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武林庄二公子
十七年后。莫邪城。
莫邪城是苏州城边界的一座小城,城中多经营旅馆和酒楼,面积不大,但因为是来往商客的必经之地,所以热闹非凡。
此时,正值中午,城中人来人往。一家名为“誉满楼”的酒楼上,酒客们边吃着酒,边谈论着城中的繁杂琐事。
“唉,听说咱这莫邪城昨日搬来一户大人家,好像来头不小啊!”一张四人桌上,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说道。
“没错,好像是叫什么‘武林庄’吧!”那书生的同伴接口道:“听这名字像是武林中人,不知为何会屈居我们这个小城?”
这时,酒楼的小二来上菜,听到几人谈话,插嘴道:“我知道啊,是因为这武林庄的主人喜欢我们‘誉满楼’酒菜。”
小二话一出口就惹来了不少人的哈哈大笑:“你少自捧了,人家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什么好吃的没吃过,会看上你们这个小酒楼?”
“就是啊,虽说誉满楼的确是这一带最好的酒楼。可是我听说啊,人家武林庄也是做生意的,自己也是开了不少酒楼呢。”
那小二见众人不相信自己,一时急了起来,放下了手中的活,“唉,各位爷,你们别不相信啊,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他偷偷靠近几人,低声道:“武林庄的小主人就在隔壁雅间坐着呢,对我们的饭菜是赞不绝口。”
“啊,真的假的?”
这时,一个声音开口了,“得意不了许久了。武林庄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抢了当地最赚钱的生意,我看誉满楼危矣!不出几个月,这里就要换主人了。”说话的是靠窗的一个年轻人,他的手边放了一把刀,应当是个江湖人。
小二顿时脸色一变,缓了缓,走上前笑着问道:“爷,看您说的什么话。要不再给您添壶酒?”
那带刀年轻人丢了一粒碎银在桌上,冷声道:“别怪我没警告你们啊,我可是见识过他们的手段。”说完,瞟了一眼雅间的方向,匆匆离开。
小二目送那人离开,脸上的笑容慢慢隐去,瞅了瞅高朋满座的大厅,毛巾往肩上一抗,轻快地进了雅间。
雅间精致典雅,桌子不多,客人却也是满座。小二瞅着靠窗的那桌客人,想着刚才带刀年轻人说的话,有些失神。
靠窗的那桌,有三位客人,从他们登上酒楼那一刻,掌柜的就吩咐他,那是武林庄的小主人,千万得罪不起,一定要好生招待。至于掌柜的是如何得知他们的身份的,他也不清楚。
就小二看来,那武林庄的三位小主人绝对可以称之为仙人。
三人两男一女,女的大约十八岁,一身白衣如雪,素颜轻装。她身材玲珑剔骨,容颜清秀如诗,让人望而生怜,思而生敬。然而,她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冷淡,从进来后几乎没说什么话,不过,那张脸却是倾国倾城,迷醉了不少在场的男人。
两个男的也是一身白衣。年长的那人约二十二三,温文如玉,潇洒脱俗。他手中一直捏着一把折扇,上书“非凡”二字,似乎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非凡公子。
年幼的那位大概有十七岁左右,一身紧身劲装,一头黑发被发冠紧锢,长及肩头。额头几缕刘海向左倾斜,面容甚是俊美。他身材中等,那张脸看上去却还像个十三四的孩子,唯有一双水灵灵、隐隐闪着蓝光的眼睛看上去略有几分成熟。
这少年的表情一直很温和,小二初见时,觉得他应该是个很听话的人。然而,当他将饭菜上桌之后,才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人的性格还真不能从表面来看。
这三人,正是武林庄的少主人。
年长的男子叫孟传闻,是家中长子,成熟稳重,规矩守礼,算得上是江湖上年轻一辈的楷模。
女的叫孟传心,是孟传闻的妹妹,她的表情虽然冷淡,但对身旁的两人却是笑得很温柔。孟传心精通音律,可谓是多才多艺,上门求亲者无数,却都被她拒之门外,伤了许多江湖儿郎的心。
最小的那个叫孟传情,是家中最小的儿子,给人的第一印象永远是性格温吞不敢闹事的那种主。
除去这三人,武林庄还有三位主子。
武林庄庄主孟凡尘,是江湖上声名显赫,人人尊敬的大侠。在外人看来,他是一个和善的侠士,沉稳内敛,铁骨铮铮。只有武林庄里的人才知道,他的心思就如同他的武功一样深不可测,喜怒无常,难以相处。
庄主夫人桑引言,一个已经拥有三个孩子的母亲,将近四十却依然风韵犹存的贵妇人。整日沉迷于醉花赏月,为人雍容大度,谈笑无常。
