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剧场4
我不可抑制地想她了。
但白日里做出那些事情,她该是伤心极了。
窈贵嫔做的汤真是难喝。
怎么办,我后悔了。在会风亭里的时候就该让这女人滚开,而不是纵容她坐进我怀里。
她眼里很落寞很伤心,她甚至弹错了一个音,我知道。
她为什么不开口?是了,被窈贵嫔抢先了。可她为什么不争一争。
她难道还不明白,宫中生存,决不能不争不抢。
她难道还不明白?
我隔日再去找她,让她动手杀了窈贵嫔,她大约才能明白。
她不看我了,一直看着沈重吾。沈重吾很好看么?那我也不看她。
偷偷看一眼。
不看了。
再看一眼。
桃花糕什么鬼东西,难吃,给沈重吾吃。
真不看了。
……
窈贵嫔想挑逗我,但我没有一点兴致,告诉她政事繁忙,居然兜兜转转去伏莘宫外站了很久。
看她早早熄了灯,大约孕期嗜睡吧;好似也只用了清粥。
竟站了这样久……简直无语。若让其他人知道,势必会在私下笑话我。
四更天时,月色如雪。
我离开了。
可是走了一程,回望这寂静长道,却还是在想,她这个夜晚或许睡不着。
对,我又折回去找她,哪怕她在睡觉——唔,我当然也要陪她睡觉的。
但是。
云芙苑里没有人。
或者说,没有她。
“人呢?”我盯着跪在我面前跪了一排的她的宫女,一个个低眉顺眼不敢说话,我站到那个叫捧月的宫女面前,我知道她是她宫里最能说的一个,逼问她:“应选侍去哪里了?”
她伏在地上连连道:“奴婢不知……兴许主子是去散步了,兴许是去练琵琶……”
我当然知道不是,她练琵琶每每都是卯时一刻,现在是四更天,不睡觉练什么琵琶?
“去找她回来。”我心知此事不能弄得满宫皆知,由是只叫这几人去找她回来。
她们纷纷如蒙特赦般跑出去,我站在空荡荡的云芙苑里,看到她在十二月栽下的白梅花纷纷谢败了。
无数个念头闪过,最后定格在沈重吾脸上。隐隐觉得与他有关,可是又想不出与他怎么有关。
我等了很久,久到天都快亮了。不用想也知道待会儿又要顶着黑眼圈上朝,哼,待会她若是回来,我一定要让她给我揉一揉捏一捏补偿我。
……
怎么还没有回来,不会吧,她跑路了?
她侍女怎么也不回来?也跑路了?
……
总算有动静了,好像是推门。
门开了,映出她的身影来。
——
我是伏莘宫门口的石子儿,我躺在路上。
这半夜三更的,我莫名其妙地给人踢了一脚,——诶呦喂谁这么不长眼踢你石子儿爷爷?
我发现是我那个红颜苦命的应主子。
我的主子怎么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还踢我一脚?
但主子心情很差。
主子出门了。
过了半晌,主子没回来,倒是来了一个稀客——皇上。
接着我就听见伏莘宫云芙苑四个宫女姐姐被叫出来,跪在我面前跪了一排……呃,准确来说是跪在皇上面前跪了一排。
他不知道主子出门了,也不知道主子踢了我一脚。
宫女姐姐们被派出去找人了,皇上还在这里站着,从左边走到右边,从前边走到后边,把这巴掌大的云芙苑给逛了个遍。
……你逛就逛呗,你干啥也踢我一脚,还把我踢飞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上也不逛了,终于站住了脚,一直在望着大门,啧,那眼巴巴的小眼神,像小媳妇。
他不单望着,还念念有词。
他在念着:“应福遥,你晚上不睡觉去哪里了?”
又兀自摇头,“不行,没气势。”
“咳。应选侍,”他还笑了一下,笑得怪假的,“深夜太液池的花好看么?”
他又负着手走了几步,摇头:“不行,不一定是太液池,说不定是上林苑,御花园,说不定去找隔壁那个什么什么御女……。”
我看着他在那里一个人自言自语了半天,终于灵光一现似的:“应选侍,——”
卡住了,没了下文。
“……”
我万万料不到他又因为想不好说辞,踱来踱去,踱来踱去,踱到我身旁,再次把我踢飞。
——
我还是伏莘宫的那颗石子儿。
天蒙蒙亮了,我都眯了一会醒了,我们皇上还在那里应选侍应福遥应爱妃。
(脏话),你不睡觉,我还睡觉呢。
这时大门忽然开了,一道靓丽的身影轻手轻脚地进来,但可能是太轻手轻脚了,就没注意路况。
啪叽,撞上了。
糟糕。
……
糟糕的是,主子气吐血了。
完蛋玩意儿你这……
之前想了那么长时间的说辞,就说出来个这么个玩意?
