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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第84章


虽说沈霁三人到长寿寺是为广惠僧人而来,但李云杳为沈霁求的护身符已经旧了,沈霁便道:“正好我们顺便来求道护身符。”

        沈霁一改往常抠抠索索的秉性,出手阔绰,给的香油钱和功德钱也特别多,因此吸引了长寿寺的和尚——寺院中地位较高的僧人的尊称,——出来赠言。

        “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一位叫‘广惠’的高僧?听闻他很会做法事,国舅家每次死人都是他帮忙做法的。正好快到我祖母的忌辰了,我想找一位高僧去帮我超度做法事,不知道他有没有空?”

        那和尚见她指名道姓要广惠,便让沙弥去把人喊来。

        广惠替死在王继勋手里的人做法事本就是一种掩护,因此听沙弥如此转述之时,他心虚得很。

        等到了地方,便看见沈霁与和尚聊得正欢:“我们家与佛有缘,我祖母在世时便特别诚心地供奉佛祖,我们家宅子又小又旧我爹也舍不得修葺,可是他竟然去找官家批准他买秦陇两地的巨木回来为祖母修建佛舍。便是我当年出生之际,门前便路过一位高僧……”

        沈霁说得随意,但也把自己的身世透露了个干净。

        能找官家批准自己买巨木修建佛舍的,除了官家眼前的红人之外,还有谁?而且沈霁出手阔绰,身边有两位美娇娘,还跟着一群仆从,这出身显然非富即贵啊!

        在寺院里的也不全是一心向佛的圣僧,还有许多走投无路才出家的普通人,而只要是普通人便会有私心,也会有欲|望,在知道沈霁的身份后,广惠放下了忐忑,对她道:“施主。”

        沈霁打量着眼前这个长得有些圆润,但面上干净的僧人,好奇地问:“你便是广惠高僧吗?”

        “正是贫僧。听闻施主想要为先人超度做法事,不知有何要求?”

        “我也不懂,但听说国舅很是信任你,每回他家死了人都是找你去超度做法事的,说明你在超度做法事方面很出色,所以我才来找你。”

        广惠见她又提这事,心里直打鼓,试探地问:“施主与国舅认识?”

        “当然认识。”沈霁语调都不带变的,然而话语中却展现了她的自信,这是普通人家所没有的底气。

        广惠闻言,也知道开罪不起她,便与她说起超度的一些仪式,需要准备的东西,及定下吉时。

        说完这些,沈霁一个高兴又添了不少香油钱,广惠心满意足地表示要先去准备。待他一走,早就有看红了眼的沙弥过来跟沈霁嘀咕:“施主可比国舅阔绰多了。”

        沈霁道:“你这小沙弥怎么张口胡说?国舅那可是官家的小舅子,家底丰富,平日出手也十分阔绰,我怎么能跟他比?”

        小沙弥便道:“可广惠师兄替他超度做法事,他从不给钱。”

        沈霁挑眉,与一旁默不做声的李云杳、吕念川悄悄对视了一眼,三人都知道这其中必然有古怪。

        沈霁开口试探,小沙弥便将他所知的一一告知。

        原来广惠是去年认识王继勋的,一开始王继勋便是以需要人超度做法事为由把他找过去,那一次他收到了不少王继勋赏的钱。

        自那次之后,王继勋又常找他,兴许是他巴结到了王继勋,所以明明他不是寺里最德高望重的僧人,可王继勋却只要他,每次做法事都不让别的僧人、沙弥过去帮忙。

        很多时候超度做法事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王继勋和广惠的行为着实让寺里的人无法理解,尤其是他天天去超度却从不拿钱回来,寺里便怀疑他私吞了钱。可他辩称自己去王家不全是超度,有时候是宣讲佛法。

        让小沙弥觉得古怪的是,每次广惠从王家回来后,便会去静过堂向佛祖忏悔思过。人家问他为何要思过,他就说这是苦修。

        小沙弥道:“对了,昨日他也去了国舅家超度做法事。”

        沈霁却觉得奇怪:“按照广惠高僧方才让我准备的东西,想来做法事时的阵仗很大吧?”

