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没有巧合，始终都是你
莫燃只能跟着司徒允潇不停地走，即便什么都看不到，大牢之中的紧张气氛和潮湿森冷都清晰的传入了莫燃的感官，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停下了。
“你不回避吗？”只听司徒允潇说道，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谁都知道这是对龙阎说的。
“为了大祭司的安全，本……”龙阎打着官腔说。
司徒允潇道：“你如此小看我，祭典何不另请高明。”
龙阎眯起了眼睛，那毒蛇一般的视线落在司徒允潇身上，虽然他不知道帝后为什么那么放心他，但他可不信！司徒允潇跟莫燃之间的关系扑朔迷离，不能不防。
龙阎不说话，司徒允潇也不管他，又往前走了几步停了下来。
他们现在在一个单独的牢房内，牢房很大，四周都是厚实的高墙，一点风都没有，显的沉闷又压抑，下面是一个蓄着浓绿色污水的池子，而疯老九则被吊在池子上空，用的是只有青门大牢才有的金刚蛛丝。
“你就是莫久书。”司徒允潇说道，微微抬起了头。
疯老九过了一会才转了转脖子睁开眼，吐出一口血水，视线在司徒允潇身上慢慢扫了一遍，“原来司徒家当真没有绝后，只是，也差不多了，把灵魂卖给了灵柩灯，就等于自绝后路了，啧啧……司徒家最忌讳传承不继，你不该姓司徒了，一个叛徒怎么配有家族之姓？”
莫燃抱着司徒允潇的手紧了紧，叛徒吗？
司徒允潇却似乎不为所动，只是道：“你是以莫家人的身份说这番话吗？”
疯老九用沙哑的声音大笑道：“当然！老头子我活了几世什么身份都有过，也只有‘莫’姓不变，帝后真是越来越糊涂了，到底是想挖莫家的过去，还是想羞辱莫家？让一个背叛家门的祭司主持？哈哈哈……”
“莫久书！注意你的言辞！敢对帝后不敬，本殿下现在就能要你的命！”龙阎喝道。
疯老九又不屑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果然，此言亦适用于天帝，离火殿下仁慈是罪，大皇子手握尸王之力是罪，原来平平无奇才是立命之本，龙阎殿下，难怪你能稳坐太子之位这么多年呐，殿下想杀便杀，莫家人绝不畏死，你不知道吗？”
“嗡——”的一声。
绝不畏死！那嘶哑的四个字，一下子又将莫燃带进了那个模糊的梦境里，在那乌泱泱一片年轻而朴素的子弟中间，莫燃跟所有人一起吼出这四个字！
等到血液冷却下来，莫燃心中一震，梦和现实被疯老九的话瞬间串了起来，她下午做的梦，其实就是发生在莫家？所以她才会有那么强烈的认同感？那是血脉里的东西，不管隔了多久，它都清晰的流淌着，不曾消失过！
疯老九，你知道，你果然知道！那么，你是不是亲身经历过那个特别的成年礼？
“莫久书，你是找死！”龙阎阴沉的声音威胁，那个死老头子竟然敢说他平平无奇？
“哈哈哈哈……太子殿下若真能赐老头儿我一死，老头儿倒要感谢你了。”疯老九混不吝的说着。
“殿下，烦请离开。”只听司徒允潇忽然道，他的声音似乎低了几度，代表着他的耐心已经开始减少了。
龙阎咬了咬牙，转身拂袖而去，却还留了一句阴森的话，“莫久书，姐姐托本殿下带话给你，我答应了，只不过回回都告诉她你无话嘱托，对一个注定要死的人，呵，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说呢？”
没有听到疯老九说话，可过了一会，龙阎的气息却是完全消失在这个牢房了。
这个时候莫燃才从司徒允潇的衣服里钻出来，大吼了一声，“疯老九！”
疯老九正怔怔出神，被这一声吼吓的哆嗦了一下，低头一看，还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一般，“真的是你啊莫燃！你是怎么混进来的？我可等你好几天了！你那么大声干什么？老头儿我耳不聋眼不花，你是想把龙阎叫回来吗？”
莫燃才不管疯老九一连串的问题，指着他便数落，“我早就让你去浩淼之城养老的，你非要在青门蹦跶，现在好了，蹦跶进了青门大牢，我还得费劲扒拉救你！而且，你说什么绝不畏死？就你这不要命的死老头，还有资格谈恋爱？还勾搭了青门的公主？”
疯老九一张脸涨得通红，好在蓬头垢面的也看不清楚，他似乎想跳下来跟莫燃对峙，可事实上身体只是扯着金刚蛛丝晃了晃，他不服气的说：“老头儿我还没老呢！你竟然不相信我的魅力？青门不知道多少仙子垂涎于老头儿我的美……才华呢！”
莫燃皱眉，看着金刚蛛丝在疯老九四肢和琵琶骨勒出的道道血红，忽然沉默了。
