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八章 求北（二）

　　关觉的出现，其实是一个意外。现在除了诸郃和安小语之外，恐怕根本就没人知道，火烧碌山的计策，其实是出自关觉之手。远在碌山首发战开始之前，关觉就已经被从东荒调到了西陲，安小语的主意。
当时因为安小语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和洪陵宪的战斗最好的结果必定会造成自己消失一段时间，所以她就把关觉给叫了过来。没想到，关觉还真就成为了整个战局的拐点。
所以，这一次的计划也同样是关觉自己来操作，不过关觉的身份并没有告诉这些随行的士兵，只是说是个战时参谋，出去的时候事情都要听关觉的安排。毕竟东荒军的总参谋长到西陲来搞事情，说起来也不太好听。
关觉看着车窗外开始变得愈发荒凉的景色，不由得问道：“其实我一直很想和万族的成员好好谈一谈，不过之前遇到的时候不是在打仗，就是见到的尸体，一直都没找到机会，现在终于有了这个机会。怎么？聊聊  ？”
成鼠族打了个寒战，在听到“尸体”这两个字的时候，它们甚至都已经想好了自己的一万种死法。对于关觉的问话，它们怎么可能拒绝？于是五只成鼠点头如捣蒜，连忙说道：“当然！当然！大人有什么想问的，随便问！”
关觉对它们的态度很满意，点点头说道：“最想问的就是，太古万族是真的没有爱情……就是没有血亲的男女，在结合成配偶之前，产生的一种互相趋近，想要呵护对方，十分渴望和对方度过一生的强烈愿望，真的没有吗？”
五只成鼠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领头的那位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人类所谓的爱情到底是什么，但是大人您说的那种东西，我们是绝对不会有的。万族的异性结为配偶，一般都是按照血脉和优胜劣汰进行的。”
“哦？”关觉说道；“我也有所耳闻，听说很多的种族选择的方式，就是统领的雄性族民互相争夺排名，然后血脉更浓厚、实力更强的能够首先挑选配偶，然后按照实力顺延，由于一夫多妻制，甚至到最后很多族民都没有配偶。”
成鼠点头说道：“正式这样的，我们成鼠族的内部也是同样的方式。”
“我比较好奇的是，这个挑选配偶的过程，到底是怎么挑选的？按照什么来作为依据？挑选一个还是挑选多个，这些都是根据什么来判断？”
成鼠族们显然也没有想到过关觉居然会问这么刁钻的问题，其实这些东西都是在它们的血脉和生活里面，根本甩不掉的东西。非要问有什么理由，又或者是依据什么的话，它们以前是真的没有想过有什么原因。
仔细思索了一下，其中一个显然已经成家的成鼠说道：“要说依据的话，应该是生育能力吧？我们都有自己的一种方式，能够确定对方是否能够成功保留我们的血脉，或者是否能够让我们的下一代血脉更加精纯。”
“难道你不是互相交配之后，血脉就会被稀释吗？你们应该也听说过人类的基因理论，这是很常见的现象。”
“是的，好像是这样。有的时候根据我们的判断方法挑选的异性很可能也不会产下更优秀的后代。所以就要选择多个异性了，根据不同的挑选方式，选择各种条件的异性，这就是一夫多妻的来源，为了保障绝对能够产下更加优秀血脉的后代，需要多次试种。如果发现不能够产下优秀的后代，这些异性或许还可能被赏赐给那些血脉不够浓厚，实力不够强后来没有能够得到配偶的族民。”
“啧！”关觉感慨了一下，异族还真是一点爱情观都没有，安小语说得果然是没错的。看来这些家伙在配偶的选择上，其实跟野兽实际上没有什么区别。更不要说有什么夫妻感情之类的，只有产生了满意的后代，它们才会变成一家人。
成鼠听到关觉的啧舌声，不由得胆战心惊起来，还以为自己的答案让关觉不满意了，于是连忙补充：“还有的种族，本身是乱·交的。它们奉行的是能力卓越，在它们看来，能力越强的族民，生殖能力也就越强。”
“所以，就让所有的雄性和雌性统一交配？”关觉说道：“然后最后生下来的孩子，它们就会以为是能够经过生殖竞争产生的最优解了？呵！还真是什么理论依据都没有，简直就是胡闹，这些种族都不怎么兴盛吧？”
“是的。”成鼠点头承认：“这样的种族，一般都是小种族。而在更高的高等种族，甚至是顶尖种族当中，族民的数量很多，按照血脉分成了不同等级大部落，交配只能雄性向下。也就是只有更高等级的族民，征用下层的雌性，而其他情况不可能产生随便的组合的配偶。而血脉不够浓厚的后代和产生不了浓血后代的雌性，也会被送到更低等的阶层当中。”