        “那是自然。”

        ……

        从寺院离开后,沈霁跟李云杳嘀咕:“这广惠去王家绝不是做法事,我昨日去王家时,王家静悄悄的,并没有纸钱,也没听见诵经的声音。”

        “会不会是他诵经声音太小了,在里面听不见?”李云杳问。

        “那更不可能,王继勋为人嚣张,杀人都不带掩饰的,直接让人抬着棺材去外头葬了,可见他压根就不怕别人知道这事。可他偏偏却只找了一个僧人来做法事超度,这未免不符合他的作风。昨日我们去王家的气氛,可不像是刚死了人的样子。”

        “古往今来与僧人交往密切的人并不少,他们兴许是为了别的事而往来。”

        “他们若是为了交流佛经、佛法,或是品茶论禅,甚至是正常的交际,那何必要借做法事的借口来掩饰?官家又不会因此而对他有意见。”沈霁十分肯定,“他们一定是在做见不得人的事情,我甚至怀疑广惠也参与了杀人,否则他为何要心虚地回来静思己过?”

        李云杳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但凡事都得讲证据,因而说道:“这只是我们的猜测。”

        “他一定知道王继勋的秘密,既然这样,那他就不算无辜,我直接让人绑了他,严刑逼供,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你怎么这么冲动?”

        “时间紧迫嘛!”

        李云杳摇摇头:“还是得从长计议。”

        吕念川也道:“确实不能冲动,万一闹了误会,只会牵连你。”

        沈霁见二人都不赞同自己的办法,便只能偃旗息鼓,她把玩着手里的护身符,想着给她爹娘也带一些回去。突然,她福至心灵,想到了她娘。

        她娘可是原著作者,就算王继勋在原著里不是什么主要人物,但毕竟是赵老大的小舅子,应该也不算无名之辈吧?她是否可以向她娘讨教一下呢?

        她娘并没有给她透露过太多原著的剧情,甚至连男女主的情节都是大概地说一下,——比大纲还要省略的那种。加上她对原著剧情不太感兴趣,一心想着靠自己改变一切,所以从未求她娘剧透过。

        眼下她实在是没有办法,而且人命关天,她没道理放着她娘这么大的外挂不用。

        想通后,她兴奋地回去给她娘写信。不过她们刚回到景家别业,刘冲便出现在了门前:“小郎君,夫人让我快马加鞭将这信送来给你。”

        “我娘真是比曹操还曹操,我这刚想她呢,她就给我来信了!”沈霁高兴地也顾不得进屋,直接在门口拆开了信。

        她一开始还十分高兴,脸上挂着笑容,可是不一会儿脸上的笑容便僵硬了,最后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眼神冷得能让手中的信结出冰渣子。

        李云杳见状,问她:“婆婆说什么了?”

        沈霁收起信,也不管刘冲与吕念川,牵起李云杳的手径直回了房间,这才道:“娘说她收到消息,称王继勋那禽兽可能……食人。”

        当然,阎舒的原话不是这么说的,她说自她们来了洛阳后,她总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想了这么多天才想起来王继勋做的比分尸更恶心与变态的事情来,——他在洛阳四年,杀食奴婢数百人。

        因阎舒不是专门研究历史的,只对部分名气比较大的人物,及她为了男女主而专门查过资料的人物存有印象,王继勋这个作为男主崭露头角之前就死掉的人物压根就不重要,因此她对其并没有什么印象。

        况且她穿书已经几十年,这些年为了经营新的生活,她早就忘掉了不少原著剧情。

        直到沈霁要来洛阳,找被王继勋带走的婢女,她才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看过王继勋的资料。

        想了几天,她才终于想起自己写过赵光义在继位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宰了赵老大的这个小舅子,至于原因,是他在洛阳的四年时间里,吃了不少人,震惊朝野,也被需要树立威信的赵光义拿来当那只“鸡”了。

