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八:不染
安嬷嬷笑眯眯的道:“小主子可不要嫌弃哥儿丑,这是还没有洗三、还没有长开呢,等长个几个月就好了。”
封云深心道:原来嬷嬷也还是知道这小子现在是丑的。
封云深勉强的笑了笑,看着睡得香喷喷的小婴儿道:“你这臭小子,这般折磨你娘亲,之前念在你不懂事也就算了,往后若是在惹你娘亲不高兴,你爹我就锤死你。”
安嬷嬷:“……”
万万想不到,小主子跟自家儿子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威胁的话,也是没谁了。
面对自家爹的威胁,小婴儿本人只是吧唧了两下嘴,继续酣睡。
封云深:“……”
封铎一直关注着闲云院这边的情况,在听到林朝雨已经顺利的生了之后第一时间就从雪园赶到了闲云院,因着要避讳,所以他直接到了封云深的书房。
到了书房之后,他就迫不及待的催促白木:“快去让深儿把孩子报过来我瞧瞧。”他都还不知道这个刚出生的小宝宝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儿。
方才下面的人是在听到婴儿的啼哭声之后就急忙通知了封铎。
白木出现在产房外面的时候,正是封云深给自家儿子放狠话的时候。
碧月刚刚去给林朝雨取了干净的衣裳过来,真好就在门口遇到了白木,白木立即拦住了碧月:“碧月姑娘,老督主让督主抱着小主子过去给他瞧瞧。”
碧月道:“您先稍侯,我这就进屋跟督主说。”
碧月进屋跟封云深见过礼之后就跟封云深转告了白木的话,封云深看着外面突然飘雪的天气,看着那巴掌大的被安嬷嬷抱在怀里的一团儿道:“外面的风雪大,这般抱出去会不会不妥。”
安嬷嬷心道:督主这是嘴巴上嫌弃,心底还是心疼着小主子的,若不然哪里想得到这些。
她笑着道:“不妨事的,白月那边早早的就准备好了特制的襁褓,抱过去给封先生瞧瞧是不妨事的。”
白月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林朝雨生产了,封铎自然不好凑过来的,但封铎又巴巴的想着孙子,若是孙子出身了都见不着,指不定心中如何难过,所以在林朝雨怀着的时候,白月就坐了一个特制的襁褓。
封云深看到水仙将那个特制的襁褓拿进来的时候,有些无语,这是一个小型的婴儿床,上面是有罩子的,瞧着样子风是吹不进来的。靠着人的那一面而开了口子,这样也不用担心被闷着。
若是林朝雨此时醒着瞧见了这东西,立即就会跟她上辈子的那个世界所看到的那些装宠物的笼子挂钩。
封铎是让封云深把人带过去的,但封云深压根儿就不会抱小孩子。
安嬷嬷把人要递给封云深,封云深立即摆手道:“不成,嬷嬷,我不会抱,您直接放进去吧!”
封云深这般说着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把手别到了背后,以充分的表现自己对抱孩子这个事情的抗拒。
这么脆弱的小东西,他只怕不小心把人伤着了。别的不说,单说林朝雨这么费劲儿的把人生下来,他就不能随意的霍霍。
安嬷嬷对封云深的举止只觉得好笑不已,却是道:“这个时候老奴把小公子放在襁褓里,若是过去的路上,小公子哭起来,或者是尿了,小主子连抱都不会抱该如何是好,说以小主子不会却是要学学的,这个不困难。”
时下虽然讲究抱孙不抱子的说法,安嬷嬷自然也是深知这些规矩的,但她到底是吴家出来的,即便是后面在宫中受到了许多的熏陶,但到底不在宫中那个什么都需要讲究和绷着的地方的时候,天性也就释放出来了一些。
封云深看着那小小的一团,却当真有些杵。他看着已经给林朝雨清理好了,早早的站在一旁的白月道:“让白月跟我一道过去就是了。”
白月此前也是不会抱孩子的,但她后面学习接生,抱孩子什么的早早的也就学会了。
她是知道自家主子有多么急切的想要见到小公子的,所以欣然的答应了。
督主后面要学抱孩子,有的是时间,也不急于一时。
况且,如今督主离开了碧月才方便给夫人擦身子和换衣裳。
碧月是忧愁的,她第一次觉得封云深是个磨叽的。
小公子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她就去取干净的衣裳了,就是为了能马上回来给林朝雨换上。却不料封云深一直在这边逗留,虽然方才封云深已经帮着林朝雨擦了手和脸,但林朝雨浑身都被汗水打湿了,还有不少的旁的东西,这都是需要仔细的擦拭一番的。
