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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打脸颜飞飞,宋家大难


  蒋蔓儿醒过神后,就往外面冲。她要去见方氏,去见晋国公夫人,她不要嫁给颜定那个丑八怪。

  陈姨娘死死的抱住蒋蔓儿,“傻丫头,你可不能乱来啊。颜定虽然破相了,可他是堂堂晋国公的嫡次子啊。光是这个身份,就是咱们高攀不起的。傻孩子,你想想看,你一嫁过去就是国公府少奶奶,这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好姻缘,你怎么能够破坏这门婚事。

  再说了,这门婚事也是你自己找来的,就算不乐意,你也得认命。谁让你被颜定抱了,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抱了。你要是不嫁给他,就只能去做姑子。那庵堂里冷冷清清的,连个人影子都没有,你就真的舍得去做姑子吗?”

  蒋蔓儿不再挣扎,整个人傻愣愣的。

  陈姨娘以为蒋蔓儿想通了,刚松一口气,结果蒋蔓儿又嚎啕大哭起来。

  “我不要嫁给他,死也不要嫁给他。”

  “不嫁也的嫁,没你选择的余地。”陈姨娘板着脸说道,

  “老娘将你养这么大,不是让你作死的。老娘警告你,你要是敢不嫁,老娘就拿一根绳子,直接吊死在你跟前。”

  蒋蔓儿似乎是被吓住了,都不敢哭了。

  陈姨娘哼了一声,“我都是为了你好,你自己想清楚吧。”

  陈姨娘怒气冲冲,转身离去。

  蒋蔓儿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

  宋安然站在角落里,亲眼目睹了这一出闹剧。她抬脚,准备悄声离去。却不料蒋蔓儿突然看过来,冲宋安然诡异的笑着。

  宋安然微蹙眉头,有些看不明白蒋蔓儿唱的是哪一出。

  蒋蔓儿缓缓站起来,对丫鬟们说道,“都给我滚出去。”

  蒋蔓儿的丫鬟很自觉地退了出去。喜春和喜秋则站在原地没动。

  蒋蔓儿对喜春喜秋怒目而视,又看向宋安然,“安然妹妹不管管吗?我有要紧话和安然妹妹说。”

  宋安然对喜春喜秋点点头,示意她们都退出去。

  “现在没有别的人在,蔓儿姐姐有什么话请直说。”

  蒋蔓儿缓缓的在床头坐下,也示意宋安然坐下说话。

  宋安然摇摇头,“不用了,我占着就行。”

  “好吧,不勉强安然妹妹。”顿了顿,蒋蔓儿才又开口说道,“那天的事情谢谢安然妹妹,要不是有你,我只会更难堪。”、

  “蔓儿姐姐太客气了。蔓儿姐姐留下我,不光是为了感谢我吧。”

  蒋蔓儿轻声一笑,“当然不是。安然妹妹一定很好奇那天我究竟想要算计谁,我究竟想要嫁给谁,对吧。”

  宋安然点点头,她不否认她的确想知道这个秘密。

  蒋蔓儿得意一笑,“投桃报李,为感谢安然妹妹对我的帮助,我就将这个秘密告诉你。安然妹妹既然认识秦娟,就该知道秦娟上面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嫡出大哥,名叫秦裴。我想要嫁的人就是秦裴。”

  日了狗了!

  宋安然控制不住的嘴角抽动两下,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蒋蔓儿竟然想嫁给秦裴,她该说什么?说好样的,赶紧拿下秦裴吧。

  想想那个画面,宋安然都不忍直视。

  宋安然面上平静无波地问道:“蔓儿姐姐见过秦裴?”

  “远远的见过一面。和传言的一样,凶神恶煞的模样,没人敢靠近一步。”

  “既然蔓儿姐姐不敢靠近他,又怎么想嫁给他?”宋安然有些想不明白。

  蒋蔓儿哈哈一笑,“安然妹妹,我是庶出啊,我有得选吗?我想嫁给勋贵家的嫡子,想做正头少奶奶,而且对方还不能嫌弃我的庶出身份,除了没人敢靠近的秦裴还能有谁?虽然秦裴凶了点,一脸大胡子丑了点,可他好歹也是镇国公府的嫡长子。而且他这么大年纪还没定亲,肯定是因为没资格挑选。既然他没资格挑选,我这个庶女配他,也是合适的吧。”

  宋安然竟然无言以对。

  因为她不能告诉蒋蔓儿,她和秦裴认识,知道秦裴有来去无声的本事,知道秦裴在某个秘密衙门里当差,还见过秦裴的真面目,绝对不是外界传言的那样凶悍。

  传言有误啊,传言误人啊。

  最后宋安然多嘴问了一句,“蔓儿姐姐喜欢秦裴吗?”

