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从前
“所以，你们昨天晚上…”简亦言笑的一脸邪恶。
洛天侧脸睨了他一眼：“滚。”
如果要说以前，洛天很难准确的代入回忆，他们之间有太多个从前了。
快乐的，亲密的，还有分崩离析的。
在刚认识的时候，从广场加微信那天，洛天就被这个出其不意的女孩逗笑多次。
后来成了恩师的女儿，像个妹妹一般。她总跟他撒娇讨好，那个时候，他总觉得，他们算半个亲人了。
所以，在那天，他看到她，本是充满欣喜的。
所有人都知道，洛天是歌神，是歌手比赛的冠军。他在风云旗下建立个人工作室，为新辈开创了先河。
可你功成名就以后，只有自己会在深夜，回想当年的低谷。
人人以为洛天是比赛的黑马，也只有他知道那年像是凤凰涅槃前的洗礼。
没人知道他有多疼，如果没有涅槃，他是不是会永困深渊。
晋级，淘汰。
哪个都没有待定来的可怕，以往洛天肯定会觉得待定大概要比淘汰好，起码你还有一线生机。
可歌手比赛那次，节目组会给淘汰选手慰问，会给晋级选手露面的资源。只有他们这些待定的人，像是被赶回家反省的孩子。
无人问津。
太久了，返场遥遥无期。
向来成绩拔尖的洛天，第一次尝试了所谓的冷板凳。他不是只能接受成功，或许失败也可以。
可如今这不上不下，像是卡住了鱼刺，让他吞吐不能。
节目组收走了住宿饮食等一切物质条件，学校不让毕业生返校。
洛天差点忘了，他没有家。在这诺大的云台市，他是个孤魂野鬼。古遥家无疑是个去处，可他不想吃嗟来之食。
忘晴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差点哭了。是，一个大老爷们，说哭好像很过分。可是，见到忘晴那一刻，他真的有点绷不住。
掉眼泪倒不至于，不过忘晴还打趣他：“你眼红个什么劲？”
她收留了他。
每天浑浑噩噩，转机是在古遥按响门铃的那天。
他看到熟悉的面孔时，心下一喜，犹如他乡遇故知。忘晴的住处是个小别墅，他从楼上下来，往铁门处走的时候，脚下都是轻快。“遥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看到来人时，洛天内心惊了一下。她不似往日鲜活满是生机。整个人沧桑的像老了好几岁，嘴唇发白干涩。
“你怎么了？”
“洛天，你以为你是谁？你所谓的梦想也只是说说而已？”古遥情绪比他还要激动，好像被待定的是她一般。
洛天心底溢出一丝别样的亲切又加杂着一丝堵塞，他垂下眸：“我好像被淘汰了…”
“淘汰？待定也算淘汰？一个待定你就要躲在这里当缩头乌龟？”
“我…”洛天张开口，瞥见从楼上走下来的人，又闭了声。
谁料，女孩儿眼睛瞥了他身后一眼，“她呢？她又拿你当什么？”
“你被待定的原因是什么？因为甘愿做被人唾弃的见不得光的一个人的挡箭牌？”
女孩儿话语越来越激烈，忘晴眼神飘过来。又带回去，最后还是绕开了他们，往另一头去了。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洛天上前一步。“你说话是不是从来不会在意别人？”
“在意谁？她还是你？”
“你总是这样。”洛天不想吵，他也吵不起来。
“如果梦想对你来说，这么不值得一提。那么我会站在你曾经仰望的地方，俯视你。”
一句话刺痛了洛天，他抓住了古遥的胳膊。“闭嘴。”
古遥被他扯的吃痛，眼底腾起雾气。“我讨厌现在这样的你。”
其实，洛天没有用力，他不明白为何小女生总是爱掉眼泪。
古遥踉跄而去的背影，是迄今为止，他们最后一次相见。后来，他复赛逆袭，如今一身荣光，她和失踪了一般，没了消息。
洛天不得不承认，古遥的每一句话，都戳在了他的心窝上。其实，哪是她没了消息。
是他自己根本不敢，去触碰，他以公司忙为借口，推脱了好多次古教授的邀请。古遥也好像有心灵感应似的，刻意避开他。
他们整整四年，没有相见。
被邀请去做《我的出道》总决赛评委时，他是奔着古遥去的。他想看看当年那个信誓旦旦说要超过自己的女孩，现在是什么样的。
可能洛天自己都没想到，他以为的古遥会躲闪，却成了他自己的内心戏。
出道赛之夜，距离开场还有两小时。他们在走廊相遇。
当时古遥还穿着便服，只是脸上已经画了那个后来出圈的鲸鱼妆。这不是她第一次画，也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妆容。
还是他们认识的第一年，他们写歌的几个月里，几乎每天都呆在一起。洛天不喜社交，对人都是礼貌而又疏离。
只是如果和创作有关，他定会滔滔不绝。他一生崇拜的只有一人，一位专注写词的前辈。只可惜那人过早的消香玉陨了。