白月之前只是在接生的成面上帮着林朝雨清理了身子,为什这一块却是需要在清理清理的。
封云深在这里,碧月就不好动作,也不好赶封云深走。
碧月是知道林朝雨的习惯的,不喜欢旁人动她的身子,之前林朝雨沐浴都是不需要人伺候的。
虽然后面跟封云深在一起之后她发现林朝雨是愿意封云深给她清洗的,但如今林朝雨身子的情况,碧月知道林朝雨无论如何都是不愿意给封云深看的。
碧月伺候林朝雨几年了,虽不能说十成十的了解林朝雨,但大部分时候有些东西她还是知道的。
林朝雨怀孕的时候为了防止自己张妊娠纹,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可见是个对自己身子在意的。
封云深说动了白月跟他一道,这才回头在林朝雨耳边轻声跟她道:“可可,为夫先离开一会儿,马上就回来。”
也不管林朝雨现在睡着了是不是能听到。
封云深带着孩子和白月去书房,碧月、水仙、安嬷嬷这才帮着林朝雨仔细的清理的身子又给林朝雨换了干净的衣裳和床单被子,把屋内也悄声的打扫了一番。
就这一番折腾,林朝雨都没有醒来的意思,可见是有多累。
封云深带着这刚出生的小宝宝还未到书房,就瞧见封铎立在书房的门口,迫切的望着他们这边。
产房和书房都是在闲云院内,相隔的距离并不远,是以封云深很快就过来了。
封铎见到封云深,立即快步上前,然后掠过封云深直接走到白月提着的襁褓跟前,眼巴巴的望着里头。
但因为布料有些厚,又不是透明的,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虽然不知道为何么要把小孩子放在这么个东西里头,但想来也是有道理的,并没有问,而是招呼着道:“走,走,走,赶紧到房间里头去。”
被无视的封云深:“……”默默的跟着封铎进了书房。
进了书房之后白月都不肖封铎吩咐,就打开了襁褓,封铎看到那肉乎乎的孩子,立即熟练的上手把人抱了起来,嘴里念叨着:“这是个小子还是是闺女?”
白月露出一丝丝笑容道:“是个公子。”
封铎道:“我估摸着也是,跟深儿小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封云深:“……”继安嬷嬷眼神出问题之后,莫非父亲眼神也出问题了。他小的时候,绝对没有这么丑的。
但封云深是个孝顺的,这样的小事上,也不会跟封铎争执,封铎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他不想纠结自己这个丑儿子的长相,转移话题:“之前请父亲帮忙给孩子取名字的事情,父亲这边可有合适的名字。”
封铎一副有孙万事足的样子,看了白木一眼,白木直接掏出了一个本子给封云深。
封铎道:“这上面的名字都不错,你跟朝雨合计着选一个吧!”
封云深翻看本子一看,全是名字。
怕是不下于一百个,还不重样且都很有寓意的那种。
封云深深深的觉得,封铎可以出去支个小桌子摆个摊摊专门给人取名字了。
不管封云深内心如何作想,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道:“劳烦父亲了,我和夫人选好之后就告诉父亲。”
封铎点了点头。
他觉得这些名字都很不错的,他自己选起来着实为难,干脆交给孩子的父母去纠结了。
封铎抱着这个眼睛都睁不开的红皮小子稀罕了好一会儿,怕饿着他或者是冻着他了,这才交给白月道:“快些带回去吧,待会儿这孩子只怕是要饿了。”
白月点了点头。
封铎又瞧着封云深道:“你们当真不请个奶娘。”自己带孩子是十分辛苦的,尤其是林朝雨,只怕是睡觉都睡不安生。
封云深道:“夫人说是要自己喂孩子。”
封铎见夫妻二人都决定了,也就没有在说什么了。
他只是嘱咐封云深:“这女子刚生了孩子,身子本就弱着,既然你们要自己带,你就要多些耐心,凡是你能做的事情,就不要劳动朝雨,让她好生休息,好生坐月子。若不然往后会有一堆的月子病,老了是要遭罪的。”
封云深点了点头,十分受教的样子。
封铎又嘱咐了几句,方才让封云深跟白月离开。
如今孙子有了,封铎又盼着孩子快些长大,这样他就能时常领到身边瞧瞧了。如今这奶娃娃模样,是不好折腾的,他即便是在如何想见孩子,也只能忍着。
林朝雨还是被奶娃娃的洪亮的哭声吵醒的,伴随着哭声的还有说话的声音。
那些声音都是她熟悉的。
封云深看着闭着眼睛嗷嗷直哭,嘴巴长得老大,连牙花子都能瞧见的儿子有些头痛的教育这道:“臭小子,你娘亲累着了,你饿了就忍一忍,等你娘亲睡醒了在说。”
屋内一众伺候的人:小公子莫不是督主捡的吧!
