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九章 虫落（一）

　　“虚无灰烬，是一种现实破碎的衍生物。”无生说道：“所谓现实，就是我们能够察觉到的一切存在，我们能够感受到，能够承认的一切存在。而现实破碎，指的就是生灵的认知破碎的现象。”
“精神病？”公羊角问道。
无生缓缓点头：“只有精神出现问题，或者说神魂和灵性出现问题的时候，才会对现存的现实产生到干扰。我们就难免会问，到底什么是现实？到底世界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他看向窗外深邃的天空说道：“人类经过了这么多时间的发展，科学发展到现在已经到达的了相当的一种高度，但是我们所认知的现实，就真的是我们所在的现实吗？这个问题其实一直是人类世界的最终问题。”
“科学之所以是科学，到底是为什么？”无生问道：“迷信之所以是迷信，到底又是因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口口声声地宣扬着科学社会，反对迷信伪科学，那么他们之间的区别到底在什么地方？恐怕这些人都还没有弄明白。”
“科学之所以是科学，正是因为科学在确定当中的不确定性。科学是一门能够自我承认、否定、修改并借此而成长的学科。它的基本不是确定和先进，而是否定和这正确。”
“三万年前，我们还相信人类是上天创造出来给太古万族作为血食的牲畜；梁万年前，我们还相信王朝才是解救我们的最终之道，而人道教是代表天道的代言人；一万年前，我们还相信止戈大陆是平坦的，而太阳月亮和万千星辰围绕着我们旋转。”
“当人道教祖出现解救万千人族的时候，他也曾经受到过质疑；当三千大帝号召三千皇朝联合起来的时候，他的目的也曾经受到过质疑；当科教兴国开始萌芽的时候，科学也曾经受到过质疑。”
“质疑，本身便是科学的产床。正是因为质疑的存在，科学才会出现，才会发展。我们到底是谁？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这些东西的存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宇宙和天道的产生到底如何？这些都是科学发展的动力。”
“但是这些问题，归根结底成为一个问题，那就是——现实到底是什么？”
“现实到底是什么？人类的身体分为了几大组织，生命是如何运转的。止戈大陆和太阳的东升西落到底来源于什么样的力量？为什么掉落的苹果会朝着地面下落而不是飞上天空？”
“难道现实就只是这些？就只是我们所了解到的基本物理定律、天体物理、量子物理、元素周期表和一些我们现在所明白的东西吗？或许一万年前的人会告诉你：是的，现实就是我们现在知道的一切。”
“但是科学不会，它会告诉你：不是的，我们所了解到的现实，只是我们目前的认知水平和探索方式能够了解到的，拥有局限性的一小块世界，而就在这一小块世界的外面，我们还有浩瀚的星海，无边的大道。”
“那么什么是认知水平呢？”无生继续问道：“所谓认知水平，就是现在局限我们生活在现有的现实当中，也是保护我们能够正常生存在现有现实当中的制约和保护。”
“人类为什么能够看到五光十色的世界？太阳光为什么是七种颜色？为什么狗的世界里面只有黑色和白色两种颜色？为什么有些生物的世界里又是另外的一种颜色？”
“这就是所谓生灵的认知水平。”
“认知来源于我们过往当中生存和发展的一切，生灵被天地创造出来，变成现在这样是有原因的。我们产生是所处在的生存环境，我们进化当中千万年来所接触到的一切，物竞天择的不断衍化选择，让我们变成了现在这样。”
“这种衍化选择，就是我们的认知范围。我们生存所需要看到的一切，所需要能够接触到的一切，都来源于这种进化过程。它让我们能够在我们一贯生存的世界当中，在我们一贯能够接触到、随意取用的世界当中生存地更好。”
“但是同时也限制了我们的认知范围，因为这个世界并非只有我们需要的。天道是公平的，人类不是天地的主宰，这个世界又很多很多我们无法接触到的，我们的眼睛看不到，鼻子闻不到，耳朵听不到，甚至神魂都无法触碰到的东西，这些东西在我们的生存和进化当中本来就用不到，所以我们无法认知。”
“所以，认知就是这样的一个东西，让我们生活得更好，但是又成为了我们的牢笼。”
“所以在进化论当中，将生灵和动物区分开的第一标志，不是语言的形成，不是思维的产生，不是所谓的，现在的科学还没有了解到的灵性。而是将能够制造和使用工具当成区分生灵和动物的准则，这是有道理的。”
“因为工具的出现，是我们延伸四肢的开始。正是有了创造和使用工具，我们才能够感受到我们的感官所感受不到的东西。包括我们现在所知道的磁场、光线、力、分子、原子、经脉、丹田、纯能量的存在。”