哪怕你温柔说句“福遥宝宝是不是伤心啦我来陪你么么叽”,虽然肉麻,但也好过你把主子气得哇地吐血好。
“算什么?”
(脏话),要是这么个大美女往我身上靠,我一定觉得那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而不是反问一句“此时的投怀送抱算什么”。
那血红得像什么呢,像一抹残阳。
我看见他瞳孔骤缩,低吼着唤了声“应福遥?”
主子都晕过去了,怎么回答你啊。
“应福遥!”
“遥遥——”
主子的身子像云一样软绵绵地伏在他身上。
真难得见到皇上也有这样的表情,焦急,无助,惊惧,害怕,恐慌。
“……朕让你养身子,你全当耳旁风!”半是惊怒半是害怕的声音颤着响起。
他将主子打横抱起,脱了银狐披风给主子盖上,大踏步出了门。
——
我是圣宸宫正殿里的香炉。
我这个角度是个偷看的好角度,每次我主人——皇上宣人侍寝,我在这里都能偷看得一清二楚。
我一大早就听见门被人踹开,砰的一声巨响。
这种事,除了皇上可没人敢做。
我眼睁睁望着皇上抱了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丫头进来了——斑驳的血痕沾到咱们皇上英俊潇洒的脸上,显得仿佛他刚杀了人一样。
随后圣宸宫里就热闹了,来了三个宫女儿,一个个泪汪汪地站在床边上;来了一群太医,为首那个老头子是容延淮我记得,他经常给皇上请平安脉。
皇上不知道怎么的发了好大的脾气。
毕竟皇上是腹黑帝,心情天天跟中彩票似的,——这次发这么大火,连我也震了三震。
“宫规?宫规写的?”他怒极反笑,瘆人,“宫规写不让七品以下妃子请太医,只能医女看?——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吗!宫规此条,即日废止。”
容延淮在里头给应选侍诊脉,完了战战兢兢出来,说:“回皇上,应选侍是急火攻心,致旧疾复发……微臣开几服药,小主身子不好,需要仔细调理。”
“旧疾?可有脉案?”
“回皇上,似乎是……是小主在冷宫的日子染的旧疾,宫中并无记录。”
皇上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我作为一只百八十年不换的香炉,还没见过这样子的皇上。
眸色如霜。
皇上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煎药的那段时间,皇上就在陪着应选侍,我不明白,皇上明明之前也没表现得很喜欢她,甚至就侍寝了那么一次——这几年我也就见过她那么一次。
“赵德全,传令下去,就说应选侍御前失仪,禁足一月,任何人不准前往伏莘宫云芙苑探望。……跟敬事房高德才也说一声,这个月朕独寝,不必来圣宸宫问侍寝事宜了。”
“是。”
皇上又对那三个陌生的宫女说:“收拾收拾你们主子东西,这个月她住圣宸宫。”
!?
不是吧?
圣宸宫迎来了女主人?
皇上叫他们都退下了,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皇上拿着一块白毛巾,蘸了热水拧干,小心翼翼地擦去应选侍脸上的血渍。
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像素日皇上擦拭那些他的宝贝一样,什么绛国产的玉珠子啊,青花瓷瓶啊,血雨辟邪啊……
擦完了脸,皇上又脱了她的衣裳。
换了一件而已啦,不要多想——
又拿毛巾仔细地擦拭着应选侍的手。
美人儿的手就是好看,纤长白净,也不染寇丹,不戴那些奢华的护甲。
像什么呢?
出水的莲。
皇上擦拭完以后,又拿手贴了贴她额头,摇摇头自言自语:“不烧。”
“怎么会吐血。”
“你……都不告诉我。”
“是啊,你怎么会告诉我。你也不想见到我。”
这是皇上?这真的不是洛阳王沈重吾吗?这台词?这眼神?
“遥遥。”
“……”
静默。
“遥遥。”
没有回应。
皇上的声音仿佛有些不同寻常的低沉,甚至,话尾染上点……哭腔。
“遥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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