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真相
陈小南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扇木门,想起帕克说的那番话。
他的腿如注千斤铅般走不动,但又极其想了结此事。怀中的金匕首被他抱紧了几分,寻思什么时候下手才好。
“安拉”站起来,垂头散发地走过陈小南身边,走到那扇木门前。一阵余凉还萦绕在他身边,他满身栗起冷颤。不知是怕那已逝之人的怨灵,还是在世之人的狠毒。
“她”转头,对着陈小南。乱发虽遮住“她”的脸,但他能感受到“她”的怨恨的眼神。
他把金匕首别在腰间,咽咽口水,往那扇门白色木门走去。
“吱--”木门被打开,一袭白色连衣裙的王秋霞站在门口,左手背在身后。这一刻,刚好与小心翼翼走来的陈小南打上照面。陈小南驻足,眼神里流露出的惊恐遮掩不住。
“姐……”陈小南扯出一个比哭还丑的笑容,“怎么还不睡?”
王秋霞木然地看着他,脸上毫无疑惑的表情,却问:“你不是还没睡吗?你是要做什么呢?”歪了歪头死盯着他,眼里多了一丝病态之情。
“安拉……”陈小南转动眼珠看向一旁,刚刚伫立在门口的“她”早已不见踪影。
“安拉?”王秋霞眼里的病态之情愈加浓烈,“你说她做什么?”
陈小南眉头紧锁,双唇止不住颤抖:“放下吧!是个头了!”
“你猜到了?”王秋霞露出笑容,只可惜皮笑肉不笑,活像个套了人皮的木偶吗,笑只唇角,不在眉眼。
陈小南瞪大了眼,俨然一副迎战的模样。
风暴来临前,海面总是平台平静的。
“你那么会猜”王秋霞挑眉,颇有挑衅的意味,“猜猜我身后拿着的是什么?”
陈小南觉得自己的心脏要从自己口中跳出来了,耳边婴儿嚎哭声此起彼伏,令他心绪烦乱。
“匕首……”陈小南艰难吐出两个字,婴儿嚎哭声越来越大,充斥了他的脑海,亦充斥了整间房。
他看到她这副模样,想起帕克的朋友,“匕首”二字不假思索道出。
王秋霞咧嘴冷笑,亮出一把锋利的短刃,是厨房切菜用的刀!
“猜错了,是切菜刀,今天刚好被我磨锋利了。”王秋霞冷冷道出。她身后爬出了那晚像八爪鱼的婴孩怪物。
它和白色连衣裙的王秋霞一起,活像世上最诡异的画。它微张嘴唇,哭声是他发出的,但它眼里闪着兴奋嗜血的光。
“儿子,”她在叫那个怪物,“今晚,让你尝尝他的血……”说完,举起切菜刀向他砍去。
陈小南迅速躲开,他拔出金匕首,向王秋霞刺去。
有那个丑八怪在旁边,她的力气好像格外大,更别提恐惧了。她一把扑倒陈小南,切菜刀反着冷冽寒光,寒光倒映在他的眼里,刀瞬即落下!
他利落地用金匕首扛住了那把刀,他能感觉到她手腕力量之强劲。
那个八爪鱼缓缓蠕动至他看脸旁,露出黝黑的口里森森尖牙。
陈小南尖叫一声,猛地用脚把王秋霞一把踹开,再一脚把八爪鱼踢开。
八爪鱼没被踢多远,仍死死盯着他。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趁王秋霞吃痛还没爬起来,急忙跑进她的卧室,关门上锁。
他发现墙面那扇红漆木门没有上锁,微微开着。
门外传来“咚咚”踹门声,他不敢多想,探身钻了进去。
门内景象让他大为震惊。
最里面摆着一张檀木桌,上面供奉着一个炭黑婴孩形状的东西,用玻璃框立起来。
婴孩如被神灵供奉,下面两烛红腊似血而明,幽幽烛火映得整个储物间狭小阴森。婴孩正中间放着一个白瓷碗,白瓷碗周沿斑驳着点点血迹,已经完全干涸了。
最左面的墙上有一块人形阴影,油漆也是新刷上去的,貌似前几天把什么东西嵌进去了一样。
“嘣--”门被踹开,王秋霞攥着切菜刀走了进来,身边仍然跟着那个八爪鱼。
八爪鱼跟在她身旁,她就有极大的力量。
两秉烛火的光影打落在她消瘦的脸颊,影影绰绰,照得活像一个来着炼狱的骷髅。
“被你发现了!”她再次举起切菜刀,扑向陈小南。他再次灵巧躲过,被逼至墙角。
这是逼他的!