疯老九扬着头等了半天，忍不住低头看莫燃，见她安静的样子，竟不知为何有点怵了，咳嗽一声道：“金刚蛛丝是青门大牢的标准配置，看着吓人，其实不疼不痒，你可别为老头儿我掉眼泪啊，这里什么都好，就是不管饭，饿得很，莫燃啊，你下次来给老头儿带点好酒好菜，烧鸡别忘了……”
莫燃眉头皱的更紧，她突然祭出灭神剑，还没动，疯老九就匆匆喊道：“停停停！小祖宗，你可别胡闹！劫狱这种事绝对不行！”
“为什么不行？”莫燃问道。
疯老九仔细看着莫燃，乱发之下眼神灼灼，他似乎叹了口气，“终于到了这天了，老头儿我岂能让一切都白费？莫燃你、受苦了……也、成长了，老头儿我虽没能看着你一步一步蹒跚至今，遗憾有之，却更多欣慰，你瞧瞧你，莫家在你手里，已经让帝后寝食难安了。”
莫燃心中很不是滋味，“疯老九，你有话就直说，别搞的像留遗言似的，我来这就是为了救你，你死不了的。”
疯老九却忽然嘿嘿一笑，“算你还有点良心，孤身涉险来青门大牢，老头儿我真没白疼你……”
莫燃抽了抽嘴角，疯老九那么抠门的人，到底哪里疼她了？
“不对，你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对了，你怎么又跟这个司徒鬼混到一起了？这家伙不能信，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疯老九忽然道，那情绪还有些激动。
莫燃却是眯了眯眼，捕捉到了疯老九话中的漏洞，忽然道：“疯老九！你隐瞒我的事情还真是多！”
疯老九一滞，那眼神又闪躲起来，支支吾吾道：“这个……那个……也没有很多……”
莫燃却哼了一声，道：“什么叫‘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解释一下吧。”
疯老九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他是知道莫祭天那一世的！也就是说，他对莫燃的前世今生分明一清二楚！
疯老九依然是含含糊糊，“这个，这个司徒允潇连弑父杀师都做得出来，你还能指望他什么……”
不管疯老九到底掀了司徒允潇什么老底儿，他只平静的望着莫燃，道：“莫燃，我告诉你吧……莫祭天本就是莫家的血脉，换句话说，你血脉中流淌着的、始终都是莫家的血液，莫久书十世以来，寻白麒麟是假，寻你才是真，我想，他应该是继承了莫家先祖的遗训。”
莫燃盯着疯老九，司徒允潇的话一字一句敲进莫燃的心里，是啊，这才对啊，那么，她重生、遇到疯老九、得到妖禁才显的合理，就连那遥远的前世也只是一笔重重的铺垫，否则，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疯老九终于深深叹了口气，竟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直视着莫燃的眼睛，道：“莫燃啊，不是老头儿我要瞒你，而是，太早告诉你你根本承受不了，莫家的责任太大了，你又是‘妖禁’承认的主人。
没错，不是你选了它，而是它选了你，老头儿我只是一直在想方设法让你们合体，可这中间出现的意外也太多了，可不论如何，这个家伙都差点害你万劫不复！你离他远点总没有错！”
“莫燃……”司徒允潇唤道，那语气中的急促那么明显。
连司徒允潇也知道，疯老九对莫燃意义非凡，他竟是、怕这样的劝说，怕莫燃听信了他，那他花了那么久才触碰到的人，又要拒他于千里之外了吗？
“我已经原谅他了。”只听莫燃道，声音淡淡的。
“什么？你也太心软了！这可不行！”疯老九大叫。
莫燃却是说道：“疯老九，他欠我的，我欠他的，算不清的，一笔勾销岂不是两全其美，心软？不会的，我知道这不是心软。”
疯老九顿了顿，又是一声叹息，“好好好，你说什么都有理，老头儿我不管了！”
他之所以说得出这样的话，也是因为，莫燃是对的，他们之间若有恩怨，也是算不清的……
“莫燃……”司徒允潇又唤了一声，那双星眸漾开层层涟漪，她说原谅他……今天是什么日子？真好……
疯老九的眼神落在司徒允潇身上，忽然一皱眉，瞧着司徒允潇那模样……怎么一副痴情郎的模样？这还是刚刚那个正眼都不瞧龙阎一眼的人吗？
忽然灵光一闪，疯老九明白了！这司徒允潇是栽在莫燃手里了！
真想不到，以绝情无情著称的司徒家人也会为情所困！
想着，疯老九忍不住由衷地说：“风水轮流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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