明日妍时一样的黑手也从空间的裂缝中挣脱了出来，而这次，足足有四只黑手！

　　“今日你的剑气能达化仙境界，他日便能碾压老夫，决不能让你这个后患活下去，你身边那条龙也是老夫的药引，给老夫死！”

　　“冥渊手！”

　　四只黑色长手伴随着恐怖无比的法力气息迅猛地袭来，便是四周的空间也为之震动，化仙境的威压下，寻常修行者便是连提剑的力气都使不出来，而陈建侯却是目光冷冽，手中的三尺青锋也在此时傲然地发出了剑鸣，随后滔天的剑气极为强硬地和四只黑手碰撞在一起，丝毫不落下风！

　　“只要我活着，就别再想伤害我重要的人。”

　　说完，陈建侯提起长剑，剑尺内部蕴养了不知多少年的法力也是毫不吝啬地注入长剑中，法力不断交汇，不断攀升，竟是还有着强化的迹象，达到了化仙境真仙的境界！伴随着剑身微动，陈建侯极为潇洒地朝着上方挥了一剑。

　　“山海归一，八荒朝会！”

　　一剑过去，四只煞气十足的黑手尽数破碎，直指黑门诡，而那剑气的余波，早已冲上云霄，划破天空，撕裂了苍穹！

　　明日妍这时倒是不是时候地想起风劫渝讲给她的一本小说里的诗了，她望着那冲天的剑光，喃喃道：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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