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乖戾
付尔待虽年纪轻，却自视甚高，自诩是商海里真正的老油条，再加上他不俗的表现，谁见了也得卖他半分面子，从没被人当面这么下过脸。
经过与陆情的几次接触，他对她的评价也只是一个“有那么点儿能耐的女科学家”。
此时被陆情这样呛到面前，他没怒也没立即反驳，想了想，摇摇头，从利益方面来看，他不认为张雅复是掌局人。
那么，是谁？
“怎么？你还以为你利用了张雅复？再不济你觉得你们之间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陆情看着他，轻描淡写地表演了万般嘲讽：“不，就是你被利用了。但他可能也没料到，你竟然这么好糊弄，根本不值得他多费心思，轻轻松松就入了套。说你是酒囊饭袋可能都委屈酒囊饭袋这词儿了。”
付尔待：“……”
他脸皮再厚，脸上的笑容也快要挂不住了。
“你在玩儿什么把戏，我大概能猜到。我那时告诉你，要你把账单寄回给我，是想警告你：我知道你的企图，别玩心眼儿。”
撩玉岛早上八点钟的骄阳笼罩在陆情身上，使得她既靓丽又锋利：“谈生意讲究你情我愿双向合作，怎么在追求女人方面你就不懂双向选择这个道理呢？你以为你选择了我，我就要选择你吗？”
听她说到这里，付尔待敏锐地感觉到她接下来的话大概率不会太好听。
果然，陆情盯着他，漂亮的眼眸里突然扬起一抹笑，使得她看上去端庄又大方，但说出口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在我眼里，你不行，你还不够强。”
“……”
被心仪的女人当面说不够强，这大概是对男人最大的侮辱了。
周围陪同付尔待的人实在是太尴尬了，根本不知道把视线该放在哪里。
付尔待手臂把住了轮椅两臂，身子前倾：“那在你眼里谁够强？那个ai吗？”
他嘲讽道：“他现在被你的老师所控，一动不能动，像一个破麻袋！”
“哦，那你这是上岛赚钱来了？岛上出产你可以卖的农作物还是这里的海鲜够你捞一大笔？”
付尔待一噎。
他只见过平静柔和的陆情，从没见过言辞激烈分毫不让的陆情。
这个陆情他不熟悉，却让他体内的荷尔蒙急速飙升。他像是被重塑了一般，短时间内经历了一番洗礼，回想起刚才在她面前发表了一番观点的自己，付尔待只想回到过去封住他自己的嘴巴。
好在，一通打进来的电话解救了他。
然而，这通电话又将他推入了另一个无边地狱。付尔待接起来刚听了一句，一拍椅臂，失控吼道：“是谁？！”
对面回答了一句什么，付尔待失控的表情渐渐归位，抬眸望向已经远去的陆情。
进后厨确定日程表，以及捎带一个人下岛并不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情。厨房今日恰好就有一趟采购行程，十点半出发，陆情让不问立刻带ai8088来这里。
然而，不问惊慌失措地道：“ai8088哥哥不见了！对不起，doctor，我没有看住他。”
陆情的左眼突然毫无征兆地跳了一下。
ai8088会去哪里？
陆情抬起头，望向研究室的方向。她赶到研究室时，师兄师姐们差不多都到了，她不动声色地环顾一圈儿，暗自松了一口气。
周围人没什么异常行为，这表示ai8088还没有被发现。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完，守门的ai便道：“外面有访客。”
ai鼓着嘴：“很暴躁！”
暴躁的付尔待很快被请了进来，一进门便冲张雅复直嚷嚷：“那个疯子又动手了！”
他不耐烦地扯开领带：“我说，这玩意儿就不能直接弄死吗？”
柳冠下意识看了眼陆情。
张雅复平静道：“简明扼要地说事情。”
付尔待实在是看不了张雅复这么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他把录音设备打开，摔到了桌子上。
里面传来他刚才接听的那通电话的内容。
“我们也很奇怪，从刚才开始，你名下的财产接连出现异常状况，根本查不到原因。但都归拢到了一个人的账户里，这个人是陆情博士。”
这声音甫一出来，研究室里的所有人全都朝后看，视线的尽头是陆情。
有人突然指着显示屏道：“那是什么？”
中央的巨大悬浮显示屏上突然蹦出来一行字，还没待瞧见异常的几个人惊呼出声，刚才带付尔待进来的守门ai便僵直着脑袋一板一眼道：“首富反正在这里，管这个名头下的人是谁呢？”
悬浮显示屏上赫然显示着一行同样的字，那ai呆头呆脑地照着这行字在念。
