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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 炽繁之痛


  玉儿与尉迟炽繁、长孙晟跟在尉迟观身后走出了大殿。

  正在变天,翻滚的乌云从远方赶了过来,渐渐地占据了大半个天空。太阳的光芒依然耀眼,但它身旁的浅白色云层正在后退。很快就会下雨了,玉儿仿佛听到了隐约的雷声,瞧见了帷幕后的闪电。这些从北方赶过来的乌云,充满了极北苦寒之地的气息,让人的心情也随之低落,但也意味着干旱了一个月之久的大周大半疆域将迎来甘霖。这场雨赶在春夏之分,多种作物抽穗的关键时节,是一场十分难得的及时雨。只要作物能够成活,大周的万千子民便有了安身立命之本,暗流涌动的帝国舆情亦将迎来有利于皇室的可喜变化。玉儿记得长孙晟曾经多次提到长安城里一夜间冒出的童谣,无不兰形棘心,用意阴毒。

  玉儿紧紧抓住尉迟炽繁的冰凉的小手,激动地要告诉她:“那些假借天灾传播的谣言终于要不攻自破了。赟哥哥福大命大,也一定会躲过这一劫。”然而她嘴唇翕动,依旧只能发出模糊的音节,好像一个不会说话的婴儿在“呀呀”学语。

  尉迟炽繁听长孙晟说了玉儿突然间失语的原因,默默地握住她滚烫的手。在玉儿的感染下,她心中的寒冰正在一点点消退,手掌也有了热度,长此以往,说不定她会怀上皇子哩!足以化解宇文赟心中存在了很久的阴霾。

  一干人默默地等待着,尉迟观终于说道:“我们去地势开阔的前宫,就站在广场上说话,这样无论是谁都无法偷听了。”

  尉迟炽繁点了点头,一干人便跟在尉迟观身后朝前宫走去。

  站在正武殿前的广场上,尉迟观环望了一眼四周,太阳彻底暗了下来,整个皇宫显得有点萧条冷清。未央宫建于汉高祖七年,距今已经快800年了,虽然历朝历代会进行修缮与改建,但依旧似一个高龄的老人,骨子里藏着苍老与衰败。更为严重的是,这座宫殿的主要建筑建设在龙首原上,而龙首原这条龙脉已经堰塞,大大不利于任何继续在这儿坐朝统治的家族。这座宫殿早就到了该彻底重建的时候,如果迎来一个大一统的崭新朝代,他会亲口对统治者说:“为了江山永固,百姓安居,皇上应该营建新都。”这个崭新的朝代到底该由谁统治,正是剑道与混沌教有着根本分歧的地方。混沌教更期待一个凭借武力征服世界的家族,他们便能火中取栗,掌控天下大势,最后成就千秋大业。

  玉儿等了许久,见尉迟观总不说话,眼睛巴巴地望着他,心道:“到底是甚么情况,先生不能说吗?难道赟哥哥真的无药可救?”却见尉迟观脸上并无更多的愁苦,忐忑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尉迟观终于用淡然的口吻说道:“想必你们大内隐卫也没有掌握更多的情报吧!正如我所料,天皇已经蛊毒上身,并且超过了24个时辰,便是拿到解药也救不了他。”

  玉儿听到尉迟先生说赟哥哥中的蛊毒无药可解,心中的悲愤更甚,乞求般地望着他,期待他说出个出人意料的意见来。

  尉迟观依旧用淡然的口吻说道:“早年间我师傅炼就数颗金丹,传至今日尚余一颗,待会儿我便让给天元皇帝服用,虽然不能解毒,但能延续他半年至一年的生命。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尉迟炽繁咬着嘴唇道:“我一直陪伴在天皇身边,除了宫中的太监、宫女,天皇没有接触过其他人,怎么就中了蛊毒呢?怪我,我没有亲口品尝每一样食物……”说着,泪流满面。

  尉迟观动情地道:“那蛊毒无色无味,并且在数日后才会发作,防不胜防,怎么能怪天后您呢?自古以来能防住蛊毒的绝无仅有。也亏得放蛊多了,蛊毒会反噬其主,否则这天下便成了放蛊人的天下了。”

  长孙晟亦劝道:“娘娘不必自责!宫中到处安排了我隐卫的人,要怪首先怪我这个隐卫的头目,既没有早早得到消息,更没有及时出手制止。”

  玉儿无法言语,只能握住尉迟炽繁的小手,用充满感情的目光慰藉着她。

  尉迟炽繁顺势将头靠在玉儿肩膀上道:“姊姊,姊姊如果早点出任内吏女大夫,这一切就不会发生。”说完,又哭了起来。

  玉儿用手抚摸着尉迟炽繁的后背,在心中咬牙道:“先生与大夫一定要查出是谁所为,替我赟哥哥报仇雪恨!”

