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回 于阗危机（一更）

　　求救信一共发了3封。一封发给在玉峰采玉的玉工，玉峰距离于阗只有300里路程，但多半是仅容一人通过的羊肠小道，一边是山峰一边是悬崖，稍有不慎便跌落山谷，粉身碎骨，来回再快也要7、8日；一封发给前往东方押送玉石的商队，2个月前他们已经走在回来的路上，此刻应该到了天池之下，距离于阗还有10日路程；另一封发给虚无谷的魅族，他们的首领一直暗恋玉女，他们有10000多子民5000名战士，距离于阗仅仅3、4日路程，最有希望及时赶来。

　　为了扭转颓势，赢得时间，第4日晚玉女率领50名死士偷袭了墨族的营地。墨族全无防备，玄女率领死士一度攻入了墨族的大帐。墨族的首领已经逃走，大帐中锁着一个人，玄女认出是魅族的首领多吉。他已经奄奄一息。至此玉女方才知道，墨族先征服了魅族，再向西欲征服玉族。

　　墨族人从四面八方围攻过来，玉女带领剩下的30名死士迅速撤退。

　　刚出墨族的营寨，却看见自家的村寨火光冲天，墙头上插满了墨族的黑豹旗。原来玉女来偷袭墨族，墨族也偷袭了玉族。墨族势大，玉女只能眼睁睁看着经营了数百年的村寨被墨族占领。

　　此一战后，玉女不得不逃往玉峰。墨族的部队到达后，再一次打败玉族，俘虏了玉女。

　　墨族早已了解到东方的大国十分喜爱精美无比的昆仑美玉，祭祀时用作通灵的礼器；生活中佩戴在身，以此标榜自己品行的高洁。为此愿意用粮食、工具和黄金来进行交换。墨族在昆仑山麓进行的一连串征服战争，最后的终点就是占领于阗，控制昆仑玉的开采。

　　墨族驱使着历次战争捕获的俘虏，大规模地开采玉河河床和玉女峰山体蓄藏的玉石。玉族的数百俘虏成了墨族采玉的奴隶。因为掌握着采玉的技术，他们的待遇比普通的奴隶要稍好一些，但一样猪狗不如。

　　墨族征服玉族后的第5年，西域各部大旱，赤焰千里，人民无以为生。许多绿洲和城池都变得一片荒芜。唯有墨族占领的这一块地方，不仅有昆仑山诸峰的雪水补给，而且粮食储备充裕，得以幸存。人民苦难如此，墨族的酋长却驱使数千人去昆仑山中开采体量巨大的玉精，以便换取东方大国提供的一批精美青铜武器。有了这批武器，墨族准备征服整个昆仑山以北、大漠以南的所有地区，建立一个庞大的王国。

　　其实，昆仑玉以玉河下游河床里的水料为上品。

　　昆仑玉山料崩塌到玉河里，经过湍急的河水千百年的冲刷，才能到达数百里路程之外的玉河下游。在这个过程中，玉石中的杂质被淘沥，油性被凸显，变得温润纯洁。

　　因与河流中各种矿物质发生化学反应，有的玉石披上了一层各种颜色的玉皮：与铜元素发生反应，披上绿色的玉皮；与铁元素发生反应，披上红色的玉皮，尤以枣红色的玉皮最为精美，异常珍贵。

　　但玉河中的玉石，皆为冰崩地动形成的碎玉，大者不过百斤，小者细如珍珠。如果发现一块数百斤重的水料，便是几十年难得一见的极品，运到东方，可以换取城池。

　　墨族的现任酋长墨既墨偏偏喜欢上千斤的巨型玉精，百斤的玉石在他眼里不过是小料。他更有一个贪念，采一块数千斤重巨石，剖成玉棺，死后葬在其中，肉身可保千年不腐。

　　如此巨玉即便在于阗也只是一个传说，从来没有人见到过。

　　2、3000名玉工在山中工作了数月，前进到海拔5000多米的高度，发掘了许多巨玉，创造了玉石开采的一个个新的记录，但没有一块能都达到墨族酋长的要求。

　　玉族的玉工只剩下2、300人。

　　已经是秋末，即将大雪封山，墨族酋长已经下了严令，找不到制作玉棺所用的玉精，要杀死所有的玉工、奴隶以及督办的首领、大臣。

　　墨族酋长身边有一个宠臣，名唤鸠摩石，却不是墨族人。能说会道，又擅长巫医之术，是一个有道心的人。他劝墨既墨留下玉工，如果全杀了，以后怎么去开采玉石呢？墨既墨勉强答应，但命令玉工必须在来年的春季采到符合要求的玉精，否则，无论男女皆剥皮剜眼。

　　玉工们都认为采不到能达到要求的玉精。

　　昆仑玉原玉深藏冰雪之下，长于岩层罅隙之中，乃女娲补天遗留，产量本来就小，怎么会有重达数千斤的巨玉呢？即使有如此巨玉，昆仑山与天相接，高不可测，人到那里，已经精疲力竭，又怎么能凿穿数丈厚的玄冰，崩落万斤重的山体呢？

　　玉工们自觉无望，相约了一齐自缢而死，以免受无穷无尽的苦难。

　　数百人平静地聚集在一起，整理褴褛的衣裳，喝下最后一口甘泉，只等夜深了，看守松懈下来，便一齐自杀。

　　正当生死关头，鸠摩石到了。

　　众玉工知道他是墨既墨的宠臣，都不愿意搭理他。只有一个年纪最大的玉工看出他心怀善意，号召大家听一听他说些甚么。

　　鸠摩石和颜悦色地对玉工们道：“如果今日大家都自杀了，玉族便灭族了，岂不是对不起祖宗和崇拜的神灵？”

　　玉女冷冷地道：“有白天就有黑夜，有生长便有死亡。一个人也好，一个氏族也好，都逃不过这个规律。我们生来勤劳，爱好和平，却遭受这般苦难，请问先生这是为何？神灵们又在哪里？我们认为，不是墨既墨要灭亡我族，而是神灵要灭亡我族！神有如此旨意，我们能够相与抗衡吗？反正是死，与其被人剥皮剜眼而死，不如我们自己上吊而亡。至少，我们的躯体是完整的，昆仑山诸位神灵也许会接受我们的灵魂。否则，我们将成为孤魂野鬼，遭受万世的劫难。”

　　鸠摩石耐心劝说道：“话说得有道理，但也不一定会如此。草原上的野草何其卑贱，但火烧也好，马踏也好，来年总会长出新芽。就是遭遇7年、8年的大旱，只要逢上一场小雨，又会生机勃勃，绿意盎然。即便草地真的变成了沙漠，小草的种子早已经飘落到远方，在另一个绿洲生根发芽，开拓出一个崭新的世界。草尚且如此，何况有智慧的人呢？”

　　鸠摩石见吸引了不少玉工的注意，饱含深情地说道：“我们部族的先辈传下故事，人已经在世上生活了上万年之久，好几次败亡得只剩下一、两个部落，几百上千条生命。看看现在的昆仑山麓，虽然墨族一再发起战争，但依旧有上百个部落，数万人民。我们的部族也是被墨族灭亡的，我的母亲就是凭借小草般的生命力生下了我。我虽然是墨族的奴隶，但现在我好歹也娶了妻子，生下了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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