陆情一愣。
那一瞬间，她外表所有强硬的壳儿跟被融化了一般扑簌簌掉落，她的心脏柔软得不可思议，眼睛里刹那间泛起一层浅浅的泪意。
小孩子其实很喜欢搭帮结派，陆情在福利院住了八年，因为知道自己做不来讨好人的事儿，即便加入小圈子也一定会被排挤出来，所以便从来也不会主动去加入一个小圈子。
受了欺负也从来不吭声，但不代表她不会难过。
这是头一回，有一个人，从遇见她的那一刻起，就毫无条件地站在她的身边。
“咔嚓——”
付尔待的轮椅臂折了。
柳冠惊呼出声：“我的账号被盗了？！我的账号竟然也能被盗？谁这么有能耐？”
“是他吧？”他一脸不可思议，多少有些惊慌，“这是ai8088的手笔吧？他竟然真的出来了？都那样了，他还能出来？”
“你的账号是我盗的。你还以为你那账号有十八层保护套呢？”陆情嘲道，“别什么事儿都往他身上推。”
柳冠：“……”
张雅复掠了她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长。他人还未到设备近前，启动了的智脑便接入了“红玫瑰”，对面传来最新消息：“红玫瑰中心没有ai8088出现的痕迹。”
“红玫瑰中心到处都找不到他，”付尔待目光浮浮掠过陆情，咬着牙齿，“他该不会上岛了吧？毕竟这里有他挂念的人，他说不定也会搞‘灯下黑’这一套呢！”
他话音还未落，陆情已经奔出了研究室。陆情向来镇定自若，这么慌张还是头一回。她这个样子，立刻引起了周围人的关注。
付尔待对身边的人道：“跟着她！”
柳冠抬头：“查到了，ai8088出现的痕迹来自一个电子衣柜。这个衣柜不久前上岛，是女王带回来的。”
岛上的监控录像被全部调取，有人在快速查看，有人突然出声惊呼：“我去！”
所有人都被这一声吸引了目光，一张被无限放大的监控画面悬浮在半空中。
基地中枢总控室里背对着屏幕大喇喇站着一个人，这人身形高大，站在那里像是在找什么。似乎察觉到有人在观看监控，男人转过身来，一张略显病态但却俊美无俦的面孔出现在众人眼前。
显然，这岛上的安全堡垒已经被强势侵入了。
“他也太嚣张了吧？！”
柳冠好一会儿没说话，后知后觉地道：“所有人，快，去中枢室！”
众人行动很迅速，研究室内瞬间一阵兵荒马乱，都在匆匆赶往中枢室，室内转瞬间只剩了张雅复一个人。他从刚才起就没有在操作了，此刻双目沉静，无声地与屏幕里的男人对峙。
ai8088举起一只手，眼睛微眯，对着屏幕外的张雅复瞄准，一双眼眸如弯刀，凌厉地逼视张雅复。唇角微扬，像是在笑，看在张雅复眼里，却拉满了嘲讽。
仍旧“站岗”的守门ai张口，像一个被控制的提线木偶一般道：【你比我更了解她又怎么样？】
紧接着，监控画面里的ai8088张口，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他唇形开合，仔细看去，他说了四个字——
“她是我的。”
撩玉岛的天转眼间就阴沉下来了，乌云压了过来，沉甸甸地挂在头顶。
陆情猜测ai8088在基地上的某一个控制室里，这个控制室，最有可能是老师和柳师兄研究秘密项目的地方。
然而，她硬闯进去却没能见到人。此后又一连跑了几个研究室，均毫无收获，她又再次回到这里，还是没有人。
陆情扶着腰，大口喘气，手心都汗湿了。她第一次觉得，当时应该给ai8088一部手机，让他时时刻刻都能被她找到。
不像现在，他想找她的时候，便能找得到，而她想找他……
像想到了什么，陆情仰起头，盯着那些摄像头，平生头一回感受到了心乱到失智这种陌生体验。
她平静了会儿，待呼吸逐渐平稳，随手打开身边的屏幕，向基地内的所有设备发送了一条密令：【ai8088，我在找你。】
从高空俯瞰，撩玉岛基地地图其实是一个大圆锥。所有的研究室全都按照环形一层层排列，中枢控制室位于圆锥的中心点，立于基地建筑最高层。
平常进入各级别控制室需要逐级权限，越往最里层、最上层，所需权限越高。
这也是不久前岛上众研究员发现ai8088进入中枢控制室时，那么震惊、那么愤怒的原因。
中枢控制室相当于整个基地的总开关，难进难出。
在陆情这条寻人的密令发出去后不到一秒，她身后的摄像头便悄无声息地动了下，而后眼前研究室里内置的隐形电梯“哗啦”一声启动。
隐形电梯启动的声音巨响，它从高处一路呼啸着落下来，停在了这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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