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夜色下的刀鸣声
孟传情刀下逃生,惊魂未定,愣愣地看着冉必之离去,心里一个咯噔:刚刚那个人是谁?是南无诗吗?
南无诗方才不是在与莫天都缠斗吗?那又会是谁呢?还未细想,胸口便一阵气血翻涌,几欲呕血。方才冉必之那一刀,强烈的刀势还是让他再次受了内伤。
孟传情欲就地疗伤,忽然想起了隔壁房间的姐姐,急忙冲了出去,刚巧在走廊上遇到了出门的孟传心。孟传心身上挂着包袱,一副戒备的神情四处瞅了瞅,最后看向孟传情,问道:“刚刚那个人呢?”
“他翻墙走了。”孟传情虚弱地开口道。
“走了。”孟传心看着遥远的夜空,喃喃道:“刚刚好强烈的劲气……看来,此地的确不宜久留。”
“你……”孟传情只说了一个字,便觉气虚不凝,身体再无力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撑着胸口,难受不已。
孟传心扭头看向他,“你怎么呢?”忍不住心底的关心,上前一把扶住,“是刚刚那个人伤了你吗?”
面对这久违的关心,孟传情忍不住呼唤道:“姐姐……”
“传情?”这一声发自肺腑的呼唤,让孟传心既惊又喜。
“快走!那个人……他一定还会回来的……”孟传情一跃而起,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孟传心,一头钻进院中的密道之中。这是一条只有孟传情和南无诗,农牧夫三人知道,直接通向镇外的秘道。
孟传情拉着孟传心勉强来到密室中,即将倒下时,孟传心扶住了他,急忙查看他的伤势,并替他疗伤。
片刻之后,孟传情的气色已好了许多,孟传心瞧着他的面孔,却是悲喜交加。“你离家也不跟我说一声,可害得我好找。”
“姐姐,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担心的。”孟传情靠在姐姐的怀里,有些愧疚。
“好了,没关系的。记得以后有什么都要跟我说,别再让我们担心了,好吗?”孟传心轻声细语,毫无责备之意。
“嗯。姐姐,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孟传情仍想着刚才她和冉必之的对话。
“我?我能有什么事?”
“姐!”孟传情坐正身子,正视孟传心。
被孟传情这样看着,孟传心就知道自己是瞒不住他了。她太了解了这个弟弟了,每当两个字的称呼变成一个字时,就代表着他心中很不满。如果她还想瞒着他的话,下一刻,她弟弟就该跟她闹了,扭头便不再理她。孟传情也就只有在她面前,才会表现的像个孩子。
孟传心无奈,只得向孟传情吐出了一切。
“夜未央他救了你?我觉得他不会这么好心,平白无故的救人。”孟传情听完孟传心的话,猜测道。
“怎么说?”孟传心好奇,她一直弄不清楚夜未央和江才情的关系。这两人看着很是要好,却是一个要抓她,一个要救她。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知道你是我的姐姐。”孟传情想了想,道:“他会不会是在打我的主意?”
“嗯?你的意思是,我欠下他的那一份人情?”孟传心很快就跟上弟弟的思维。
“这份人情,将来必定是要还的。”孟传情心中明了,忽然想起,似乎曾经有一个女子对他说,只要他活着,就必须还她一份人情。那个神秘的女子不知身在何方?
孟传情很快回过神来,见孟传心有些担忧,便安慰道:“姐姐不用怕那个,叫什么?夜未央称他为小白,我们就暂且叫他小白好了。不用怕那个小白,夜未央既然想帮我们,就让他帮好了。人情什么的以后再说好了。至于这个小白,居然欺负你,哼,下次看见他,可不能放过!”