安嬷嬷道:“督主,若不然还是请一个奶娘吧!”她知道封云深是心疼林朝雨的,她也是心疼。
夫人瞧着不大的身板儿,生下来的小公子却是个状实的。
如今夫人耗尽了力气,应当好生休息。
林朝雨有些疲惫的睁开眼,就看到封云深远远的站在一个婴儿床边。
那嗷嗷的哭声,就是从婴儿床内传出来的。
林朝雨眼瞧着封云深的样子就是要请奶娘了,林朝雨是有点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吃别人的奶的,她宁愿自己的孩子吃牛奶。
这是林朝雨受到她上辈子的思想的影响。
林朝雨张口道:“夫君,把孩子报过来吧!”大概是由于生孩子的时候喊了几声,她的嗓子如今干哑得厉害,发出的声音不甚好听。
封云深却是立即就到了林朝雨床边,小心翼翼的扶着林朝雨坐起,一边吩咐水仙:“快给夫人倒水。”他听着林朝雨的声音,就知道林朝雨必定是渴的。
水仙立即就到了温热的蜂蜜水过来。
林朝雨生孩子的时候还是白天,如今已经是晚上了。
林朝雨快速的喝了几口,就喊安嬷嬷把孩子抱了过来。
她并不知道该如何给孩子喂奶,就请教安嬷嬷。
安嬷嬷取了温热的湿帕子,要先给林朝雨擦擦。
林朝雨见封云深还坐在床边,推了推他道:“督主先出去,等我喂了孩子你在进来。”封云深在这里,她纵然脸皮厚,也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封云深道:“又不是没有看过。”
林朝雨脸登时就红了,知道就着这个问题跟封云深掰扯下去,必定是扯到过年都扯不出个所以然的,是以指了指孩子道:“儿子都饿狠了,督主先出去吧!”
封云深也不是半点都不心疼自己的崽,看着儿子嗷嗷直叫的样子,还是乖乖的站到了屋外。
安嬷嬷这才要帮着林朝雨擦,林朝雨立即把湿帕子接了过来别过身自己擦,口中道:“嬷嬷,我自己来就好了,您跟我说说该如何喂孩子。”
她是在是不习惯有人动自己的身体啊!
她知道自己生了孩子睡过去之后,必然是有人帮着自己打理了身子,但那时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所以相对而言也就没有那么羞耻,如今自己清醒着,有手有脚的,她就有些不能接受旁人帮她了。
安嬷嬷也是知道林朝雨的一些小习惯的,遂笑眯眯的道:“夫人只需要学会如何抱孩子就是了,您抱着他,把他的嘴放到相应的位置,小公子自己就知道吃了。”
林朝雨点了点头。
安嬷嬷没有明说,但林朝雨也知道安嬷嬷口中相应的位置是什么地方。
她上辈子,也是见过旁人喂奶的。
林朝雨擦好了之后,安嬷嬷就教林朝雨抱孩子。
林朝雨上辈子也见过这种刚出生的小婴儿的,那个时候她是看到都怕,更被说抱了,可如今轮到自己孩子的时候,仿佛有一种母子之间天生的亲近感,她并不觉得害怕,反而很快就上手了。
仿佛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一般。
林朝雨抱着孩子,这孩子自己就知道觅食,林朝雨刚把他抱好,他就张着嘴凑到了吃饭的地方。
然而,一用劲儿,什么都没有。
在一用劲儿,依旧什么都没有。
用了洪荒之力的劲儿,还是没有。
