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东夷城中结小友
费介当年在崤山中居住,成天痴迷于研制毒药,平素闲不住,便四处寻找珍奇药品。去年盛夏,费介一路来到东夷城,打算去城南的群山密林中寻一味药,却不料在山里遇到了叶轻眉和小竹子。
当时费介见小竹子正在林中掘坑,叶轻眉在一旁暗自垂泪,坑旁躺着一男一女两具死尸,面容发青,狰狞可怖,显是生前中了剧毒。
费介上前问询,才知是叶轻眉的好友母子被人毒杀,正打算将二人好生安葬,不枉相交一场。
费介不管别的,一瞧之下,只觉得那二人所中之毒竟是自己从未见过的,见毒心喜,伸手便在尸体上摸来摸去,到最后竟然还拉开死者衣服,露出青黑肚皮。叶轻眉见这怪老头亵渎朋友母子,心下大怒,便欲上前教训。不料费介略一摸索,突然转过头来对叶轻眉言道:“女的死透了,这小子倒还有一口气。”
叶轻眉见这费介郑重模样,知无恶意,忙擦了擦眼角泪珠,转怒为笑,含涕问道:“先生可有法救治?”
费介面色凝重,搭手探了探那中毒男子的脉搏,从怀里取出许多瓶瓶罐罐来,一一摆在地上。闻闻这个,又闻闻那个,思索半饷,点头说道:“红色内服,白色外敷,且试试看。”
说罢让小竹子扶起那中毒男子的头,自己右手一掐中毒男子脸颊,也不知用了何劲力,那男子竟自张开口来。费介左手二指如电,红色药丸已然塞入喉中,再从背上取下酒葫芦,喂了两口,送下肚去。接着又倒出一把白色药丸,捏碎和酒成泥,抹在那男子全身,在周身穴位上按捏搓了一会儿,那男子哇的一声,吐出无数腥臭之物来,苍白的脸上却有了几丝血色。见男子转醒,费介这才大舒了一口气:“这小子福大命大,还有的救。”接着又灌了几口酒下去。
叶轻眉大喜道:“我朋友中毒之后,被人遗弃在城外乱葬岗,被我二人寻得,当时也用了催吐之法,但始终无效,不得已,这才打算将他母子好好安葬。没想到先生妙手回春,真是神医在世。”
“哪里是什么神医,不过是玩毒玩的多了,知道一些解毒的法子。眼下只是将毒逼出,将来能不能活,活了能不能醒,还得看他造化。”费介谦虚道,眉间却颇有得色。
三人一起安葬了那早已死去的女子,便扶着中毒男子悄悄回了自己居所,好生将养。
费介后来听得叶轻眉介绍,才知这床上躺着的年轻男子乃是东夷城城主凌万彻之子凌云,死去那女子乃是凌云之母,当年乃是城主家的丫鬟,被凌老城主霸占后,生了凌云,却因身份低微,被大夫人和族人瞧不起,更不许入宗祠。
凌云小时候也有些痴痴呆呆,见谁都不说话,常被人嘲笑是傻子白痴,后来又出了这么档子事,母子二人竟是同时中毒,还没死透,便被族人丢到了乱葬岗。
费介听到这里,叹了一声,知道又是一场豪门恩怨,难以言喻,便不再探究。
那凌云与叶轻眉年岁相差不大,每日里躺在床上养伤,人却迷迷糊糊,嘴里只断断续续说着要见娘亲。叶轻眉见状,心里难受不已,仿佛又回到十年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叶轻眉只五岁,与北魏那两位故人告别之后,留了两样东西,便带着瞎子少年,提着箱子来到了东夷城。
在城门外的大树下,小叶子看见一个小男孩,拿着一根棍子,正戳着土堆上的蚂蚁窝。
见这小男孩与自己差不多大,模样质朴,玩的开心,小叶子一时兴起,便陪着他一起玩了一会儿。那男孩起初冷冰冰的,并不理她。
后来小叶子寻着旁边一处宅子住下,见小男孩天天都在树下,仍旧是戳着蚂蚁,却无大人在旁照看。左右无事,便经常来找他一起戳蚂蚁窝,渐渐便玩到了一起,成了朋友,一起在东夷城里四处玩耍。
“我叫叶轻眉,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凌云!”
小凌云第一次遇到有人愿意陪自己玩,竟是高兴的说不出话来,满心欢喜,拉着小叶子去自己家,想给娘亲看看自己新结识的好朋友。
小叶子跟着去,才知道小凌云的家居然是在东夷城城主府,进了府门,却见仆人族人们都没好脸色,竟似十分嫌弃一般。小凌云却不介意,拉着小叶子直往城主府里一处冷僻小院而去。在那里,小叶子第一次见到了小凌云的母亲,一个年轻貌美却又愁容满面的女子。
那女子见小凌云高高兴兴领了朋友回来,自己也十分开心,便拿了糕点请小叶子吃。小叶子见这凌家阿姨和蔼可亲,温言细语,心下也很欢喜,便每日里来这做客。凌云母子待她如亲人一般。
后来有一天,小叶子过来时,却没见到小凌云像往日一样在府门口等着自己。正纳闷时,忽然听到城主府里传来一阵阵皮鞭声和叫骂声,心中奇怪,便往里走去,想看个究竟。门口家丁见她常来,倒也不阻拦。
小叶子进得府内,刚转过花厅,便见一群人围在园中。当中一个弱小的身影,被绑在柱子上,正是小凌云。旁边一胖妇人拿着皮鞭,一边恶狠狠的叫骂,一边用力朝他弱小的身子抽下去。每抽一鞭,身上便多了一条血印,小凌云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旁边跪着的便是凌家阿姨,此刻泪如雨下,却不敢出声求饶。
小叶子气不过,待要上前,却见凌家阿姨正冲自己一个劲摇头,眼中连连使色,示意她不要管。
小叶子心下透亮,便退了出去。待到第二天,这才一溜烟过来。叶轻眉一推门进了屋,只见小凌云趴在床上,一声不吭,凌家阿姨正垂着泪给他上伤药。
小叶子走上前去,见凌云身上除昨日新伤之外,还有无数旧疤痕,显然是经常挨打。问起缘由,凌家阿姨想起过往种种,止不住泪来,叹道:“我娘俩命苦罢了,府中大夫人有什么不顺心事,便拿云儿出气,又何须找理由?”