“传情。算了,那个小白,他很强。那天,他一招就制服了我。你现在的武功,还不是他的对手。我不许你去招惹他,听到没。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行。”孟传心的语气有些严厉,她生怕孟传情与他为敌。
孟传情吐了吐舌,表示明白。他当然知道江才情很强,第一次在莫邪塔上见他时,他就感觉到了。那种强,前所未有,霸道的气息压迫着他,让他有一种窒息感。这也正是他逃离莫邪塔的原因吧。想着想着,他突然笑了。
“怎么呢?”孟传心见他笑的那么开心,问道。
孟传情笑道:“夜未央真有趣,居然给那人取这么个外号。小白,听起来还真像,全身都是白的,活像一只小白兔。”
孟传心也忍不住笑了,片刻后,她突然问道:“传情,你离开武林庄是因为商慈吗?”鄢商慈的转变,她全都看在眼里,也全然明白弟弟离家的初衷。但她还是要问,她想替弟弟解开这段不明所以的爱情纠葛。
孟传情叹了口气,不在隐瞒,遂向孟传心讲述了那些他不曾对南无诗说过的事情,“……原本我吸收了商慈的灭绝神掌,因为不知心法被反噬了,活不过几天,哪知后来竟奇迹般地好了起来。刚好当时商慈说她不能跟我在一起,我一时心灰意冷就……”他没有将自己的身世说给孟传心听,因为在他心中,这个姐姐比亲姐姐还亲,他不想失去这个姐姐。
“你是说,鄢伯父本身的意思是将商慈嫁给你,是父亲修改了信中的内容,将商慈许给了大哥?他为什么这么做?”孟传心没想到,他们的父亲竟卑鄙至此。
孟传情道:“这只是我的猜测,我看过那封信,那是父亲的笔迹,我认得出来。一定是他串改了信中的内容,商慈却信以为真。”
孟传心想起了在武林庄时,鄢商慈和大哥两人亲密无间的举动,心中有些不安:“大哥明知道你喜欢商慈,为什么会……”说完,她突然住口,大哥只怕也不敢反抗父亲吧?
“我很庆幸,虽然父亲视我为敌,母亲待我也是时好时坏。但我有一个好哥哥,一个好姐姐,还有幼忧这个好妹妹。你们始终都在为我着想。我相信大哥,他懂我的心思,一定会帮我照顾好商慈的。”孟传情此时脸上流露的是幸福的笑容。纵使所有人都不理解他,至少他还有这几个亲人。
“好好的一家人,为什么会弄成这样?”孟传心喃喃道。
“一家人?”孟传情苦笑:“谁知道呢?”他的父亲,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一家人吧!
姐弟二人在密道里聊着天,渐渐地,孟传情竟睡了过去。以前每次睡觉,他都带着警惕,此时因为有孟传心在身边,他睡得很安然。
冉必之翻过院墙,在客栈外沿街找了一会儿,没发现那黑影的行踪,有些奇怪。那黑影虽然躲闪的快,但他肯定对方已被他陌阳刀反劈的劲气所伤,不可能逃多远。
那个人是谁?悄无声息在身后偷袭他,是为救那伙计还是别有原因?如此想着,冉必之便想折回客栈再次探个究竟。
正想着,就见街头有两个黑衣人直奔过来。虽然蒙着面,他却认得,正是前去霍府试探霍夫人的劳桑心和南华。
“你怎么在这里?”劳桑心开口问道。月色下,她那纤瘦单薄的身影,竟隐隐有些颤抖。
“你受伤了?”冉必之没有回答,反问道。他已看出,劳桑心在用真气护体,而且,说话声音也有些虚弱。
“老大中毒了。”
冉必之看向说话的南华,“你呢?”
“我百毒不侵。”十六岁的南华,声音还有些稚气。
冉必之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似是听领主说过,南华是毒王的儿子。
“怎么回事?”今晚的计划,似乎都不太顺利。劳桑心一向小心谨慎,怎么也会栽跟头?
“我们并非没有收获,至少可以确定,霍家少爷身怀绝技。但他的武功路数非常杂,老大也看不出他的师承。”南华摘下蒙面巾,慢慢道出了事情的经过。
一个时辰前。
南华和劳桑心顺利潜进了霍府,和霍府守卫激斗了一阵,引出了霍金山父女三人。
眼见霍府之人一个个倒地,霍春秋再也忍耐不住,急欲上前对付刺客。聪明的霍嫣华及时拦住了他,“哥哥,莫要上当。这两人分明别有目的,他们只是打伤了人,并没有杀他们,根本不像刺客。”
劳桑心来此只是为了试探,并不想杀人惹出其他事端。闻言,她只得对南华使了个眼色,二人不再手下留情,一人一剑,将两名守卫当场杀死,血溅三尺。他们原本就是杀手,一旦绝情起来,比谁都狠辣。
这样的转变,终是惊到了霍嫣华,她后退几步,睁大眼睛看着地上的两名守卫,有些不敢相信。
“你胡说什么呢!”霍金山一声怒斥,将她拉向身后,并看向劳桑心两人,抱拳道:“两位深夜来访,想必是为霍某而来,不知在下何处得罪你们,还请明说。”他以为这两人是商场上的对头派来的杀手。
劳桑心打量了一眼霍金山,这个发福的老头就是武陵镇的首富?听领主说,他做生意凭的全是运气,论经商手段,其实一般,旗下的产业,几乎都是他的女儿霍嫣华在打理。听刚才那番话,可以看出,他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