关觉点点头，表示对这些事情了解了，于是又问道：“那么你们这些看起来具有同源的种族之间，是否真的有血缘关系？如果是互相杂交的话，能不能够顺利产生后代？”
一名成鼠果断地说道：“不行，你捅不进去，口径对不上！”
说完之后，它就觉得自己失言了，一缩脖子，解释说：“其实我们没有血缘，就算是看起来都是鼠族或者精灵族，到底能不能够诞生后代都得看运气。就算是同源种族，提醒和生殖·器的大小和形状很可能都并不匹配！”
另一名成鼠补充说道：“是的，我们选择配偶的目的，就是为了产下更加优秀血脉的后代。选择其他的种族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处，就算是能够产下后代，也要被对方的血脉将本身的血脉给稀释，更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怪物来，要遭天谴！”
“也就是说，你们根本不会选择其他种族作为配偶了？”关觉问。
“也不是没有绝对，我曾经听说过不同种族互相交配形成的后代，口口相传的传说当中也有。可能是由于一些其他的原因，比如误食了催·情类的果实和野兽分泌物，又找不到发泄方式，又或者是神魂出了问题之类的。”
“哦？还有这种事情？这些后代真的不如先代血亲吗？”关觉舔了舔舌头。
成鼠说道：“其实还是有那么几个传奇的，当然，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存在还是胡编乱造出来的。但是传说中，确实有过那么几个混血最终到达至高境界的故事。不过其中半数……是人族混血。”
关觉点了点头，笑了：“大概率就是不存在的了，之所以半数都是人族混血，肯定是因为人族混血更加可信罢了。毕竟人族是现在可以确定的，完全可以和异族安全融合的血脉，看来编故事的种族，也是另有目的。”
“目的？”成鼠疑惑，它们根本就不懂这些弯弯道道。
“无非就是为了抹黑，绝不可能是为了抬高某个种族。”关觉跟它们分析说：“你想想，如果你们还在万族领地，突然有一天，外面就传遍了，说你们成鼠族和人类的混血，成长到了可以硬抗高等种族，甚至硬抗顶尖种族，更有甚者，还有说打败了洪族之类的，你们成鼠族会变成什么样？”
五只成鼠瑟瑟发抖：“那我们就完了！”
关觉点头：“所以，这根本就是用来抹黑的。尤其是那种和其他种族交配的叛道行为，更能够具有刺激性。你想想，你们族中的一个叛族的人，随便生了个混血，都能够登上顶点，说明你们这个种族是什么水平？”
“还有，如果这些事情被那些故事里面被打败的高等种族、顶尖种族或者是皇族知道了，到时候它们虽然绝对不会相信这些故事里的东西，可是最终为了颜面，它们绝对会对故事当中的种族出手。”
“我倒是没想到，异族当中居然会有这么聪明的……不，或许是黄族操控，又或许是有人类在指点，万族领地当中的身修？巫师？又或者干脆就是起源和终结的人在背后起到作用……”
说着，关觉就陷入了沉思。而周围的士兵和五只成鼠已经惊呆了，没想到这样简单的事情背后还有这样的内幕。一想到有人随便编个故事就能够搞掉一两个种族，成鼠们简直瑟瑟发抖。
想了一会儿之后，关觉又问道：“第三个问题，你们感觉到更浓厚的血脉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所谓的高等种族对你们的碾压，是什么样的感觉？你们以前是高等种族的话，现在对其他种族还有压制效果吗？”
“这个……当然是有的。”成鼠说道：“面对高等血脉的感觉，就像是沉在深水里面一样，呼吸会变得很困难，身上的力量发挥不出来。面对高等种族的时候感觉类似，但是更加的严重。其实根本上这种力量，还是来自于血脉。所以我们的血脉还没有彻底稀薄之前，当然会对其他的低等种族产生威慑。不然我族也不可能一直活到现在，依仗的根本上还是血脉的力量。”
“那么血脉的力量，到底是怎么影响法则之力的操控的？”
“这就很难解释了，就好像我们生下来就会用手去抓东西，从出生到老死，只要身体不出问题，这个能力就一直会存在。可是我们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是就是会了。包括法则的匮乏，就像饿了要吃饭，憋气会憋死一样，全都在本能里面，我们能感受到的只有血脉而已。”
“原来如此。”关觉点点头，有点清楚了。
至于生灵为什么生下来就会用手抓东西，为什么饿了就要吃东西，这些人类都已经研究明白了。关觉相信，只要抓到了重点，所谓的血脉和法则之间的关系，人类肯定也能够弄清楚的。
见到关觉不说话了，成鼠族都是松了一口气。关觉的问题都十分刁钻，这些东西它们平时哪儿想到过？是这样就是这样了，谁还在乎为什么？它们开始明白过来，为什么人类能够九千年的时间就发展到让异族手忙脚乱的地步。