表小姐桑幼忧,桑引言兄长之女,自小便寄宿武林庄。她为人热情大方,时而雀跃,专横霸道,时而安静,善解人意。她亦是个经商奇才,武林庄所有的生意都是由她一手操办。
三天前,孟氏一家搬来此地,在城中引起了不少轰动。浩浩荡荡的马车进入城中,直奔一座偌大的府邸。不少好奇的人跟在后面看热闹,亲眼瞧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揭开了大门上的红布。上书“武林庄”三个大字,烫金养眼。
能买下这城中最豪华的府邸,孟氏一家的财力可想而知。而且,说起武林庄,江湖上几乎无人不知。那可是江湖第一大庄,上至庄主,下至管家仆人,每个人都身怀绝技。
众人瞧着一批衣着华丽的人从马车上鱼贯而下,进入府中。男俊女俏,让不少人印象深刻。
这突然降临的大户人家,让城中之人议论了近两天,风头也慢慢散去。直到今日,武林庄的几位少主人出了庄门,才让人再次拾起热度。
今日,兄妹三人趁庄主孟凡尘忙于家中之事,便出府瞧瞧这城中风光,顺便看看这个即将成为桑幼忧囊中之物的誉满楼。
“刚刚离开的好像是洛阳城第一富商的公子?”孟传闻喝着茶,若有所思。
“哼!就是那个倒霉蛋啊!”孟传情原本坐的端端正正的,说话间不禁意就将腿抬了起来,撑在凳子上,将一颗花生米抛进嘴中,轻笑,“洛阳城第一富商,自从碰上表妹后,就变成第一大穷光蛋了,家没了,他儿子也就只能四处流浪了。还真是巧,竟也来到了此地?”说完,他微微皱眉,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孟传心看了弟弟一眼,似是想要责备他太过随性,话到嘴边却是一改,“看样子,他似乎是加入江湖门派了,但愿能有些出息。”
“他刚说的倒是实话。”孟传闻瞅了瞅这偌大的酒楼,道:“表妹貌似明日就过来了,到时候,这里还真如他所说,要换主人了。”
三人正说着,小二就端了几盘菜过来了,“几位爷,你们慢用,有什么需要可以再叫小的。”
小二转身走了,孟传情瞅着他的背影,道:“这小二不错,挺会做生意的,表妹应该会喜欢他。”
孟传闻和孟传心扭头看向小二,见他低头哈腰地伺候着其他桌的客人,心里暗想:不就一普通的小二,哪里看出他会做生意?
借武林庄的名头,宣扬酒楼的生意,普通的小二哪里想得到?孟传情耳朵动了动,没有再说话,抽出筷子,将盘中的辣椒和大蒜都挑出来扔在空碗里,那挑的是一个悠然自得,漫不经心。其他两人见状,叹了口气,也帮忙挑了起来。
孟传情,武林庄的二公子,表面上风光无限,实际上是个自小吃尽苦头,也不被父亲疼爱的孩子。兄妹三人中,孟凡尘对他最为严厉,一言一行都容不得差池,稍有不慎,便会遭来一顿打骂。为了不增加自己身上的伤痕,他只能努力地按着父亲的要求,舍弃自由与尊严,胆小卑微地活着。
孟传情的轻功练的很好,那是父亲教给他的保命绝技,也是他十几年来如一日的练习而达到的修为。除此之外,再无所学。孟凡尘从就不肯教给他过硬的功夫,只是教一些简简单单的招式应付了事。当哥哥姐姐在练精妙的剑法时,他却还在练着最基本的扎马步,当哥哥姐姐可以凭借武功在江湖上独当一面时,他却还是默默无名的小崽子。在武林庄所有人的眼里,他就是个三脚猫,永远也成不了气候。
最令人忧心的,还是孟传情的身体体质。当别人大口大口地吃着酸辣粉时,他只能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因为他不能吃辣的、酸的等刺激性食物。他是七岁开始跟孟凡尘学习武功的,学武之前,他吃什么都可以,可是自从练了父亲教给他的心法之后,一但吃刺激性食物就会全身经脉逆转,痛苦不堪。母亲桑引言也曾找过不少名医医治,但都无法得知病因,也就不了了之。这十年来,他吃的一直都是些清淡的食物。
不被父母疼爱,在家中没有地位,武功平平无奇,还吃不得好东西,面对着这样局面,孟传情从未有过怨言,更没有对生活失去过信心。他如同那海上的孤帆,纵使波涛汹涌,激流不减,也永不会退缩,始终朝着心中的方向,坚定前行。
“唉!几位爷,你们干什么?”孟传情几人吃的正香,忽听小二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三人抬头看向屏风外,只见十几个持刀的人冲了过来。那几人推开小二,打碎屏风,将孟传情几人围了起来。
孟传闻与孟传心迅速站起,迎接众人劈过来的大刀。非凡公子以折扇为武器,动作行云流水。孟传心空手抵挡,招式灵巧,应对几人,毫不费力。
孟传情身体微微一侧,一道刀势劈裂了他面前的桌子,扭头看向那个挥刀的人,眼神微微变化。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这人分明是刚刚离开的洛阳首富的公子,一年前被武林庄弄得倾家荡产,流落江湖,如今修得一些武功,竟是来寻仇的吗?