他握住金匕首刀刃,用力一划,鲜血点点滴落。他忍住左手掌心皮开肉绽之痛,打算拼命一搏。
金匕首落了血,散发出清冷华贵的光芒来。那东西看见有血滴在地上,扭曲着姿势,极其疯狂病态地跑来。
他嫌弃地伸出一脚,想把那东西踢走,结果脚反被缠上。
好恶心!
王秋霞阴冷笑着:“无路可逃了吧?”手起刀落。
陈小南闭眼将手中匕首往前一递,成功与否,全看命了。
“噗嗞--”一道肉撕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陈小南睁眼,切菜刀反着幽光,近在咫尺。但手中匕首已经没入王秋霞膛中,血顺着身体淌下来。
她眼中狠厉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清明与虚弱。八爪鱼也从他腿上松开,无力滑落到地上。
“对不起……”她无力地闭上眼睛,倒落在地,身下一片血泊。
似八爪鱼的小鬼眼中猩红一闪,疯一般向陈小南发起攻击。
陈小南拔出匕首,正欲向小鬼刺去……
谁知,一条钢丝样的黑链捆向小鬼。小鬼立即动弹不得,被绑在地上挣扎。
“有趣,有趣!”一道低沉男声从门外传来,伴随着鼓掌声。
这个声音……好耳熟!还有这条锁链,好像在哪见过……
对了!他恍然忆起,刘浩非的灵魂就是被这根钢丝样的锁链弄得魂飞魄散。
它来了!
门外,走进来一个少年。
“路德新……”陈小南不可置信。
路德新盯着他,放下鼓掌的手,笑道:“很吃惊吗?”
陈小南摇摇头,当他进来的那一刻,他心中久违的疑惑终于有了解答,仿佛整个人都解脱了一样。
“早知是你……呵!”陈小南苦笑了一下。
万万没想到,那个东西能力那么强大,竟能幻化人形来骗他。
“这个家……”路德新附在她耳边,暧昧至极,“是小南哥哥你告诉我的哦!”他笑着,用那双澄澈的蓝眸盯着他。
想起眼前这个少年在他家久久徘徊,不肯离去。又缠着他问家住哪户时的场景,陈小南恨不得把自己拍死。
太蠢了!太傻了!还是落入陷阱了!