  “我怎么可能喜欢他。我只是想找一个合适的人嫁出去。我的年纪不小了,最迟明年,我必须定下亲事嫁出去。别看京城有这么多勋贵世家,安然妹妹,如果我不争取的话,我只能被太太随便许配给某家的庶子,或者某个做填房。

  我不甘心,凭什么我不能嫁给勋贵世家的嫡子。我要做少奶奶,要做正头娘子。选来选去,只有秦裴最适合我。

  可是这一切全被颜定给毁了。那个丑八怪,他毁了我的终身幸福。安然妹妹,你说我能嫁给颜定吗?我都恨死他了,我怎么可以嫁给我佷的人。”

  宋安然心头冷笑,说道:“你说你只想嫁给勋贵世家的嫡子,你的条件颜定全部符合,而且很显然他也愿意承担责任娶你回去做正妻,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他是丑八怪啊!他那张脸那么吓人,我怎么可以嫁给他。”蒋蔓儿不敢置信的看着宋安然,似乎不敢相信宋安然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宋安然挑眉冷笑,“可是秦裴的脸也很可怕,你自己也这么说。你为什么就能接受嫁给秦裴,却不能接受颜定?蔓儿姐姐,事情没你说的那么简单吧。”

  “我说的都是真的。秦裴的确很凶悍,可是谁知道胡子底下是什么样子,说不定他并不是真的可怕,只是被胡子遮住了真面目面目。安然妹妹,你懂我的意思吗?我对秦裴的脸有一定的期待。可是颜定的脸,我怎么可能有期待?我只有绝望。”

  这个看脸的世界,真让人无奈。

  不过宋安然得承认,蒋蔓儿的眼光不错,能透过表面看清内在。秦裴剃掉胡子之后,何止能看,简直是太好看了。只可惜,以秦裴的功夫,蒋蔓儿想靠投怀送抱之类的手段上位,是不可能的。除非秦裴愿意娶她。

  宋安然摇头笑笑,“那换个长得好看的人,但他是家中庶子,读书一般,前程一般,蔓儿姐姐会嫁吗?再换个说法,一个长得貌比潘安的男人,可惜家贫,但是努力上进,才学出众,将来有可能考上科举出仕,这样的人蔓儿姐姐愿意嫁吗?”

  “安然妹妹,你在开什么玩笑。这种人我当然不能嫁。那什么庶子,本事没有,光长了一张好看的脸有什么用。至于那什么贫寒子弟,貌比潘安,可是科举的事情谁都说不准,我怎么可能赌上终身,嫁一个只是有可能考上科举出仕的人。安然妹妹,你不要再同我开这样的玩笑。”

  蒋蔓儿很不高兴,她觉着宋安然是在侮辱她。

  宋安然表示自己很冤枉。

  她说道:“蔓儿姐姐不是看脸嫁人吗?怎么这会又是这个不嫁,那个不嫁?可见,脸虽然重要,却始终比不上出身和家世重要。颜定出身和家世没得挑,除掉那张脸,他简直就是丈母娘们争抢的好女婿。我不觉着蔓儿姐姐嫁给他,有什么可委屈的。大家各取所需。”

  “够了!我是疯了傻了才和你讨论这个问题。”蒋蔓儿怒气冲冲。

  宋安然笑了笑,“蔓儿姐姐既然不想和我继续谈下去,那我就此告辞。”

  “你不会再帮我,是不是?”蒋蔓儿出声询问。

  宋安然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蔓儿姐姐的事情,我爱莫能助。再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到我一个外人帮忙。而且我也不觉着蔓儿姐姐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蒋蔓儿呵呵冷笑两声,“好吧。是我自以为是,我以为安然妹妹会像那天一样,坚定地支持我,帮助我。”

  宋安然笑了笑,“蔓儿姐姐的确有些自以为是。那天我帮你,不代表今天我依旧会帮你。蔓儿姐姐保重,妹妹先走了。”

  这次宋安然没再停留,坚定地跨出房门。

  “砰!”

