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铁牢深深困双雄
监察院七处，大牢的最深处，是全天下最安全，同时也是最危险的所在。
说这里最安全，是因为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为了一个人专门修建的。
墙壁和地面上没有用普通的青砖，而是用的每块重达上千斤的巨石，层层叠叠堆在一起，石与石之间还加了铁榫，就算十头牯牛也拉不动分毫。
墙壁的内侧，还用生铁浇筑了一寸多厚的铁板，连同天花板和地下埋设的铁板，组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巨大铁牢。
铁牢内壁光滑无比，没有任何借力之处，只整齐布设了一排老鼠洞大小的通气孔，能够隐隐约约见到外边透过来的微弱阳光。
进入铁牢的唯一通道，是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洞口装了一尺来厚的铁门，就算不上锁，也得要四五个人才拉得开。更何况铁门四周有机枢连到墙壁中，一旦从外边关上，便死死卡在一起，无可撼动。这道铁门之外，还有数不清的牢门，层层把守着这里通向外界的唯一通道。
铁门中间有一个狭窄的送饭口，每日饮食都只能从这里送进来，再把排痢物递出去。
只要有人被关进了这里，就没有任何逃出生天的可能。
说这里最危险，是因为铁牢里关着一个恶魔，无数人因他而家破人亡，无数人因他而半夜梦醒。只要他被关在这里，外边的守卫永远都如临大敌。
铁牢正中是一把黝黑沉重的椅子，精钢所铸，四条腿与地面下的铁板浇成一体，稳如磐石。
十根胳膊粗细的铁箍将这恶魔的脖子、四肢和腰紧紧锁在椅子的机枢上，就算没有四周的巨石铁壁，也能确保坐上去的人无法动弹分毫。
沉重的铁门被缓缓拉开，机枢里都上油保养着，并没有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但这种无声的压力，却让守在门外的监察院众人感到十分紧张。
一辆轮椅缓缓进到铁牢中，上边坐着的人，正是闻名天下的监察院院长陈萍萍，神色有些憔悴，又夹杂着些许兴奋和自得，静静看着铁椅前正在小心施为的光头主办，生怕自己动静大了会打扰到他。
七处光头主办似乎对这个恶魔的身体状况十分了解，所以下手的分寸掌握得极好，始终让他游离在生与死的边缘地带之中。
过了半晌，光头主办仔细收拾好工具，转过头来，淡淡说道：“院长，今天的毒都下好了，他现在头脑很清醒，您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随便问。”说完，便轻轻退了出去，关上了沉重的牢门。
陈萍萍拉了拉双膝上无比软和的羊毛毯，叹了口气，轻轻说道：“肖大人，你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吧？”
铁椅上那人缓缓睁开双眼，眼中血色密布，额头微汗，双臂青筋爆出，似乎正在忍受极大的煎熬。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仿佛来自地狱的桀骜阴鸷，过了半晌才冷冷应道：“陈萍萍？好手段，肖某栽在你手里，倒也不冤。”
陈萍萍微微笑道：“有什么冤不冤的，死在你手里的人，哪个不是冤死的大头鬼。”
“杀了我吧，不然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现在的妇人之仁。”肖恩满脸不屑道。
“没什么可后悔的，放心吧，接下来的每一天，你都会比死还难受。这后半辈子啊，肖大人就别想着出去了。”
“你不杀我，就为了满足你可怜的虚荣心和快感？”
“我舍了两条腿把你抓回来，又费尽心思关在这里，当然不是为了给你老人家养老送终的。”
听到这话，肖恩突然浑身颤抖，双目充血，如同恶魔在世，怒吼道：“你当着我的面杀了我的孩子，等我出去，我也要当着你的面，把你全家人一个个凌迟处死。”
“随你便！”陈萍萍笑了笑，自己不过是个阉人，哪有什么家人，这诅咒未免好笑了些。
半晌，两人沉默无语，只有铁壁上的昏黄油灯不小心爆了一个清脆的灯花。
陈萍萍直直盯着肖恩的双眼，似乎想从中看出什么来，悠悠问道：“说吧，说说你和苦荷的故事，说说你俩当年是怎么找到神庙的，又在神庙里见到了什么？”
肖恩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你大费周章，为了就是那个劳什子神庙？实话告诉你，我根本就不知道神庙在哪里，至于神庙里有什么，我更是一无所知，你问我，怕是找错了人。”
“果然嘴硬，不过无所谓，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下去。只可惜啊，你那还没成亲就守了寡的儿媳妇，如今流落街头，乞讨为生，肖大人你在朝中得罪了太多的人，将来这孤儿寡母，想必会饱受欺凌，怕是难熬了。”
“你说什么？”肖恩大惊。
“瞧你这当公公的，当得糊涂啊，连自家孩子奉子成婚都不知道？若不是见你家儿媳怀有身孕，我又岂会刀下留人。”
“那我还得多谢陈院长不杀之恩？”肖恩冷冷笑道。
