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五章 沔余（一）

　　师向前离开玄山省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所有玄山省世家的耳朵里。
就在四大世家还在怀疑这个消息真假的时候，师家的长老团突然就冒出了一堆的骚操作。包括暂停交还其他小世家的产业股份，整顿师家剩余的队伍，并且将领导权统一起来。
甚至，长老团还从海岸线上调回了之前师向前派驻过去的士兵，这些士兵因为神国的降临，其实已经没有了作用。但是在各市的请求下，所有的士兵几乎都在帮助城市转移市民。
现在师家将这些士兵全部调回，简直让这些已经开始动起来的城市乱成一团。没有了士兵维护秩序，原本有条不紊的撤离彻底变成了一团糟。但是既然是师家的命令，不管是将官还是各地的领导都没有任何的办法。
师家这样的行为实在是让人惊掉了眼球。
师娉看着终端上的消息，忍不住生气地说道：“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
关觉笑了：“这就是师向前所谓的不破不立了，先让他们尝到独揽大权的甜头，等到出了大乱子之后，师向前就有了充分的理由解决这些家伙了。到时候老家伙们还有什么理由继续霸占长老堂的位置？”
师娉听完不由得有些生气，这么一听，自己好像是被当成了一个诱饵。自己带着师廷跑来跑去，还不是为了找到安小语帮助师家解决这一次的乱象，但是师向前直接就自己出手了。
关觉看出了小姑娘的想法，笑着说道：“刚刚入行就像指点江山？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就算你再聪明，也算计不过老狐狸。做诱饵怎么了？至少你想现在这个诱饵的工作做得还很好，剩下的就看师向前的了。”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了？”师娉不甘心地说道。
关觉却摇头：“不是我们，是我。”
他把师娉从这个团体里面摘了出去：“剩下的事情，就是我们改革派和师家的默契了。师向前想要重新将玄山省重新掌控在师家的手中，中央想要尽量地从玄山省分权，剩下的就是我和师向前的角力。”
“卑鄙！我哥都不再玄山了！”师娉不由得说道。
关觉享受一般：“谢谢夸奖！所以我才说是默契，中央想要得到玄山省的权利，师向前也不好直接反抗，所以才会有了这么一招。如果趁着长老堂和四大家族死磕，中央能够得到多少的话，师向前就会认多少，剩下的师家就会全部拿走，这才是中央和地方的博弈。”
“那你打算拿多少？”师娉试探地问道。
关觉哈哈大笑：“我？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当然是想全都要！别忘了，我是毒蛇，岂不闻，人心不足蛇吞象。”
“那是贬义词！”师娉看着关觉，就像看一个没读过书的傻小子。
关觉摊开手：“卑鄙在别人那里也是贬义词，但是这些在我这儿，都是褒义词，有问题吗？”
“你不要脸你有理。”师娉不想跟关觉说话了，突然很好奇安小语是怎么跟关觉相处的。不过想到了之前安小语也算计过他们，便不由得忍不住在心里骂道，果然都是一丘之貉！
然后就想到一丘之貉在别人处也是贬义词，便更加的生气了。
师廷无奈地笑了笑，他知道，关觉今天既然说了这样的话，就代表着接下来的事情他们最好还是不要参与的好了。中央和玄山省之间的博弈，已经不是他们这样刚入行的小人物能够触碰的，就只有看热闹的份。
不过关觉号称执白者，向来是以后手棋克敌制胜，就是不知道他的心里到底盘算着什么样的阴谋，四大家和师家会丢掉多少的东西。
潘禺看着整儿玄山省的地图，这一张地图并非像普通的地图一样上面只标注着城市街道和建筑，而是重点标注了某些重点建筑、军事重镇、车站、山谷和补给点，密密麻麻地让普通人看了头皮发麻。
但是对于这些地方，潘禺已经了然于胸，甚至可以说能够徒手画出来也不为过。这就是整个玄山省军事要地的分布图，早在两个月之前，潘禺就命令侦察连做出了这样的一张地图。
看着这张地图，潘禺逐渐地将某些地方标注上不同的颜色，逐渐分成了五个比较大的区域。其中最大的一块，以玄山省驻军总部为中心扩散，朝着师家所在的方向延伸，几乎占据了整个玄山省三分之一的地盘。
当然，这块地盘里面还有一大块灰色的地区，靠近着海岸，而且还在不断扩散当中。这是湛沛的神国经过之后占领的地方，玄山省的军事关键一在矿业山地，二在海运，海边这块肥肉以前当然是师家的。
现在整个海岸线都已经瘫痪了，靠近海洋的大部分地区已经成为了无人区，不知道师家现在到底是什么感想。
潘禺看着其他的四块地方，这就是潘、吴、狄、乐四家掌控的地方，四家掌控的势力大致上相同，手上的兵力相仿，各自占据一方，掌控范围内包括着一些关键的车站、矿场和军事基地。