“他们都说云儿傻,只有为娘知道,云儿是心里苦。他虽是城主长子,却因为娘身份低微,府中便无人敢跟云儿说话,他觉得无趣,只有去外边玩耍,要不是遇到你,只怕他一个朋友都没有呢。”
“姨娘,哥哥还有我呢。”小叶子闻声转过头来,却见门口立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眨巴着小眼睛望着屋里,手中拿着一块大大的西瓜,却舍不得吃。
“二少爷怎么来了,大夫人呢?”凌家阿姨忙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强颜笑道。
“姨娘,我是悄悄过来的,我娘她出门去了。昨日哥哥为我挨了打,我来看看哥哥。”那小男孩一边说一边走进屋来,奶声奶气道:“哥哥疼吗?我带了西瓜,请哥哥吃。”
“不碍事的,哥哥不疼。”凌云见是最心爱的弟弟,忍住疼安慰道。
“那我就放下了,哥哥你起来再吃吧。娘要回来了,我先走了。”
见那小男孩走远,凌家阿姨见小叶子一脸好奇,叹道:“整个城主府,只怕也就二少爷跟云儿能说的上话,只可惜大夫人她……唉!”。
小叶子拿出随身伤药,却是要比凌家阿姨从外边大夫那求来的药有效的多,擦在伤口上,过不多时便不再流血。小叶子日日前来探望送药,过了几日,见小凌云已然痊愈,小叶子便拉着他来到自家宅院里。
“小凌子,以后有人欺负你,你要学会保护自己,还要学会保护你娘亲。”小叶子对小凌云郑重言道。
“可我打不过他们。”小凌云一脸无奈。
“喏,你照着这上边练习,日后便能打过他们了。”叶轻眉递过去一本小册子,小凌云心下大喜,接过一看,册子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四顾剑法》。
此后叶轻眉让小竹子每日陪着小凌云在城外林中练习剑法,那小凌云居然有莫大毅力,在小竹子鬼神莫测的棍下咬牙坚持了下来。
一晃数年过去,城主府上下都知道凌云少爷不知从哪习得一身神秘剑法,如今武艺高强,再也没人敢欺负他母子。
见凌云自保无虞,叶轻眉闲来无事,便时常做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初时送给周边邻居,邻居们十分喜爱,到后来居然有商人拿着大笔钱来换。叶轻眉灵机一动,便创立了叶家商号,招了二十几个伙计,生意越做越大,几年间居然成了东夷城屈指可数的大商号。
直到这一天,听邻居李大伯来报信说城主府与自己交好的小凌云母子得疫病死了,叶轻眉哪里肯信,拉着小竹子去乱葬岗寻到凌云母子,想尽法子也束手无策,只道无望,又不愿见他母子葬身乱葬岗,便安排人悄悄将这母子尸骸拉到山中一处风景秀美的僻静地方,打算将他们葬在此处,正好遇到了费介这位用毒宗师,将凌云救活,也是天可怜见。
凌云得脱大难,用了数月才养好身体,只是人更加痴痴呆呆,见了谁都不言语。费介见如此模样,便向叶轻眉告了辞,说要去山中寻药,看能不能治得凌云的呆病。
这一日叶轻眉正在坊间为几个伙计教授技艺,却见叶大急匆匆寻来,神色慌张,说城主府出了大事,请小姐去看看。
叶轻眉只道凌云又被欺负,忙赶了过去。只见一群百姓正围在城主府门口,神色慌张。自己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只见处处残肢断臂、污血淋漓,诺大一座城主府,此刻犹如修罗地狱一般,从上到下上百口人,竟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叶轻眉心道不好,忍住呼吸,急往小院而去。不出所料,只见凌云浑身血污,手持长剑,正跪在平日母亲所住的床前,默默不语。
叶轻眉大怒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他们害死了我娘,我便把他们都杀了。”凌云冷冷道,仿佛自己杀的只是蚂蚁一般。
“我让你习武防身,不是让你滥杀无辜。”
“那又有什么区别?他们打不过我,便下毒杀我。不杀他们,我如何防身?”
“那你弟弟呢,他对你那么信任,平日还跟你一起练剑,你也杀了他?”叶轻眉望着院门,想起多年前前送西瓜来的小娃娃身影,心中不由得慌道。
“没有,我放他走了。”
......
这一面之后,叶轻眉再也没见过凌云,带着小竹子乘船出海,另找安居之处,便有了后面遇到李世信三人的事。
后来听说凌云坐上了东夷城城主位子,弃了凌家姓氏,改名叫四顾剑。
平日里与凌老城主交好的故旧友人不少,也不乏用剑高手,纷纷上门邀战,要替老城主报仇。谁知数十场比试下来,竟无一人是四顾剑对手。按江湖规矩,自己既然败了,那佩剑便不得不留下来作为凭证。到后来这剑越积越多,四顾剑便在城主府旁修了一座草庐,名为剑庐,又在庐前挖了大坑,将这些剑都扔到里边,是为剑池。四顾剑之名一飞冲天,便有好名之人上门拜师,四顾剑来之不拒,一一收为弟子,声势日益显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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