“科学利用我们所创造出来的工具发现了以前我们所接触不到的许多东西，并且在发现当中不断地论证探讨，否定过去的旧科学，产生未来的新科学。所以人类才被承认是独立的，帝国才被承认是独立的，止戈大陆也才被承认是独立的，这就是科学进程的推动。”
“那么回归到我们最初的问题：到底什么是现实？”
“所谓的神魂，所谓的鬼怪，所谓的风水真的是假的吗？是迷信吗？我们不能说是假的，也不能说不是假的。因为科学不会这样说，科学只能说他们是没有经过验证的，没有经过探讨的，所以不能选择去承认。”
“就像科学虽然承认，但是也没有大肆宣扬那个存在于我们认知的世界之外，更大的世界。”
“有些东西是我们现在的身体，现在的神魂，现在所掌握到的工具和科学技术所不能探讨的东西。无尽的星海，宇宙的产生，暗物质的存在，这些都是我们认知局限之外的东西，科学为此而努力，并不会对其进行否认，而是对任何一个现有的发现进行质疑，不断地验证这些发现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于是科学进步了，人类进步了，人类的认知在不断地扩大。”
“或许有一天，我们能够回溯宇宙产生的过程，能够到达无尽星海的边缘，能够利用我们看不到摸不到的暗物质成为我们的能源。或许有一天，真的能够有钱使鬼推磨，神魂能够互相交流，城市因为风水学的科学化摆脱温室效应，这些都是可期的，都是科学所向往，所需要去辩证的。”
“所以天道才会反对人类和科学的存在，而不单单是因为人类能够发射卫星，到天道外面的世界去。因为或许有一天，通过科学的进化和认知的扩展，我们能够从偏安一隅，跳脱到一种天道本身都无法理解的世界去，这才是最危险的。”
“天地间最大的恐惧，来自于未知。这是人类世界的真理，是所有生灵的真理。正是因为天道认为它是真理，天道认为它是真理，是因为天道本身也觉得，未知是恐惧的。”
“你看，天道都会有认知的绝对障碍，而我们没有。”
“所以，我们应该如何去界定现实的范围呢？”无生看着公羊角说道：“我们应该先定一个小目标，把天道认知的绝对障碍作为现实的范围。可以说，这个范围可能是我们目前生命层次的极限，各种意义上来说的。”
“所谓现实破碎，指的就是这个范畴现实的湮灭，只有在人的神魂发生异常，神魂和灵性接触到未知的领域，开始对他所接触到的现实产生一种超过天道维度的损坏的时候，才会产生现实的破碎。”
“说起来很玄，但是其实很简单。现实的破碎确实依然还没有得到科学的认可，我们现在姑且可以用这样的名称来称呼它，或许将来会得到验证，或者会被推翻，但现实是，精神病人的神经当中，确实可以解析出一种从未存在过的物质。”
“这种物质的发现很偶然，它的发现是一个巧合，但从科学的发展角度上来说也是一种必然。它不会对人的身体产生任何的作用，也不会在对着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产生自然反应，它只是从精神病人的神经里挥发出来，如果不被发现捕获，很快就会消失不见。”
“有人创造了一种装置，我也解释不清到底是会什么原理，总之它将这些挥发出来的，我们的身体所感受不到的东西聚集起来，最后变成了一种堆积起来像黑色的细沙，而扩散起来又像棉絮一样的东西。”
“这种物质，就是虚无灰烬。”
“很形象的名字，是吗？”无生笑着说：“当现实化为虚无的时候，人的神魂和世界互相燃烧产生的灰烬，就是这种东西。”
“虚无灰烬其实并没有什么作用，各个范围的科学一直都没有能够利用它的存在，也没有解析出它的物质构成。目前只是在神经科和神魂科当中作为一种参照物和备用材料。”
“但是修行者却发现了它的另一种作用。当修行有关现实与认知相关法则的修行者使用法则的时候，这种物质会给他们提供一种绝对的力量，如果输出能量足够，甚至能够屏蔽天道的力量。”
“后来，修行者开发出了利用虚无灰烬修行法则的方式，所以有关现实与认知相关的法则，都可以利用虚无灰烬来推动法则的感悟。因为虚无灰烬本身便是现实破碎的产物，是归于本质的法则，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法则的具现化。”
“这就是小男孩想要虚无灰烬的原因。”
“他本身修行的复制法则，也是一种将其他人的存在复制到自己身上，干扰其他人所处现实的一种能力，虚无灰烬会让他的复制变得无懈可击。或许这个世界上，只有真正接触大道的修行者才能够识破他的伪装。”
“而借助虚无灰烬修行法则，会让他花费比别人更少的感悟时间从委身层次推进到持身层次甚至化身层次。而且利用虚无灰烬修行出来的境界，要远比自行领悟得到的境界要扎实，因为自行领悟是会有偏差的，虚无灰烬没有。”
