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洼归二百一十

哲的家。
  这是一个宁静的傍晚，难得一家子聚在一起。
  哲妈妈心花怒放，破天荒地连磕了六个鸡蛋，只切了少许顶尖绿色的葱花，麻利的把鸡蛋炒了。
  哲爸爸饭没吃，自是没有出去串门，只是坐在了老辈子传下来的罗圈椅子上，大口大口的抽着劣质香烟。
  哲在东屋翻着辅警文考的三本书，时事政治有些过时的老皇历，他看也不看，拿过任湘荷给他的中央、市两级党报，还有一些参考资料，重点熟悉了关于调查研究，关于转变作风，关于乡村振兴等时事论述。
  “爷俩吃饭了，不叫不上桌！”哲妈妈似乎有点嗔怨，但一脸显了喜气。后晌，哲爸爸还没有下班来，哲就把准备考辅警的打算告知了妈妈。当妈的见儿子回心转意，随了心愿，焉能不大喜过望！她认为这是祖上有德、自己烧高香换来的，所以把晚饭做了个丰盛。哲妈妈近几年信了佛，在一个小单间把观音菩萨供了个周正，此时，观音菩萨像前的灰炉内，正缭绕着香火，两端还规规矩矩的摆放着两盘苹果。“他爸，看你今个儿显点乏，不整口？”
  别看哲爸爸平日少言寡语，他最能看透老伴的心思，今日见对方如此殷勤，情知又逢了喜事。只一个点头才罢，哲妈妈立时拿过来芦台春酒。
  “闻着香，我又赶上了！”话音方落，王乐禾一蹦一跳的进屋来。
  哲爷俩没动身，哲妈妈稍一打楞，脸上旋即飞来了笑。
  “你这闺女就是有口福！不过，今格儿可没做合子，五常大米饭，炒鸡蛋炖排骨。”
  哲妈妈边说边拉过王乐禾，坐在了自己身边。
  “甘霖叔他们爷几个又喝酒了，可心姐又打我那鹅的主意，非求我煮几个鹅蛋，才不呢！我溜了，看她敢偷。”王乐禾大喘气地絮叨。
  哲妈妈连番把排骨、炒鸡蛋挟在王乐禾碗里。
  “差不点忘了，甘霖叔和臭蛋都同意叫咱爸去合作社上班呢！”王乐禾语落看了哲，对方正向她连连眨着眼睛。哲爸爸不动声色，一口一口喝着酒。哲妈妈则一胳膊搂了王乐禾的脖子，贴着耳朵悄语：“真的？”
  王乐禾把头连连点了，并向哲妈妈说：“合作社，还有我，都同意哲考辅警！”
  哲妈妈听了这双喜盈门，把王乐禾的脸用劲贴在自己的脸上。
  “哲走了，这个家我常来，您二老就是乐禾的亲爸妈”
  哲妈妈眼中溢出了幸福的泪花，哲爸爸一仰脖，第三杯酒又见了底。这个考场非比普通的高考考场，考场内外有了几多特殊的气氛，多了些身着警服的人。
  一大早，哲拒绝了妈妈非要跟着去考场，只身驾车去了，临进考场的门，哲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没有料到，王乐禾早早候在了门前。
  哲意悟读懂了王乐禾的眼神，那是充满关切祈盼的眼神。哲付之一笑，一个微微的点头。
  哲的考桌临近南窗，光线极佳。哲右侧考桌坐定了一个女孩，哲认识她，她是龙鑫园的一个义务讲解员。
  临场的哲很镇定，考题对他也不难。哲很快答完了考卷，把卷子平整的放置桌上，起身离场。不料身后一声响，那女孩拿了自己的卷子正要抄，被监考人抓了现形。监考人无言的看着女孩，椅子倒地，女孩一脸无奈恐惧。
  哲为女孩感到惋惜。出了考场的哲，一眼又看见了王乐禾，对方左手拿着冰淇淋，右手提着红艳艳的樱桃。
  临近晌午的时光了，暖阳高照着，此地不比新开地，一切都充盈着新奇。王乐禾提议寻个饭馆饱肚子，免得来回折腾。哲寻思，下午还有一场文考，也就随了对方。
  一个悬有“好再来”牌子的饭馆，走进了哲和王乐禾。二人方才坐下，哲发现了那个女孩，—一那个考场和他临桌的女孩。此际，女孩己点了一份肉饼，明是没有吃，只是忍泣不住，泪眼迷离，梨花带雨，感伤尽显。
  哲分神的看了，王乐禾大惑不解。
  哲移身去了女孩桌边，拉把椅子坐了。
  “别哭了，其实那题不难！往后好好复习，明年再考。”哲惋言相慰。
  谁料女孩大恸悲情，竟抽搐不止，她边哭边诉：“我是个大龄女了，妈非要我跳出洼土，逼着我来考，女的招录名额有限，我文化又不行，知道我考不上……”女孩说不下去了，尽显了悲情难抑。“考不上就考不上，那块黄土不埋人，那块土地不养人！女大是当嫁，不嫁做的，一辈子单身一个，更乐哈！”王乐禾明白了大概，似是有口无心的说罢，眼神却盯了盯哲。
  两份香河肉饼，哲和王乐禾吃了个满足，身边没了女孩的身影。
  王乐禾对着打着饱嗝的哲说：“走到这一步了，你必须风风光光的考上！我吗，不是那圈子鹅，不是那新开地，还有咱爸妈，你信不信，我考个美院也差不离儿！不知小溪姐咋想的，原先鼓捣我考，眼面前又叫我留。人生，这辈子，多是难测！”
  哲把王乐禾桌子上的手摁了紧实，顺口说了：“人生那有几回搏，人生的答卷凭自己写。小了，咱那合作社，大了，为社会为国家，这辈子我报答不尽！当然，还有你这位长不大……”
  未及哲再说下去，身上又召来了两记粉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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