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欠条
见售货员进了办公室，心里正在高兴。
不用说，她已经成了供销社的大顾客，除了她，这么一匹高出普通布料一倍的价格，想要卖出去，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
布料卖不完，新货就不能进。
买布料的成本先不说，想要赚钱就更难了。
再说了，她韩雪几千只鸡、几百头猪，可是大会小会都在宣传。
还能还不上这个布料钱？
一看售货员递给自己的一袋子狐棉，心里犯了嘀咕。
说是棉花吧，太轻。
说是羽绒吧，又不像。
羽绒应该是几年后的事情。
看售货员的表情，应该是一种新型的材质。
仔细搜索记忆，还真的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这个东西。
“主任同意了。”
售货员比较年轻，做成了一笔大生意，脸色兴奋的泛起了红晕。
“我可能过几天给你把钱拿来，你给我算算多少钱，我给写个欠条。”
“你是一起都要呢，还是……”
后面那句话，她都不愿意说出来。
因为这个卡其布并不是她说的昨天刚到，而是已经来了一个星期了。
问的人倒是不少，可是一说价格，“咋咋”两声，像是手被开水烫了，赶紧往回缩。
不管在供销社停留多久，再不去看一眼卡其布。
不是不看，是舍不得移开眼睛，但是又不能让售货员看出自己在关注着卡其布。
“都要吧。”
努力把声音压低，免得别人觉得自己财大气粗。
明明知道全部卖出去，售货员心里的得意。
也明明知道她会在心里悄悄骂自己傻帽。
可是自己的态度首先要端正。
树大招风，总在背后被人议论始终不是一件好事不是。
售货员扒了几下算盘珠子，然后让韩雪看算盘。
柜台上又来了几个买盐米的人。
不像刚才，就韩雪一个人的时候，什么都说。
算是特别善解人意了。
“你把纸笔给我，我写一个欠条。”
售货员去准备纸笔，韩雪再次认真的看了看手中的狐棉。
“韩雪姐，你喜欢？”
“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可以做被子，也可以做衣服，就像是做棉衣。不过做被子太轻了，盖在身上虽然轻巧暖和，可太轻了，反而感觉不太贴身。做衣服就不一样了，棉衣穿着是不是很笨重，干活也不方便。但是狐棉就不一样了，比棉衣暖和，穿着还很轻巧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急于想要韩雪把欠条写了，免得生意吹了。
还是想要一并做成这件生意。
模拟两可的态度让人分不清表达的意思。
“你怎么知道的？”
说话不经大脑，等听清楚自己说的话，才觉得很好笑。
人家作为一个专业的销售人员，并不是每一样商品都要自己使用后，才能知道商品的性能。
产品书上是有介绍的。
“有些是说明书上的，不过做衣服却是我看见的。我有一个城里的表妹，去年就买了一件狐棉做的衣服。真的舒服的很，我就是嫌贵了，不然我也准备做一件。”
“是真的吗？”
听她这么说，韩雪想起了之前家里的保姆说过的话。
当时她买了一件羽绒服，轻飘飘的一件短衣服，八千多元。
就是放在家里休息穿的。
保姆说，唉，这个价格也太离谱了，什么鸭绒鹅绒，还没有我家的狐棉暖和。
难不成这就是保姆说的狐棉？
“这个袋子里的狐棉能做几件棉衣。“
“五六件应该没有问题。”
“价格怎么样？”
保姆说不贵，可是韩雪心里没有底。
“这个有点贵？”
售货员有点犹豫。
“多少？”
其实在韩雪心里，没有不能接受的价格。
十元已经是大票了。
反而是这个她很久了才适应的。
“这一袋子三十二元。”
真的是吓了韩雪一跳，还以为会是羽绒的价格呢。
当然现在的羽绒也不贵。
“那我一起写欠条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要不要给你们主任说说？”
看售货员迫不及待的喜悦，韩雪知道自己这话是白说。
“不用，你一并打上欠条就行了。”
韩雪不再说话。安心写欠条。
后来进门的几个买东西的人，已经叫了售货员好几次。
韩雪也提醒了几次，年轻的售货员似乎对哪些穿着一身灰尘的农民并不在意。
这些人，多半是买盐，要不就是煤油
这两样是家里的必需品。
有些稍微讲究一点的买点洗衣粉之类的。
当然现在水果糖也比从前好卖一些。
可是他们每次买的都非常少。
好多人买的时候都数好了颗数，家里的孩子老人，那都的处理公平。
哪儿有买主像韩雪那样。
见没有人理他们，又看见韩雪在写什么。好奇肯定是有的。
他们不认识韩雪，但是她的衣服那样时尚干净。
完全不像他们农民的样子。
“欠条？”
一个人好不容易看清楚写的是欠条，惊讶的一声大叫。
原本都以为韩雪再怎么说，不是城里，也是街上的人。
城里人和街上的人一样，都吃的是国家供应的粮食。
还以为要买什么稀奇的东西，哪儿知道，还不如他们，居然买了东西没有钱给。
在这儿打欠条呢。
“那么大声干什么，没有见过啊。”
这么奇怪的大声叫唤，要是惊扰了自己的生意，那就太不应该了。
售货员首先不耐烦，大声呵斥。
由于自己的声音太大，反而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赶紧压住声音。
“买东西吧，自己先去看好，我这边完了，就过来招呼你们。”
声音小了，可是威胁的程度一点都没有少。
对于这样的语气，韩雪早就已经习惯了。
但是习惯了，并不等于可以忍受。
“你先去招呼他们，我写好了叫你。”
本来是好心，想给那几个买东西的人一些台阶。
哪儿知道这正是售货员担心的。
她担心的当然是怕韩雪反悔。
“给你们说了，等会儿不行吗，没有看见我在忙吗。”
转过身来。
“韩雪姐，不要管他们。”
这样的态度韩雪很不喜欢。
都说顾客上上帝。
可是在计划经济时代，售货员才是上帝。
要不是卡其布的确比较稀奇，又是她现在必须要准备的，不然真的想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销售人员。
年纪轻轻的，没有一点规矩。
等到市场经济来了，就去喝西北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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