小宝宝松开嘴,委屈不已,嗷嗷的哭了起来。
安嬷嬷快速的扫了林朝雨一眼,心中了然。
这第一次,可能是堵着了。
安嬷嬷道:“需要大人给吸一吸。”
林朝雨顿时脸色爆红,有些不想让封云深进来帮忙,毕竟这太羞耻了。
但见着自家儿子委屈巴巴的样子,连一口奶都喝不着,又觉得那点子羞耻似乎也没什么了,于是小声的道:“劳烦嬷嬷去帮我喊督主进来。”
安嬷嬷也是心疼小家伙的,麻利的就去喊封云深,实际上封云深把屋内的话听了个大半。
他进屋,也不肖安嬷嬷交代,熟门熟路的就开始为他儿子的粮食事业而奋斗。
林朝雨只觉得想找个洞把自己个藏起来,当真是……
大人的劲儿自然比小孩子的劲儿要大一些,林朝雨只觉得一丝疼痛过后似乎就通了。虽然这通的这一下很疼,但相较于生娃的疼痛,林朝雨觉得这都不算什么了。
封云深疏通了一边,又十分自觉的到另一边忙活。
待两边都疏通之后,林朝雨赶紧将孩子抱了过来。
小婴儿终于吃到自己的口粮了,也就不再哭了。
封云深有些嫉妒的看着怀中憨吃的小家伙,有一种自己的领土被人侵占的感觉。这明明是他的地盘来着,如今却要让位。
封云深这边想着,目光灼灼的看着林朝雨空着的另一边。
林朝雨感受到封云深的目光,把自己的衣衫扯了扯,稍稍遮住了一些。
这人真是的,自己如今是在喂孩子呢,他竟然那般看着自己。
封云深委屈巴巴的看着林朝雨,好嘛,有了孩子之后,看都不允许他看了。
安嬷嬷在林朝雨上手喂孩子之后,功成身退,把空间留给了三人。
也亏得安嬷嬷没有在这边,若不然林朝雨真的能直接挖个坑儿把自己给埋了。
被封云深羞的。
林朝雨见封云深还委屈上了,既有些生气他跟儿子吃醋,又觉得有些好笑。她跟封云深道:“夫君,我饿了。”
她今天就没怎么吃东西,生孩子又是个费劲儿的,刚刚睡醒的时候顾着儿子,如今儿子吃上了,她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封云深巴巴的望着林朝雨道:“我也饿了。”
林朝雨笑着道:“那夫君去让碧月她们准备晚膳吧!”
封云深道:“我饿了,只有夫人才可以让为夫饱饱的。”
林朝雨脸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温度再次升了起来,只觉得这个人什么时候都离不得那事儿。
随手抓了一个东西就朝封云深的脸上扔过去,待扔过去之后,林朝雨一瞧当即笑了起来。
她方才抓到的不是旁的东西,是他们儿子的尿片。
封云深俊朗的脸上巴着个尿片,怎么看怎么好笑,笑到后面,林朝雨把自己都笑疼了,当即额头冒出了冷汗。
封云深责怪道:“笑就笑,怎么还把自己给笑疼了,快快别笑了,等好了为夫天天逗你开心好不好。”他是真的心疼。
方才的旖旎,这会儿已经不见了。
封云深掏了帕子给林朝雨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水,从林朝雨的背后圈住林朝雨,托着林朝雨抱着孩子的手,帮她减轻几分来自于孩子的重量,让林朝雨轻松一些。
然后侧首稍微抬了抬声音,跟外头吩咐道:“准备晚膳。”
二人笑闹间,林朝雨也把这小宝宝给喂好了。
林朝雨这才想起问封云深:“孩子的名字父亲取好了吗?”