  长孙晟似乎看透了玉儿的心事,下定决心道:“我便动用饕餮查出放蛊之人,虽然解不了蛊毒,但能绝此后患。”

  尉迟观踱了几步道:“领了神兽饕餮去查,自然水落石出,但结果可能出乎意料,依然是一副死棋呀!”叹惋不止。

  尉迟炽繁眼角泪花闪烁道:“难道赟哥哥真没救了吗?他才20岁呀,正当青春年华,并且他是天皇,代表上天的天皇!天皇怎么会轻易地被人谋害呀!”情绪已经失控。

  尉迟观摇头道:“你们是不知道蛊毒的厉害,便是神仙在此,也是无药可治。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怎样将死棋下成活棋。”

  长孙晟急切地问道:“甚么是死棋,甚么是活棋,先生您能能明说吗?我们内卫与隐卫听任先生差遣。”

  尉迟观望了望已经被乌云占领了的天空,用低沉的语调道:“贼子谋害天皇,最终是要夺取大周江山。大周江山不保,伪帝登基,天道不彰,必导致天下动荡,生灵涂炭。此乃死棋。如果能扶持贤良的新皇,确保大周政局稳定,让觊觎大周江山的乱臣贼子死心,天下会少几十年的灾厄,百姓会少几十年的苦难。此乃活棋。”

  长孙晟认真地听着,接过话头道:“先生是说大周可以完成一统天下的使命,结束五代十国南北朝200多年来的战乱,并且开创数百年的盛世,便如两汉一般?”

  尉迟观摆了摆手道:“待我算来……””跪着手指,良久方道:“原来玄女宗安排的人便在天皇身边,他会劝说天皇降下一道诏令,如此死棋便成了活棋。欸!幸甚,幸甚!”从怀中摸出药囊,取出一颗金灿灿的丹药道:“快去给天皇喂服,可保他几个月的性命,我们便可乘机行事。”

  长孙晟小心接过丹药,快步朝养心殿赶去。

  单说尉迟炽繁知道天皇中了蛊毒,并且无药可救,心中责怪自己没有尽职尽责,以致让贼子得逞。也不去养心殿,推说头痛,向玉儿与尉迟先生告别,便要回自己居住的永惠宫。

  玉儿觉得尉迟炽繁神色不对,不放她走,尉迟炽繁一脸倦怠地道:“妹妹服侍了天皇几日,身心俱疲,只须回去安睡一日一夜便能解乏。这边有姊姊与先生招呼着,比我自己在还能放心呀!”

  玉儿无奈,便不厌其烦地叮嘱道:“宫中潜伏有险恶的敌手,妹妹是天皇身边的红人,说不定也被他们盯上了。妹妹回去后须关闭门窗呆在室内,万不可四处闲逛,给人以可乘之机。”

  尉迟炽繁感激地点了点头,径往永惠宫而去。走一截路停一会儿,只觉得心中堰塞着甚么,甚是难受。想再大哭一场,却没有了眼泪。干嚎几声后,心中稍微舒坦一点,但一想到躺在榻上人事不知的天元皇帝,便又堵塞如故。如此走走停停,半个时辰后才回到自己居住的永惠宫。

  几个太监、宫女见娘娘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回来了,赶忙将她接进殿内。

  一个太监大胆问道:“娘娘怎的一个人回来了?跟着您的蔁儿呢?”

  一个宫女用铜盆打来了热水,小心翼翼地道:“让奴婢给娘娘洁面。”

  尉迟炽繁无力地摇了摇手道:“我只想瞌睡,你们都出去吧。”

  太监与宫女见娘娘脸色苍白,双目无神,不敢再问,赶紧准备好铺盖,扶着她去榻上躺下了。

  尉迟炽繁一闭上眼睛便瞧见宇文赟只穿着一件睡觉的白袍走了过来,脸色乌青,嘴角流血,其状不可直视。

  她赶紧睁开眼睛,宇文赟消失了,却忽地起了一道闪电,天上响了一声炸雷,高大的宫殿晃了一晃,藻井上“簌簌”地掉下一些物事。

  她吓得蜷缩在被窝里,大气也不敢出。

  几个宫女听到响动,慌里慌张地推开宫门进来,惊慌失措地唤道:“娘娘,娘娘,却没有事吗?”