哪里学来的半吊子刀法?孟传情起身,正想给那人一脚,斜眼却瞧见有两个人走上了酒楼,顿时表情一变,不再躲闪,任由那人的刀劈向自己。
只听得上楼那两人中,一人惊呼道:“二公子!”另一人眼神一变,猛然抬掌,打向带刀公子。后者一声闷哼,扑倒在地。
孟传情惊恐的眼神盯着躺在地上那人,身体微微发抖,唤他的那个皂衣仆人奔到面前,扶着他安抚着。
这方,孟传闻和孟传心也解决了纠缠他们的人,一起看向年长的那人,唤道:“孟叔。”
这人正是武林庄的管家孟津。一身灰色长袍将布满老茧的右手藏于袖中,他左手捏着自己的山羊胡,瞧着几人,道:“你们没事吧?”
孟传情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他在家里一向没什么说话的权利,在外面也是如此。
孟传闻走上前,抱拳道:“孟叔,你怎么会出来?”
孟津瞧了几人一眼,淡淡道:“庄主找你们,跟我回去吧。”
几人随孟津下楼,往武林庄而去。或许是因长辈在场,几人之间再也没有之前那么多话,安安静静的,沉默不语。
孟传情的贴身小厮阿忠平日里就胆大话多,低声对孟传情道:“二公子,庄主知道你出来了,大发雷霆,夫人让管家赶紧找你们回去。”
孟传情没有做声,面色淡然,心想:回去挨鞭子吗?
倒是孟传闻有些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誉满楼?”
阿忠拍拍胸脯,自豪地道:“当然是我猜的啊!因为誉满楼的生意最好,你们肯定是要来这里看的。”
孟传闻摇摇折扇,忍不住赞叹道:“行啊!跟在……跟我们在一起,倒真学了不少。”
阿忠瞧了走在前面的孟津一眼,搔搔头,道:“我们一到街口,就瞧见那帮人上了酒楼。管家说他们是冲你们来的,就赶紧上楼去帮你们了。”
孟津听了阿忠的话,头也不回,淡淡道:“以大少爷和大小姐的本事,对付那些人绰绰有余。”他这话听着像是在称赞孟传闻和孟传心,然而,谁都明白他没有说完的后半句。那分明意指,孟家的小少爷却是没有什么能耐的。
孟传情倒不是很在意孟津的话,一路走来,始终温温吞吞,默不作声。
很快,众人进了武林庄的大门,孟传情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这个家对他来说,可不仅仅是陌生,还有抗拒。
“传情。”刚进院落,几人就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自前方响起。
来人是桑引言,她一身墨衣,笑容满面,淡妆素颜,缓缓来到来到几人身边。孟传情与桑引言的感情并不是很深,见她来到只是缓缓地叫了声:“母亲。”
“你爹在大厅等你,你小心点。”桑引言轻声嘱咐。
“我知道了。”孟传情淡淡道。
兄妹三人同桑引言和孟津一同来到来到大厅。大厅中首坐着一个人,正是武林庄的庄主孟凡尘,他有四十五六,身着员外装,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兄妹三人纷纷上前,恭敬地叫了声:“父亲。”
孟凡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不理会几人,端起桌上的茶喝着,一旁的孟津低语了几句,似是在跟他说酒楼发生的事。
桑引言此时眉开眼笑地对孟传情道:“传情,想吃誉满楼的酒菜你说一声,我让下人去带回来就是了,你又何必亲自去一趟呢?”
孟传情知道母亲是在为他说话,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多谢母亲关心,我只是去看看,以后不会再出去了。”说完,他看向孟凡尘,似是有些害怕。
孟凡尘听了孟津的话,放下茶杯,缓缓起身,走到孟传情身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猛然扇了他一巴掌,一声怒喝:“畜生,又出去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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