封云深松开林朝雨,喊安嬷嬷过来将孩子抱到了婴儿床上,这才去拿了白木给他的本子走到林朝雨的床边坐下,将本子递给她道:“父亲取了许多,让我们自己选。”
林朝雨翻开这本子,跟封云深拿到本子的时候升出了同样的感觉。
夫妻二人等到晚膳摆上来的时候,才只把小本本上头的名字看完。
林朝雨看着这一桌高蛋白、白瓦瓦的吃食,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但她知道自己亲自喂孩子,很多东西就是不能吃的,甚至要比怀孕的时候忌口都要记得厉害。
但知道是一回事儿,亲身经历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林朝雨觉得,人生目标成为猪,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
她任命的吃起了各种鸡,喝起了各种汤。
封云深并没有让人单独给他做什么,也是随着林朝雨一并吃的。
有几次都欲言又止,他是知道林朝雨中口腹之欲的,想开口劝林朝雨若不然就找奶娘,但想着林朝雨的性子只怕是不会同意的。
用过晚膳,林朝雨又困了。
她本就没有睡够,是被孩子吵醒的。
封云深也不打扰她。
等林朝雨睡着之后,封云深里里外外吩咐过后才回了,换了衣裳抱着林朝雨一起睡。
身边多了一个人,并没有影响到林朝雨。
安嬷嬷和碧月守在婴儿床这边,水仙等人先休息,然后在过来换他们。
普林寺,一轮圆月穿破云层,洒下皎皎清辉,那清辉透过方方正正的简单的木窗洒落进了屋内。
这屋子里头,并没有放任何炭火,也没有烧地龙。
这么冷的天,睡觉想来是没有人会把窗户大大的开着的,可这间屋子的主人偏生及时把窗户开着的。
且三更半夜十分,这屋子的主人也并未入睡。
屋内除却这屋子的主人之外,还有另外一人。
二人脸色没有任何困倦之意,屋子的主人道:“师兄,月亮出来了。”
师兄睁开眼,看了看到:“是啊!”
“但今日,并无任何特殊啊!”
先开口的人道:“去观星便知。”
话音未落,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屋内。
一豆灯光晃了晃,屋内好似从来没有人存在过。
原本坐人的蒲团上,倒印着几片竹叶。
二人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普林寺的高处。
两人动作一致的望向那广袤无垠的苍穹。
目光熟练的放到一处,几息之后同时道:“诞生了。”
师兄道:“怪哉,今日并无异象。”
师弟道:“或许,我们之前就是被自己误导了,觉得帝星降临就一定会有异象,但没有任何人规定,帝星降临就一定会有异象。”
师兄沉默了一会儿道:“想必就是他了。”
师弟点了点头。
林朝雨没有睡一会儿,被哭声吵醒。
是小宝宝尿了。
林朝雨闭上眼睛,没睡一会儿,被哭声吵醒。
是小宝宝饿了。
林朝雨:抓狂ing
但自己生的崽,哭着也要养着。
封云深在第一次被吵醒的时候,心疼林朝雨、想揍小崽子。
封云深在第二次被吵醒的时候,心疼林朝雨、想扔了小崽子。
他怎么就答应了林朝雨不请奶娘的这个事情啊!
若是请了奶娘,林朝雨就不会睡觉都睡不安生了。
在第三次被吵醒的时候,林朝雨同封云深道:“督主不过还是会房睡吧,不要睡在这边了。”
林朝雨说的回房睡,是让封云深回他们原本的房间休息。
林朝雨的产房,是另外找的房间弄的。
封云深坚决不同意,比起被小孩子吵醒的抓狂,他更多的是心疼林朝雨。
林朝雨劝不动封云深,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给孩子喂奶。
等孩子吃饱的时候,她已经靠在封云深的怀里睡着了。
封云深用眼神示意碧月把小宝宝抱走,他抱着林朝雨躺下,看着林朝雨疲惫的样子,心疼不已。
只恨这些事情自己为什么不能代劳。
林朝雨没有睡好,封云深也没有睡好。
封云深第二天去上早朝的时候都是精神不济的样子。
吴垢看着封云深的样子,想着之前封云深给他说的林朝雨的预产期,知道昨日封云深没有上早朝让黄天代替,多半是林朝雨生了。
想到自己有小侄子了,吴垢脸上不禁生出了一些欢喜的意思。
罗长枫瞧着封云深的样子,也想到了林朝雨大概是生了。
如今除了封府的人之外,知道林朝雨怀孕的,也只有吴垢和罗长枫夫妇二人。
旁人都不知道。
下了早朝之后,封云深第一时间自然是要往封府赶的。
却不料今天在出宫门的时候遇到了黄天,也不能说是遇到了黄天,封云深看黄天的样子,此人只怕是故意在门口等着他的。
他不急不缓的走着,黄天见到封云深就迎了上来,朗声道:“督主,您已经有一个多月未曾到东厂了,不知督主什么时候回东厂处理事务。”
黄天是个货真价实的太监,正常男子朗声听着到不觉得声音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这太监这般发音,发出来的声音就十分不好听了。
乍然听见的,还会觉得有点刮耳朵。
封云深见黄天给自己耍手段,未有半分恼意,含笑道:“这一个多月辛苦黄副督主了,本督这一个多月都在找解毒的之人,如今已经有了一些头绪,东厂的事宜,只怕还要劳烦黄副督主多多辛苦了。”
黄天心道,这封云深不知道是真笨还是假笨,他没有听出来他话中的意思吗?反而还顺着他的话说,还给他抬脸子!