劳桑心冷冷道:“死期到了,废话还那么多!”她用手中普通的长剑,指着父女三人,“你们三个,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
霍春秋暗想,这女的说话声音怎么那么熟呢?他毕竟不如霍嫣华心细,一些想法在脑中过了一遍,就忘了,也不去细想。三人中,只有他会武功,此时危险关头,也顾不得母亲的教诲了,捡起地上的一把剑,就冲了过去。
霍春秋的武功皆是霍夫人所教,博学多杂。他一人单斗南华,应对自如,显然是得其母真传。他握剑的姿势,如同他的人一样散漫,打斗时,也是尽晃虚招。剑法谈不上凌厉,却是灵巧,时常变招,让人措手不及。纵是如此,也没能让他的对手退怯半分。
南华年纪不大,功夫却已入江湖名流。他的武功,基本上都是夜未央教的,厉害的几招却是江才情亲手指点。江才情一身高超的武功,从不传任何人,在夜未央的软磨硬泡之下,他还是传了南华几招。仅此几招,足以打败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但他始终用普通的剑法对敌。
劳桑心自霍春秋冲过来后就退到了一旁观战,她的眼睛始终不离霍春秋。事实上,南华一直没有尽全力,他始终保持与霍春秋不相上下,是为了让对方出更多的招,以方便她判断霍春秋的师承。但是,霍春秋变招太快了,而且都是一些她从未见过的招数,让她无法判断。
在劳桑心观战的同时,霍嫣华却一直盯着她看,心中疑惑万分:这个黑衣人为什么一直盯着哥哥看?如果他要杀我们,大可两个人联手,为何还要单打独斗?莫非,他们是为了试探哥哥?
“哥哥!”霍嫣华想到这里,急忙叫霍春秋住手。没想到却遭霍金山一声怒斥,“你还嫌死的人不够多么?”霍嫣华很是惧怕父亲,纵然担心霍春秋,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咻!咻!”正当所有人将注意力放在打斗的两人身上时,两枚银针从左侧房间的窗户里穿射而出,直接刺向劳桑心和南华两人。
这两人都是敏锐之人,皆灵巧地侧身躲过。岂料这银针竟似定向一般,又半道折回,两人猝不及防,被刺中后背。
“两位不速之客,你们已中我独门之毒,没有解药的话,三日之后就死翘翘了。若想活命,就请呈上拜帖,来霍府一叙。”房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让每个人都异常吃惊。
劳桑心暗暗运气,发觉自己确实中了毒。惊觉此地不宜久留,上前帮南华打退霍春秋,二人双双跃上屋顶,离开了霍府。
劳桑心和南华中毒离开后,霍春秋第一个直奔左侧的客房,与随后赶到的父女二人一样,皆是一脸惊讶地看着房中那个青衣女子。
水连环坐在窗户前捶着药草,见众人进来,抬头道:“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睡?”
霍春秋走上前,一脸崇拜地看着她,“小神医,没想到你的暗器功夫那么好,只一招就让那两个刺客知难而退了。”
江湖中人都知道神医不会武功,但她那“素手连环”的银针暗器功夫,出神入化,见识过的人,无一不惊叹,霍春秋也不例外。
水连环笑道:“这不算什么,我常用。”
这个江湖就是这样,有恩必有仇。她救的人越多,得罪的人也就越多,时常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若没有一招绝技防身,她如何走到现在?
霍嫣华对她也是暗自佩服,问道:“神医,那两人可真是中了毒?”
“确实如此。那是我的独门之毒,无人可解。这三日,若是有人登门拜访,你们可要好好招呼。谁求药,谁便是今晚的刺客。”
“那我夫人她好些了吗?”霍金山始终心念霍夫人的伤势。
“夫人的伤势并无大碍,霍府的疗伤灵药甚多,相信不出半个月,她就能完全康复了。”水连环顿了顿,又道:“夫人的手臂我也替她看过了,很遗憾,我无能为力。”
“连你也不能治好她?”霍金山有些意外。
“她的左臂伤了至少有十几个年头,根骨早已重生,就算让我救治,也是无从下手。”水连环有些疑惑:“我看过了,她的胳膊似是被重物砸伤,虽然筋骨尽断,却并非不可治,为何当时不医治呢?”
霍金山叹了口气,似是有千言万语要说,最终却只说了一句话:“当时哪有你这么好的神医?”
这无心之话,却是让水连环一怔,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是啊,那时候,的确没有好神医,因为她的父亲已经堕入魔道了。
水连环不由得凄然一笑,暗含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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