  一声巨响在身后响起,蒋蔓儿又在摔打东西。

  宋安然冷笑一声。以前她以为蒋蔓儿是蒋家姑娘中最懂事的人,如今看来她还是太年轻,将人想得太简单。蒋家姑娘就没有一个真正懂事的,全都是矫情无比,自私无比,任性无比,而且不分嫡庶。

  至于蒋蔓儿接下来会玩出什么花样,宋安然完全不关心。反正蒋蔓儿死不了,闹腾闹腾,最终还是要嫁人。不是嫁给颜定,也会是别人。

  颜家和侯府定亲,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这让古氏还有方氏十分满意。特意在松鹤堂摆了酒席,招呼晋国公夫人周氏。

  侯府的姑娘们加上宋家姐妹,则负责招呼颜飞飞。

  蒋菲儿她们难免要对颜飞飞奉承几句,颜飞飞理所当然地收下所有人的赞美。很显然,那天秦妍说的那些话,对颜飞飞并没有任何实质的影响。或许颜飞飞认定了秦妍嫉妒她,所以才会说那些话打击她。

  颜飞飞认定宋安然是个土著姑娘,只是比一般人聪明一点,想法多一点。毕竟自小在南州那样风气开放的地方长大的人,和京城的闺秀不同也是说得过去的。也因此,颜飞飞对宋安然少了关注,少了兴趣。

  可是对比侯府的姑娘们,颜飞飞还是觉着宋和宋安然说话有趣。

  这要是让宋安然知道了颜飞飞的想法,宋安然一定会说:颜飞飞吃饱了没事干专门来找抽。

  颜飞飞凑到宋安然身边,悄声问道,“宋姑娘,你在蔓儿那里停留那么久,陈姨娘走了你都没走,是不是蔓儿留你说话?她和你说了什么,有没有说她本来想要嫁给谁?”

  宋安然轻笑一声,颜飞飞实在是个聪明人,可惜聪明没用对地方。

  宋安然笑着摇头,“上次我帮了蔓儿姐姐,蔓儿姐姐自然和我亲近。她心里不乐意嫁,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难道也不行吗?颜姑娘,蔓儿姐姐还没嫁到颜家,你这么着急的想要知道她的事情,至于吗?就算她已经嫁到颜家,她作为你的嫂子,也轮不到你来管她的事情。”

  颜飞飞‘嘁’了一声,“谁稀罕管她的事情啊。我只是好奇她心里面到底想要嫁给谁。我总不能让我四哥吃亏吧。”

  “你四哥吃亏?他吃了什么亏?白得一个如花美眷,还不满意吗?”宋安然讥讽一笑。

  宋安然看不上蒋蔓儿嫌弃颜定那张脸的态度,却也看不上颜飞飞一副大包大揽,什么事情都想掺和一脚的态度。

  “我四哥当然吃亏啊!他还没来得及亲自挑选自己未来的妻子,结果就不得不娶蒋蔓儿。”颜飞飞嘟着嘴,一副替颜定委屈的模样。

  侯府的姑娘们都有些尴尬。蒋蔓儿可是她们的姐姐,颜飞飞如此嫌弃蒋蔓儿,莫非她心里面一直都看不起侯府的姑娘?

  宋安然拿起手绢轻轻擦拭一下嘴角,然后直接用颜飞飞的话来反击颜飞飞:“蔓儿姐姐还来不及挑选未来的夫君,结果被迫嫁给颜定,你说她委屈不委屈?”

  颜飞飞瞪着宋安然,“你是和我唱反调,是不是?”

  宋安然挑眉,眼神轻蔑,“颜姑娘习惯了被人捧着,宠着,习惯了别人赞同你的话。可是不代表我也应该和那些应声虫一样,也得捧着你,赞美你。本姑娘忙得很,没空关心你的小心思。”

  “宋姑娘,你到底看我什么地方不顺眼。你说出来!”颜飞飞现在将矛头全对准了宋安然。

  宋安然丢下手绢,表情一冷,说道:“既然颜姑娘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你为什么还往我身边凑?我又不会讨好你,你是找虐吗?还有,颜定和蒋蔓儿的婚事,自有长辈们做主,你凭什么当着我们的面嫌弃蒋蔓儿。蒋蔓儿再不对,那也是侯府的人。你嫌弃蒋蔓儿,有考虑过我们这些做姐妹的心情吗?