黄天方才的那说辞,就是间接性的在告诉大家,东厂这一个多月的事务都是他主理的,而封云深没有半点为东厂操心的,一个多月说不去就不去东厂。
一方面说明了他自己是个有能力的,能够将东厂的各项事务处理得十分妥帖,一方面是用封云深的不负责来衬托自己的负责。
故意提高声音,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听见、知晓。
如今封云深这么配合,倒是让他有些不好意了呢?
不过封云深自己蠢,就怪不得他了。
是以他笑着道:“督主解药的事情重要,属下一定会把东厂的各项事务处理好,不让督主费心。”
封云深拍了拍黄天的肩膀道:“如此就有劳黄府督主了。”一副十分信任和倚重黄天的模样。
许多人都看不懂封云深这是在搞什么。
但大多跟封云深交过手的人有一种直觉,这个黄天未来会是的很惨。
封云深跟黄天上演了一番东厂兄弟情深,跟黄天告辞过后归家。
黄天那边想到封云深方才的话,联系了华坤宫的人。
皇后娘娘说了,封云深的一举一动,都要跟她汇报。
虽然黄天觉得没有必要,但他现在才跟皇后合作,不宜对皇后的吩咐说三道四。
黄天之所以选择站皇后,是以为他觉得最终能登上高位的会是十二皇子。
黄天在宫中多年,是见识过皇后的手段的,十二皇子也是所有皇子里头最聪慧的,他不站皇后那才是不识时务了。
他虽然是皇上选的人,但皇上没有几年的活头了,他必须给自己找好下家。
吴垢回府之后就把之前自己低调准备的礼物给寻了出来,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送到封府。
那边罗长枫下了早朝回府,也把自己的猜测跟思宜公主说了。
思宜公主当即封府人套了马车往封府这边来。
思宜公主跟封云深关系不错,总所周知,所以她就直接过来的,也没有遮遮掩掩的。
封云深自打不天天去东厂之后,每天都是散了早朝过后在回来陪着林朝雨一并用早膳的。今日虽然耽搁了一小会儿,但他回来的时候林朝雨也刚醒。
林朝雨如今的生物钟已经彻底被小宝宝打乱了。
她觉得,她未来很长的一段日子里,都会过上一种除了奶孩子就是睡觉的生活。
封云深看这林朝雨憔悴的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道:“若不然还是找个奶娘吧!”
林朝雨坚定的道:“不找。”
但这样下去,她确实有些熬不住,是以她道:“晚上的时候,让碧月和水仙他们给他喂牛奶,给他专门做一个奶瓶。”
封云深从来没有听说过奶瓶这个词语,但没有听说过哪家的小宝宝是喝牛奶的,所以他有些迟疑的道:“喝牛奶可以吗?”
林朝雨笃定的道:“可以的。”虽然比不得母乳就是了。
“着几日晚上先用牛奶讲究一下,等我睡够了,稍稍恢复一些,我还是自己喂。”
封云深见林朝雨想得这般周全,向来是她已经打算好了,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无用,只要先听林朝雨的。
“奶瓶是什么?”碧月弱弱的问。
她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奶瓶”这种东西,夫人让她做,她也做不出来呀!