“成鼠族求见帷鬼族的各位大人！”接近傍晚的时候，它们才赶到了这个聚集点。人类的部队已经不见了，实际上进入异族领地没多久之后，遇到第一道山梁车辆无法通行的时候，关觉他们就不再前进了。
五只成鼠族是直接打洞从山体里面到了这边，出来的时候刚好就见到了帷鬼族守卫在门口的成员。只是稍微看了一眼，五只成鼠族就感觉到毛骨悚然，一阵寒冷从心头窜出来，覆盖了全身。
帷鬼族，顾名思义，是鬼族的一种。鬼族在太古万族当中也是一个非常大的同源种族池，包括高等种族的西山鬼，还有更高顶尖种族的夜叉鬼种族，再到同样高等种族，不过出于高等末位的帷鬼族，都是同源种族。
这些种族的灵性类似，长相特征和生活习性上也很相似，所以叫做同源种族，名字也都是限定的同一大类的种族名。而帷鬼族，就是身上缠绕着帷幔的鬼族，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鬼族的特征是长相狰狞，法则施展方式诡异，性格比较偏颇，或者像西山鬼一样趋向于暴躁；或者像夜叉鬼那样趋向于嗜血。帷鬼族的性格特征，比较偏向于阴翳和喜怒无常。
说实话，到这里来之前，成鼠族是相当抗拒的。
实际上周围的种族，很少有种族愿意和帷鬼族交往，这些家伙诡异的很。长相上本身就很奇怪，就像是漂浮着的幽灵，十分的高大。成年帷鬼族大概能有两米五上下的高度，实际上身体的分量很轻。
它们的主体构造是干枯树枝一样的肢体组成的框架，一根瘦长的身体，没有双腿，胸部长着三对手臂，顶端是瘦小的、如同骷髅一般的头颅。而在这些东西之外，它们的身上还生长着如同黑色帷幕一样的伪装。
一层一层，一叠又一叠，挂在它们的手臂和身躯上，遮盖住了里面的身体，显得外面十分庞大，配上两米五的高度，十分唬人。实际上这些帷幕后面大部分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黑色帷幕就是它们的法则之力，能够在周围制造出一片领域，领域当中就像是无限的黑色幕布组成的迷宫一样，轻易就能够让人中招。它们喜欢吞噬生灵的负面情绪，陷入迷宫时候的恐慌、焦躁、烦闷和绝望，都是它们喜欢的精神波动。
换句话说，这是种大部分时间以神魂波动为食物的种族，类似于电影里面用辐射作为生命能量来源的怪兽。当然，它们也吃肉食，只不过看它们的身体就知道了，进食一次根本就吃不了多少东西，远不如精神吸食来的有效。
帷鬼族的性格喜怒无常，经常上一秒还对你代答不理，下一刻你就开始被他们当成椰子吸食情绪了。而或许过些天，你会被杀死，又或者人家心情好把你放走，甚至还有被抓走的种族放出来的时候被送了一大堆的宝物。
这样的事情不一而足。
见到帷鬼族，成鼠自然是慌得一批的。但是它们现在已经投靠了帝国，它们的家人和同族都在帝国，如果这件事情办不好，说不定将来它们就争夺不到更多的生存权利，要知道帝国胜利之后肯定是要清缴异族的。
谁知道现在投靠了，将来靠不靠谱？所以，不断额贡献和投名状是绝对需要的。咽了咽口水，五只成鼠大着胆子走上前来，看着漂浮在上方，张着六条手臂飞来飞去的帷鬼族，胆战心惊。
帷鬼族守卫看着面前的成鼠，思索了片刻，用鬼魅一般的声音喃喃自语：“成鼠族……成鼠族？那个已经投靠了帝国的叛乱种族！叛乱……清除！”
说着，两名帷鬼族守卫猛地朝着它们扑了过来，两个身上带着帷幕、两米多高的大家伙，朝着你扑过来，简直就像是乌云盖顶一样，把成鼠族好歹吓了一跳，心里面骂着关觉，你不是说不会出事儿吗？
本能驱动下，成鼠族开始在地上打洞，想要回到大地的庇护当中。但是它们现场打洞的速度，怎么可能比得上人家飞的速度？眼看着就要被两只帷鬼族抓到扒皮抽筋的时候，五只成鼠吓得魂飞魄散，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间，一道声音从驻扎点里面传来：“带它们进来！”
两名守卫顿时停了下来，看了看面前的五只成鼠，最终还是没有下手，向后退了一些距离之后，慢慢地打开了驻扎点的大门。五只成鼠这才松了一口气，相信了关觉的推测是正确的，看来这两个守卫本身就没多少智商。
它们小心地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了看两边的凶神恶煞，走进了帷鬼族的驻扎点。虽然是个驻扎点，连屯兵点都算不上，但是成鼠们感觉自己就像是走进了鬼城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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