  是不是你将蒋蔓儿骂个狗血淋头,我们也该做个应声虫,赞美你,捧着你,还要说一句骂得好,蒋蔓儿就是欠骂?颜姑娘,不是所有人都该围着你转,都该考虑你的感受。你是晋国公的嫡女,勋贵世家的姑娘都得给你面子,可是不代表本姑娘也要给你面子。

  本姑娘身为汉阳宋家,左副都御使宋大人的嫡女,本姑娘还真看不上晋国公府。所以以后少在本姑娘面前摆晋国公府嫡女的派头。要是再敢在我面前诋毁我的姐妹,我饶不了你。我的姐妹就算有错,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骂骂咧咧。家中自有长辈管教,自有我们这些姐妹教训她。”

  侯府姑娘们眼睛都瞪大了,一个个都显得很激动,很兴奋。

  宋安然这番话说出了她们的心声。颜飞飞凭什么当着她们的面,对蒋蔓儿各种辱骂诋毁。要不是看在晋国公府的面子上,她们早就不客气了。

  颜飞飞却大受刺激,“宋姑娘,你太过分了?我只是实事求是我,我哪句话说错呢?蒋蔓儿自己做错了事情,难道还不准我说吗?”

  宋安然冷冷一笑,表情越发的冷了,“颜姑娘,你没学过规矩吗?你家长辈没教过你莫在人前说人是非吗?对,蒋蔓儿的确做错了事情,你的确可以说她。可是你没资格在侯府说这些话,更没资格当着我们的面说蒋蔓儿。

  颜姑娘,亏你还是京城明珠。连基本的礼节都不懂,你做的哪门子明珠?就因为你,勋贵世家的脸面都快丢尽了。

  大家一说起勋贵世家的姑娘们,首先想到的就是没规矩,没礼节,乱说话,不尊重人。而你身为勋贵姑娘中的佼佼者,你要承担六成以上的责任。”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没尊重人?”

  “你现在就没尊重人。你问菲儿姐姐她们,问问她们对你有没有意见?”

  颜飞飞朝蒋菲儿她们看过去,态度强硬地问道:“菲儿,莲儿,你们是不是也对我不满?”

  蒋菲儿和蒋莲儿彼此看了眼,蒋莲儿心眼没那么多,性子也耿直一些,她率先开口,“颜姐姐,你当着我们的面说蔓儿姐姐的坏话,这样子让我们很尴尬啊。我们都姓蒋,是一家人,你说她岂不是间接地在说我们。就比如我们当着你的面说颜定如何如何不好,你也会很不高兴啊。”

  颜飞飞气得半死,“你们太过分了。这能算一回事吗?本来就是蒋蔓儿做错。”

  “不管谁做错,这就是一回事。”蒋菲儿也开口说道,“你在指责蔓儿姐姐的时候,其实就是在指责侯府没有规矩,对姑娘缺乏管教。我们都是侯府的姑娘,我们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颜飞飞哼了一声,“你们真是……你们都被宋安然给蛊惑了。”

  “自己蠢,就不要再将别人拉上。”宋安然不轻不重的刺了一句。

  颜飞飞气的跺脚,“我,我不和你们玩了。以后你们不要再来找我。”

  颜飞飞气呼呼的跑出了厢房。

  蒋英儿有些担心,“颜飞飞不会出事吧。”

  “既然担心她的安危,那就派两个丫鬟跟着她。”蒋菲儿叫来自己的大丫头,让她们跟着颜飞飞,别让颜飞飞乱跑。

  接着蒋菲儿又站起来,走到宋安然身边,“今日多谢安然妹妹替我们出头。要不是你,我们都还没胆子和颜飞飞说真话。”

  宋安然轻声一笑,“菲儿姐姐客气了。今日的事情,无论是谁遇到了,都会仗义执言。不过我帮得了一次,帮不了一世。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还是得靠菲儿姐姐你们自己解决。”

  “安然妹妹说的是。”

  没了颜飞飞,餐桌上的气氛好了许多。

  过了小半个时辰,酒席才散。

  这个时候颜飞飞已经在侯府花园内转了一圈,刚回到国公夫人周氏身边。

  当面对宋安然和侯府姑娘们的时候,颜飞飞鼻孔朝天,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以此表达不满。

  国公夫人周氏有些不赞同地看了眼颜飞飞,接着又若无其事的和古氏方氏道别。

  方氏亲自将颜家母女送上马车,目送她们离去。

  方氏一转身,原本的笑脸瞬间垮了下来,怒问蒋菲儿,“你们是不是得罪了颜飞飞?老实交代。”

  蒋菲儿她们全都低头不语,蒋莲儿想要数落颜飞飞的罪行,也被一旁的蒋菲儿给制止了。

  方氏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这些蠢货,颜飞飞那是什么身份,是你们能得罪的吗?”