林朝雨道:“等我用过早膳之后,你给我把纸和笔拿过来,我给你画一个,你们找人照着做就是了。”
碧月点了点头,然后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封云深没有问林朝雨是如何知道奶瓶这种东西的,他如今对林朝雨脑子里那些莫名其妙的知识已经免疫了。
或者确切的说,他从来就没有觉得奇怪过。
二人一并用过早膳,就听说思宜公主来了。
思宜公主不但人来了,还带了许多小孩子用的东西过来,都是她亲手做的。
那些小衣裳和小鞋子都做的十分用心,林朝雨连连道谢:“公主您每日照顾两个孩子都很忙了,怎么还做这么多。”
思宜公主道:“宜宁如今都是驸马在管着,宜莘有奶娘,我只要看着就好了,有的是时间做这些。”
封云深见思宜公主过来陪着林朝雨,他就去了书房。
两个女人说话,他杵在那里也不合适。
思宜公主瞧着放在床边婴儿床里的小奶娃,欢喜的抱了起来道:“这小子倒是挺壮实的。”
林朝雨笑着道:“七斤六两,生的时候可遭罪了。”
思宜公主抱着孩子道:“生的时候是遭罪,生出来就可有成就感了不是么。”
两个当娘的人相视一笑。
林朝雨生的时候,的确是抱着一种生完这一个老子就再也不生的想法了。如今等孩子成功的生下来,却又想的是还是要再给他生个兄弟姐妹,要不然他太孤单了。
思宜公主瞧着睡得香喷喷的小娃娃道:“只是要委屈你和这孩子了,洗三礼、满月酒、百日宴想必都是不能办的了。”但愿周岁宴是可以风风光光大办的。
林朝雨笑着道:“我不觉得委屈,那些虚名、荣誉、别人的羡慕我虽然也是在乎的,但我最在乎的还是督主和孩子,是这个家。”
思宜公主被林朝雨的坦诚逗笑了:“我还以为你会说,那些虚名、荣誉、别人的羡慕你都是不在意的呢!”
林朝雨道:“我是个俗人,可不是那些方外的高人。”林朝雨从来不回去试图掩盖自己的内心的欲望,她是个凡人,她有普通人所有的所有的喜怒哀乐和情绪,只是她能够清楚的知道,对自己而言什么是最重要的而已。
且,她懂得满足。
思宜公主道:“你能分得清楚什么是自己最重要的,就已经十分难得了。”
“不过你放心,总不会一辈子都这样的。”
思宜公主这话就有些意味深长了意思了,但她没有说明,林朝雨也没有问。
思宜公主只是略略一说,就跟林朝雨分享起了带娃心得以及坐月子的各种注意事项,实际上这些林朝雨已经听安嬷嬷和白月说过许多次了,但如今换一个人来说,林朝雨还是洗耳恭听。
她知道思宜公主这般,是因为封云深的原因。
她自然不能拂了思宜公主的好意。
思宜公主是在小宝宝哭闹了一次,林朝雨要给他喂奶的时候才告辞的。
她告辞之前去书房找了封云深,坐了一会儿才离开的。
林朝雨这边喂过小宝宝,这才同封云深道:“夫君,咱们赶紧把孩子的名字确定了吧,总不能一直小崽子小崽子的叫着啊,多不好听啊!”
于是封云深又把封铎的小本本拿了出来,二人之后几番商量之后,选了一个名字:不染,封不染。
林朝雨和封云深希望他往后无论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无论见到什么不好的东西,都能始终一尘不染。
知世故而不世故,知残忍却不残忍,知狠辣而不处处狠辣,知杀戮却不一味的杀戮。
二人默契的都不希望自家孩子成为一个君子,君子固可贵,君子却不易在这世界存活。
选好了名字,也算了解了一桩心事。
林朝雨抱着小不染,小声的同他道:“宝宝,你以后就叫不染了哦,你要好好的长大,乖乖的长大哦。”
封云舍则含笑看着林朝雨逗孩子。
虽然孩子睡得香喷喷的,完全是他娘亲在唱独角戏,封云深却也看得津津有味,满目柔情。
安嬷嬷在闲云院外听得来人的汇报,气得身子发抖,她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生气过来。
来汇报消息的人见得安嬷嬷这样,吓得下意识的就跪下了。
安嬷嬷平日里对着林朝雨的时候虽然和蔼可亲,但那一身的威严气度,却是日积月累的,如今一生气就悉数散发了出来。
她十分理智,问明事情的经过之后,知道眼下责怪这些人办事不利是没有任何用的,是以让那人跪在了门口,她自己则疾步到了产房这边。
进了产房之后,见到封云深和林朝雨安嬷嬷就扑通一声跪下,以头触地无比惭愧的道:“老奴跟督主和夫人请罪,落雪从庄子里逃走了。”
封云深和林朝雨均被安嬷嬷这一跪给吓着了。
听到安嬷嬷的话,方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若是落雪把封云深不是真太监的事情说出去,封云深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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