潘禺看着面前的地图，然后又在地图上点出了一个个红色的标志，这些标志代表着那些以前不属于他们四大家，与师家也若即若离的将官掌控的地方。这些将官趁着玄山省的乱象，开始切断了命令网络，隐隐有觊觎四大家和师家权势的想法，并且还在不断地扩张当中。
参谋看着面前的地图，轻声说道：“这些人不过是疥癣之疾，不用我们出手，他们自己就会相互争斗、乱成一团。到时候在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拿下，才是最好的时机，现在的关键在于师家。”
“是啊。”潘禺放下了手里的地图杆，喝了一口水说道：“师向前一走，师家的纳西额老家伙就像是一群疯狗一样，迫不及待地从哪领地里扑出来了，利用所有的兵力占领周围的地盘，甚至胁迫其他的小世家归附，囫囵吞下去。”
“师家显然已经疯了，十几个老头，十几个不同的欲望，这些欲望铺开来，不知道师家的力量到底能不能支撑得住了。”参谋在地图上划出了十几道路线，代表着师家的行动方向。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作战指挥室的门口传来：“不要小看师家的这群老家伙！”
潘禺猛地转身，便看到了一个身穿军装的国字脸老者，老者的头发很白，但是十分有精神地全都朝上扎着，一双眼睛带着一些浑浊的睿智，反而显得腹中自有乾坤，充满了危险。
“三叔！”潘禺恭敬地说道：“三叔来到营地，是不是有什么指示？”
来的老者名叫潘巍，潘家上一代的老三，曾经帝国军事系统的实权人物。在潘巍年轻的时候，潘禺现在掌控的团部就是在潘巍的手中站稳脚跟的，后来更是晋升到了去帝都军委的程度。
不过潘巍似乎并不在意中央军委的权势，只是在那里留下了几个亲信，提拔了几个其他潘家的弟子，然后帮助潘家的家主，他的大哥潘柏在中央军委成功占据一定份额之后，就辞职回了家族，协助管理家族事务。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潘巍在家族当中也并没有掌控太多的权势。他一向主张及家族弟子自己决断，说有才华的弟子一定会自己脱颖而出，所以并不太多干涉家族事情的决定，并且大肆放权。
正是因为这样，潘巍在家族当中的威信很高，就算从不轻易开口说什么，可是一旦开口说话，没有人不会信服。现在潘巍居然亲自来到了军营，怎么能让潘禺不惊讶？还以为家族出了什么事情。
潘巍只是摇了摇头：“此次乱象事关重大，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不由得我不亲自过来看看。呵呵，你知道，人老了，就总瞎操心，你是年轻人，多体谅体谅我们这些老家伙。”
潘禺哪里不知道这是潘巍给自己抬举，连忙说道：“有三叔在这儿，我就更安心许多了。不知道刚才三叔说的是什么意思？”
潘巍这才说到：“我在玄山省任职的时候，师家的这十几个老家伙还不是长老，他们也都是师家的实权将领。你不要以为他们老了，在长老堂坐了这么多年，就彻底变成了朽木。”
“朽木当然是朽木，岁数没有多少的人，心里面想的总不会只为家族。但是你要知道，那些已经变得唯利是图的人，任何一个拿出来，也曾经是和你三叔五五开的任务，心境会变化，经验反而会更加的老道。”
“而且他们在长老堂里面纵观全局这么多年，所做的谋划更多了一些你看不到的东西。不是说你不如他们，只不过你从未坐过那个位置，所以并不了解他们的着眼之处，于是也就容易被他们的表象给骗过了。”
“何况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老家伙们为了自己的后代会做到什么程度，你三叔比谁都清楚不是？”
潘禺忍不住点头，潘巍当年回到家族，就为了给年轻弟子放权和家族的人做过了一场。当年上一代的长老们都还手握重权，潘巍就和这些老家伙们明争暗斗了五年多，无所不用其极，才让潘家有了如今的气象。
潘巍继续说道：“师家的这些老家伙固然顽固，决策当中各怀鬼胎，但是心思老道，套路一层又一层。你只看到了他们背后的欲望，但是却没有看到他们背后更大的欲望。”
参谋早就听闻老团长的事迹，现在有了能够被潘巍亲自指点的机会，自然是不会这样放过。听到潘巍的话之后，他的一双眼睛看向了地图上师家的行动方向，不由得眼前一亮。
“老团长说的是梅港？”
潘巍点点头，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我记得你，是当初老四带出来的兵，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参谋顿时兴奋了起来，一个立正敬礼：“属下书鸿渐。”
“嗯。”潘巍只是过问了一下，并未大加赞扬，而是继续说道：“师家的目标确实在梅港。”
梅港，是玄山省一个重要的港口，其位置在玄山省与东面三潮省的交接点上。玄山省和三潮省以龙口江为分界划分，在龙口江的江口上，矗立着两个港口，靠近玄山省这一边的，就是梅港。