  宋安然有些听不下去,主动站出来,“大舅母要是没别的事情,外甥女就先告退。一会我父亲回来,我还要找我父亲回话。”

  方氏表情僵硬了一下,转眼又笑道:“安然先走吧。”

  ……

  天将黑的时候,宋安然来到外院客房。

  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见“哐当”一声巨响,宋子期正在里面砸东西。

  宋安然拉住洗墨,悄声问道:“老爷这是在哪里受了气?难不成是因为侯府老夫人想要开矿,老爷不高兴了?”

  宋子期一回来,就被古氏叫到松鹤堂说话。说的就是开矿的事情。所以宋安然才有此一问。

  洗墨摇头,“姑娘误会了。老爷不是为了侯府要开矿的事情生气。而且侯府要开矿,老爷也是赞成的。老爷已经答应了侯府老夫人,说等明年开了春,就派一个得力管事领着侯府的人前往南州。”

  “既然不是为了侯府开矿的事情,那老爷又因为什么事情发这么大的火气。”

  洗墨四下看了看,招手让宋安然走到角落里说话。

  “回禀姑娘,老爷是为了今天早朝的事情生气。原本小的不该和姑娘说,不过小的想着姑娘主意多,或许能劝劝老爷。”

  一听事关朝堂,宋安然顿时紧张起来。“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洗墨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说道:“今儿早朝,陛下说想要修缮宫殿。说宫里面好几处宫殿都已经不能住人,就连太和殿保和殿前年被雷击,分别断了两根柱子,还垮了一堵院墙,到现在还没有修缮。

  关于修缮宫殿的事情,陛下刚开了一个头,朝臣们就纷纷开口反对。说国库没钱给陛下修缮宫殿,让陛下暂且忍一忍,将就一下,等来年有了足够的银子,再说修缮宫殿的事情。”

  “陛下生气了?”宋安然悄声问道。

  洗墨点头,“陛下发了好大的火,最先出头的一个御史还被廷仗。不过就算如此,文臣们也没有松口。倒是武将们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陛下说什么他们就干什么。”

  “国库真的拿不出钱来修缮宫殿?”宋安然更关心这个问题。

  洗墨点头,“小的在衙门里顺耳听了几句,户部账面上还有两百万两银子。可是这两百万两,其中有一百万是边军的军费。另外一百万,有三十万是朝臣的俸禄,剩下七十万是还要预留下来,作为明年开春的赈灾银。陛下打的就是那七十万两的主意。户部堂官不答应,内阁也反对,陛下廷仗了几个人,都没能让文官们松口。”

  “那这事和老爷发脾气有什么关系?”宋安然还没想明白。

  洗墨四下看了看,“老爷是都察院左副都御使,在这件事情上老爷没办法独善其身。就算老爷不在乎那七十万两的用途,可他不能不在乎其他文官的意见。而且这件事情还涉及到太子殿下。”

  “怎么又和太子殿下扯上关系?”宋安然越听越糊涂。

  洗墨小声说道:“文官都支持太子,可是太子不得陛下喜欢。今日早朝,太子只是稍微露出反对的意思,陛下就借着由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声呵斥太子。不仅如此,陛下刚骂完太子,又当着所有人的面夸韩王有孝心!”

  天啦!宋安然早就听说过永和帝是个嘴炮属性,没想到会如此嘴炮。

  刚骂完太子,接着有夸另外一个儿子有孝心。这岂不是在说太子没孝心。

  这样的指责,根本就是诛心。

  放在普通人家里,父亲指责儿子不孝,都是一件极为严重的事情,更何况是皇家,是太子。

  永和帝这嘴炮属性也没谁了。简直是不分时间场合的乱说,将人吓死半条命也不管。

  太子也可怜,明明是嫡长子,明明应该是最受宠爱的儿子,就因为长得不像永和帝,又不擅武,就被各种嫌弃。

  既然嫌弃,当初又偏偏立他做太子。做了太子,也不肯给他一天好日子过。整日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日子过得还比不上小家小户的长子。