“那我们岂不是在资敌？”公羊角问道：“为什么你还会给他添上那一盒更加纯净的虚无灰烬？”
无生摇头说道：“敌人的猪队友，很难说就不是我们的朋友。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小男孩这个人，好像很害怕安小语，害怕到了一种更高的地步，这种恐惧甚至比起源在他心里的地位更高，将来或许可用。给他提供更多的虚无灰烬，只是让他快一点成为起源的中高层而已。”
“反正现在你是老大，你说了算。”公羊角无奈地耸了耸肩。
无生笑了：“说不定浮生回来还会因为这件事情把我臭骂一顿呢？”
“到时候我会说是我们大家一起同意你的观点的。”公羊角安慰他说道。
“同意？”无生玩笑道：“我会说是你们投票逼我这么做的！”
小男孩走了，索德鲁拉神庙二次事件尘埃落定，三千学院机甲系00年的新生回到了三千学院当中，全部录入正式学籍，开始了新的学习生活。安小语也回到了自己的家里，继续自己平静的生活。
看到安小语和小安回来的时候，母亲担心的不行。姐弟两个人都没有把发生的事情告诉父母和爷爷，让他们省的担心。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经过了这一次军训之后，小安发生了一种更深层次的变化。
仲无苦正在办公室当中大发雷霆，自己派出去带回安小安的人居然被全部杀死，而且还不知道凶手是谁？军委给他的结果是，杀死仲家的人是在场的另一个人，在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离开了。
楚轩明皱着么头说道：“你能不能冷静点？”
仲无苦忍不住说道：“仲函甚至是我选定的下一任继承人，而且这一次军委显然在敷衍我们，我怎么能冷静得下来？”
楚轩明冷笑：“正好趁着这一次看清你这个继承人的无能，再换一个更能胜任的人才是好事。或者说，难道你忘了仲家到底是怎么优胜劣汰的？”
仲无苦一下没话说了。
看到他的这个样子，楚轩明才继续说：“仲函的事情军委确实在敷衍我们，杀掉仲函的人恐怕并非是那么简单，甚至军委都也没搞明白。你自己想一想，那个离开现场的所谓凶手，到底是不是仲花燃？”
仲花燃一直保护在安小安的周围，这是仲家已经猜测到的事情，要说真的是仲花燃也不是不可能，但是……
“但是仲花燃才什么境界？她也才刚刚到达虚神层次，身上还没有法则。仲函本身是掌握了法则的通神高手，身边还有两个大师，一个仲花燃，三个学生和几个大头兵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楚轩明冷笑一声：“这就对了，现场肯定还有另外的人，军委不想说，安小语不会说，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仲无苦顿时想到了关键：“您的意思是，楚天生？”
“楚天生或者楚天生派去的人。”楚轩明说道：“这样我们就更有理由确定了，安小安确实和楚天生有所关系，否则楚天生会这么好心派人去帮仲花燃？他会把自己随便暴露给军委？”
“那会不会是安小语的人？”仲无苦问道。
“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我更倾向于楚天生。”楚轩明解释说：“不管是安小语还是楚天生，都是摆在明面上的敌人，我们对安小安出手，他们除了拆招之外，肯定还会有下一步的行动，看看这个。”
楚轩明将面前的电子板转向了对面，仲无苦看过之后顿时吃惊道：“我怎么都不知道？”
“这是三分钟之前楚家的人偶然发现的，还没有通知仲家的人去收尸。三名仲家的关键人物被暗杀，胸前的伤口无一例外全都是圆形的孔洞，带着玉系法则的波动。而且可以肯定，这些人死亡的时间，安小语和无生都在另外的地方，这就是所谓的礼尚往来了。”
“……我们出手对付了安小安，他就杀了我们的人，这是在向我们挑衅！”仲无苦伸手拍在桌面上，怒火顿时燃烧起来。
楚轩明说道：“对，这就是在向我们挑衅。”
“我把仲家现在所有能用的人都派出去调查！”仲无苦说道。
楚轩明冷哼一声：“我说过什么？让你冷静一点！不要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他做他的，我们继续我们的计划！懂吗？”
仲无苦顿时被喊蔫了，恭敬地问道：“您的意思是？”
“继续对安小安出手！”楚轩明冷笑：“他们不是以为三千学院很安全吗？正是我么的好机会！这次，我不要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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