        想起这事后,她才让刘冲马不停蹄地赶到洛阳,给沈霁送了这封信。

        虽然沈霁没有细说,但李云杳认为阎舒是自后世穿越而来的人,理应从历史的片段中知道这事,故而她倒也没有怀疑。

        李云杳无法想象王继勋竟这般变态:“那个僧人与这事绝对脱不了干系。”

        她这会儿倒是支持沈霁把广惠绑起来严刑逼供了。

        “大概是他害怕被人发现自己食人,所以没被他吃掉的尸体便用棺材抬出,至于被吃掉的,都埋花圃里毁灭证据了。”沈霁道,“这事先不必告诉吕姐姐和薛吉他们了,我们直接拿下广惠,撬开他的口,到时候直捣黄龙,让王继勋没有任何防范、毁灭证据的机会!”

        这次李云杳不再觉得沈霁的计划鲁莽了。

        沈霁走出外面,找来刘冲,问他:“这次只有你自己过来?”

        刘冲说:“虽然只有我一个人过来,但是夫人在这边也不是没有人手。”

        “那就带上人,去长寿寺把一个广惠的僧人给我绑了,记住,悄悄地行动。绑了人,无论如何都得问出他跟王继勋在干什么勾当!”

        沈霁第一次下令让刘冲去做一件事,后者愣了下,觉得她的身上隐约有了阎舒的那股气势,令人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听命行事:“是!”

        刘冲的动作很迅速,加上薛吉那边的计划也十分顺利,——他安排的那个女妓在众多百姓的目光下成功地和牙侩搭上话,假装要跟他去找一个靠谱的主家。等离开了大众的视线,她再以没有带身份文书,需要回家拿为由,先哄骗了牙侩离开。之后她便藏在了景家安排好的院子里,薛吉再带着人气势汹汹、大张旗鼓地去找人。

        他找到王继勋的时候,后者很是生气,问他为何这么目无尊长,竟然带着人上门闹事。

        薛吉说:“有人看见我那红颜知己被一个牙侩带走了,那个牙侩据说经常替国舅物色奴婢,所以我只想来看看,他们是不是被牙侩带进了国舅的宅子里。”

        王继勋暴跳如雷:“放屁,他们何曾带过人来这里?”

        “我那红颜知己漂亮得很,谁知道国舅是不是看上了她,故意留下她,还跟我说没有这回事?”

        王继勋气得让自家的仆役作证,薛吉继续说他们是王家的仆役,本就向着主家,他们是包庇主子,因此证词不能算数。

        “所以你今日是铁了心要进我宅子里搜人了?”王继勋目露凶光。

        薛吉一点儿都不怕得罪他:“对,若真没找到她,我必定会向国舅道歉!”

        “老子才不在乎你的道歉,你的道歉值几个钱?!”王继勋一副他们敢进,就跟他们打架的架势。

        “那我只能回汴梁与官家说你扣住了教坊司的宫奴!”

        王继勋道:“你这是威胁我?”

        “这算什么威胁?难道这牙侩把人带来国舅这儿时,我那红颜知己没说过她是宫奴?她不过是陪我出游几日,很快便要回去,没想到被扣下了。”

        王继勋下意识反驳:“放屁,我这儿的宫奴只有一个,那是我亲自从东京带过来的!”

        “喔,原来国舅亲自从汴梁带了一个宫奴过来。”

        意识到薛吉刚才是在套自己的话,王继勋大怒,只觉得“虎落平阳被犬欺”,薛吉一个小小衙内居然都敢骑到他的头上来,简直是狂妄!

        他们这边僵持不下,王继勋无暇应付别的事,因而并未发觉广惠失踪了,更不清楚自家的后院潜入了陌生人。

        等他知道薛吉不过是用来吸引他的注意力,而他的所作所为早已被人告发,并且逼得向来装聋作哑的焦知府也不得不亲自前来处理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一切都完了!

        作者有话说:

        这文剧情大概才过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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