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虫草王
虫草王
去凤阳甲的路上,我还是颇有收获的。稀里糊涂的多了点感悟:世上有两件小事会让人觉得特别痛苦,第一件事明明不算很远的直线距离,却要曲折颠簸很久;第二件事是听一个表达能力超差的人讲述一个特别精彩的故事。凌驾于这两种痛苦之上的事儿就是行进在一段直线距离不远,却要曲折颠簸很久的路上时,听一个表达能力超差的人讲述一个原本应该特别精彩的故事。好吧!我承认,我说的就是我、强子、李兴明三人去凤阳甲路上的感受。作为司机的李兴明,应当对此感触很深!至于我,应当是感触更深的一个,因为我不光要承受以上两种痛苦,还要在听完强子那不明不白的讲述之后,一字一句的翻译成人话,再一字一句的写下来以备以后回忆。
“哎!”
除了叹息,我真的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别的感慨。
过了二河乡,强子的叙述就开始了。我们“风驰电掣”两个多小时,到凤阳甲村口的时候,强子的故事才算结束。此时的我们,除了想吃饭睡觉之外,再也没别的心思了。
在强子的二舅家里,我们三人受到强子二舅、二舅妈和大舅妈等人的盛情款待。说是盛情款待,主要是饭菜很丰盛,毕竟人家家里还一堆闹心的事儿,哪有时间和我们几个外来小子把酒言欢?我们仨人对着满桌子的山珍野味好一顿风卷残云之后,丢了一路的精神才算回到了身体里。
常言道:饱暖思淫欲。虽说大白天我不大习惯“思淫欲”,但吃饱之后的我,还是想起了一件事来。
强子的大舅和二舅两家是在凤阳甲的最北端,村口是在南面,也就是说,我们这一路,是横穿和整个村子的。而在横穿村子的过程中,我隐约好像注意到路上的男女老少,好像都没什么精神,有点病怏怏的意思,但又明显身体是健康的,只是看起来有种莫名的虚弱感。而更让人觉得奇怪的是,一路上看到的二十来户人家里,居然有三家门前挂着灵幡。就是说,这二十来户人家里,有三家家中同时、或者近似同时有人去世。这比较的样本虽小,却刚好说明了,这凤阳甲的事儿,不会太简单。三家同时有人去世,也不一定完全就是巧合。
想到这些,我想去村里走走看看,多了解点情况,可这个提议被强子悄悄的否决掉了。他提议先去看看他表弟小白。说来也奇怪。“有朋自远方来”,强子舅舅家虽然有白事在身,但还是对我们很热情的。可是大中午的,众人吃饭的当口上,小白却并没有出现。六七岁的孩子,本是最闹腾的时候,不是说小白的病除了长毛没有什么异样么?
我满腹狐疑的跟着强子大舅妈去了她家。其实也就隔壁,出个门,拐个弯也就到了。但当我走进强子大舅家屋子的时候,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一阵寒意。这种冷,不是冬日里的冷风吹,也不是没点火烧炉子的寒,是真真正正发子内心的那种冷,透到骨子里的冷。而且更奇怪的是,大白天的,大舅家的所有房间,竟然都挂着厚厚的窗帘,捂得一点光的不透。小白则是瑟缩在里间屋的炕上,背对我们,抱膝瑟缩在墙角里。
似乎是听见我们进屋的声音,小白幽幽的转回头,用怯怯的目光看着我们。他这一把脸转过来,我不由得心里就是一阵哆嗦。这孩子的脸上倒是没有传说中的彩毛,但脸色却白的像纸一样,就像是扎彩铺里纸糊的童男童女一样。六七岁的小孩儿应该是天真烂漫,小脸小胳膊小腿儿都应该粉嫩得和小瓷娃娃一样,让人怜惜。可是,如果你见到一个活着的纸童男童女,会是什么感觉?再加上整个屋子都被厚窗帘遮着,隐晦异常,让人觉得特别的诡异。
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孩儿,我不由得浑身一哆嗦。转头看向身旁的强子,给他递了个眼色,想询问下他怎么这个状况没早点和我说?可是强子却完全理会不了我的意思,愣眉愣眼的看了我半天,一脸的茫然。我心底叹了口气,心说就强子的智商和表达能力而言,也就到这儿了。
我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抬起右腿上了火炕,左手撑在火炕上准备凑到小白近前,好好看看他的状况。可是,我的左手刚一贴到炕面上,立刻抽了回来,因为这火炕热得就跟烙铁一样,根本就没法碰。小白看我想要靠近他,身子又往角落里缩了一下,转头看着强子大舅妈,用低低怯怯的声音说:
“妈妈……我冷……”
这样一个可怜楚楚的声音即便是发自一个奇怪的小男孩儿口里,仍旧让人无法抗拒,在场所有的人,几乎都为之动容。强子的二舅和二舅妈,在人群后低声叹气,我身旁的李兴明显身体颤抖了一下,瞪大了原本不大的眼睛看着我,动了一下嘴唇好像想要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而小白的妈妈,则是已经开始抹眼泪了。唯一没什么反应的是强子,这倒不是因为他太淡漠,主要是因为反射弧实在是太长了。可是,为什么小白在烧的滚烫的火炕上,还是喊冷呢?屋子里也让人觉得分外的阴冷呢?
我心里奇怪,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也不好意思继续近前去看小白的状况,更主要的是我觉得我就是贴着小白看,也未必能看出什么,因为我根本就什么都不懂。这时,我跪在炕上的膝盖,也已经感受到火炕的热度,只得抽身从炕上下来,看了看仍然在抹眼泪的大舅妈说:
“舅妈!那个,我能看看小白身上的……身上的毛么?”
大舅妈擦了擦眼泪,声音还有些颤抖的说:
“不能看!这会儿才晌午,小白老喊冷,要脱了他衣服,他连抓带挠的。根本整不了。得等傍黑儿的时候才行。”
说着,大舅妈的眼泪又下来了,声音也抖得厉害,
“俺就说,当年俺家老白弄到的那个什么药草不是啥好玩意儿,不让他整。他就不听,现在好了,是有钱了。人没了,小白也这样了。你说可咋整啊……”
这个三十多岁的农村女人说的分外真切。顿时让我原本已经有些泛滥的同情心有点决堤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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