  要不是文官们有志一同的维护正统,而且太子的确没有大错,犯点小错都是人之常情的错误,这才保住了他岌岌可危的太子地位。

  可是永和帝坚持不喜欢太子,加上韩王虎视眈眈,太子的地位就有可能不保。

  如果永和帝明确表示要废太子,那将是一场波及全国上下的大灾难。到时候没有一个官员能够静下心来做事,大家全都盯着朝堂,盯着太子,盯着陛下。如果这场博弈持续数年的话,国家势必陷入动乱之中。

  想想这个后果吧,永和帝的嘴炮属性真的会逼死人的。

  宋安然叹了一口气,“你继续说,后来又发生什么事?”

  “当时,所有文官都给陛下跪了下来。陛下大怒,拂袖离去。早朝过后,内阁举行了一次廷议。老爷以左副都御使的身份旁听。内阁几位大老爷暗示老爷,让老爷履行责任,明日一早上题本,明确反驳修缮宫殿的提议。还要在题本里为太子张目。斥责陛下混乱纲常。”

  “他们这是要逼死父亲啊!”宋安然悚然而惊。谁都知道太子是永和帝的逆鳞,谁敢明着替太子张目,一定会遭到永和帝的打击报复。

  宋安然大皱眉头,“那老爷有没有说要怎么做?”

  洗墨没急着回答宋安然,反而是说起另外一件事情。

  “今天老爷去松鹤堂见侯府老夫人的时候,老侯爷也在。老侯爷隐晦地提醒老爷,让老爷不要和那些文官搅合在一起,小心害人害己。还让老爷支持陛下修缮宫殿,不要和陛下作对。毕竟宫殿有损毁,这是事实。太和殿保和殿两年都没有休整,这也是事实。老侯爷还说,只有坚定地站在陛下那边,老爷才有真正的前程。”

  宋安然大皱眉头,“老爷不可能背弃文官集体,不可能站在陛下那边,支持陛下动用赈灾银子修缮宫殿。”

  “姑娘说的是。”洗墨悄声说道:“老爷不想背弃文官集团,被人戴上反复小人的帽子。可是老爷也不想得罪陛下。现在的情况就是,老爷必须上这题本。因为这是老爷给文官集团的投名状。

  有了这份题本,老爷才算是在朝堂上明确表明自己的立场。否则,文官集团就不会再支持老爷,老爷的仕途也就走到了尽头。

  可是依从了文官集团,势必得罪陛下。老爷如今是难以取舍,加上又在老侯爷那里受了刺激,所以才会一时忍不住发脾气。”

  宋安然咬牙切齿,这帮玩弄政治的人,全都是王八蛋,全都该死。将人逼到这个境地,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姑娘也别太生气。都察院干的就是得罪人的事情,类似两难的情况,老爷将来还会遇到许多。只要过了这个坎,老爷的前程就没问题了。”

  “关键是这个坎没那么好过。”宋安然摇头摆手,“这件事情,一个应对不好,就是抄家流放,人头落地的下场。这种事情,以前发生过太多了。只是这几年才少了些,可是少不代表陛下就改吃素了。”

  永和帝当政十几年。前面十来年,京城官场,三天两头都有官员被抄家流放,砍头灭族。那时候很多人都不敢留在京城做官,比如宋子期。敢留在京城,无畏永和帝的屠刀的人,都是真勇士。可惜真正的勇士,都被永和帝杀得差不多了。如今还留在朝堂上的人,多半都是些狡诈奸猾的人物。

  这几年,永和帝修身养性,脾气好了点,没有像刚当皇帝那几年,动不动就抄家灭族。

  可是这不代表永和帝就改吃素的。该杀人的时候,永和帝从来不会手软。反正,天下有这么多读书人,杀了这个,还有别人来补位。

  “那姑娘还要见老爷吗?”洗墨小声问道。

  宋安然一脸烦躁,“你让我想想。”

  宋安然的态度是,明确反对宋子期上题本。可是她该以什么理由说服宋子期?宋子期真的有勇气拒绝文官集团的要求吗?被文官集团抛弃,勋贵又不会接纳他,届时宋子期就成了孤家寡人,注定在官场上寸步难行。这对宋子期来说,比死还难受。死,至少还能留个名。苟且活着,不仅名声没了,连活着都是一种痛苦。

  宋安然烦躁得抓头,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宋子期屈服在内阁淫威下,最后被永和帝下令关进诏狱吗?