后来，遇到古教授，他便对音乐之路有了一往无前的态度。谁曾想，这个太过于跳脱的女孩，竟然跟自己这么合得来。
每当洛天想到什么点，她总能迅速接收到。并给出反应。
他们俩太像，又太不像。
那天他去音乐教室晚了，刚踏进教室。就看到女孩在钢琴上摆了一个镜子。地上铺着一层毯子上面摊着一堆化妆品。
“遥遥？”
“洛天哥。”古遥回过头，往日素颜的脸上施了一层粉黛，洛天其实不懂女孩子妆容的那些术语。只是，他当时脑子里冒出了一个词。
清灵脱俗。
最惊艳的是，她不知道怎么在眼睛下方，画了几滴水珠。还完美的避开了让人觉得那是眼泪的想象。
头发微卷，那天古遥穿了一个天蓝色的一字肩上衣，下边是牛仔短裙。颈间是一串水晶项链。
如今时隔四年，他们再次相见。
她的妆容依旧清灵脱俗，只是眉眼间多了一份凌厉。或许，只是对他？
因为她一声：“洛前辈”后，扭头便和其他人微笑示好。
他也依旧端着歌神的架子，应了声“你好”。
进了化妆间，洛天还给简亦言发了消息询问。【咱们公司最近签新人了？】
gane【咱公司什么时候不签新人？】
【你好奇这个干嘛？】
【你跑去当评委干嘛？最近缺钱了？】
每次看到简亦言的微信名，洛天都想骂他。知不知道这是女孩的名字，但，简亦言好像是知道的。
风云的确是时时有新人进来，他们工作室也的确不缺人。他只是想知道，她有没有来。
上台后，远远的洛天就看到了舞台侧边候着的选手。她换了一身水蓝色的单肩连衣裙，裙长拖地，裙摆花纹像是一层层水波纹泛起的涟漪。
水中精灵。
“像大海深处走来的精灵女神。”主持人是这么评价她的。
古遥唱的是什么歌，洛天根本听不到。他总觉得眼前的人太不一样了，可究竟是哪儿不一样了。
他又说不出来。
强烈的不适合感加重，洛天把手扶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如果她能避着他，或者总仇恨的目光看他，无论哪一种洛天都能接受。她太坦然了，坦然的让洛天害怕。
主持人叫了他两声，他才缓过神来。拿起话筒，极为平淡的说了一句话。“没有感情。”
这大概对于一个从海选拼到总决赛的选手来说，是致命的打击。毕竟洛天是难得的年轻一辈里，较为有威望的存在。
他一出口，全场安静了两秒，之后便是一浪高过一浪的讨论声。
翩翩才子，向来温和待人，何时这么犀利过。洛天等了半天古遥的反应，毕竟曾是一点就着的人。
他深信，本性难移。
可当主持人救场过后，把话题引给了古遥。古遥即使带着耳麦，还是接过了主持人手里的话筒。
她莞尔一笑：“谢谢洛天老师。那我说说我对今天的感悟吧。”
“本性难移，但，结局可改。”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回想这首歌的歌词，和创作背景。
好像和歌没搭边啊，难道是…？观众的目光，都看向了评委席上的洛天。
后者选择了沉默。
洛天先离开了比赛现场，临走前，他看到了场下的人，已经换了衣服。一袭白裙，他记得她从不穿白裙。
洛天的相貌不是最近几年就行的那种小鲜肉的长相。他五官端正，颇有几分军人的正气。
只不过性子比较冷，让人看起来像是高冷凌厉难以接近。其实更多的，是他自己不愿意接纳别人。
大部分人还是愿意接受比较面善，或者温暖阳光的人。洛天也不是没被要过联系方式，可是看到自己那不招人喜欢的样子，还不会厌烦的很少。
即使后来有很多人喜欢他，可他不怎么唱歌以后，转去幕后写词。粉丝已经大流量的离开，只有那么一小部分人，还会洛哥的叫着。
等待着自己有一天重返舞台。可慢慢的，就像是一场无期的修行，越来越多的人相继离开。
洛天从来都不是贪得无厌的人，他想要的一直不多，只不过留住的很少。
从踏进这个圈之后，洛天就说过，自己不会就在台上太久，他不喜欢被资本操控，然后迷失了自己。
可喜欢音乐的人，谁不想能站在舞台上。把歌唱给想听的人，只写自己想写的词。
但是自由在娱乐圈，那就是天方夜谭。洛天没强求，却也多少做了一部分妥协。
他也是为了古遥才来做评委的，当他看到那些鲜活的面孔在舞台上为了梦想或哭或笑。
说不羡慕是假的。他也开始怀疑，自己之前做的是不是错的。那他还有机会，重回舞台吗？
还会有多少人在等他。
远处的天边掠过几道闪电，风雨欲来，旧人却是新面貌。好像只有他，被留在了过去。
古遥，连你也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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