“你当然要谢我，不管怎么说，总算是给你肖家留了一条根，我一向都这么好心的。不过你这辈子就别指望出去了，你在外边树敌太多，出去了也没什么好下场。只要说出神庙的秘密，我保证，一定会把那尚未出世的孩子接过来，找一个好人家，细心抚养成人，让他做一个好人。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好人总是会长命一些。”
“肖某这辈子一心为国，杀人无算，毁国无数，早就该下地狱了，如果能有一个好孩子延续我肖家香火，倒也不错。”
“那就老实交代吧，孩子的事，我说到做到。”
肖恩双眼微凝，目露精光，仿佛看透了这世间的一切，仰天长笑道：“没什么可交代的，只要我什么都不说，你就舍不得让我去死，终有一天，我要出去亲眼见一见自家的好孩子，顺便拿你的脑袋当酒壶，痛痛快快喝上一场，哈哈哈哈……”
铁门缓缓关上了，只留下昏黄孤灯，陪着铁牢中的肖恩。
“我真的还有一个孩子？”肖恩桀骜如鹰的双眼慢慢弯了下来，似乎遍布全身的剧毒刺痛也掩盖不了内心的喜悦，支撑着他在这铁牢中一天天熬下去。
……
“很遥远的古代，有一个叫做李牧的绝世战神，他总能以少敌多，在绝境中打败强敌一次又一次的疯狂进攻。只可惜最后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朝廷的天牢里。”叶轻眉一边说，一边拿着鹿皮，轻轻擦拭着刚铸好的火枪，仔细端在眼前，瞄准了前方不远处的一个酒罐，“砰”的一声巨响，火光冒出，酒罐粉碎了一地。
陈萍萍惊道：“小叶子，你发明的这个叫作燧发火枪的暗器，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它不是什么暗器，而是决定战场胜负的王者，更是文明战胜野蛮的钥匙，在它面前，再高强的武功，再精良的护甲，再锋利的弯刀，都像纸老虎一样可笑。”叶轻眉说完，突然感觉自己像一个正在给第三世界土豪军阀推销新式武器的军火贩子。
偏偏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土豪军阀”是个挥金如土的主，拿着火枪，左右比划，爱不释手。
叶轻眉笑意盈盈对“土豪”继续推销道：“老四，现在四下无人，我给你个优惠价，只要九九八，买一送一，送货到家，你装到轮椅上，做成机关，万一遇上敌人，就再不会束手无策了。”
陈萍萍欣喜道：“一言为定，有这神兵利器在手，我就没必要再捣鼓什么臂弩袖箭之类的玩意了。对了，小叶子，你刚才说的那个姓李的上古将军，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他叫什么名字，这又有什么关系？就像北魏的战清风一样，无论战场上是胜还是败，在朝堂利益纠葛面前，什么都无所谓了。”
“战清风这次连番血战，不仅击退了北方的胡人入侵，还用计击败了南方的我们，这番盖世功业，不愧战神之名，却被朝堂上的口水喷的狼狈不堪。”
“老四，你用了什么招数？竟能逼得战清风在大好形势下被阵前急诏还都，又被夺去了全部兵权？”
“也没什么，就是从宋国长公主那找了点战清风与魏宫皇后之间的花边新闻，添油加醋做成报纸后，让王启年想法子给老皇帝递了一份，又给上京城里的官员百姓们发了几百份。”
“你这脑袋，不去时代周刊当主编还真是屈才了。”叶轻眉摇了摇头，呵呵笑道：“如果有一天，别人也拿这一招对付咱们庆国，你该怎么办？”
“放心，我已经下令监察院成立了八处，向陛下讨了一道旨意，凡天下之人出书立作、发行报纸，都必须经由八处审核通过后，才能刊印发表。”
叶轻眉叹了口气，眼前这个陈萍萍，还真他娘的是个无师自通、操纵舆论的天才。
……
北魏战清风完了，战场上的胜利并没有给他带来荣耀，情场上的花边新闻反倒陷他于死地。
与魏宫皇后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让老皇帝震怒之余下了狠手，抹去了战清风所有的军职和封号，监禁在天牢里。
自断臂膀也好，鸟尽弓藏也罢，老皇帝自信大魏国兵强马壮，傲视群雄，即便少了一个战清风，也没什么大碍。
当然，如果庆国没有发起第二次北伐，这个假象还会一直持续下去，没人敢去戳穿它。
距离第一次北伐仅仅一年之后，庆国那位刚登基不久的年轻皇帝，冒冒失失或者说是不失时机的发起了第二次北伐。
这一次北魏没有了肖恩，如同断了耳目的聋子瞎子。现在又没有了战清风，如同被斩断了双臂。面对庆国气势汹汹的北伐大军，毫无意外的败了下来。
更何况庆国监察院三处正式介入了战场，在燕京城内大展手脚，毒杀了魏军上万人，其余残存的数万魏军，也拉的稀里哗啦，形同枯稿，根本没有能力守卫那座无比坚固的城池。
一代名城就这样轻轻松松攻了下来，成了庆帝登基元年的最大贺礼，当然，除了宁贵妃诞下的大皇子之外。
被魏国控制了多年的十多个傀儡小国纷纷自立，魏国南疆失去屏障和缓冲，从今以后门户大开，如同砧板上的肉，就看庆国什么时候下口了。
很久以后，人们还在猜测，当初监察院陈萍萍究竟用的什么阴谋诡计，居然能让战清风这样的一代雄将失去了北魏皇室的信任，但谁也没有真正的答案，就连庆国太后也没有问出来。只是有些人隐隐知道些蛛丝马迹，据传是和北魏的皇后阴私事有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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