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绝处逢绝处

杨纪喉咙发干，悄悄向满脸泪痕的方舟儿比划出隐蔽的手势，示意她待会见机逃走，另一边则竖起指头，狠狠的指向那帮地痞。

　　“追！”地痞们举着开山刀疯狂的冲上来，杨纪拔足狂奔，污言秽语不绝于耳，转瞬间方舟儿旁边竟已空无一人。

　　“舟儿，快跑啊......"杨纪心中默念，在暗巷中用尽全力的奔跑。

　　方舟儿脸上挂着泪痕，怔怔望着杨纪的背影，明白这是豁出去性命救了自己，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于是抹去眼泪，也顾不得碎成破布条的衣衫，急忙向孤儿院方向奔去......

　　此时杨纪也在狂奔。

　　亡命狂奔。

　　他知道只要自己脚步稍慢，就会遭受到后面那群失去理智的地痞残酷折磨，但他真的很累了，持续的狂奔榨干了他每一分体力，似乎下一秒血液都会燃烧起来。

　　杨纪心中不停计算着，再撑半分钟前面就有一条较为热闹的街道，来往的人流可以让他们投鼠忌器，自己则趁机脱身。

　　"妈的，那小兔崽子想往大街上跑，快给我追上这丫的！"莫西干头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气急败坏的吼着。

　　所谓祸不单行，杨纪为了躲避身后扔过来的一把开山刀，脚步一跄踉摔倒在地，甚至连疼痛都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团团围住。

　　“小兔崽子挺能跑啊，再跑一个给看看！”刀疤男跛着脚刚刚赶上，对着杨纪肚子就是一脚，疼得杨纪身体强直弓成了虾状，借机将一把砂石紧攥在手中。

　　高壮的光头堵住了唯一的生路，揪着衣领将他悬空提起，却见这看起来还有几分瘦弱的小孩非但不惧，唇角反而漾开一丝笑意，最后竟哈哈狂笑起来。

　　“舟儿现在应该安全了，说你们是渣滓真没错，脑袋也不好使......简单的激将就能遛得一群疯狗跟在主人屁股后面满街跑，哈哈哈！”

　　“啪。”杨纪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一丝鲜血顺着唇角流下，脸颊也立即红肿了起来。

　　若问他害怕吗？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但他此时不能退缩，因为面对亡命之徒，任何的退让求饶都是无用功，只能摆出姿态激怒对方，于绝处觅得一线生机。

　　“把这兔崽子带去粪坑，我改主意了...既然嘴这么臭便让他喝个饱，不能做个饿死鬼！”莫西干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愤怒，脸色阴郁得似乎能滴出水来。

　　竟然被一个无知小儿耍得团团转。

　　他要他付出沉痛的代价。

　　他要他后悔。

　　要他死。

　　杨纪舔了舔带血的牙齿，眼中闪过一丝玉石俱焚的狠厉，脸上却突然浮现出惊喜之情大喊道：“院长你总算赶来了，快救我！”

　　几人一愣，下意识顺着杨纪的视线回头望去，杨纪趁机一脚，狠狠踹在光头胖子裆部，似乎有碎裂声响起，光头吃痛捂裆，闷哼一声瘫倒在地。

　　于此间隙一跃而下，他反手便顺走了别在胖子腰间的砍刀，机会转瞬即逝，整个过程看似漫长其实只花费了几秒，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待三人反应过来，纷纷怒吼着提刀向杨纪砍去，他身形半蹲，手划半圆奋力挥出手心的砂石，向最近的马脸男扑去。

　　微弱的刀光映着月光，自下往上带出一蓬鲜亮的血花。

　　马脸男被迷住的眼睛还不待睁开，自下巴直至额头便裂开一道血线，捂着脸发出杀猪般的惨嚎。

　　杨纪紧张得发抖，他没有时间思考，只能向前突进，就像一只初露獠牙的幼兽，脚步毫不停顿，直冲跛脚的刀疤男。

　　刀疤男听见马脸的惨嚎强行睁开充血发红的双眼，看见月光下那个持刀欺近的疯小子，心头闪过一丝恐慌但随后被强烈的恼怒给盖过，骂着脏话一刀蛮横的竖劈，直砍他左臂。

　　杨纪冲得更快了，猛地向前一栽，就地一个驴打滚避开迎面而来的刀光，只听见刺啦一声，杨纪后背被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鲜血“哗”的便涌了出来。

　　噗。

　　一声轻响在空荡的巷子里显得异常刺耳。

　　刀疤男满脸震惊的捂着肚子，低头望向那把直插入腹的开山刀和脸色苍白紧咬牙关的杨纪，嗡动的嘴角流淌出血泡，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轰然倒地。

　　一切看似兔起鹘落般利落，实际上却是耗尽了杨纪的体力及心神。

　　恢复视觉的莫西干头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染满鲜血的小鬼头，竟产生了一丝不真实的荒缪感。

　　“见鬼...一个小屁孩而已，怎么可能？”莫西干头被眼前这个小男孩的狠辣所震。

　　杨纪压榨出最后一丝体能，沉默稚嫩着拖刀直斩莫西干头，后者情急之中下意识举刀向前格挡。

　　“崩”一声刺耳的金铁声响起，毕竟和成年人之间的力量尚有差距，杨纪只觉虎口一阵刺痛，刀也顺势高高飞起。莫西干头身体不自觉的前倾，杨纪迅速抓住机会揉身而上，攀上莫西干头的肩张口凶狠的咬下，就像一只饿急了眼的小狼。

　　莫西干头只觉得脖子一痛，紧接着衣领处有些湿润，他惊恐万分发出一声嘶叫下意识就扔掉刀具，将杨纪重重甩在地上，急匆匆用手去堵颈间蜿蜒流淌的小溪，及眼处一片艳红。

　　“去死吧！“莫西干头整张脸因为极度的痛苦扭曲变形，嚎叫着向杨纪胡乱抓去。

　　杨纪从地面爬起，强行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心中有些慌乱，只感觉意识越来越重，后背的血不知何时浸透了衣衫，连动弹一下也是钻心的疼。

　　不远处的光头胖子回过神来，捂着受到重创的裆部缓缓站起，高胖的身体却恰好堵住了杨纪唯一的逃离路线。

　　艰难躲过莫西干头的攻击，他的余光猛然见到巷角有一口不起眼的窨井，或许是在拆迁后无人管理，所以窨井盖也被盗走换取了微薄的钱财，只剩下一个幽深的洞口与断垣残壁相互作伴。

　　“拼了！”杨纪心中发狠。

　　这个决定并不难做，原计划已经变成了一条死路。他没有丝毫犹豫，因为没有考虑与权衡的余地，如同视死如归的烈士直冲窨井，一跃而下被吞没在黑暗深处，只余地面上束手无策的莫西干头发出一声怨忿不甘的尖叫。

　　“舟儿...伙伴们...就这么结束了吗？”思绪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递过来，杨纪只觉得周围一片寂静，小巷里遭遇的一切也变成了不停倒退的黑白剪影画面。

　　然后定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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