  一个宫女突然惊叫道:“蛇,蛇!”捂住了眼睛。

  另一个宫女胆大,觑得仔细了,原来是一只壁虎,小声唤娘娘道:“娘娘别动,却从屋顶掉下了一只壁虎,正在被子上抬头看着我哩!我慢慢地走过去将它挑开。”先去屋角找了一根木杆,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

  尉迟炽繁反而不害怕了,她从小喜欢的便是壁虎与蛇等爬行动物,这些畜生虽然愚笨,与她却甚是投缘,只要她蹲下身子,便会乖乖地听她号令。她慢慢地从被子里露出头,朝宫女眨了眨眼睛,示意她站在原地,然后瞅着壁虎,嘴里发出古怪的声音。壁虎听见了,调转身子望着她,溜圆溜圆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壁虎正待要朝她爬过去,梁上又有了动静,不多大一会儿,露出一颗钵大的蛇头,吐出信子,从屋粱上垂了下来,显然是要捕捉那只壁虎。

  宫女们全都吓呆了,如泥胎木塑般僵在当地。

  尉迟炽繁连忙将视线从壁虎身上移到了白蛇身上。这是一条非同一般的白蛇,有着精致而瑰丽的暗纹,头上长了两只肉瘤,眼睛如琥珀般变幻色彩,身子蜿蜒而完美。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帅气的一条白蛇,不禁看得呆了,恍惚觉得是一个美妙的少年。她与白蛇对视一眼之后,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总觉得那目光分外的亲切而熟悉。

  白蛇停止了行动,仰起身子与尉迟炽繁展开了交流沟通。它“嘶嘶”地鸣叫着,很亲热地对尉迟炽繁说着甚么,显然没有任何敌意。

  “既然我们是朋友,那么就不要伤害壁虎,它也是我的朋友。”尉迟炽繁喃喃地低语。

  白蛇神情有些异样,它看了看小小地几乎弱不禁风的壁虎,眼睛里露出犀利,“嘶嘶”声变得野性而粗犷。

  白蛇在说这不是一只普通的壁虎,它可以伤害任何动物和人,并且足以致命。

  尉迟炽繁听明白了,但她不同意白蛇的看法。小小的壁虎除了断尾自逃,还能伤害人和动物吗?她是第一次听说。她告诉白蛇,她自小就与壁虎打交道,壁虎是无毒无害的动物,除了好吃蚊蚋,不会伤害其他动物。

  白蛇目光有些迟疑,身子一动不动,好像在思考问题。

  此刻,向来胆怯的壁虎调转了身子,头高昂着,正对着梁上的白蛇,身子猛然胀大了一倍,全身变得通红如血。

  尉迟炽繁及太监宫女们无不骇然。

  那白蛇注意到了壁虎突如其来的变化,背脊弓了起来,数寸长的蛇信子“咝咝”地卷曲着,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也就弹指的时间,壁虎窜了出去,如一道闪电扑向白蛇。

  等尉迟炽繁明白过来时,白蛇眼睛里的光芒正在变得黯淡,柔软优美的身子变得僵硬,很快便从房梁上掉了下来。而壁虎呢,正在梁柱上瞧着这一切哩!依旧那么弱小,依旧显得温顺而胆怯。

  那白蛇落到地上幻化成一个俊美的少年,一个面目几乎与宇文赟一模一样的少年。

  尉迟炽繁挺直身子大叫一声,倒在床上晕死过去。

  那些呆如木鸡的宫女这才醒悟过来,哭天喊地地扑到了榻前。

  殿外风雨大作,天色已如黄昏,连绵的巍峨的宫室如纸片般模糊且摇晃。

  一只橘猫正矫健地穿过风雨而来,像一个王者,也像一名剑客。那正是传说中的神兽饕餮。

  一个身穿皂衣的人影也闯过雨幕而来,冷峻的脸上没有表情,即使在雨中,大氅也高高地飘扬开来。他就是秋官府大夫长孙晟,这个帝国唯一能驱使饕餮的能人。

  给天元皇帝喂服了延命的金丹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不管幕后的主谋是谁,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给大周皇室和朝廷一个交待。不管下一盘甚么样的棋,不管能下成活棋还是死棋,作为专司刑律的帝国臣子,他唯一的使命便是查清真相,然后惩罚凶手。

  他驱使着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数年的神兽饕餮,听任它寻找放蛊人的蛛丝马迹。令人意外的是,饕餮进宫后,直奔永惠宫而来。长孙晟万分狐疑,但依旧跟在饕餮身后闯进了永惠宫。

  ------题外话------

  痛不仅仅为天皇,也为自己多厄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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