梅港的地位特殊，和三潮省关联密切。所以一直以来，不管是师家还是四大世家都没有对梅港太过上心。这样关系重大的港口，帝国一定会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谁也不能夺走。
但是现在不同了，湛沛带着神国而来，玄山省一不小心就会全都被控制住，到时候他们就算是占领了绝大部分的利益，也不可能马上带走。其实他们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安小语的战果，等待着最后的时机。
而在没有等到时机的时候，他们所能做的最后准备就是找好退路。四大家族当然都有着自己的撤退渠道，否则不会这么不紧不慢。神国的移动速度虽然也在不断提升，但是还没有到追得上现代交通方式的程度。
他们后退的方向，绝对都是自己的最后方。在玄山省的边界上，挑选最关键的军事重地，做好一切的准备。只等神国逼近，到时候他们就可以从容撤退，而且不会失去对已经掌控部分的控制权。
现在看来，师家选择的这个后方，就是梅港。
梅港地处玄山省和三潮省交界的地方，又是帝国的重要港口，自然是派驻有重兵把守。以前的时候，师家绝对不会把主意打到这里。但是神国已出现，三潮省边界的人都开始撤退了，当地的驻军肯定也是全面戒备。
面对这样的情况，师家去的名正言顺。说不定趁着这个时候，他们还能趁机将梅港的一部分权利拿在自己的手里。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一旦他们暂时占领了梅港，就可以顺着龙口江一路向上，将控制范围覆盖半个玄山。
在这个范围里面，四大家族的领地都将要有一半落在师家的掌控之中。再加上现在他们疯狂朝着外面铺开的兵力来看，潘禺和书鸿渐都忍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后怕不已。
这些老家伙哪里是失心疯了，简直是精明的不能再精明了，梅港加上这些扩散出去的兵力，配合龙口江，刚好组成了一个布口袋，将四大家族全都装了进去，意图不可为不明显了，但是他们却没有看出来。
只因为师家还没有对梅港动手，而且他们都已经被神国的移动方向给蒙蔽了。
神国的移动方向刚好和梅港的方向相反，中间出现了大片的真空带，让他们下意识地以为师家不会去管那些已经被神国清空的城市。不只是师家，他们四大世家也是这么做的，因为哪些地方再去派人的话，得不偿失。
但是他们却忽略了，这些地方刚好是最好的兵行道，从这样的城市穿过，他们能够得到足够的物资，并且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直接穿过无人区，到达梅港的行动不会被任何人的察觉到。
潘巍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们的人应该已经在梅港最近的城市里面驻扎下来了，只等我们的注意力被那些扩散出去的攻势吸吸引住的时候，就立刻占领梅港，借助龙口江威胁四大家族的大本营，而首当其冲的……”
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潘家。
潘家的总部和驻军最大的基地，全都在靠近龙口江的位置上，而他们选择的后路，也在龙口江的附近，打算的就是以河为界，将领地划分清楚，防止其他的家族对他们的地盘做手脚。
而且一旦湛沛和神国被解决掉，他们也可以快速地通过龙口江回到大本营当中，可以说是计划的很好。本来，因为地利的位置，潘家可能是五个世家当中最有利的一方了。
现在看来，如果师家真的占领的梅港，到时候他们的地位就会对调，潘家就会成为五个世家当中岌岌可危的那一个。一旦被师家顺着龙口江接近他们的大本营，截断他们的后路，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怎么截断后路，方法还是很多的，计划是潘禺制定的，在一瞬间他就能够想到十好几个能够让自己这一系列计划全面崩盘的方法。甚至师家都不需要正面和潘家对敌，只需要带着大义而来就足够了。
比如号称为了防止三潮省的人私自前往玄山省，炸掉潘家后路上的跨江大桥。只需要派两个士兵伪装成平民跑到桥上，然后再拍上一段演练好的视频，中央军委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怀疑。
在保护平民的事情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到时候师家再往那个地方派一队人占据天堑据守，干扰信号之后飞机也飞不过去，水里可能还会有**。到时候潘家的人，就会全都被憋在这个大口袋里面，而再往北，就是非常乐得落井下石的其他三家。
“好歹毒的计谋！”潘禺的拳头落在了地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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