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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蒋建华


  
“我不是说了吗,这个人失踪了…”钟鬼灵道,“她们俩口子离婚后就再也没见过面,其间索见昌曾经到他前妻的老家福建去找过一趟,发现全家人都人间蒸发了,所以咱们最好别把希望寄托在索吉云身上,现在那个沈君肚子越来越大,所以这个事是越快有结论越好,如果孩子生下来就是什么凶神恶煞讨债鬼,也好给他们留个打胎的时间…”
“他前妻的生辰八字和照片给我!”陆孝直道,“还有现任妻子的。”
“什么现任妻子,那是小拼!”钟鬼灵嘿嘿一笑,“他们现在属于非法同居,搁大陆早逮起来了…”
挂上电话,陆孝直也是一头的雾水,有生以来第一次碰上了玄学与科学的正面交锋:堂卦达人和DNA基因鉴定孰是孰非?为什么司马英算出的结果和别的先生会不一样呢?看着纸上记的索见昌前妻和那个沈君的生辰八字,和索见昌确有姻缘,且缘分都不是很长,算来算去也没有什么异常,“莫非问题真的出在那个索吉云的身上?”躺在床上,陆孝直猛然间又想起了蒋保才嘴里的那个田三卦,此人给蒋保才算命的结果,和自己的结论虽说算不上正相反,也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了,对于算卦,虽然陆孝直也有些自知之明——单就算卦而言,自己的水平充其量属于“高级野卦”,但也不至于和所谓的堂卦差这么多吧?莫非堂卦与野卦的区别,就是算出来的结果正相反?
三天后,山东高密柏城镇。
按蒋保才的话说,自己老家在高密柏城镇,大伯是远近闻名的饲料大户,这么明显的特征简直是再好打听不过了,在一家农机站隔壁,陆孝直找到了蒋保才所谓的那个大伯经营的门市部,然而出乎陆孝直预料的是,这个所谓的“总经销门市部”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富丽堂皇,只见门市部的门脸比家门口的洗头房大不了多少,里外两间屋面积加起来不过三十平米,外屋只有一张办公桌和一把木凳子,桌子上零零散散搁着几张貌似是货物清单的东西,宛如国民党逃跑时的撤退现场,桌子上方的墙上贴了一张中国地图,烟熏火燎的差不多跟中世纪的藏宝图有一拼了,里屋黑咕隆咚的似乎有张单人床,床上乱七八糟也不知道堆的什么东西,床边上横七竖八立了几块木板,里里外外一派萧瑟。
屋里值班的正是蒋保才的大伯蒋建华,陆孝直推门进屋的时候正坐在椅子上打盹,听说陆孝直是蒋保才的朋友,这蒋建华就跟边区的农民见了红军一样,就差热泪盈眶痛哭流涕了,一时间又是端茶有是倒水把个陆孝直搞的也挺不好意思,“大伯,您身体可好?家里人都好吧?”陆孝直并不是个会客套的人,初次见面,憋出这么几句已经是极限了。
“唉!好!可好着哩…”蒋建华唉声叹气的给陆孝直倒了杯水,之后把自己的椅子让给了陆孝直,自己从里屋搬出了一个木箱子落座,“小伙子,是保才让你来的吧?”
“不是…”陆孝直摇摇头,“我是到山东来办事的,顺便来您这看看。”说实话,关于蒋保才说的那个田三卦,陆孝直来之前打听了一路,竟然没一个人知道,毕竟蒋保才的故事发生在二十几年前,所以陆孝直才决定拜访一下当年的当事人—蒋保才的大伯也就是蒋建华。
“你不用瞒了…”这个蒋建华似乎认准了陆孝直就是蒋保才派来的人,“我知道保才恨我,不愿意回来…我有苦难言啊!你给保才打个电话,我亲自跟他说,或者你见他面告诉他,他要是再不回来,这个家就完了…”
“电话…”陆孝直差点哭出来,电话要能打通我来你这干嘛?“大伯,不骗您,我真的联系不上保才,我们处过一阵工友,最后一次联系是三个月前,他给我打电话说要去北京找工作,后来电话就打不通了,如果他联系我,我一定劝他回家…”
“保才这孩子,太佞!你说上那个破大学有啥用?我让他留下给我打理买卖,就跟要害他一样,现在他大哥也大学毕业了,找不到工作,不是还得回来么?车也不会开,地也不会种,喂个猪都喂不好,你说这四年你都学了啥?”蒋建华显得有些失落。
“大伯,上大学是好事…您当时不该拦着他”陆孝直也崩溃了,即便自己连小学都没上过,也知道大学绝对不是学开车种地喂猪啊…,“我跟保才相处的时候他也经常提起这件事,其实他没上成大学,他只是觉得您对他和两个哥哥不公平而已…”陆孝直说话从来不喜欢拐弯抹角,说到如此委婉已经是破天荒了,你蒋保才口口声声上大学没用,却把自己的两个儿子都送出去上大学,这不是蓄意制造阶级矛盾么。
“啥叫公平啊!”蒋建华一拍大腿,“那两个不争气的想去哪去哪,去外国都没人管,但保才不能走啊!他…唉!”
