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唐时，你昨晚睡得还好？”番石榴咽下一口菜后问他。

        “马马虎虎。”

        “那就是还能睡着？看来你一点都不上心。”番石榴脸色不太好。

        “鬼神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你要我捉什么？”唐时绷着脸，也不再吃饭，抿着嘴盯着番石榴。

        番石榴最看不惯他这一副老大人的样子，整天冷着个脸没有活气。双方毫不退让，和平状态岌岌可危，好像下一秒就要扑过去撕咬对方。

        过了约三分钟，唐时自顾自夹了筷菜，不再和番石榴闹这样的脾气。

        “你知不知道，我曾经看过这样一个研究。怕鬼的人多数是因为在儿童时期喜欢看恐怖电影或者听鬼故事而没有得到正确引导所导致的，还有少数童年经常受父母责备的小孩会把父母当作厉鬼的化身。”他难得地一次性说这么多话，“所以你……”

        番石榴“啪”撂下筷子，“所以什么？所以我的父母就是厉鬼？你什么意思？你犯得着挤兑我吗？”

        “这是科学研究，又不是我一家之言。”唐时不理睬她的愤怒。

        “你凭什么咒我妈？”她呜咽着回怼，唐时没想到她的眼泪来得这样容易，也不敢再吃饭，放下碗筷慌忙解释说，“我没有诅咒你母亲啊，我的意思是，怕鬼，只是……”他慌乱中喝了一口水，“只是一种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就像怕虫子怕黑那样，不一定非要克服的。”

        “你根本不懂，你从来没有听到过那种声音，你怎么可能会懂？”她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那你只有面对——做你害怕的事，害怕必然消失。”

        没想到这话彻底惹恼了番石榴，她站起来指着唐时的脸，“我面对你妈啊，你这个老学究只会掉书袋，你害怕什么，你去面对啊。”

        她像一头发狠的母狮子，唐时只觉得她的歇斯底里聒噪得很。

        “你说啊，唐屎，你害怕什么？”她嘶吼着。

        “我怕死。”他无奈地回答。

        “还怕什么？”嘶吼。

        “怕疼。”

        “还怕什么？”嘶吼。

        “怕蛇。”

        “还怕什么？”嘶吼。

        “怕高。”

        番石榴却突然笑了，唐时当下并不理解这一笑的含义，等他被番石榴带到上海的户外游乐场时，他才终于明白番石榴要怎么整他。

        “唐时，其实你可以选择不来的，如果你甘心放弃那个问题的话。”番石榴坐在他右边，附在他耳边戏谑。

        两人现在坐的“巨人秋千”高十六米，由电动绞盘把双人座椅拉至五十度，然后需要游客亲自按下启动键下落。

        唐时如坐针毡，他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完全被番石榴拿捏了。番石榴说得对，他不甘心就此放手，何况只是克服恐高的障碍，又不会要他的命。

        “就当陪小石榴玩了”——唐时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秋千已升到最高，唐时不敢往下看，其实打从秋千上升他就没睁开过眼。他一只手在摸索开关，不是找不到，只是故意磨蹭，不想按动。番石榴早已看破他的把戏，坏笑着抓住他的手，猛地按下。

        秋千下降地越来越快了，唐时仍旧不敢睁眼，他找不到自己的心在哪，他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只觉得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噗通”、“噗通”快要跳出来，只有耳边猎猎风声和番石榴一阵接一阵的尖叫提醒他他还活着。

        “要见到中午饭了。”——唐时心里想。

        “唐屎，睁眼啊，睁眼啊。”她大叫着

        唐时不敢动弹不敢睁眼，紧紧地抓住番石榴的手，他没有想到他有这样怂的一天。

        感觉耳畔的风小了一点，唐时悄悄睁开眼睛，不远处是东方明珠，身下是黄浦江，坐在他右边的是番石榴。

        他转过头看她，番石榴的头发被风吹乱，露出了左耳后的一颗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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