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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5 吟诗对立行殿前


百草诗每说一句话,裴元宪的眼睛就更亮一分。他虽知道她干了这些大事,但多数都是他的猜测,而今天,得到了她的证实。

        这样的她,他怎么舍得让她死?“你在找什么?”

        “找一件小物事,证据,说服你用的。”百草诗举重若轻地说。

        “说服我给你解药?还是说服我,把你送到太常寺卿身边?”裴元宪勾着唇角,眼底都是讥诮,“诗诗,你永远想不到,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哪怕我明明知道,你念着太常寺卿,哪怕你恨我入骨,我都认。为此,我不介意不择手段。得不到心,得到人,也胜过一无所有。况且,还能让太常寺卿抱憾一生,何乐不为?”

        百草诗心里,又默默问候裴元宪一百遍。“你怎么知道,太常寺卿会抱憾一生呢?和你同行这么久,我的清誉碎了一地,他早就不信任我了。你若是让我再受身体之苦,正是遂了他的心愿呢。所以,你现在得对我的生死负责。”

        裴元宪凝眉,向着先前折羽扮作新娘,来刺杀他的模样,大概恨不得啖其肉,食其髓吧。折羽怎么会那么容易放弃百草诗?“你觉得我会信吗?你不会死的,你受的苦楚,我也会感同身受。只是,我不会给你做嫁衣,等着太常寺卿将你带走。”

        百草诗啧啧,心里祈祷今天这番话,可决计不能让羽宝知道。为了和倒霉催的摄政王周旋,她不得已要说羽宝坏话了。

        “男人啊,都是死要面子,他之所以出现在大婚现场,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良心过得去。实际上,完全是冲着摄政王你来的,他带着功劳回大焱,太常寺卿变中书令也未可知啊。如果你想助他直登青云梯,那我也乐见其成。”

        裴元宪就那样看着百草诗,忽然他抬起了手指,在她的额间微微凌乱碎发前滑过。“你额上若隐若现的印迹,像极了……天命凤女。”

        百草诗躲了一下,她端起茶碗,水波映着自己的脸。她也看见了那印迹,裴元宪种下的蛊,现在振翅欲飞。她警惕地问:“摄政王,你到底想说什么?”

        裴元宪道:“据我所知,沈太傅孙女沈黎清不知所踪,她那个凤女就不作数了。我想说的是,诗诗,证明给我看,证明你和太常寺卿决裂,帮我令大焱退兵,我知道,你可以做到。天命凤女,可以。”

        百草诗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冲击太大了。他知道了,知道了她的隐藏身份?什么时候,怎么发现的?单凭一个印迹,就下判定?

        她的反应落在裴元宪眼底,他的目光更凝沉。他忽然想起,当初沈黎清的话。沈黎清是天命凤女,五皇子嬴哲栩是天命之子,如果嬴哲栩没有娶沈黎清,卦言以哪个准?今天看来,卦象没有错,错的是渡尘。是天时、地利、人和共同促成了这个错误。

        而百草诗的反应,在佐证他的猜测。

        联想到过往种种,裴元宪竟然顺藤摸瓜,接近真相。

        “我对你的了解,比你想的更多一些。比如,我知道你的母亲,和南苑王回了北齐。所以,你是南苑王的女儿,南苑王曾是沈太傅的邻居,南苑王的质子府几度遭遇灾难。我现在终于明白,这一切,只是因为你才是真正的天命凤女。”

        前面他还在判断,后面已经十分笃定。

        百草诗重新坐了回去,她在鼓掌。“漂亮,这大胆猜想,小心求证,漂亮。是啊,摄政王,我确然是那个一出生就天降异象的人,也是被沈黎清夺了气运的人。然而,假的就是假的,我猜渡尘大师之所以损寿,是为他自己的错误。现在你看,我有资格和你谈判了。”

        接下来,百草诗说出了自己的谈判条件,裴元宪应下。

        解药,双方各自给对方一半。

        等以后二人真正成亲,入了洞房,再交换另一半。

        为了表示诚意,百草诗还拿出了几颗上好的虫草。

        解药已服下一半,百草诗道:“外面的那个兄弟,只是奉命办事,护送我一程,也算缘分一场。请摄政王,放了他。”

        裴元宪自是不在意一个小喽啰,放就放咯。

        待到云诗会的壮士离开,百草诗才道:“现在,摄政王可以带我去与太常寺卿决裂了。”

        今番以来,裴元宪接连受到重创,虽保住了性命,可也是个头号病号,便命人抬来了轿子,缚了百草诗的手,“诗诗,我们做戏做到底。待得退兵之后,我怎样都随你。”

        百草诗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扯扯嘴角。

        这时有人奉了欢颜的命令来报,说是行殿被太常寺卿折羽劫走,目前正向安仁坊靠近,虽未到城门,也已接近了。

        裴元宪冷笑,“好,好啊,主意都打到了行殿上。太常寺卿真非寻常人也!”

        他向报告的士兵低声交代了几句,轿子起驾,直奔安仁坊。

        **

        且说,折羽那边,他与真一驾着行殿到了汇合的偏僻坊巷,接应上了百小树及云诗会的兄弟。

        “诗诗呢,你姐姐在哪里?”折羽红着眼,问百小树。

        百小树腿抖得厉害,不得不如实已告,“姐姐她,她中了很厉害的蛊,凭空地遭受好几次重击。她……她回去找摄政王了。”

        那一刻,折羽眉头紧锁如覆了冬日深雪。

        没想到,他施加在裴元宪身上的每一次重击,最后都反噬到了百草诗身上。

        如果他当时出手轻一点,或者查明缘由,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真一楼走过来,他褪去了柴迷的打扮,安慰地拍拍折羽的肩膀。

        “我们都知道,那不是你的错。”

        可是现下怎么办?想报仇都无处可报,有种投鼠忌器之感,无比憋屈。

        欢颜率众再度围攻了过来。

        而行殿就像一座城池,易守难攻。

        恰在这时,宽大轿子在行殿二十余米处停了下来。裴元宪拥着百草诗出了轿子。

        “立面的人听着,百姑娘在我们手上,不想她死,就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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