“您是不是在乎保才小时候算命的事?”听到这,陆孝直算明白了个大概齐,“算命先生说保才能兴旺门户,所以不想让他走?”
“他跟你说了?”蒋建华抬了抬眼皮,用手一指周围的陈设,“你看看现在!别怪我蒋建华迷信,自从保才走以后,这买卖眼睁睁就是一天不如一天!我跟他说,你别老想着去外地,去大城市,山东的钱不是钱咋的?挣钱,在哪挣不是挣?踏踏实实跟我卖货,将来我们老两口一咽气,这钱还不全是你们哥仨的?不听啊!觉着我是骗他、害他,一眼没看住就跑了…一晃他大哥都大学毕业了,你说这都多少年了?也不说回来看一眼…就算他旺了我蒋建华的家业,我养他这么多年啥时亏待他了?对他俩哥哥加一起都没有对他一个人好,就为个破大学,就这么大的仇吗?”
“您是说,保才走之后,生意确实不行了?”听蒋建华这么一说,陆孝直也是一愣,以自己的水平来看,那个蒋保才绝对没有旺家兴业的命啊,他在的时候生意好,人一走生意马上疲软,莫非那个田三卦真有两把刷子看出了自己看不出的东西?
“何止是不行啊…”蒋建华一叹气,“当初那个算命先生高速我,保才不能离家超过百里,时间不能超过三个月,我问他为啥,他也不告诉我,说啥天机不可泄漏,这个消息我一直没敢跟保才说,怕他知道以后拿这个事威胁我,后来他和家里闹别扭,我心想实在不行就实话实说吧,结果还没等我说,就跑了…”
“他能威胁您什么?”陆孝直皱了皱眉,跟蒋保才处了这么久,觉得这人不像是乘人之危爱要挟人的人啊。
“威胁我给他交学费啊…”蒋建华哀声叹气道。
“他用自己不能离开一百里的事,威胁您给他交学费?”陆孝直一时也乱套了,真要这么威胁,不答应交学费就离开一百里,答应了交学费,去上大学还是得离开一百里,天底下有这么威胁人的吗?“您…多虑了吧?我觉得保才不是那样的人,您如果早实话实说的话,他未必会走…如果我见到他,会把这件事告诉他的…对了,大伯,不知道您能不能带我见见当初给保才算命的那位老先生?”
“你…也想算命?”
“不是,我有一些问题想问问这位老先生…”一时间陆孝直也不知道怎么说,“一来是保才的事,二来是一位朋友委托我的事…跟您说句实话,算命的事,我多少也懂一些,我师傅是天台山的道士,依我看,保才命里并没有什么旺家之相,不知道那位先生看出了什么别的东西,所以我想见见他。”
“你…你懂算命!?”听陆孝直这么一说,蒋建华也是一愣,站起身把陆孝直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也许是陆孝直脸上的大红斑所起到的心理暗示作用,这蒋建华还真就感觉陆孝直有那么点与众不同的气质,“小伙子,你说的那个田老爷子好几年前就搬家了,但你放心,我蒋建华豁出命不要了,也帮你打听清楚!你能不能先看看我这买卖是咋回事!?是不是风水不好?”
“您一直在这营业?”陆孝直也服了这个蒋建华了,打听个人用得着把命搭上吗?
“以前不是,后来买卖不行了,好地方租不起了才搬过来的。”
“那就不是风水的事…”在陆孝直看来,这两间小屋风水虽说算不上好,但也没烂到败家的地步,“您的生日是哪年哪月哪日?几点?”
“1947年,你问我生辰八字吧,我记着呢!”蒋建华皱着眉思索了一阵道,“丁亥、乙巳、乙卯、庚辰。”
“您真专业…”陆孝直也笑了,现代社会能知道自己八字的人还真就不多,看来这个蒋建华不定找多少人算过呢…“买卖不好跟您没关系…我能不能去您家里看看?”
“行!行!”蒋建华一听陆孝直要去家里,赶紧把桌子上几张破纸收进了包里,拿出锁头便要出门,“我开车回去,小伙子你就委屈委屈坐后面吧…”
“嗯…”一听有车,陆孝直也是纳闷,不是疲软么?怎么还有车开,等到拐弯抹角绕到农技站里边,可算是明白了——“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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