  宋安然对洗墨挥挥手,她独自走进书房。

  书房内,一地狼藉,屋里摆放的瓷器全被宋子期砸了个稀巴烂。

  宋子期坐在书桌前,面前铺着稿纸,手里提着毛笔,墨汁凝成一团,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落在稿纸上,晕染开来。

  “父亲?”宋安然轻声唤了声。

  宋子期回过神来,“原来是安然啊。”

  “女儿听说父亲答应帮侯府介绍开矿。”宋安然小心翼翼地说道。

  宋子期点点头,“是的。侯府需要开源,免得坐吃山空。既然求到了为父的跟前,为父没有理由拒绝。”

  宋子期放下毛笔,将稿纸揉着一团,丢在纸篓里。“你这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女儿担心父亲。”宋安然关切地说道。

  宋子期苦笑一声,“洗墨那小子,就是嘴上没把门的。”

  “父亲别怪洗墨,他也是太担心父亲。父亲真的要上题本吗?不能推迟到明年?或者在题本中就别提修缮宫殿的事情,还有太子的事情。”

  宋子期摇头,“为父身处官场,如今是身不由己啊。他们帮为父升官,坐上左副都御使的位置。现在就是为父替他们背黑锅,替他们出头和陛下打擂台的时候。这是投名状,也是回报他们的提携之恩。”

  “为什么他们要如此逼迫父亲?难道不知道此举有很大的危险。万一陛下暴怒,父亲危矣!”

  宋子期双眼发亮,目光直接刺在宋安然身上,“因为文官需要脊梁,文官的骨气不能倒在屠刀之下。这么多年下来,文官能和勋贵武将抗衡,保住太子不被废掉,靠的不是溜须拍马,而是文官的脊梁骨,文官的血,文官的铮铮铁骨。如今为父已经是他们当中的一员,为父不能因为怕死就退缩。这个题本,为父必须上,而且还要措辞严厉,直击陛下的软肋。”

  宋安然又惊又恐,带着哭腔说道:“可是父亲一旦上了题本,就可能会死啊!父亲要是出了事,女儿该怎么办,宋家该怎么办?我们宋家连个近支族人都没有,父亲万一有个好歹,等到那些人如狼似虎的扑上来分食我们宋家的时候,女儿又该如何应对?

  就算女儿有天大的本事,可是我毕竟只有一个人。我一个人对付不了那么多的敌人。求父亲怜惜女儿,为宋家考虑,千万不要上题本,好不好?”

  宋子期摇头,“安然,如果明日为父不能回来,你就带着弟弟妹妹们回汉阳老家。”

  “不要!我不要离开京城。”宋安然频频摇头,双目含泪地望着宋子期。

  宋子期没有理会宋安然的请求,更没有理会宋安然的拒绝,他坚定的说道:“韩家那边如果要退亲,你不要有埋怨。你将安乐一起带回汉阳,想办法另外替她寻一门普通的婚事。至于安平和安杰,也需要靠你监督他们,让他们不要放弃读书。不要丢了宋家的传统。

  还有,如果侯府落井下石,你不要冲动的和侯府反目。大家立场不同,侯府是勋贵,从一开始他们就站在韩王站在陛下那边。宋家和侯府注定走的是两条不同的路。如果遇到有人为难你,你又不能解决的话,那你就去找沈维。他是为父的知己,他不会不管宋家。”

  “不要再说了。”宋安然哭喊着。自从蒋氏过世后,宋安然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像今天这样哭过了。

  “父亲如果真的疼爱我们,就不应该上题本。”

  “为父必须上题本,为父决定留在京城,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今天这种情况。”

  “父亲明知是死路一条,为什么还要留下。父亲,我们不留在京城,我们还是外放,去外地做官好不好?”

  “够了!”

  宋子期大怒。

  “安然,你若还认我做你的父亲,就必须听我的安排。如果明日为父回不来,你就赶紧带着家人离开京城。”

  “我不!”

  宋安然擦干眼泪,抽泣道:“如果父亲明日回不来,我会想方设法营救父亲。我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被流放,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宋家被抄家。父亲不要试图劝我。父亲不改变决定,女儿也不会改变决定。”

  宋安然彻底豁出去了,既然宋子期都不怕死,她又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

  ------题外话------

  睡眠不足,倒地不起

  请赐我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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