“我不叫路德新。”少年缠绵至极地摩挲着陈小南光洁白皙的臂膀,一直蜿蜒至他手中还在滴血的匕首。
“我叫莫德。”他的脸与陈小南的脸近得可以将呼吸缠绵一起。
幽暗深红的烛火竟平添几分缱绻的味道。
陈小南大气不敢出一个,同样死盯着叫莫德的少年。
莫德眼角下那颗茶色浅痣,变得分外诡艳妖异。容貌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可神情冷漠老练得似过了千余年沉淀。他此刻就是一个旁众生死活的神明,不管是惊恐的陈小南,还是倒在血泊中的王秋霞,亦或是肮脏污浊的邪灵。只要他想,他们这些都可以像蝼蚁一样消失不见。
莫德抽出陈小南手中的金匕首,痴迷地抚摸起来,嘴里喃喃道:“上千年了,封印终于解除了。”
“什么?”陈小南的疑惑像串成结,仿佛永远解不完。
莫德看向他:“这把匕首,是你送我的。”
陈小南完全不知所以。
“你以前那么爱我……”莫德抚上陈小南的脸,忽然手指用力一掐,“可是你骗了我……”
眼神怨恨,与那日在素贴山上看到的幻影一模一样。
“我不知道……”陈小南嘴上如是说,可内心一种莫名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莫德突然放下手,眼神逐渐冷静。
“匕首要用你的血才能解封,以血为媒,与尔结契,生死不离。”莫德缓缓述说。
“陈小南,这是你自己说的。”莫德的眼神突然悲落。
“可是你背信弃义,留我一人。留下那么爱你的我……”莫德的眼里似乎有了泪光,“上一世,你设局,我入瓮;这一世,我这局,你入瓮。”
陈小南心中了然,闭上眼,陷入绝望。
前世今生,本以为是电视剧里的桥段;当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没想到那么绝望。
前世今生,本以为是电视剧里的桥段;当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没想到那么绝望。
“匕首开印,你我再也离不了了。”莫德右手将匕首按在陈小南的左胸膛上,感应着心脏的律动。金匕首化作阵阵金光,不知融入了他的心脏,还是莫德的手心。
莫德走到王秋霞身边,冷眼旁观,再冷笑一声“人类……呵!”继而又道,“凡人总是被表面蒙骗,为情为钱为名为利,殊不知靠近,亦是被反噬。不过,谁又能过情关呢?”扭头又看了陈小南一眼。
再转头之时,一脚把捆得五花大绑的小鬼踩成一道灰烬,飘散在空中。再张开五指,掌心延伸出几根铁丝样的铁链,把小鬼本体撕扯成碎末。
又将锁链钉入左侧墙面,五指微曲。用力一拉,左面墙簌簌落下。一具女尸随着瓦砾,一齐倒下,是安拉!
陈小南看着这一切,竟没有了震惊,有的只是无尽悲哀。
执念令人疯魔。
莫德又走近陈小南,平静地说:“这就是藏在表面下的真相。”
“还有,”莫德话锋一转,“帕克自己就是他口中的朋友,你还不知道那个故事的后续吧?”
莫德开始讲起故事:“帕克杀了他妻子后,自己也被邪灵折磨致死。当时,我与你在飞机上相遇,下了飞机之后,我嗅到了死亡的味道。我在人间游荡千余年,变幻了很多身份。也与小时的帕克相识。我到了帕克的住所,发现他奄奄一息,他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和我说了几句话,便没了气息。我用噬魂锁控制了他的尸身,像皮影人操控皮影一样,操控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噬魂锁应该就是他掌心伸出的黑长锁链。
“你认为我无情冷血,可是和人类比起来,谁更无情冷血?”莫德看着陈小南冒冷汗的脸。
“刘浩非在高中时,就联合学校里的混混发动校园暴力。将一个学生吓出抑郁症,那个学生最后不堪重负,跳楼自杀。而他们家只是象征性地赔了二十万。反正他家算有钱的,赔得起。原以为他改了,可他又在大学里对你孤立排斥。”莫德怜悯起这些蝼蚁来,“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是他自作孽,当然不可活。说来可恨,却也可怜。”
陈小南好像渐渐明白了什么。
“人类可恨,他们自私、虚伪、利己;他们可怜,作孽过后,下场自负。”莫德摇头,仰面叹了口气,“不是有鬼的地方才有恶,是有恶的地方才有鬼。”
他伸手在陈小南额头拂过,柔和道:“经历了那么多,好好睡一觉吧。”
陈小南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意识慢慢模糊。
脑海里迅速划过一帧帧画面:飞机上的初遇、满身香水味的表姐、对自己纠缠不休的少年、第一次接吻、老和尚意味深长的目光、脸色苍白的帕克……直至眼前这个让他五味杂陈的少年。
他听见远处传来的警鸣,终于倒在了他的怀里。
与此同时,帕克僵硬地倒在办公桌前,面容安详,仿佛前一秒才睡去。
警察踹门而入,办公室门口围满了学生和记者,警车围堵住了清迈大学的校门。
震惊全国的养小鬼杀妻案终于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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